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兵荒馬亂,不過沈蘭一行人有兵士保護,一路還是十分安全,到了金州就直接跟着宋文祥去了將軍府,將軍府很大,府裡僕婦傭人都一應俱全,剛進府宋文祥就讓府裡的管家給衆人安排了院落,隨後先命人領着衆人先回各自的院子洗漱休息,至於其他的事情則等一路勞累衆人休息好了再來安排。
宋文祥親自帶着她和兩個孩子去住處,按理來說宋文祥應該先安排了父母,讓下人領了沈蘭母子去住處即可,事實上卻只是讓管家派人領了其他人去住處,而他卻親自帶着沈蘭他們走了,這落在外人眼裡肯定是不孝的,是要落人口舌的,偏偏宋文祥好像完全沒有意識到一樣。
沈蘭自然不會去提醒她,反正宋文祥跟宋家人不合,對於她來說倒是好事,所以沈蘭肯定不會裝賢惠將這個事情提出來,如其自己親自上陣對付宋家人招惹了人憎惡,還不如什麼都不做、不說冷眼旁顧即可,偶爾推波助瀾即可。
宋文祥領着沈蘭來到一處坐北朝南的院子前,院門上掛着落英院三個字,在院子外面種了不少的高大喬木,雖然已經開春了,可是這樹木還沒有開始發芽,卻掛了不少粉紅色的花苞,沈蘭眼瞅着像是櫻花的花蕾,如此看來這院子的名字大概由此而來。
“小心門檻。”進門的時候宋文祥不自覺地扶了沈蘭一把,沈蘭小聲道了謝,這才進了院子。
一旁的宋文祥聞言也沒說什麼,倒是神色有些失望,隨後勉強笑着開口問道::“蘭娘。怎麼樣?這院子可好?”
聞言沈蘭下意識四周打量了起來,這院子很是寬敞,地上鋪設了青磚,可能這院子修建得已經有些年頭了,所以青磚上已經有些苔蘚了,不過整體來說這院子還是不錯的,房前屋後都種了花木。在正房西側還有一叢湘妃竹。這會兒綠茵茵蔥蔥平添了幾分顏色。
輕抿嘴脣,沈蘭點了點頭,臉上掛着淡淡地笑容道:“挺好。很雅緻。”
聞言宋文祥臉上露出一抹大大的笑容,這時候被徐氏牽着的石頭也開口了:“娘,我們以後就住這裡了?我可以跟香菱姐姐在院子裡玩蹴鞠了?”
“當然。”宋文祥回頭看着兒子道,隨後又道:“不過你以後可不住這個院子。這裡是爹和娘住的地方,你以後會有自己的地方。你現在還小,先住這邊的廂房,等你再大點就要自己住一個院子了。”
“啊,不能跟娘住一起嗎?”頓時石頭小臉苦了起來。下意識地邁開小短腿朝自己孃親跑了過去,一把抱住孃親的腿,嘴裡道:“我不要跟孃親分開。我就要跟孃親住一起。”
宋文祥聞言笑着蹲下身體,望着石頭道:“沒有要跟你娘分開。只不過你大了,就不能跟爹孃住一個院子了,不過還是住在這府裡。”
說完摸了摸兒子的頭,而石頭卻是有些不信的,於是問道:“真的不跟我孃親分開?”
“不會,不過石頭已經是大孩子了,可不能像弟弟一樣老跟着孃親後面當小尾巴哦,石頭以後可要跟先生讀書,還要學武,這樣以後長大了纔能有出息,對不對?”宋文祥耐心十足地對着兒子道。
石頭垂着腦袋想了想,只要不跟孃親分開就好,於是點了點頭道:“我纔不是小尾巴呢,孃親又教我讀書,我以後長大了要當狀元,讓娘高興。”
宋文祥聞言一愣,他倒是沒想到兒子還有這個志氣,於是笑着摸了摸長子的頭,認真地開口:“行,爹和娘可就等着你考個狀元回來光宗耀祖。”
沈蘭聞言不禁笑了笑,打斷道:“石頭,還想不想看新住處了?”
小孩子很容易被轉移注意力,被沈蘭這麼一問,立馬嚷了起來:“想,想,我住哪裡?”
