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一欣走出廚房,心裡還在擔心沈玉跟着一大堆男人出去吃飯會不會喝醉,走到院子裡一擡頭,就看見沈玉抱着小雪走了進來。
沈玉穿着雪白的貂皮襖,小臉小手都白嫩嫩的,抱着一隻雪白的小貓,漂亮得就跟小天使似的。
安一欣笑着迎上去,扔開小貓,抱住了沈玉。“你爹呢?”她問道。
“還在喝酒呢!”沈玉說着,頭垂下來,搭在安一欣的肩膀上。“一欣,我爹明天就要走了。”
他的聲音軟軟的,安一欣頓時一陣心疼,“你捨不得他走?”她柔聲問道。
“那倒不是,我只是說他明天就要走了,你今晚上要做什麼好吃的?”小萌寶擡起頭來,大眼睛亮晶晶的,笑着說。
安一欣一句‘你捨不得他走,就讓他多住幾天好了。’就這樣噎在了喉嚨中。
沈聖來京之後來拜訪他的人很多,他還一個都沒有回拜過,所以在老將軍處吃完了飯,他去走馬觀花的還人情,陸雲深和趙子言就先回了臥虎軒。
西廂房熱鬧得彷彿裝了千百隻麻雀。一片清脆甜美的笑聲中,陸雲深卻突然聽到東廂房裡安一欣含笑低語,“我真是愛死你了。”接着就是輕輕的‘啪’的一聲。
陸雲深擺手示意趙子言先回正房,自己身形一閃,就站到了東廂房門口。
房內又是‘啪’的一聲,接着就是一連串“我愛你,我愛你,我愛死你了。”
陸雲深手上暗勁使出,門栓無聲無息的滑落到了一邊。
趙子言悄然回頭,看着大師兄無聲的把門推開一線,不由得燦然一笑,回去得告訴方婆婆,我大師兄偷過師,得讓他補磕幾個頭。
門縫不大,陸雲深還是一眼就看見安一欣坐在炕上,手裡拿着一疊紙,又是‘啪’的一口親上去。“你真好看,我愛死你了。”她笑着說。
不用問,小姑娘手上的那疊紙肯定是銀票了。陸雲深啞然失笑,正要關門,就見安一欣臉上的笑容突然變得鬼鬼祟祟起來,他心中一動,輕輕又把門縫推大了一些。
安一欣鬼鬼祟祟的笑着,從胸口處摸出一張銀票,笑眯眯地看了看,“你最大,我最愛你了。”
沒等她一口親上去,陸雲深手指一彈,一道小風吹過,那張銀票輕斜了一下,陸雲深一眼就看清了面額。他笑着挑了挑眉,小姑娘總算是把人蔘賣出去了。
“一欣,你還沒有收拾好東西?”沈玉說着話,從裡屋走了出來。
安一欣手忙腳亂地把那張最大的銀票夾在別的銀票當中,又假裝着捋了捋。
陸雲深聽到小師弟的腳步聲就已經把門縫關小了一些。小師弟沒有看到他,他卻看到小師弟的目光飛快地從安一欣手上劃過,露出一個心塞的表情。
原來一欣也瞞了小師弟呢!看來我在小姑娘心裡和小師弟是一樣的。陸雲深沾沾自喜的想着,嘴角勾起,笑得更開心了。
沈玉看到安一欣慌亂的藏銀票,真是覺得有點心塞。我都跟你狼狽爲奸這麼久了,也幫你雁過拔毛了好幾回了,你怎麼還不信任我呢?他在心裡說。
安一欣一看小包子的神情,就知道這個事自己再藏着掖着,其實還是早就被他看破了。可是就算知道沈玉不在乎,她也厚不起臉皮來承認,只好訕訕地笑了笑,把銀票又捋一捋,塞到了屁-股下面。
門縫外面陸雲深看得都快要笑出聲了。
算了,我家一欣就是臉皮薄,沈玉心裡想着,爬上炕去,盤腿坐在了安一欣身邊。“讓我看看,你都存了多少好東西了。”他笑着說。
安一欣嫣然一笑,打開了小王夫人過年時送給她的那個大紅梳妝匣子。
寶光燦爛,耀眼生輝,安一欣笑得見眉不見眼。
梳妝匣裡放着趙子言送的所有賊贓,包括已經拆散的多寶纓絡和那些金鐲子玉鐲子,除此之外還有小王夫人隨匣送的那套金首飾,陸雲深還看到了自己給的那一小袋金餜子。
安一欣從屁-股底下掏出那一疊銀票,摸了摸,也放進了梳妝匣子。
“明天讓你爹把這個匣子帶回去給我娘。”她一邊說,一邊抱起梳妝匣,戀戀不捨的撫摸着。
沈玉眨了眨眼,“你所有的錢都在這裡了?”
安一欣用力點頭。“一兩都沒留,連過年時大夫人賞的那二兩新錢也在裡面了。你可得跟你爹說,讓他千萬小心,別把我的匣子丟了。”
沈玉非常無語的看了安一欣一眼,你讓我爹這個武聖給你當鏢師,你還怕他把錢丟了?不過見安一欣眼神殷殷,沈玉也只好認真的點了點頭。
“一欣,你知道軍城有多遠嗎?”沈玉笑着問道。
“幾千裡地吧。”安一欣答,依舊愛戀的撫摸着梳妝匣。
“那你知道咱們要去多久嗎?”沈玉又問。
“最少也得半年。”安一欣說着,疑惑地看了沈玉一眼,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想說這一走幾千裡,你卻把錢全都送回去給你娘,你自己一文錢都不帶,萬一有什麼花錢的地方……”
安一欣嫣然一笑,打斷沈玉,“有你和你師哥這樣的大財主小財主,哪還有我花錢的地方!”
“這可是你說的。”沈玉小手一拍,大叫道:“那咱們先說好了,要是你想吃什麼買什麼就找我,不許找你的青山哥哥。”
呃……
小沈玉你繞了我半天,就是想說這句啊!安一欣心裡想着,笑着摸了摸他的頭。
沒有應諾,還做出這種明顯是打發小孩子的動作,沈玉大爲不滿,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直直地看住安一欣。“一欣,不是我說你,你當初就沒狠心翻臉讓林青山跟來了京城,這一次還狠不下心來……”沈玉說着這裡,想着要用一個狠詞,徹底點醒安一欣,“你就是太懦弱了。你不想嫁給林青山有什麼錯,你爲什麼要對他內疚!”
看着大發娃威的沈玉,安一欣認真地思索,他說的對啊,我不想嫁又沒有錯,我爲什麼要內疚呢?
門外陸雲深也愣了愣,小師弟說一欣對她的青山哥哥是內疚,怎麼我覺得不止是內疚,還有一種她自己也沒有察覺的依賴。她狠不下心來翻臉,還不是因爲她不想失去林青山麼?
她嘴上雖然堅決地說不想讓林青山跟着,但她的心裡,如果有她的青山哥哥在身邊,她會感覺更安全。
雖然我是大將軍,雖然我的武功很高,可是他們是一起長大的,而一欣才認識我半年。她看林青山,比看我更有安全感。陸雲深心裡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