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雲慧被幾個丫鬟攙扶着。她膝蓋痛得厲害,走得很慢,眼看着陸雲柔被小王夫人挽着胳膊超過了她,只回了回頭卻什麼慰問的話也沒有說,隨後陸雲珍、陸雲容和江螭說笑着也走了過去,這二位嫡女別說慰問,連眼角都沒有掃她一下。
簡直是把她當成得了蝨癬的陸雲婉,避之唯恐不及了。
陸雲慧又痛又恨,一邊走一邊在心裡大罵安一欣。不過好在爹爹快回來了,只要爹爹比武得勝,得到了大將軍位。雖然陸雲珍還是需要慢慢討好,但自己就再也不用討好陸雲柔、陸雲容,也不用擔心小王夫人給自己臉色看,更可以隨意踩那個死丫鬟了。
到時整個陸府都是爹爹的管束之下,沈玉一個孩子又怎麼能庇護得住她。
只是就算爹爹比武得勝成爲了大將軍,只怕到時死丫鬟也就要跟着沈玉回武聖山莊了。
陸雲慧想到這裡,卻突然心中一動。陸雲容、陸雲柔和陸雲珍今天都看見江螭是怎麼庇護死丫鬟了,雖然沒有發作,但她們心裡肯定也是又妒又恨。也許不用等到爹爹比武得勝,只要略微挑撥一下,就有安一欣的難過。
死丫鬟害得自己這麼丟臉,此仇不能不報。
陸雲慧暗暗下了決心。
秋月送客回來,見安一欣正牽着沈玉的手往廚房走,連忙招手叫住她,壓低了聲音問道:“你哪來的那二件首飾?別跟我打馬虎眼說什麼方婆婆,我可是聽趙公子說過不少武聖山莊的事,可不象小王夫人那麼好糊弄。你說實話,那二件首飾是哪來的?是不是江太子送給你的?”
安一欣駭笑,秋月的腦洞有點大。不過她不知道趙子言夜盜周國皇宮的事,這樣猜測倒也……還是腦洞有點大。
陸雲深、趙子言從校場回來,剛走到臥虎軒門外的小路上,一陣風來,陸雲深突然聽到秋月低笑着問那二件首飾是哪來的,是不是江太子送你的,腳步頓時一頓。
江螭送誰首飾?小姑娘嗎?
他心裡想着,腳下一蹬就上了臥虎軒的牆頭。四下一望,立刻看到一羣人分成幾截,正穿房過巷往老夫人的正房走,江螭赫然就在其中。
趙子言看着大師兄走着走着突然上牆,不由得愣了愣。
“那二件首飾真的是方婆婆的。你不要胡說。”陸雲深站在牆頭,看見院子裡安一欣正笑着對秋月說。
趙子言從大門走了進來。安一欣笑着招呼了一句,“你回來了。我先去廚房,等一會給你送點心過來,還有話要對你說。”她說着話,牽着沈玉的手就往廚房走,完全沒有想到陸雲深怎麼不見,只有趙子言一個人回來了。
廚房裡還有二個熊孩子呢。
趙子言笑着點了點頭,等着安一欣和沈玉進了廚房,才推開正房的門,招手叫了秋月過來。陸雲深端端正正坐在桌邊,開口就問,“剛纔是怎麼回事?江太子和幾位小姐爲什麼來臥虎軒?”
秋月愣了愣,雲深少爺是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沒看見?
秋月不知道在老夫人屋裡的那一段,見陸雲深問就把衆人進院後的事原原本本說了一遍。講到江太子爲幫安一欣擋災,說那二件首飾是清江園大管事送給一欣的,猜測着江太子的心思,難免就添油加醋起來。
陸雲深的臉色越來越沉,一雙眼睛看着秋月,渾然不覺自己身上寒氣四溢,俊臉緊繃,就好象一塊寒玉雕塑一般。
趙子言冷眼旁觀,又把這幾天的事情串起來想了一遍,尤其是那天在布鋪一欣要買棉布給林青山做冬衣,剛比劃比劃尺寸大師兄就突然現身把她拽住了布鋪。趙子言心裡暗笑,沒想到大師兄這麼冷冽肅殺的一個人,情敵倒是不少。
不過看大師兄的樣子,他好象還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心意。這麼懵懂,可是很吃虧的哦!
要不要提醒他一句?趙子言心想。可是小師弟說等他長大了就娶一欣,還是看他們二個爭風吃醋的好。
趙子言興災樂禍地打定了主意。
一聲不吭地聽秋月說完,陸雲深揮了揮手,讓秋月出去,然後轉頭看向趙子言。
趙子言瞬間炸毛,“你要看一欣畫的首飾圖爲什麼不直接找她要,我堂堂盜王爺,纔不……”他說到這裡看了看陸雲深臉色,語氣頓時一軟,“你不好意思要,我也不好意思偷。不過還有個更簡單的辦法,我去告訴小師弟,讓他拿過來給你看就好了。”
陸雲深點了點頭。
趙子言邁步往外走,走到門口卻又回過頭來,“你放心,我會幫你絆住一欣和秋月。”
陸雲深又點了點頭。
趙子言撇嘴,說個‘謝’字會死嗎?
陸雲深同樣撇嘴,不會死,就是懶得說。
沈玉站在陸雲深身邊,看着大師兄一張張翻看安一欣的設計圖,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滴溜溜亂轉。半天才聽大師兄嘟囔了一句,“字那麼醜,畫的畫倒還算不錯。”
“這是什麼筆畫的?”陸雲深問。
沈玉心中暗暗奇怪,大師兄什麼時候開始好奇這樣的小事了。“不是筆,是用來畫眉毛的黛墨。”沈玉說。
陸雲深點了點頭,翻到最後一張,指着上面畫的戒指問沈玉,“這幾個符號好怪,你認識麼?”
沈玉認得這幅圖,聞聲搖了搖頭。“一欣畫時我問過,她說這幾個符號沒什麼意義,就是隨手畫的。不過她畫這幾個符號時神色卻有些古怪,似喜似悲,還呆呆地出神了好久,和她畫別的首飾時興高采烈的樣子完全不同。”
聽沈玉這麼說,陸雲深奇怪地揚了揚眉,目光轉回落在畫紙上。戒指很簡單,就是一個素圈,幾個符號放大了畫在旁邊,應該是戒指做好後刻在裡圈的。
沒有寶石,肯定不是爲了拆分纓絡畫的。
安一欣爲什麼要畫它呢?
陸雲深望着畫紙上的戒指,目光漸漸變得寧靜溫和,神色中竟有一種罕見的溫柔。
沈玉看着陸雲深,只覺得毛骨悚然,就好象一向對自己百依百順,附首貼耳的大師兄,突然決心要搶自己最愛的寶貝似的。
沈玉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骨碌碌亂轉,卻不明白自己爲什麼會有這樣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