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雲容看着安易靜,也搞不清他是不是真的瘋了,卻覺得自己的心似冷似熱,說不出是害怕還是激動。“陛下正當盛年,你怎麼可能登基呢?”她聽到自己低聲說。
“我是太子,陛下死了當然就是我繼位了。”安易靜淡淡說道。
陸雲容看着他,嘴脣顫抖了幾下,沒敢接腔。
“再過幾年安易真那個賤-種長大了,有陸雲深扶持可就什麼都不一定了。”安易靜又說。“當初我爹政變懸而未決時,他在軍營,你娘對我說過很多難聽的話。你大哥也從來不肯討好我。不過我大人大量,只要他們從現在開始支持我,這些我都可以不計較了。”
陸雲容瞪大了眼睛,紛亂的思緒清晰起來,她終於明白安易靜爲什麼連一個幾個月大的孩子都弄不死了。他實在是太蠢了。
不但蠢,還小心眼,再加上自以爲是,根本看不到別人手裡都有什麼,他怎麼可能成功?
安易靜見陸雲容只是看着他不說話,着急起來。他還握着陸雲容的手,此刻咬着牙用力,威脅她說:“你是我的正妃,如果我被人踩了下去,你也沒有什麼好日子過。再說了,你已經知道了這麼多,我現在就應該弄死你纔對。”
陸雲容的手被他捏得生疼,也回過神來,連忙點頭,“易靜,我和你夫妻一體,我當然是支持你的。不過你不要着急,不管你要做什麼,陸雲深還在京城呢,你都要耐下心來,等他離京了再說。”
安易靜瞪着陸雲容,仔細審視了她片刻,“你說得對,不管我要做什麼,都要等他離京了再說。”
陸雲容聽他這麼說,才暗暗鬆了一口氣。也許安易靜只是親孃暴亡受了刺激,先拖一拖,他清醒過來,就會明白他的想法有多麼荒謬了。她在心裡說。
可是他說得也對,以大將軍現在的權勢,幾年之後他可能真的會失去太子之位,到時自己又會怎麼樣呢?陸雲容心裡想着,眼中卻也有亮光一閃而過。
安守和罵了安易靜一頓,倒底是拉不下臉來親自去陸府請皇后回宮。所以安一欣和大將軍一行離京之後,李氏就帶着兒子安心的在臥虎軒住了下來。
天氣炎熱,第二天禮部就行動起來,開始大張旗鼓的爲貴妃辦喪事。大夫人、小王夫人和陸雲柔每天陪着安易潔進宮上香行禮,進出都是一大羣人圍隨。有時三夫人也跟着進宮行禮,陸雲珍也來行過禮,但不知是時間安排得好,還是太子和太子妃有意迴避,他們一次也沒有遇上過。
因爲回京耽誤了好幾天,所以再次啓程去武聖山莊時安一欣一行趕路就趕得急了些。好在安一欣依舊是聖女之身,雖然又熱又累,倒也不會生病。而沈玉天天坐在陸雲深的身前,不用自己騎馬,輕鬆了許多。至於陸雲深和剩下的幾個親衛,那是長途奔波慣了的,根本就沒人擔心他們會不會累着。
他們一行順利的到達了武聖山莊,當然也沒有舉行什麼訂親儀式,只是休息了一夜就又往碼頭上趕。
吳皓帶着的大船已經到了。紅豆、綠豆已經坐船出過一次海,走了這一路正覺得悶得不行。沈玉給她們講了安易靜對幼弟下毒,陸榮錦替兒子頂罪自盡,聽得二顆豆子又是擔心又是氣憤,最後卻又唏噓感嘆不已。
她們都是被父母賣掉爲婢的,突然聽說有當孃的肯爲了兒子去死,忍不住就有些羨慕。
安一欣沒有跟着她們八卦,而是先去看了看隨船而來的金龍金魚兄妹,見他們一切都好,大熱天的乘船倒是沒有受什麼罪,才放下心來。
二顆豆子雖然並不知道安一欣爲什麼出海,但上一次出海時安一欣和大將軍一起失蹤了十天,回來後大將軍神完氣足,而安一欣卻虛弱得可怕,足足養了半年才緩過來。二顆豆子也不傻,知道其中肯定有大秘密。她們也不打聽,只是下定了決心,如果安一欣再失蹤,那麼等她回來就一定盡心盡力的照顧她。
船行迅速,第二天一早小雪站在船頭,用爪子按了按甲板,然後看向陸雲深。
“這次我也要一起去。”沈玉突然說。
安一欣笑,伸手摸了摸他的頭,“不行。”她斬釘截鐵的說。
拒絕了沈玉,安一欣又看向小雪,小聲問了一句,“要帶上金魚嗎?”
小雪搖了搖頭,‘喵’了一聲。
血祭的場面並不好看,還是不要讓未來的小聖女看到的好。
吳皓和陸小天指揮着把不相干的人都轟進了廚房,關門上鎖之後,幾個親衛和陸雲深一齊動手,又擡出了一個新的‘密封艙’。
沒辦法,前二次血祭之後,小雪都是從聖殿之中把人直接送回到船上,沒有理會過笨重的‘密封艙’。
沈玉有些不高興,小雪臨進‘密封艙’前,跳進了他的懷中,對着他‘喵喵’的叫了幾聲。
第三版的‘密封艙’依舊看不到外面的水下世界,安一欣握着陸雲深的手,與第一次的害怕相比,心裡真的只剩下了激動。
這次血祭之後,自己就能放棄‘聖女’身份,和他成親了。
一片黑暗之中,她緊緊的握着陸雲深的手,心情激盪之下,突然把陸雲深抱在了懷裡。
陸雲深盤膝端坐,呼吸緩慢深長,並沒有什麼波動,“我也愛你。”他輕聲迴應了一句。
黑暗中,安一欣嘴角微揚,笑了起來。
‘密封艙’裡太黑了,雖然她抱着陸雲深,卻還是看不見他的神情,卻知道他們彼此早已心心相印。
安一欣只覺得自己的一顆心柔軟溫柔,正要說話,突然眼前白光閃動,她閉了閉眼,再睜開時卻已經到了聖殿之中。
自己這隻剛剛被重新養肥了的豬又要開始獻血了。安一欣在心裡抱怨着,一邊站起身來,興高采烈的向聖樹跑去。
聖樹在上次血祭之後又自行恢復了一點點,安一欣、陸雲深和小雪圍着聖樹轉了一圈,看到這樣的結果都放下心來。
陸雲深解開隨身帶下來的包裹,先讓安一欣喝了一大杯蜜水,然後看着她拿起那個銀針管,還是忍不住嘴角微抽。他當然希望安一欣能夠完成血祭,但看着她抽血塗一棵樹,還是會心疼難過,甚至憤怒。
這棵該死的樹,怎麼就長得這麼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