宋文祥伸手抱着石頭站了起來,衝沈蘭笑了笑,卻對石頭道:“喏,這兩邊的房子你都可以住,就看你喜歡哪裡了。”
“對啊,石頭喜歡哪間?”沈蘭也問道。
石頭立馬開心地朝兩邊望去,倒也沒有立刻就選擇住哪裡,而回道:“我去看看再決定。”
宋文祥點了點頭,朝旁邊跟着的丫鬟道:“翠屏,你帶大公子去看看,看他喜歡哪間屋子,就去吩咐了管家佈置起來。”
“是,將軍。”默默跟着進屋的一個丫鬟立馬回道,然後笑着石頭道:“大公子,婢子抱你去看屋子好不好?”
對於突然出現的陌生人,石頭還是很警惕的,所以不知覺地朝自己孃親望了過去,沈蘭見了對宋文祥道:“不如讓徐媽媽跟着去吧,石頭剛剛纔來,對府上的人還不熟悉,只怕會認生。”
宋文祥聞言也知道自己忽略了,於是改口道:“那就讓徐媽媽和翠屏一起帶上他過去。”
如此一來徐氏忙走上前,從宋文祥手裡接過了石頭,然後笑着對翠屏道:“麻煩姑娘了。”
翠屏自然是客套了一回,這才帶着徐氏和石頭離去,宋文祥這才帶着沈蘭去了正房,進了屋宋文祥示意小丫鬟去上茶,又安排了人帶香菱和木頭下去,如此一來屋裡就只有沈蘭和宋文祥了,不過門卻也開着,所以沈蘭並沒有覺得不自在。
“怎麼樣,喜歡嗎?”宋文祥領着沈蘭進來內室,這內室自然不是沈蘭原先在袁家集的模樣,不過卻是比那邊大了不少,屋裡桌椅衣櫃和牀榻都一應俱全,不過明顯拔雲牀要小一些,這個時候人的牀的尺寸都偏小,沈蘭在袁家集的牀還是特意讓人打造的,否則哪裡有那麼大。
沈蘭倒也說不上喜歡還是不喜歡,雖然屋裡的傢俱都是上好的黃花梨木,古玩字畫也不少,可是終歸不是她記憶裡的那個家。所以不管是怎麼樣的佈置,自然都談不上什麼喜歡了。
“還行。”沈蘭簡短地吐出兩個字後,就沒有了聲音。
宋文祥聞言不禁有些挫敗,眉頭不自覺地蹙氣,這些日子的相處,他又不是木頭人,自然也看出了沈蘭的不對勁。一開始他還有些心虛。生怕沈蘭看出些什麼來,不敢親近沈蘭,也不知道如何親近她。所以哪怕是睡在她身邊也不敢越雷池半步,是不是因爲這樣,所以沈蘭纔對他這般?
按理說他是沈蘭的夫君,一年多都沒有回家了。這麼冷落着娘子好像不對吧,會不會是因爲這樣所以才無法跟沈蘭親近起來呢?宋文祥心中暗自猜測着。倒不是他不想,而是有些近鄉情怯。
“蘭娘。”宋文祥忍不住輕聲喚道,沈蘭擡頭朝廷望了過去,這雙眼睛裡透着乾淨、清澈。甚至沒有一絲的漣漪,望着的時候宋文祥忍不住想,這個女人好像對自己的丈夫根本就沒有感情一樣。
“怎麼了?”見宋文祥只是叫了自己。然後一臉糾結地望着自己,沈蘭不自覺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
宋文祥望着自顧自探查自己的沈蘭。胸中的鬱悶愈發深了,不禁擡腳朝沈蘭走了過去,伸手抓住沈蘭得肩膀,沈蘭一驚,下意識地擡頭去看他。
“蘭娘,你就不能看看我嗎?”宋文祥有些苦澀地開口。
畫風一轉,沈蘭還有些會不過神來,這位是抽了嗎?心裡這麼想,沈蘭可沒敢說出來,而是回道:“我沒看你嗎?”
