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照明和江照堂一邊搬糧食，一邊說：“大嫂啊，誰家都不好過啊。”
江照堂將糧食放上手推平板車說：“大嫂啊，這樣吧，小麥一文六一斤，三百文呢，也用不了二百斤。親兄弟，也不在乎這些。我就拉你一百五十斤糧，這行了吧。”
他這樣一開口，江照明便也跟着說：“大嫂，我也少收五十斤，這回夠你們吃到收玉米了。”
趙芸還想再說，可心裡也明白說什麼也沒用了，能給留下一百斤已經算是不錯了。江照春爲人自私懶惰，不僅村民不喜歡他，這二個兄弟被他連累丟了面子其實也不喜歡他。
留下這些糧食其實也是可憐三個孩子，根本不是看他江照春的面子。
“所謂長貧難顧，大嫂啊，你家實在是……”江照堂說了一半，又不說了。這話大家心裡當然都明白，只不過有什麼辦法呢。
搬好了糧食，楊氏便交待趙芸：“你多幹點活，受點累多賺點錢養活孩子是正理。別天天懶的不動。地裡澆水沒，拔草沒？要不是我跟你二伯要了這二畝地給你家，一家連糠都吃不上！”楊氏又噼嚦叭啦的說了一大堆，最後扭着腰轉身走了。
趙芸看着自家糧食被人樂呵呵的推走了，心裡難受的想哭。這麼多年來，她勞心勞力的種着二畝地，每年盼收成，收了糧賣點錢可以給孩子們截塊布做件新衣服，買點好吃的給孩子補補。可這麼多年，每次到收糧時，江照春不是把糧賣了了還賭債，就是賣錢出去玩，一走好長時間不回來。
今年盼明年，明年盼後年，這盼了這麼多年，孩子也沒穿過新衣服，全身都是補丁。自己穿親戚送的舊衣服，穿爛了改成小衣服給燼雪。燼雪穿小了了給如雪，如雪小了給瑞雪……
趙芸想着想着眼淚就掉下來了。忽然嘴裡被塞了個東西，一抿，甜甜的。擡眼看到瑞雪笑眯眯的臉：“娘，甜吧。剛纔我看奶奶不注意，把糖吐出來了。好吃吧。
”
趙芸那心說不出什麼滋味，又是欣慰又是難過，將嘴裡的糖吐出來又塞回瑞雪嘴裡：“乖孩子，娘不吃糖。娘大了，小孩子才吃糖，娘去給你們做飯。”
她說着站起身，看到燼雪和如雪。燼雪還好，只是一臉笑意的看着瑞雪。可是如雪滿臉讒樣，舔了舔舌頭，看着瑞雪吃糖的樣子嚥了嚥唾沫。
趙芸剛好受些的心又難過了，她連塊糖都不能買給孩子。
燼雪看出趙芸的心思，上前道：“娘，咱們中午吃什麼呀。”趙芸有心想補償孩子們，想了想：“還有點米，煮點米粥，下午我拿小麥去磨成麪粉，給你們包頓餃子吃！”
“包餃子？”如雪和瑞雪激動的叫起來。趙芸笑着點頭：“我看韭菜又長出來了一截，晚上包韭菜餃子。”“太好了，有餃子吃了！”這餃子可是過年才吃的好東西，平時誰捨得那些面啊。今天能吃到餃子，可真開心啊。
要是爹在家，娘可不敢包的，看來還是沒爹好。沒爹的日子真好過啊。
可是好日子纔開始就結束了。晚上趙芸和好了面，調了韭菜，燼雪和如雪坐在一起包餃子，趙芸煮的時候三個孩子都站在鍋邊望着，聞着香氣不住的留口水。江燼雪來了這麼久，這家的日子太苦了。她頓頓吃不飽，一點好吃的吃不到，這回終於有自己愛吃的餃子，其實也是十分期待的。
雖然她對自己的身世好奇，有許多不適應這個家庭的地方，可這家的情況實在難過，她根本不敢表現出來。每天儘量的少說話，多做事，表現的毫無存在感，免得再給這個混亂的家庭添亂，讓趙芸難過。
她早把善良的趙芸當母親了，娘叫的也順口。可是對江照春，她十分的不滿，而且也有些懼怕，自己似乎從沒也沒有開口叫過他爹。不願意也不屑。
滿是激動的坐在桌前，看着趙芸把餃子盛好，如雪和瑞雪迫不及待的吹涼吃了一下去，大叫着好吃。趙芸也
揚起了笑容，她其實也就二十五歲，卻被生活所累，臉上堆起了皺紋。
燼雪吃了一個餃子，果然好吃，笑着說：“娘，你也不吃，看着我們直笑。”
趙芸又溫柔的笑着說：“做了孃的人，只要孩子開心她就開心，孩子過不好她就難過，一顆心啊就圍着孩子轉。”
燼雪有些不解的說：“那爲什麼奶奶都不喜歡咱們？”
趙芸臉色暗了下來，嘆口氣：“你奶奶以前對咱家不是這樣的。你們不知道，那年你們爺爺病的重了，所以江家催我嫁過來沖沖喜。我剛嫁過來時，你奶奶對咱們還是不錯的。你爺爺心情一好，身體也好了些。”
“身體好了，那奶奶應該非常喜歡娘你啊？”江燼雪不解的問道：“爲什麼現在似乎非常討厭咱們呢？”
“問題就是你爺爺後來又死了啊。那時正好是大年三十，外面放鞭炮，熱鬧着緊。你爺爺想出來透氣，讓你爹和二叔擡着出來。你爹那日竄門喝的多了，抱着你爺爺的頭，出門檻時腳踩滑了，把你爺的頭撞到門框上了，當時血流不止，後來叫了吳郎中也晚了，三十晚上就去世了。大過年的就起了喪事。親戚朋友都厭煩的很，你奶奶從此就怪上你爹了。”
這事兒三個孩子這才知道，以前也沒聽說過，怪不得奶奶這麼討厭這一家了。趙芸看氣氛冷了，連忙夾起餃子笑着說：“還不快吃，一會兒都被娘吃光了，你們可別哭啊！”三個孩子連忙笑着搶她碗裡的餃子，鬧了起來。
可是討厭的人就是會在討厭的時候出現。江照春被人擡回來了，左腳被包的嚴嚴實實的。二個醫館的學徒把江照春擡到牀上說“你家當家的被石頭砸斷了大腳指，小腿也砸傷了，得休養三個月。診金一百文，麻煩付了吧。”
趙芸看着牀上躺着的江照春，一時無語。江照春腿正疼着，心情哪能好，拿起枕頭便朝趙芸砸了過去：“你他孃的沒聽見啊快去拿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