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廂沈蘭昏昏沉沉睡了過去,那廂已經有了下人去報了沈長海,畢竟如今府裡的事情都是沈長海在管,沈長海聽說沈蘭被人用蛇咬了,當下就坐不住了,丟下食味軒的事情,先回來看過了沈蘭,見沈蘭在徐氏的服侍下睡了,轉身就又走了。
出了屋沈長海找了陪沈蘭去臨春村的沈二和香菱,問了沈蘭被蛇咬的緣由,從頭至尾都陰沉着臉,平日裡就不怎麼嬉笑的一個人,此時板着臉更是嚇人,沈二自然不敢隱瞞,不僅把看到的事情說了一半,就是猜測的事情也說了,沈長海聽完後就讓二人下去了,自己一個人管在屋裡良久。
轉眼三天過去了,沈蘭身上的毒素已經全部清除了,剛剛用過早飯就聽下人說沈仁杰來訪,於是立馬讓人將沈仁杰請了進來,三天不見沈仁杰看上去十分的憔悴,雙眼深深陷進了眼眶裡,見次沈蘭不禁一驚,這是怎麼了?
“仁杰哥,你這是怎麼了?人怎麼這麼憔悴?”站在門口迎接的沈蘭吃驚地開口,忙將人迎進了屋,又吩咐了徐氏去上茶,準備細細問問緣由。
沈仁杰坐進沈蘭招呼的椅子裡,深深嘆了口氣道:“藍娜依被人打斷了手腳,我和我爹花費了大量的精力纔剛剛將她救了過來。”
“什麼?”沈蘭被沈仁杰的話說得一懵,怎麼才三天時間,藍娜依就被人打斷了手腳,這也太誇張了吧?
“你沒聽錯,就是那個放蛇咬你的藍娜依被人打斷了手腳,至於咬你的蛇也被人打死了,剁成好多段丟在她身邊。聽送她回來的人說,當時她就被丟在後山腳的溝渠裡。”沈仁杰鬱悶地開口,一個好端端的姑娘被人用那麼殘忍的手段打得四肢殘廢,也不曉得是什麼人乾的,看樣子一點兒也不像是正道之人所謂。
不過想到藍娜依一路跟着他回來,路上脾氣好不收斂到處得罪人,搞不好真的得罪了什麼了不得的人。否則怎麼好端端在屋裡睡覺。第二天起來被人發現在山腳的溝渠裡,而且已經人事不醒,而且那手段殘虐。
“什麼時候的事?”沈蘭忍不住問道。雖然不想承認,可是心裡還是隱隱有些高興,這就是惡人自有惡人磨,叫她還亂放蛇咬人。
“就你回來後的第二天。你說奇怪不奇怪?”沈仁杰開口道,這是徐氏端了茶水走進來。給他上了一杯茶,他接過茶杯端起來喝了一口。
另外一邊坐着的沈蘭,聽了沈仁杰的話,心中泛起一絲怪異。不過此時沈仁杰還在這裡,她也不好喊人過來問話,這時見徐氏進來上茶於是問道:“長海可在鋪子裡?”
“他一早就去了鋪子。太太找他可是有什麼事?”徐氏上好了茶,將托盤收到身前準備走。就聽到沈蘭問話,於是回道。
“哦,等下讓沈二去鋪子裡跟他說一聲,讓他那些冰盆回來,另外讓徐掌櫃準備些酒菜過來,再弄些新鮮的冰酪,招待我仁杰哥。”沈蘭笑着吩咐道,那邊沈仁杰聽了忙拒絕道:“蘭娘,不用這麼麻煩,我等會兒就要走,我就是過來看看你的傷勢,順便跟你說一聲,我要去藍娜依的故鄉,跟她家裡人說一聲,不管怎麼人是跟着我出來,如今受了這麼重的創傷,總歸要給人家一個交代,以後我爹就麻煩你多照顧一些了。”
徐氏還站在門口等着吩咐,所以沈蘭倒不忙着回沈仁杰,而是對着徐氏道:“按照我吩咐去做,你下去吧。”
得了吩咐的徐氏這才抱着托盤離去,耳朵卻聽到沈蘭在說:“仁杰哥,你瘋了啊?誰曉得藍娜依那個妖女在外面惹了什麼惹不得人,你和我大伯救她一命已經很好了,你還上趕着往人家槍桿子上送,就不怕她家裡人把你活撕了?”
