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叔的生意一如既往的火爆,作爲越南的老軍火販子,牌子樹立在那裡,信譽度也是有口皆碑,很多人即使拐彎抹角也會轉到他這裡來,這還是現在,以前沒有燕雲天的日子,阿叔更是忙不過來,只不過隨着年紀的越來越大,他的很多的生意也基本轉到幾個手下來打理,阮文峰便是其中的一個,另外一部分便是交到了一個名叫老鬼的手下去打理,老鬼是這個傢伙的綽號,至於真的名字,恐怕他自己也早已經忘的精光,老鬼只知道自己的這條命是阿叔給的,所以,幾十年來都是忠心耿耿,不管做什麼都是拼着性命的去做,日久見人心,阿叔其實也知道現在的變化,老鬼是怎麼樣都不會背叛自己,阮文峰呢,或多或少就有一些自己的想法了,畢竟出發點跟老鬼的不同,這麼多年,阮文峰也是拼盡全力在爲阿叔拼命,如果在阿叔死後什麼都沒有得到,他會很難過,所以一開始打算將這份產業交到燕雲天手上的時候,阿叔也想過阮文峰跟老鬼的問題,老鬼麼?自然可以退休在這個地方安享晚年,萬一實在閒不住也可以去幫燕雲天的忙,反正對於這個小子老鬼還是挺喜歡的,而阮文峰呢,阿叔就會徵求他自己的意見,是願意跟着燕雲天一直奮鬥下去他自然沒有多大的意見,但是如果不願意,阿叔也想的很開,畢竟立下這麼多的汗馬功勞,就讓人家這樣孤單的離開也實在是於心不忍,所以他準備將這份產業分出一部分交給阮文峰,只是這一番的苦心他始終只是放在心頭,就連燕雲天都沒有提起過。
越南的這段時間陰雨綿綿,阿叔的關節炎都開始犯了,望着在一旁抽菸的老鬼,笑道:“老鬼啊,你跟了我多少年了?”
老鬼沒有擡頭,只是默默的抽着煙,說道:“三十年吧,具體的記不清楚了。”
“三十年!”阿叔笑了起來,“人生有多少個三十年啊,你這個糊塗蛋將人生一半的時間都浪費在我的身上了,現在我們都老了,也該退休了,怎麼?有什麼具體的想法沒有?”
“能有什麼想法,殺了一輩子的人,造了一輩子的孽,難道真的能夠安享晚年,我看啊,我這樣的人就該一直的殺戮下去,一直殺到死的那天,當然了,最好的結局就是在臨死之前還能爲你做點事情!”
老鬼平靜的說完,阿叔從他的口中聽見的全是滿腔的忠心,這種人,自己從來都沒有將他當成手下,而是自己的一個兄弟,一個能夠傾述酸水的兄弟,如果有一天,阿叔走了,老鬼會很寂寞,而有一天老鬼走在阿叔的前面,恐怕阿叔也會相當的不習慣。
阿叔嘆了一口氣,“殺了一輩子的人,造了一輩子的孽,老鬼,這都是我害的你啊!”