挫折感蔓延了宋文祥的全身,明明不是這樣的,他頂替了宋文祥,並不是想要這樣,原先以爲沈蘭拒絕自己,是因爲她有夫婿了,可是這會兒自己已經變成了那個人,可是沈蘭眼睛裡還是沒有自己,不管他做什麼,在這個女人眼裡好像都看不到一樣,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蘭娘,你到底要我怎麼做,眼裡纔有我?”宋文祥有些挫敗地開口。
聽了他這個話,沈蘭多少有些奇怪,雖然她跟宋文祥相處的時間並不長,可是經過一些事後,她不覺得宋文祥是會說這種話的人,另外還有就是他們相處了大半個月,宋文祥愣是沒有動她一個手指頭,兩個人睡在一張牀上,雖然因爲有孩子在,可是沈蘭不是無知之人,這事情太反常了。
“你這個話是什麼意思?”沈蘭不自覺地問道。
望着一臉認真看着自己的沈蘭,宋文祥很像什麼都不顧地將心裡的話喊出來,可是畢竟他經歷的事情太過於匪夷所思了,而且他不知道沈蘭如果知道了真相會如何,所以深深吸了口氣,緩緩將沈蘭鬆開。
“沒什麼意思,等會兒管家會帶木頭的奶孃過來,你自己看看什麼人合適,合適就留下來,我去看看爹和娘那邊怎麼樣了。”最終宋文祥轉過身去,卻沒有將話說完,而沈蘭也有些搞不懂他,本來也沒去弄懂他,所以沈蘭點了點頭回道:“行,你去吧。”
宋文祥聞言頭也沒回地走了出去,等到看不到他的身影了,沈蘭才深深鬆了口氣,其實宋文祥說什麼,她怎麼會不懂呢,只是故意裝傻而已,說起來這人這次回來還是有些奇怪的,她還記得第一見到他的時候,明明是那樣的情況下,這個人還能罔顧自己的意願做了那樣的事情,這次回來這麼久了,就算兩個人睡在同一張牀上,這人竟然都沒有一絲的衝動,這讓她有些奇怪。
不過沈蘭也想好了,本來就不是什麼愛得生去活來的愛情,所以宋文祥這回的君子行爲,不僅沒讓沈蘭覺得他好,反而覺得說不定他有了其他女人,所以纔沒有像上次那樣,有了這樣的猜測,沈蘭多少有些安心,倒是沒想到這剛來金州,宋文祥就又變了,這多少讓她有些不安。
不過也容不得沈蘭多想,不一會兒管家就帶了幾個婦人過來,徐氏和香菱都被沈蘭弄去照顧兩個孩子了,這時候在沈蘭身邊伺候的自然不是熟悉的人了,而是落英院的婢女,至於叫什麼名字,沈蘭還沒有來得及詢問呢。
“夫人,這是將軍傳信回來讓屬下找的奶孃,夫人請過目。”將軍府的管家大約四十來歲的樣子,說話倒是中氣很足,站在一旁不卑不亢的模樣。
沈蘭看了看被管家帶進來的三名女子,每個人看上去年紀都不大,而且長得也體面乾淨,身上的衣物也講究,看起來實在不怎麼像給人做奶孃的,一般殷實人家的媳婦也不過如此。
“叫什麼名字,多大歲數了,以前是做什麼的,是養第幾個孩子?爲什麼來將軍府當奶孃。”沈蘭神色溫和地問道。
聽了沈蘭得問話,站在左邊的女子率先走過來福了福開口道:“小婦人宋柳氏,閨中名喚玉秀,今年十八歲,生過兩個孩子,家裡是種地爲生,之所以來將軍府當奶孃,是想賺些錢貼補家用。”
說完就老實的站到一旁,一句多餘的話也沒有,見她說完了,原先站在中間的女子也走了過來,同樣福了福,未語先笑,聲音清脆地開口:“夫人萬安,小婦人許蔡氏,閨中喚雪琴,今年十六歲,剛剛生了一個女兒,家裡原先是做小買賣的,只是如今世道不好,家裡的生意做不下去了,我這次出來找了活計,正好聽說將軍府裡招募奶媽,就來試一試了。”
沈蘭聞言點了點頭,倒也沒說其他的,而是轉向另外一個女子問道:“你呢。”
“回夫人的話,小婦人鍾葛氏,今年二十歲,年前剛生了第一個孩子,家裡也是種地,往日還做過縫補和幫傭的活兒,這次因爲孩子出生,就想找個奶媽的活兒,正好聽說貴府需要奶媽,就來了。”這最後的女子爽利地開口道,原本看着三人走進來,沈蘭還以爲都是家中殷實的人家,如今一問也知道了,想來這些女子身上的衣服大概也是府裡準備的。
如此一來沈蘭又上下打量了幾人一番,第一個婦人老實木訥,第二婦人左右盼顧眼睛並不老實,第三倒是沉着穩重,看模樣也像是做慣了活計的人,沈蘭看了一會兒,就對一旁的侍女道:“去把小公子帶過來,讓她們給小公子喂喂看,看小公子服誰的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