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張氏一聽沈有福的話就愣了,她沒想到在她想着如何把兒子們再聚到一起的時候,老爺子卻和她想的完全相反,不過她並不是笨人,腦子只那麼一轉彎兒,就明白了沈有福是怎麼想的了。
沈有福狠狠地吸了一口煙,說:“今天的事兒你也看到了,這老三兩口子是越來越不像話,不但是他們兩個歪了,連養下的娃子也歪了,我看了,他們那三兒一女,沒一個將來能成才的,倒都是能惹事的。咱們以後年紀越來越大了,真是要管不了他們了,讓他們跟在身邊,也是生氣,不如給分了出去了。”
沈張氏點了點頭,對三房,她也早就看出來了,沒一個能成大器的,反而都是這個家的累贅,只是畢竟是她的兒子,她還是想攏在身邊,一大家子熱熱鬧鬧的纔好吶,她就喜歡那種人多的樣子,而她掌管着一大家子。
“你是擔心着三房以後拖累了子舉吧?你也不要太擔心了,只要我們好好看管着他們,該不會出什麼事的。要是把他們分出去了,他們日子過的不好,又沒有人管着他們,到時候說不定倒要更加的會惹事了。那時候不是更給子舉添麻煩嗎?”
沈有福聽了沈張氏的話,覺的也有道理。
沈張氏見沈有福不說話了,又繼續說:“再看看吧,老三他們也只是愛佔些小便宜,到時候子舉出息了,家裡有了銀錢,他們不少錢了。自然就不會再在意那些蠅頭小利了。你現在看不上三房,想把他們分出去,那大房呢?咱們是和子富他們一起過,把子舉分出去?還是和子舉一起過。把子富他們分出去?你肯定是想要和子舉一起住的,那分出去的肯定是子富他們。可是現在子舉還沒有去京城,珠兒也還沒有出嫁。我們都得指着着他們吶,要是分出去了,怎麼着都不方便。”
沈張氏這麼一大串話說出來,把沈有福的想法徹底地打消了。
“唉,真是都不讓人省心的。”
沈有福嘆息着,吸因吸的太猛了,咳了起來。
沈張氏連忙去給他拍背。有些不高興地說:“怎麼?我給你生了這些兒女,你還覺的多了?那你當初還爲了要娃子娶了我?讓我這些年來擔了這後孃的名,這也就是在鄉下,要是在城裡,這平妻再是妻。那也是妾。我爲了你,受了這麼大的委屈,又給你老沈家傳宗接代,你還覺的不省心了?”
沈張氏雖然說的是抱怨的話,可是那聲音輕輕緩緩的,沒有氣憤,只有一絲的委屈,就像是那旱菸一樣,絲絲縷縷的。有些嗆人卻是又讓人覺的舒服。
沈有福拍了拍沈張氏的膝頭,說:“胡說什麼吶,你給我生了這麼多的兒女,你就是我的妻,什麼妾不妾的?這大過年的,不要提那不高興的事了。我也就說說。就是不省心,我也歡喜着吶。”
沈張氏臉上露出一個笑來,然後又有些傷感地說:“大姐當初一直沒娃子,我才嫁了你,要是知道她能生,我說什麼也不會嫁你啊,她那麼早就過世了,我心裡面一直覺的對不住她,一直是對子安好的,只是子安好像叫着我娘,心裡面卻不把我當孃的,有的時候想想,大姐去世的時候,他已經大了,是不是他恨上我了。”
“他就那個性子,對我還不是一樣?你對他夠好的了,我心裡謝着你呢,至於他,要是敢不把你當娘敬着,我就打斷他的腿。”
沈有福說,想着沈子安這個兒子,心裡面也是一陣的煩,這兒子自小就不和自已親,總那麼一個冷臉,真是他那個娘生下來氣他的。
“子安還是不錯的,就是太聽媳婦話了,你以後也對他好點兒,不要讓他總覺的家裡人不好,那他纔會去和媳婦親吶。”
“哼,都是他那個娘,教出來的兒子不聽話,給兒子訂這麼個媳婦,讓老四更不聽話了,這女人真是活着不讓我舒服了,死了都不讓我安生!早知道這樣,當初真該讓她早死幾年了,那樣老四就不會這麼不聽話,也不會有這麼個能惹事兒的兒媳婦了!”
“好了,好了,這話可別讓別人聽到了。再說了,大姐都去了,你就不要再說這些了,仔細傷了身子。”
沈張氏又給沈有福遞了菸絲,她的體貼讓沈有福的心裡面好受了一些,想着得妻如此,這一世也算是知足了。
王氏站在門外,聽着沈有福和沈張氏的對話,眉頭緊緊地皺着,她倒不是聽到他們說自已的壞話,而是覺的沈有福說的話怎麼那麼的奇怪,什麼真該讓她早死幾年了?這話聽着,怎麼就那麼的嚇人呢?
