嚴立民同樣是在睡夢中被電話驚醒的,聽完馬元生彙報完情況他就蹙起了眉頭,但是種時候他也不好批評馬元生,雖然對方在行爲上有些冒失莽撞,但是他也清楚這事兒根子還是在自己身上,可謂積怨已久,遲早得有這麼一遭事兒爆發出來。
本來連章任花林縣公安局局長一事在市局黨委一致看來應該沒有什麼問題,但是沒想到其他幾個本來覺得有些問題的縣都過了,唯獨在覺得最有把握的花林縣出了問題,這讓分管治安這條線的馬元生很是不滿。
連章既是馬元生的左臂右膀,同樣也深得嚴立民的看重,是最適合的花林縣公安局局長人選,但遭到了花林縣『政府』的強力狙擊,方案最終流產,市局不得不默認了陳雷擔任局長的現實,只能以許萍擔任政委來聊作彌補,馬元生也是早就憋着這口氣了。
“老馬,你這一次有些冒失了。”嚴立民壓低聲音道:“那個傢伙既然是馬來西亞籍的華人,而且又是來我們這邊投資的,你怎麼會這樣做?是不是有意......”
“嚴書記,我以黨『性』保證,我們真的不是有意針對此人的。因爲我們多次接到舉報說花林賓館有聚賭活動,而且懷疑其中有人與縣公安局內部有人勾結,前兩次我們和縣公安局打了招呼都一無所獲,所以這一次我們就沒有和縣公安局打招呼,可沒有想到會出這麼一樁事。這個傢伙沒有身份證明,也沒有護照,而且當時神情驚惶可疑,口音又是廣東那邊的,那個女人又不願意出示身份證明,態度很強硬,我們懷疑他們就是邀賭者,所以纔會帶他們回市局調查,沒想到通知花林縣局之後,居然回成了這副模樣,簡直是令人憤慨!這花林縣公安局還服從不服從市公安局的領導了?這花林縣還屬不屬於寧陵市管?真還成了獨立王國不成?!我已經命令市局刑警和巡警馬上整隊,我倒要看看花林縣這境內我們寧陵市公安局走得通走不通!”
馬元生在電話裡也是火氣很大,振振有辭。
嚴立民也有些怒意,“老馬,說這些話幹啥?馬上給我中止你下達的命令!你敢!我只問你,你們現場抓獲了賭客麼?沒有,沒有還說什麼?!我不是在乎他是哪國人,任何人到了中國境內也得遵守中國法律,但是都說抓賊抓贓,捉『奸』拿雙,你沒有現場發現賭博行爲,那別人就是無辜的,我們就被動了!尤其是此人是來寧陵投資的,現在市委市『政府』全力招商引資,我們這樣本來是正常的執法調查行爲在某些人眼裡也許就會成爲故意破壞投資環境,說我們是泄私憤!鬧到市裡來,我們就要背黑鍋!”
“可疑?哪一點可疑?沒有身份證明?花林縣人民『政府』工作人員都出面證明了,你還扣住他們幹啥?這算個啥『性』質?你管他二『奶』三『奶』,這不是你『操』心的事情,就算是賣『淫』嫖娼也不是非要你市公安局治安處來處理,花林縣公安局處理不了麼?你不通知花林縣公安局有關部門,至少也應該通知他們主要領導纔對!現在你真要和花林縣公安局玩一出八路軍打新四軍?”
嚴立民強壓住內心火氣,這個馬元生也是不看清楚形勢,他不是怕羅大海或者趙國棟,問題是這事兒市局沒有佔住理,沒通知當地公安機關,而且又是春節期間,再沒有任何證據顯示對方有違反犯罪的情況下,僅憑孤男寡女住在一起就要帶回調查,而且是花林賓館證明他們是來花林投資的外商時還要堅持帶人,這就有些過分了。
花林賓館是花林縣『政府』的接待賓館,這樣做對於花林縣來說無疑會讓他們感覺到這是市公安局在報復他們,雖然嚴立民對於花林縣委縣『政府』的做法很有意見,甚至也想找個機會敲打他們,但是絕不是這樣草率而又沒有章法的行徑,那隻會授人以柄,尤其是那個本來就一直覺得自己在針對他們花林的趙國棟。
“好了,不用多說了,我比你更重視市局的威信,比你更清楚其中的利害,如果再拖下去,也許一會兒祁書記的電話就會打到我這兒來了!把人交給花林縣公安局,請他們就這兩個人真實身份進行認真核實調查,然後拿出書面報告給市局,立即收隊!他們要求有個說法?哼,不必理他們,交給花林方面!老馬,你真要有本事,下一次拿穩再給我重新來過也行!”
