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遠遠的跟在安鬆等人後面,見陸雲深一行沒進奉元城,而是直奔了仁德軍城,終於長長的鬆了一口氣。這一路上,他不止一次想過悄悄去提醒安一欣安鬆等人要抓她回京,可是想到那樣一定會暴露自己的身份,就猶豫着沒有動。
其實身份拆穿,他自己倒不怕什麼,最多遠走天涯也就是了,諒陸榮錦也沒有那麼大本事抓他回來。可是兒子愛慕安一欣,到時肯定不會和自己走,而一欣想着被自己這個伯伯騙了這麼多年,也會遷怒到兒子身上,二人生出齷齪,煩心的可都是兒子。
再說了,一欣不知道她其實是宰相嫡女,如果知道了還能看上自己的傻兒子嗎?
林安一路跟蹤一路糾結,到最後也是什麼也沒敢說什麼也沒敢做,好在他相信有陸雲深等人在,安鬆他們也不好動手。他既擔心被安鬆他們發現,又擔心被兒子和安一欣看見,所以每天都是遠遠的吊在最後面。
此刻他看到陸雲深一行沒進奉元城而是直奔仁德軍城而去,不由得喃喃唸叨了一聲‘老天保佑’,心裡知道安鬆等人本事再大,也絕不敢在軍城裡動手抓人,只能空手回京。所以安一欣只要進了軍城就安全了。安一欣安全了,兒子也就安全了。
林安心裡想着,琢磨着兒子說過只要在軍城呆上一年半載就要回吳山鎮,正盤算着要不要直接在奉元城住下來就近等着,就見安鬆等人突然催馬向前,竟然是又跟了下去。
林安也立刻催馬跟了下去。
高陵驛設在奉元城和仁德軍城之間,距仁德軍城不過五十餘里,此刻時辰還早,安鬆也以爲陸雲深一行會直奔軍城,他只是千里迢迢跟蹤了這一路,不到最後一刻實在是無法死心才繼續跟了下來,等看清陸雲深一行居然拐進了高陵驛,不由得心頭一陣狂喜,原來大將軍不先進軍城,竟然想先去看一看小暗衛營。
他心裡想着,連忙伸手招呼另外三人,四人悄悄的隱藏了起來。
林安遠遠看到陸雲深等人進了高陵驛,也立刻想到陸雲深是想先去看看小暗衛營,又見安鬆等人隱藏了起來,他倒也沒有着急,就算大將軍和他的那個親衛不在,有趙子言在,安鬆等人也討不了好去。
他心裡想着,也悄悄隱藏了起來。
他藏起來沒多久,就見三騎快馬從高陵驛裡馳了出來。跟了一路,光看馬就能看出來是陸雲深、趙子言和那名親衛。林安的心猛的一提,不由得暗暗叫起苦來。
大將軍啊大將軍,你去看暗衛營帶趙皇子幹嘛!
天色漸漸黑了下來。林安估計着安鬆等人快要動手了,也開始往前挪動。他眼看着安鬆等人翻牆進了驛站,片刻之後驛站大門關攏,才咬一咬牙,狸貓一般靈巧的挑着暗地飛奔,直跑到驛站最後一進院子的牆外,才縱身一躍扒上了牆頭。
天還沒有全黑,林安一眼就看見兒子和安一欣站在院子中央,正在說話。林安居高臨下,沒有看到安鬆等人,想來還在前面料理驛卒驛宰。他不敢再猶豫,雙手一撐就躍進了院子。
“青山。”他輕聲叫道。
林青山回頭,立刻驚呼一聲,“爹,你……”
沒等他說完,林青山就已經擺了擺手,示意他噤聲,然後看向安一欣,一雙眼睛熠熠生輝,“一欣姑娘,陸榮錦要綁你回京,你快躲起來。”
安一欣驚訝的張大了嘴,“林伯伯……”
林安怕她嚇到了反而壞事,忙笑了笑,“好姑娘,聽伯伯的話,先躲……”他一語未完,突然二隻眼睛瞪起,圓滾滾凸了出來,整個人的神情頓時變得猙獰可怖至極。
安一欣嚇得驚叫一聲。林青山看到他爹突然抽搐起來,他也沒明白怎麼回事,下意識的就撲上去抱住了林安,“爹,你……”他愕然頓住口,慌亂的拔開林安的斗篷,就看到一支箭尖從林安的胸口直穿了出來。
林青山和安一欣同時向牆上看去。“槐叔。”安一欣愣愣的吐出二個字,卻還沒有明白過來,就聽林青山聲嘶力竭的大呼了一聲‘爹’。
安一欣又連忙看向林安,他剛纔還熠熠生輝的一雙眼睛,依舊瞪得大大的,竟然在片刻之間就已經氣絕。
安一欣下意識的倒吸了一口涼氣,又轉頭看向牆頭上的安槐,“陸榮錦……”她心跳得既快且亂,說了三個字喉頭就已然堵住,“爲什麼要射死林伯伯?”她強撐着掙扎着叫道。
安槐只是看了她一眼,就反手又抽出一隻箭,箭尖直接林青山。
“不,不……”安一欣頓時大叫起來,“青山哥哥……”
屋內沈玉看書看入了迷,前面林青山嘶聲大叫他還沒有聽出來,此刻聽到安一欣聲音不對,立刻把書一扔跳下坑就跑了出來。
一眼掃過院中情形,沈玉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
林青山抱着一具死屍坐在地上,好象是被嚇傻了一般。安一欣站在他的旁邊也是一臉驚恐。而院門處三個精悍男子正手握鋼刀走進來,牆頭上那個拿弓箭的男子看見爲首一人點了點頭,“安鬆你沒看錯,確實是林安。”
安鬆哂然一笑,“跟了幾千裡地,到最後猜到咱們要動手了,着急給兒子報信才露了形跡,也算是本事了。”他說着話,低頭看了林青山一眼,“小子你知足吧,你爹叛主,能讓他死得這麼痛快,已經是我們手下留情了。”
林青山聽到他說話,茫然擡起頭來,突然雙眼一下子變得血紅,“你們殺了我爹,我要你們償命。”
他說着話,推開林安的屍身就跳了起來。
安鬆撇了撇嘴,舉起帶血的刀來。“看在你爹的面子上,我也讓你死個痛快。”他笑着說。
“林青山。”沈玉大叫一聲,就向安鬆衝去。
四名暗衛早就看到沈玉出來,都知道他是沈聖獨子,千萬不能傷了他,所以看他站在那裡也只是心裡暗恨自己人疏忽,沒想到一個六歲的娃娃膽子這麼大,手無寸鐵,居然敢叫喊着就向安鬆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