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易會緊張,會忐忑,阮文峰自然也不例外,雖然說已經狠下了心腸,但是真正到了要做的那一刻,他還是有點沉不住氣,小易已經出去有段時間了,估摸不錯的話,阿叔跟老鬼也快要到了,阮文峰平復了一下自己的心情,靜靜的等待。
而此時在叢林裡面,海霸這個混蛋也是在焦急的等待着阮文峰的消息,他不由自主的看了一下手錶,剛剛七點過一點點,按照約定的時間,阮文峰會在八點之後動手,得手之後,放信號彈通知,海霸點燃了一根菸,叫手下死死的盯着阮文峰的那個方位,而自己卻想先睡一會,可是剛剛閉上眼睛卻發現怎麼樣都睡不着,他不由的再次坐了起來,又一次的看向了手表。
門外已經響起了阿叔的聲音,很渾厚的那種,而老鬼卻是一個不怎麼說話的人,在阿叔的身邊二十多年,老鬼只比阮文峰晚上那麼幾年,但是真正跟老鬼說的話,加起來恐怕還不會超過一百句,其他人更加是如此,在他們看來,老鬼只會跟阿叔一個人說話。
小易走在前面,臉色有點難看,讓阮文峰比較安心的是,步伐還算是穩健,這對於要做一件這麼大事的人來講,本來就是一件十分不容易的事情。
“文峰哥!阿叔跟老鬼大哥來了!”小易刻意的保持着笑容走了進去,這是做給阿叔跟老鬼看的,更對的還是一種訊號,告訴阮文峰跟那些埋伏在附近的阮文峰死士,目標已經到達。
阮文峰快速的站了起來,臉上堆滿了笑意,而那些暗中準備好的戰士也是一個個嚴陣以待,暗號已經商量好,只要阮文峰一摔碗,所有人都會在瞬間涌進來,控制住阿叔跟老鬼兩個人,阿叔年輕時候的身手還行,只不過現在老了,已經打不動了,最多也只能夠跟兩個青年玩弄幾下,而老鬼卻是一個狠辣的角色,五十多歲,依然精神奕奕,加上他那猙獰的面孔,只要出現在別人的身邊,頓時就會讓人感受到無窮的壓力。
阮文峰以前見識過老鬼的身手,狠辣,迅猛,玩槍跟玩刀都很有一套,而且一出手就是死人,絕對不會讓你躺在地上還有一絲反擊的機會,正因爲這樣,凡是隻要老鬼出去談的生意,大部分都是那種黑吃黑的現象,對方不是善類,老鬼更加不是,這麼多年來,阮文峰起到了外界的一個宣傳作用,成了阿叔誠信的一塊金子招牌,而老鬼呢,卻是專名做那種見不得光的殺人越貨的買賣,這一點很多人都心知肚明,所以平時大家見到老鬼,心裡都不免有一點慼慼然的感覺。
一個黑一個白,阮文峰跟老鬼兩個人就跟閻王旁邊的黑白無常一樣,在阿叔的帶領下,一同創造了眼前的輝煌。
阮文峰笑容滿面,將兩個人迎了進來,在進屋之前,老鬼還是十分警惕的看了一下外面,不知道爲什麼,他總是覺得今天有點不太尋常,好像會發生什麼事情,但是仔細的看了一遍之後,卻是沒有發現什麼問題,三人加上小易做了下來,就像小易說的一樣,今天阮文峰做的菜還真是不錯,可謂是色香味俱全,望着這些菜餚,阿叔不由的笑了起來,說道:“文峰,老鬼,你們還記得十年前的那次事情嗎?我們被柬埔寨的一羣混蛋擺了一道,被他們死死的困在了越南邊境的叢林裡,當時我們只有三人,而他們卻有好幾十人,就這樣跟我們做迷藏,我真的很懷念那段時光,當時我記得是晚上,我們都累了,也餓了,實在是跑不動了,這個時候老鬼用刀殺死了一隻兔子,文峰你呢,就負責燒烤,你這小子實在有一套,不知道從那裡弄來了一些雜草作爲調料,燒烤出來的兔子簡直是香到了極點,現在想想,唉,都已經過去十年了,你們還是一樣的實力強悍,而我呢,卻是老了,真想回到從前啊!”
回到從前?阮文峰也不禁想到了那段歲月,當時的他心裡根本沒有現在這樣的複雜,只知道一點,那便是爲阿叔賣命,爲自己的前途努力,殺人,做生意,每一次都是暢汗淋漓,而現在呢,竟然演變到了這樣的地步,阿叔記得以前的事情,可是他卻把當年的那些有功之臣全部忘的精光了,阮文峰的思緒一下子飄向了很遠,而這個時候阿叔說完之後卻是法宣他心不在焉,小易一看,頓時大聲的說道:“文峰哥,什麼時候去叢林也給我燒一隻吃吃!”
阮文峰猛的回過身來,尷尬的一笑。
一直跟啞巴一樣的老鬼突然的問了一句,“文峰,想什麼呢?”
阮文峰望着老鬼,搖搖頭,“想起了以前的事,想起了我們以前拼命的場景,唉,不想了,來阿叔,老鬼大哥,喝!”