好端端的閨女出門,回來就變成手腳不能動的廢物,任何一個家長都是無法接受的,沈蘭不敢相信自家堂哥迂腐到這樣的程度,竟然要親自上門請罪去,要不是藍娜依性子不好,把仇人惹上門,哪裡會有這麼多事情,虧得那收入心如明鏡,要不還要誤傷了自家大伯和堂哥呢。
“畢竟她是跟着我回來的,沒有護着她周全也是我的錯,你就別勸我了,男人做事就要敢作敢當。”沈仁杰倒是灑脫。
沈蘭聞言氣得想將自己手上的茶悉數潑他臉上去,壓了壓心下的氣,沈蘭問道:“我大伯曉得不?”
沈仁杰搖了搖頭,回道:“我沒跟我爹說。”
“沈仁杰你丫的腦子被驢踢了啊?”沈蘭忍不住破口大罵了起來,“是你把人家打殘廢的還是怎麼着?你放着自己的老父不管,竟然跑去送死,你腦子有病是不?你憑什麼覺得我該照顧你爹?我是你親妹子麼?就算是親妹子,也沒聽說過哪個出嫁之女給爹孃養老送終的,你倒是好,想着讓隔了幾房的堂妹給你爹送終,你真是好樣的。”
沈仁杰還從來沒有看到沈蘭生氣,一時被罵得有些傻了,瞪着眼睛望着沈蘭,好半天才道:“蘭娘,我沒說讓你給我爹養老送終,再說你平時不也照顧着他老人家麼?”
“我是會照顧你爹,可是你纔是你爹的親生兒子,我照顧得再好又有什麼用?”沈蘭沒好氣地衝他翻了個白眼,接着開口問:“藍娜依可是她父母親自交到你手上的?”
沈仁杰搖了搖頭,事實上藍娜依是偷偷跟着他跑出來的,要不是他無意中發現,根本不知道對方偷跑了。
“還是你唆使她去害人的?”沈蘭又問道。
“我沒有,我是大夫怎麼會故意去害人?”沈仁杰生氣地回道,這不是質疑他的醫德麼?
沈蘭頓時丟給他一個“這不就得了”的表情,再次開口道:“那憑啥她惹了麻煩要你來替她承擔,還是你心悅於她?”
被沈蘭這麼一問。沈仁杰多少有些心虛,藍娜依這樣的女子,沈仁杰還是第一次見到,活波開朗而且恣意妄爲,一點兒不想他平時見過的女子,更何況還整天不知羞恥地喊着要嫁給他,不知不覺他心裡還是有了她的。
“如果你真的心悅於她。那就娶了她吧。雖然她現在癱瘓了,可是隻要你真心愛她,自然不會在乎的。”沈蘭淡淡的開口。不過心裡卻有些不以爲然,什麼樣的愛情經得住時間這把殺豬刀,更何況藍娜依還是四肢癱瘓,沈仁杰得一輩子照顧着她。老話說得好久病無孝子,更不要說愛情了。
沈仁杰不禁有些猶豫了。作爲一個大夫,他比任何人都知道伺候病人的艱辛,再說他扣心自問,他真的喜歡藍娜依那樣的女子嗎?藍娜依長得漂亮是不容置疑的。除了漂亮之外還特別的有味道,跟普通唯唯諾諾的女子完全不一樣,想要什麼都會毫不猶豫地去努力爭取。這些的確給了他不一樣的感覺,雖然嘴巴上一直在拒絕藍娜依。可是他心裡多少還是有些享受別女人追求的感覺。
“比起她的家人,她興許更希望你能留在她身邊照顧她,愛她。”沈蘭繼續道,自然沈蘭並不是真心要幫着藍娜依,只是想讓沈仁杰看清楚自己的內心,沈仁杰雖然年紀比沈蘭大,可是在男女情事上並沒有真真實實經歷過什麼,沈蘭這麼做就是要讓他知道自己是不是愛着藍娜依,要是真的愛着藍娜依,自然能忍受現在的一切,而藍娜依也失去了爲惡的本錢,沈蘭倒也不怕她。
沈仁杰默默陷入自己的沉思中,並沒有回答沈蘭的話,沈蘭坐了一會兒,起身走了出去,將空間留給了沈仁杰思考,出來屋沈蘭神色有些不愉地走出了院子,招手將徐氏叫了過來。
“太太,有什麼吩咐?”徐氏忙走了過來問道。
“沈二可出去了?”沈蘭問道。
“已經聽太太的吩咐去了鋪子裡。”徐氏回道。
沈蘭點了點頭,接着道:“讓沈大去給大老太爺送個信,說是傑少爺打算去苗寨負荊請罪,最好是能把大老太爺請過來,另外讓馮媽媽跟着去,大老太爺家裡有病人需要照顧,馮媽媽先在那裡照顧兩天,過些日子我再讓長海找了人牙子往家裡再添些人。”
“是,太太。”徐氏應道,沈蘭揮了揮手示意她去辦事,於是徐氏轉身退去。
沈二去了食味軒,現實跟徐掌櫃說了沈蘭要一桌席面招待客人,隨後就去找了沈長海,沈長海手裡握着製冰的法子,如今是單獨一間屋子由着他在裡面搗鼓,這會兒沈二來了要找他,自然是去他呆着的屋子敲了門。
“誰啊?”比起外面來,這屋裡因爲滿屋子的冰很是涼爽,聽到敲門的聲音,沈長海問了一聲,並放下了手裡的活兒。
“長海哥,是我,沈家仁杰少爺來了,太太讓我來跟你要些冰盆去解暑氣。”沈二站在門外回道。
屋裡沈長海已經放下了手裡的工作,緩緩走到門口,打開了門問道:“沈仁杰來了?有沒有說是什麼事?”