老鬼笑了起來,滿嘴的黃牙讓人不禁打了一個冷戰,這個傢伙的相貌當真生的是醜陋無比,沒有疤痕,完全是那種天生的猙獰相貌。
“還笑?不怨我?”阿叔問了一句。
“怨你?”老鬼繼續抽着香菸,“不能夠爲你死我纔會怨你,我老鬼這條命是你的,當然也要爲你去死。”
“胡鬧!”阿叔自己也點燃了香菸,說道:“你跟文峰都要好好的活下去,以後雲天那邊的事情還需要你們多幫忙呢,他現在雖然是站穩了腳跟,但是金三角風起雲涌,誰知道那一天就栽一個大跟頭,我可不想在地下也不得安心,有你們在,我就可以放心了。”
老鬼聽到文峰兩個字的時候身體明顯的一愣,他剛想說什麼,還是死死的將那些話亞回到了肚子裡去,老鬼是個粗人,能夠打,能夠殺,最不擅長的就是說人家的是非,他總是認爲,在很多時候,做永遠比說要來的實際的多,當然了,如果有一天有人做了危害於阿叔的事,他會毫不猶豫的將這個人砍翻在地,不管是誰。
提到了燕雲天,阿叔的話似乎多了起來,不斷的說道:“不過話說回來,現在的雲天還真沒幾個人敢動他,就連我換做是他的敵人,也要好好的掂量掂量了,再加上沈三拳這個小子,他兩人一旦聯手,金三角還真找不到對手,這個小子有魄力啊,雖然身手方面比雲天弱一點,但是做事很果斷,狠辣,是個有種的人。”
沈三拳爲南邦平息了李國華的事情自然傳到了阿叔的耳朵裡,如果是別人,他肯定會大吃一驚,不管是誰,只要實力倍增,野心就會擴大,對於燕雲天來講,那就是一種深深的巨大威脅,而沈三拳不一樣,阿叔知道他跟燕雲天的關係,他越強大,燕雲天的安全係數就越高,所以,現在的阿叔還真的很想見一見那個傳說中的小子,外面的傳聞太過荒誕,也只能是引他的一笑。
“沈三拳?”老鬼也念了一句,最後還是沒有了下文,或許在這個老劊子手的眼裡,這個小傢伙也是個挺不錯的有爲青年吧。
外面的雨還在淅瀝瀝的下個不停,望着河道里面不斷濺起的水花,阿叔感慨萬千,曾幾何時,他跟燕雲天的父親就是在這樣的雨夜做成了第一筆的軍火生意,當時他們兩個攜帶了一百多支AK出去跟人交易,對方想黑吃黑,沒說幾句話就動起了手,阿叔跟燕雲天的父親也是熱血青年,一怒之下,果斷的反擊了起來,很幸運,兩人最後帶領着家族的子弟兵將這羣狼子野心的傢伙全部的擺平,最後阿叔用槍指着那幫混蛋頭領的天靈蓋時,那個傢伙還嚇的尿溼了褲子,只不過後來有人說那是雨水,至於真假,現在已經不是個重要的細節了。
阿叔對着那個傢伙的天靈蓋開了一槍,望着栽倒在雨水中的屍體,他嚐到了那種嗜血的快感,不錯,真的只能用快感來形容,從那個時候開始,阿叔的軍火路就一直走的很順利,當然,過程中不免有些磕磕碰碰,但畢竟還是平安的活到現在,這對於燕雲天的父親來說,就是一種莫大的幸運,有誰能夠在這條路上一直舒坦的走下去?這的確不是實力的問題,更多的還需要靠那麼一點點的運氣。
老鬼也望着外面出神,或許也想起了當年的往事,一幕一幕,浮現在自己的腦海中。
“老鬼,想過我們死後會去那裡沒有?”阿叔笑着問了一句。
“地獄!”老鬼說的很簡潔,隨後繼續的補充,“我們這種人難道還想上天堂,不可能的。”
“地獄也好,我們的很多老朋友此時也肯定在那個地方,到時候,我們可以繼續跟他們鬥,跟他們搶,我聽說人死後啊,還有另外的一個世界呢。”
“哈哈……”兩人同時的笑了起來,笑聲中有一股豪情萬丈,更多的那是那種孤寂的落寞與單單的哀愁。
誰沒有傷心的往事,誰沒有在內心的深處隱藏着一段不爲人知的痛苦往事?