王氏因爲心裡一慌,向後退了一步,碰到了一旁的椅子角,發出了一聲響。
“誰在外面?”
沈張氏在裡面問着,聲音有些尖銳,蘇芷想着可不能讓他們知道了自已剛纔聽到了他們說的話,所以連忙輕輕地退到了門邊上,這才站在門邊上開口說話,這樣裡面的人就會認爲她才走到門口了,那就不會認爲她聽的到他們的話了。
“爹,娘,是我,我想問一下,家裡的魚,是做成酸菜魚,還是做成紅燒魚?”
“做成酸菜魚吧,還有些湯,喝着熱乎。”
沈張氏在裡面說,王氏應了一聲,然後就轉身走了,不過她心裡面卻還在想着剛纔聽到的話,心裡面疑雲重重。
“四弟妹,這魚做成酸菜魚吧,娘說喝着這湯熱乎,多弄點湯。”
王氏說完了就幫着在一旁清理酸菜,她一邊幹着活,一邊想着剛纔沈有福說的話,想着沈有福說的那句‘真該讓她早死幾年’,想四弟的親孃死的很早,這裡面和公爹有沒有關係呢?公爹說真該讓早死幾年,那麼他是有沒有動手呢?他是覺的動手動晚了,還是沒有動手,只是覺的該早動手?
“大嫂,這酸菜要讓你弄爛了。”
孫氏看着王氏把手裡的酸菜不斷切啊切,切的不成形了,就在一旁嘲笑着,她還真沒見過王氏在做飯的時候還有走神的時候。
王氏這才發現自已走神了,她心裡一凜,想着不能再這樣了,要是讓孫氏這張嘴一亂說,讓爹和娘知道她偷聽到了他們說的話,要是他們的話真有什麼不能讓別人聽到的,她以後還不成了他們的眼中釘了?自已還是把聽到的都爛到肚子裡算了!
“你懂什麼?這酸菜就要切的這樣纔好吃,去幹你的活,要不是你們今天惹事兒,我們早把飯做好了。還有,你今天想讓爹孃也認爲我藏了私房錢,不要以爲我會忘了,咱們走着瞧!”
王氏瞪着孫氏威脅着,今天因爲孫氏,頭花的生意被供了出去,而且還差點兒讓她的私房錢也被公之於衆了,她現在對孫氏那是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想着以後對孫氏更不能客氣了。
孫氏脖子一縮,嘴裡不服氣地說:“我就不信你們沒藏私房錢,今天四弟妹說的那些話,指不定是不是真的,你們說真的,我們也沒法兒說是假的。你們真當爹孃就信了啊,他們就是不稀得理你們了。你們也小心着,早晚得發現了你們藏了私房錢了。到時候看你們怎麼說去!”
李氏沉聲說:“這不關你的事兒,倒是你,私房錢藏的可是比我們還要多吧?你要是和我們過不去,我們就是拼個魚死網破,也得讓你一起倒黴!你要是不信,咱們就試試,我是豁的出去。”
蘇芷動了動鍋裡的菜,勸道:“好了,幾個嫂子不要吵了,今天可是過年,不要把喜氣兒都給吵沒了。”
孫氏在一旁說:“可不是,這過年,就不要吵了。四弟妹,等着你再有那賺錢的買賣,也叫上我啊,我的手也巧着呢。”
蘇芷只笑不語。
春蘭幾個在院子裡面玩,小黑四處地撒着歡兒跑着,小白和白狼大黑站在一處,看着小黑玩鬧。
院子裡面一片的歡笑聲。
吃完了中飯,蘇芷又幫着準備了明天祭祖的東西,然後就和沈子安一起告辭了。
王氏看着沈子安和蘇芷離開,她也沒有把聽到的話說出來,想着不管那是不是真的,她都得把這話爛在肚子裡面,畢竟,那是自已的公爹和婆婆,而沈子安和自已的相公不是一母所生,她得爲自已的這個家着想。
王氏並不清楚在未來,她聽到的這些話,還是被她說了出來,不過也給她惹來了麻煩。
蘇芷和沈子安兩人手拉着手走着,看着走在前面的白狼一家子,街道上面家家戶戶的門前都有鞭炮的紅色碎紙,見到的人都笑着和他們打招呼,到哪裡都是一片的喜慶。蘇芷覺的自已現在很幸福。
回家的路上,沈子安和蘇芷去見李石,請他晚上一起去守歲,因爲他們知道李石是不會和他的家人一起過年的,李石和他那親爹後孃的關係還不如沈子安這裡呢。
到了李石家門前,李石正站在門口,他的手裡拿着一條紅色的腰帶,正在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