電話裡馬元生還欲在爭辯,但是被嚴立民打斷話頭,不容置疑的下達了命令。
“出啥事兒了?”身旁的女人撐起身體好奇的問道。
“嗨,還真被你說中了,看來我和那個你口中所說的趙縣長還真有些‘緣分’,馬元生帶隊在花林查夜,沒想到卻把花林縣招商引資請來的外商給抓了,這下子可捅了馬蜂窩,先前花林方面還沒啥,馬元生也不會做人,你把這人交給花林方面處理不就得了,他要強行帶走,卻在路上被花林縣公安局給攔住了,估計是花林縣裡有人下了命令,而且多半就是這位趙縣長。”這一驚醒,嚴立民的瞌睡也沒了,索『性』披上睡衣坐了起來。
“立民,怎麼?那位趙縣長一直和你不大對路?還是他真不會做人?”身旁女人也披上了睡衣陪着自己丈夫坐了起來。
“嗨,咋說呢?趙國棟人年輕,搞經濟也的確有一套,花林縣去年幾項經濟指標增速都是全市第一,不能不說這個傢伙還是有一套,除了花林縣公安局長人選這件事情之外,也沒有其他大的衝突。前段時間這小子把麥家輝哄得好,市局購買車輛裝備的報告麥家輝沒有批,轉手卻給了花林縣公安局五十萬買裝備,哼,加上局長人選那件事兒,市局裡對花林縣有怨氣也就不是一天兩天了,老馬這是在借題發揮。”
“那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何必弄得這樣冤冤不解?”女人鬆了一口氣,“這種關鍵時候,你得把下邊人招呼着,別給你添『亂』,過了這個坎兒之後再說。”
“放心,老馬他們有分寸,不過正如老馬所說的那樣,花林縣真有點獨立王國的味道了,趙國棟仗着自己有點本事,大概也有點背景,就有點那股子恃寵而驕的意思在裡邊,這種事情他們花林縣不向我這個市政法委書記兼公安局長彙報,居然直接來這一手,好歹我還是市委常委呢,真還有點不知天高地厚了。”嚴立民冷冷的道。
“我想就算是趙國棟不懂事兒,不至於他們縣委書記也不懂規矩吧?我看你電話一直在打,只怕人家也是打不進來吧?”女人反應倒是很快。
嚴立民想了一想也是,這會兒電話才空下來,只怕......,正想着,電話就響了起來,是羅大海的電話。
嚴立民容『色』嚴肅,只是嗯嗯着,顯得態度有些冷淡,只是偶爾『插』一兩句話,最後也沒有說什麼便把電話掛了。
“怎麼說?”
“還不是替趙國棟包攬責任?縣委書記羅大海的電話,說縣裡當時有些不太清楚情況,所以纔會下達命令讓攔下市局一行,羅大海是來道歉,當然也是來說明這個人對於花林的重要『性』,並且由縣委縣『政府』擔保此人絕對不是什麼通緝犯,老馬他們是以抓捕公安部通緝逃犯爲名對花林賓館進行清查的。”
嚴立民嘆了一口氣,這事兒馬元生也做得不地道,但是花林縣卻更過分,居然敢命令花林縣公安局把市局的人攔下來,這可是破天荒的荒唐事兒!只是自己處在關鍵時刻,加上先前沒有拿住對方的把柄,有些理虧,倒是不好再在這件事情上生出什麼風波來,來日方長,倒是不虞沒有機會再交手。
似乎是覺察到了自己丈夫眉宇間那一絲戾『色』,女人有些擔心的道:“立民,這也不是啥大不了的事情,都是公事兒,沒有必要糾纏不放,你是市裡邊領導,他們都是下級,下級之間的矛盾你這個當領導的應該站在公正立場上來處理,不能因爲你兼着公安局長就偏向市公安局,這不利於你日後開展工作。”
“放心吧,我有分寸,只是有些人太過於驕狂,以爲自己有點本事就目中無人,不知道天高地厚,真以爲這個地球離了他就不轉了?有些時候還是得敲打敲打才行。”嚴立民沉聲道。
“立民!你這種心態就不對,現在正是你......”女人皺起眉頭。
“我知道,我沒有那麼衝動,就算是日後有什麼那也是過了這一段時間之後的事情了,不是說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麼?”嚴立民笑了起來,安撫般的拍了拍妻子的肩頭,“放心吧,你丈夫不至於那麼沒有頭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