兩人再次的陷入了沉默,可那雨卻彷彿沒有停一般,而且好像還越下越大了起來。
“對了,老鬼,文峰呢,今天怎麼沒見他的影子?”阿叔問了一句。
老鬼從沉思中驚醒,淡淡的說道:“緬甸那邊有人要貨,聽說數量還不少,文峰今天早上跟我說過,有可能要去幾天。”
“哦。”阿叔絲毫沒有放在心裡,對於這種大單子自然要格外的上心,這一點阮文峰還是做的很好的,只不過人到老年,總是喜歡發出那麼一兩句的感慨,聽完之後的阿叔忍不住又說了幾句,“現在金三角不要命的人是越來越多了,唉……”
身爲一個軍火販子,見慣的是殺戮,是血腥,可是在內心的深處也不免有一點悲天憫人的菩薩心腸,這就是人性。
兩輛吉普車飛快的在叢林中穿梭,第一輛的副駕駛位置上,正是阿叔口中唸叨的阮文峰,四十多歲的中年人,身材異常的魁梧,紫黑的臉膛上剛毅一片,此時的他穿着一身墨綠色的迷彩軍服,衣袖高高的挽起,露出了強悍的粗壯手臂,他點燃了一根雪茄,抽了一口之後,輕輕的問了一句,“這次下單的人底細如何?”
後面立馬傳來了聲音,“還不是很清楚,以前也沒有聽說過,只不過這個傢伙很有誠意,看的出來,可能要做一筆大買賣。”
“大買賣?”阮文峰一笑,“什麼才叫着大買賣,再大的買賣我們也應付的來,到時候都給我機靈點,別讓人下了套子。”
“知道了,文峰哥!”後面說話的是個偉岸的青年,跟阮文峰兄弟相稱,看來在阮文峰的心目中也是一個分量極其重要的角色。
叢林的天氣燥熱,此時下了一場大雨之後,溫度沒有降低,反而更加的升高了起來,地面的熱氣一股腦兒的往上衝,緊閉着窗戶的吉普車內更加是悶熱一片,阮文峰不耐煩的搖下了車窗,深深的呼吸了一口空氣,雨水夾着冷風呼呼的吹了進來,讓他精神一下抖擻了起來,他已經不記得這是多少次做這樣的生意了,自己的一輩子除了睡覺恐怕就是在不斷的跟人打交道,談價格,驗貨,送貨,當然了,更多的時候還是在殺人,他的這雙手沾滿了不少人的鮮血,即使想記也是無從記起。
“還有多久!”阮文峰再次的問了一句。
“不遠了文峰哥,穿過這片叢林兩裡地的樣子就到了,這個地方我以前來過,埋伏倒是不太可能,這個傢伙選在了這裡,可能還真是有心跟我們合作。”
“小心駛得萬年船,別掉以輕心。”
“我知道了,文峰哥。”後面的青年被訓斥了一句,沒有絲毫的脾氣,對於阮文峰,他的心中只有佩服,沒有一點點的抗拒,這不是盲目的崇拜,而是一種深深的折服,他見識過阮文峰的本事,沒讀過書的他除了用強悍也實在不知道該如何的來形容。
阮文峰閉上了眼睛,任由雨水不斷的打擊着自己的臉頰,這種感覺他十分的喜歡,雖然眼睛閉着,心裡卻能更加清晰的去想一些沒有想明白的事情。
“嘩啦”一聲,吉普靠在一片泥潭中停了下來,在泥潭的前方十米處有好幾棟的房子,說不上破敗,畢竟還是能避風擋雨的。
“文峰哥,到了!”
阮文峰睜開了眼睛,慢慢的推開車門,扶正了軍帽,軍用戰靴毫不留情的踩在雨水中,不緊不慢的迎着雨滴慢慢的向前走去,而破敗的木屋前,已經衝出了好幾個傢伙,當然,手中沒有拿槍,舉着的卻是一把把的雨傘。
“文峰哥,我走前面!”青年主動上前,推開了房門,頓時一陣溫暖涌了過來,這個房間裡面竟然點了幾盞煤油燈,加起來,卻已經足夠照亮房間的一切了。
在中間的木桌上擺滿了酒菜,香味撲面而來,讓早已經是飢腸餓肚的青年忍不住使勁的吞了一下口水。
“阮文峰,阮大哥,歡迎歡迎!”一個十分熟悉卻又不記得在哪裡聽過的聲音傳來,剛剛進到屋子的阮文峰猛的擡頭,突然死死的盯着眼前的這個混蛋,忍不住說道:“海霸,是你!”
海霸點點頭,笑容卻是真誠的讓人不敢恭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