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那些刺殺趙子言的死士原本就埋伏在自己的頭頂上,安一欣一顆心怦怦亂跳,雖然怕到極點,反應倒是不慢,一伸手就按住了沈玉的頭,把他朝最近的那一張桌子底下塞去。
沈玉又是好氣又是好笑,他百密一疏,忘了告訴安一欣一聲他爹是百年來最強武聖,這些死士訓練有素,出來刺殺趙子言之前,趙子豫肯定下過嚴令,就算是誤傷了整條街的人,也不能誤傷了他,否則上到祖宗八代,下到未出世的孩兒,都會被趙子豫抓來送給自己的爹賠罪。
不過現在想補上這句卻晚了。安一欣驚嚇過度,力氣竟然變得出奇的大,沈玉一掙沒掙動,再加上個子矮小,竟真的被塞進了桌子底下。沈玉剛要掙扎,安一欣已經一蹲身鑽了進來,緊緊地抱住了他,還護着他的脖子,把他的臉往懷裡壓了壓。
沈玉的臉貼在安一欣的胸口上,聽着她的心怦怦亂跳,乖乖地閉上了嘴,踡了踡手腳。給安一欣讓出一點地方。
安一欣藏好了身子,略略定神,按住沈玉的頭不讓他往外看,自己卻側着頭,向外看去。
一眼瞥過,安一欣頓時大急。趙子言赤手空拳站在街心,而包圍着他的那幾個黑衣人卻是各執兵刃,有長有短,有的兵刃形狀還十分奇怪,看上去好象可以彼此配合,取長補短。
這個傻x,明知道自己今天是出來當魚餌的,怎麼都不想着在身上藏件兵刃呢!安一欣心裡罵着,叮囑了沈玉一句“你呆在這裡別動。”就手腳並用從桌子底下爬了出來,抓起一個茶壺就奮力扔了出去。
慌亂之中有力氣沒準頭,茶壺根本沒有扔出屋,直接砸在了門框上,灑了一地的茶水。
茶壺摔碎的動靜不小,街心對峙的幾個人卻只是盯着彼此,連一個眼風都沒有瞟過來。
安一欣熱血上頭,居然毫不氣餒,連害怕都忘了,二步跑到另一張桌前,伸手又抄起了一把茶壺。
眼前突然一暗,安一欣眨了眨眼,看到陸雲深拉着沈玉的手,正擋在自己身前。
沈玉?沈玉剛纔不是被自己塞到桌子底下去了嗎?
沈玉白了陸雲深一眼,“你不用管我,去幫趙子言。”
“他不用幫。”陸雲深言簡意賅說,扭頭看了看安一欣手中的茶壺。
小姑娘雖然沒用,但至少表現得很勇敢。
惶急困惑之中,安一欣第一次清楚地解讀了陸雲深的目光。她訕訕地放下茶壺,可惜手不穩,茶壺倒在了桌面上,‘咣噹’一聲。
此情此景,這點小差錯實在微不足道,可是安一欣還是大爲尷尬,好在這次陸雲深沒有回過頭來。
“那邊有一個後門,大家往那邊走,慢一點,不要慌,還沒有打起來。”一個清脆歡樂的聲音大聲叫道。
安一欣聞聲望去,就見金無盡滿臉笑意,正在給驚惶失措的茶客們指路。茶客們紛紛從桌子底下鑽出來,抱頭而躥。
安一欣很想和他們一起抱頭而躥,但想一想,還是覺得站在陸雲深身後更安全。
光是看背影,就覺得冷靜淡定,如嶽如山。
沒有兵器的碰撞聲,卻有一聲淒厲慘叫傳來。陸雲深的背影如嶽如山,擋得安一欣什麼也看不見。但光是那一聲慘叫,還是讓她全身上下都哆嗦了起來。
自己好象擋住了小姑娘的視線,妨礙了她的鍛鍊,陸雲深象是感覺到了安一欣的害怕,牽着沈玉退後了二步,站到了安一欣的旁邊。
你看吧。
安一欣反應很快,那聲慘叫毛骨悚然,所以眼前障礙一動立刻就閉上了眼。不過片刻之後,她終於握緊雙拳,睜開了眼。
這麼刺激的場面,前世活到三十歲也沒有見識到,現在強撐着也要看一看。
街心原本赤手空拳的趙子言手裡多了一把劍,正從幾個黑衣人的聯手一擊中閃出身來,一劍劃破了他們後面緊握兵刃,隨時準備衝上來補刀的死士的咽喉。
鮮血噴出,在陽光如同鮮紅的絲帛,鋪展出一個扇形,然後冉冉而落。
安一欣很奇怪,第一眼親眼目睹殺人,震憾之中她居然注意到趙子言一劍揮出,劃破死士咽喉後不是反手去架身後追擊而來的兵刃,而是向旁邊閃了一步,好象他更怕被鮮血濺髒了衣服,而不是身後那些人。
更怪異的是趙子言沒理會身後追擊,而是閃身讓開噴灑的鮮血,他身後那幾個死士卻並沒有趁機攻擊,而是看趙子言閃開,也跟着閃開了。
趙子言身後頓時空出一片空地。
趙子言片刻之間奪一劍,殺一人。二邊再次對峙起來。
“這個死士是誘餌,他的身體裡有劇毒,被他的血沾到也會染上劇毒。”陸雲深對沈玉說。
沈玉‘哦’了一聲,緊接着說了一句‘真可惜。’
你想看看是什麼毒?陸雲深用眼神問。
當然了,身中劇毒而不死,還能參加圍殺,你不好奇是什麼毒?沈玉用眼神答。
我好奇過很多次了,陸雲深心想,衝着街心的趙子言喊了一聲,“劍。”
趙子言連頭也沒回,聞聲手腕一甩,手中劍就象一把血紅的流星,向着陸雲深就直射過來。
安一欣聽到沈玉說了一句‘真可惜’,卻並沒有反應過來,更沒有注意到身邊那對師兄弟的目光交流,此刻眼看趙子言擲出血劍,血芒閃動直奔陸雲深,不由得‘啊’了一聲,身子一歪,就往旁邊倒去。
不明白沈聖這二個徒弟爲什麼突然臨陣反目,但只是一把飛劍,陸雲深一定有辦法對付。我先躲開再說。安一欣心裡想着,雖然看那劍的軌跡知道站着不動也不會傷到自己,但還是顧不得會不會摔痛,直挺挺就往旁邊倒。
陸雲深擡手接劍,伸腳勾住了安一欣,小姑娘怎麼突然就要摔倒?
他疑惑地看了安一欣一眼,只見小姑娘臉色慘白,一雙眼睛瞪得大大的,顯然是已經嚇得不行了。
原來是嚇糊塗了。陸雲深心裡想着,順手把血劍遞給了沈玉,“你快點看,血一冷毒就沒有作用了。”他叮囑說。“我和子言試過好幾次了。”
子言手上的力道見長,這把劍擲得速度不慢,一丁點鮮血也沒有滴落。陸雲深在心裡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