阮文峰舉起了酒杯,心裡不免難過了起來,這算是踐行酒還是斷交酒呢?
過了盡頭晚上,或許一切都會改變,而他呢,也不再是當年那個爲了一條槍而追了別人半個晚上的阮文峰了。
酒是好酒,菜更加是好菜,這是阮文峰自己精心做出來的好菜餚,花了很多的心思,這頭小象肉還是他自己親自叫人去泰國買來的,很新鮮很新鮮的那種,他自己想吃未必都會花上這麼打的心思,而今天不一樣,做了這一頓,阮文峰也跟自己說了,今後再不做菜。
阿叔吃的很盡興,而老鬼卻一直是慢慢的吃了菜,喝的酒卻是很多,老鬼本來就面目猙獰,加上一碰酒就紅臉,此時看起來,詭異的臉孔更加的恐怖了幾分,這種造型一走出去,不是黑吃黑也會擔心黑吃黑了。
阮文峰終究心中有事,不經意間,他看了一下手錶,剛剛七點半,而這個小動作卻被老鬼盯在眼裡,老鬼很相信自己的預感,從來走進這個屋子開始,他真的感覺到了不對勁,阮文峰的說話,阮文峰的動作,以及現在阮文峰吃菜時經常是魂不守舍一般,他能夠斷定,現在的阮文峰一定是心事重重,只不過老鬼再怎麼想也不會想到阮文峰要對阿叔跟自己動手的那個方向去,畢竟在老鬼看來,現在的阮文峰沒有這個動機,一直以來,老鬼對於阿叔的地盤和產業真的抱着一種無所謂的態度,而阿叔自己也表了態,產業跟地盤以後兩人如果願意跟着燕雲天的話就全部給他,如果不願意,他也會分出一點給他們兩個,只是這樣的話阿叔從來沒有跟阮文峰說過,只是不經意間在老鬼的面前提起,如果早點說,或許就不會有今天這樣的事情了。
阿叔一口一杯小酒,老鬼細嚼慢嚥,不斷的望着阮文峰,而阮文峰自己呢,在看到時間差不多的情況之下,終於緩緩的放下了筷子,將眼前的一杯白酒一口喝盡,隨後死死的望着阿叔,不緊不慢的說道:“阿叔,能聽我講幾句話嗎?”
阿叔沒有停下,老鬼卻是猛的停了下來,現在的阮文峰十分的不對勁,甚至眉宇間都涌現出了無盡的殺機,難道,老鬼心叫一聲不好,自己全身上下沒有一把武器,而阿叔呢,在自己的地盤也是從來不帶,現在看來也只能是隨機應變了,不過老鬼能夠想到的是,阮文峰恐怕沒安好心。
“阿叔!能聽我講幾句話嗎?”阮文峰再次的重複了一句。
喝了點酒的阿叔終於擡起頭,抹了一下嘴邊的油漬,笑着說道:“你說,這菜太好吃了。”說着話,他的手慢慢的放了下來,輕輕的觸碰了一下老鬼的身體,這個輕微的舉動頓時讓老鬼一驚,原來阿叔也開始察覺了,剛纔第一句沒作聲那根本就是在假裝。
“阿叔,這麼多年,文峰對你如何?”阮文峰輕輕的問了一句,隨後拿起了桌子上的酒杯,爲兩人倒滿。
“文峰,這麼今天突然問起這個來了,你做事如何,阿叔自然是看在眼裡啊,你跟老鬼一樣,沒有你們,我絕對沒有今天。”阿叔實話實說。
“是嗎?那文峰也算是個有功之臣了?”
“當然,不但有功,而且還是一般人做不到的汗馬功勞。”
阮文峰笑了起來,“阿叔真會開玩笑,汗馬功勞?呵呵!”
“怎麼?我說的不對嗎?文峰?”阿叔問了一句。
“我不知道。”阮文峰苦笑了一把,“汗馬功勞我不知道如何的去定義,只不過這麼多年,我確實爲阿叔流過血,流過汗,擋過子彈擋過刀,恐怕勉強講也應該算是吧。”
“本來就是!”阿叔笑了起來。
而阮文峰這一刻卻是陰沉着臉,“那好,阿叔,我來問你,一個立過如此汗馬功勞的人,你以後準備分給我多少產業呢?還是準備全部給你那個金三角第一軍火商的侄兒?”
“阮文峰!”老鬼猛的站了起來,“你這話什麼意思?難道你想造反不成?”
“造反?老鬼,我告訴你,我今天不是造反,我只是想知道一些事情而已。”阮文峰也是一把站了起來,瞪大了眼睛。
“一些事情?你想知道什麼?你我的命都是阿叔給的,現在阿叔還沒有死呢,你就準備在這裡分產業,分地盤,你到底是何居心,還難爲我一直把你當成一個忠心之人呢!”老鬼陰冷的說了一句,目光殺氣騰騰的望着阮文峰。
阮文峰猛的大笑起來,笑的很悽然,他突然抓起了桌子上自己的酒杯,將最後一杯酒一口氣喝了下去,隨後‘哐當’一聲的摔在地上,死死的盯着老鬼,一字一句,“老鬼,你倒告訴我,什麼叫着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