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丫頭,還沒洗衣服,老孃養你做什麼吃的,連這點事情都辦不好?”
一大早,左小菊就在房間罵罵咧咧,大丫的手,還泡在冰冷的水裡,算不上早春時節,大早上的寒氣還很重,她穿的又單薄,左小菊罵她的時候,她的手早就凍僵了。
木盆裡的衣服還有很多,張家人的,就連張小芳和張三的衣服也在裡面,張小芳的衣服,每天都是一模一樣的,洗乾淨了曬,曬乾了再洗,她已經不知道給她洗過多少天同樣的衣服,但大丫知道,張小芳是在整自己的,可是又能怎麼樣?
現在唯一支撐自己走下去的就是兩件事,她二叔說的契機,還有張長生不能人道的事實。
外面一直在傳張長生的脾氣有多壞,做事又多狠,事實也是這樣,可再壞的人,如今癱瘓在牀上,能做出多過分的事情了。
大丫嘆了口氣,繼續開始洗衣服。
許久沒有得到迴應的左小菊,直接從房間裡衝了出來。
“死丫頭,你聾了?老孃和你說話,你沒聽見是不是?”左小菊將左手往腰間一插,右手食指指着大丫的鼻尖,大聲叫道。
大丫已經習慣左小菊怒吼似得咆哮,一般情況下她都是不理會,大丫將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在自己手上的衣服上,用更大的力氣去揉搓,彷彿這些衣服就是張家人一般。
太陽漸漸的升起,刺眼的陽光照在大丫面前的泥巴地上,大丫擡起頭,看了看天空,她將自己通紅的手舉過頭頂,五指張開,陽光從指頭縫隙中穿瀉而下,全部照在她的眼睛裡,很刺眼,但她卻不想閉上眼睛。
只有這個時候,她才覺得陽光是溫暖的。
屋外布穀鳥此起彼伏的叫着,又到了一年的春播時節,以前她肯定跟着阿爹阿孃一起,在田地裡下種,那時候,她還沒有覺得日子有這麼難過,爹孃那時候也重男輕女,她也覺得正常。
現在回頭想想,那其實是不正常的,都是孩子,憑什麼有人的待遇好,有人的待遇差?
突然,一聲奇特的布穀鳥叫聲在張家屋外不遠處的林子裡響起,大丫聽着,眼淚差點就往外冒。
她站起身,看了看屋內的人,左小菊這會兒應該還在睡,她每天的任務都是先起來催自己,吃早飯,然後再回去睡一覺,睡到中午十二點,再起來吃飯,她孃家有銀子,根本不需要她做任何的事情。
張木林這幾天去了鎮上,說是里長讓各村的村長在春播上去一趟,就連已經多年不去沉水鎮的李半,也去了。
張小芳最近也沒有過來,大丫便大着膽子出了門。
小樹林內,張啓一直匍匐着,學着布穀鳥的叫聲,他不知道,這麼做,有沒有用處,但是他就是想等着看看。
大丫到林子裡的時候,張啓還沒有發覺,是她盯着張啓看了好久,張啓才感覺頭頂有道光。
他擡起頭,看着已經嫁作他人婦的大丫,一時間竟然覺得有些頭暈目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