沈二在沈家的地位也不高,不過是趕馬車和跑跑腿,哪裡會知道沈仁杰來幹什麼,於是回道:“徐媽媽沒說,就讓我來取些冰回去招待客人。”
沈長海點了點頭,又問道:“可是太太吩咐的?”
“是。”這麼回的時候沈二不禁心中犯嘀咕,這冰可是精貴東西,不是太太吩咐的,誰敢來取?
得了這個答案,沈長海轉身朝屋裡走去,站在門口的沈二感受着從屋裡透出的冷氣,一下子舒爽了不少,這要是一直留在這裡多好啊,這麼想着的時候沈長海已經端着冰盆走了出來。
“你等我一會兒,我跟你一起回去。”說完將冰盆放在地上,轉身將門給用力帶上了,自從這屋子給沈長海用力製冰後,窗戶就已經封死了,牆壁也特別加厚了,還在屋子四周都用棉被包了起來,這門也是加厚了,門後面也是訂了棉被的,整個屋子裡密不透風,主要是防止做出來的冰受到高溫影響迅速溶解。
等沈長海關好了門,就帶着沈二去坐了鋪子裡的馬車,這個時候劉廚子也將沈蘭要的席面都準備好了,正好一道帶回去,倒也方便,如此一來沈長海和沈二就坐了馬車回去。
沈仁杰依然糾結着藍娜依的事情,不過眼看着也晌午了,沈蘭又表示已經訂了席面,怎麼都不肯放他走,如此一來不多時沈二和沈長海就回來了,沈蘭立馬吩咐開飯,這麼一來沈仁杰也不好丟下沈蘭走了,只得吃了午飯再說走的話。
沈長海率先將冰盆搬進了屋裡,沈仁杰還是第一次看到冰盆,望着冒着冷氣的一盆冰,稀罕得不得了,沈長海剛放到地上,就跟着蹲下去研究了,一邊去查看,一邊忍不住道:“蘭娘,你可真厲害,這三伏天也能弄到冰,這玩意可是富貴人家的東西。”
“仁杰哥見笑了,也是機緣巧合下得了個方子,就讓人做了,沒想到倒是真的做了出來。”沈蘭笑着回道,在看到沈長海跟着一起回來了,沈蘭心中就有數了,只怕藍娜依的事情和這人脫不了關係,如此一想來,沈蘭不知道說他什麼纔好。
“那也是你的福氣,怎麼不見別人有這個機緣。”說着沈仁杰伸手用食指沾了一些冰水,然後習慣性地讓進嘴裡,一股苦澀的味道立刻從舌尖蔓延開來,仔細嚐了嚐,才呸呸兩口吐了出來,臉上一副瞭然的樣子。
“是硝石?”沈仁杰問道。
沈蘭倒是沒想到沈仁杰一嘗就嚐了出來,頓時露出驚訝的神色來,擱下冰盆還沒走的沈長海聽了,出聲道:“仁杰少爺好本事,一嘗就知道是硝石,只怕我們的生意也做不久了。”
沈仁杰聞言呵呵一笑,對着沈長海道:“哪裡是什麼本事,從小跟着我爹學着嘗百草嚐出來,你要是跟着我爹學醫,也有這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