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作爲一個‘女’人的嫉妒心作祟,在臨去鳳王府之前,她‘花’了大工夫打扮自己。
輸人不輸陣,若是真遇上人家正妃,至少她不要輸得太難看。
一襲淺青長裙,上身又加了一件粉紅的半臂,搭上了一條淺粉的長披帛,頭髮也請了深巷裡的篦頭老‘婦’幫她‘弄’了個看起來隨意卻好看的髮型。
用心保養兩年,她已經把這個身體拾掇的比之前美貌許多,烏髮雪膚,身量窈窕,她自信她的美貌不會輸給十里長街上任何一位小娘子,至於那位從京城來的正妃,她此去可不是去比美的,她不過是想去要回孩子罷了。
入夜之後,夏家就緊閉‘門’扉了,爲了不讓家裡人知道她去了哪裡,她假裝熄燈入睡,覷着家裡人也都躺下之後,悄悄開了‘門’出來。
她家裡雖然比以前富裕許多,可家規什麼的絕對沒用,對子‘女’的限制也還同以往一般,故,並不和人家高‘門’大戶似的,夜裡還有守夜的婆子。
早在白天她就瞅準了一處好攀爬的地方,依着她的身手絕對能翻出去。
夜幕中掛着一輪彎月,周遭星芒耀目,趴在牆上,她突然生出一種詭異的感覺來,她這是不是有點夜會情郎的嫌疑?
呿,她只是去找糰子罷了。
晚上沒見着糰子她可是和家裡人說了謊,說他纏着劉臨風去鬧‘洞’房給人充當滾新‘牀’的童子去了。
劉臨風在家裡人心裡的分量可不輕,她這樣一說,他們就信了。
但她必須在天亮之前把糰子找回來,要不然,她就死定了。
輕鬆的從牆上跳下去,若無其事的整了整衣裙,步伐加快就往武孃家去,白天她可是和武娘說好了的,讓她送她去鳳王府。
這武娘是個口緊的,只要不少了她的月錢,她從不多嘴,她最喜歡這樣的人了。
鳳王府。
鳳王今日大婚,大宴賓客,絲竹聲聲,熱鬧非凡。
衆貴客憐惜鳳王‘腿’腳不便,大家吃好喝好,送上賀禮便乖覺的離去,鳳王做人得意,縱然不滿這從天而降的王妃他也未表現出來,更何況她還是蜀王給他‘弄’的王妃,爲了免除他的懷疑,這婚他也得給‘弄’的像模像樣的。
坐着輪椅敬了一圈酒之後,陪着幾位揚州權官又說了幾句話才讓他們走。
迴廊上燈燭明滅,飯桌上殘羹冷炙,酒液傾倒,杯盤狼藉,一位神‘色’嚴肅的老姑姑領着一行規矩的婢‘女’過來,指揮若定,有條不紊的收拾起來。
鳳王看了一眼便道:“這位‘花’姑姑真是後宅裡的一把好手,我昏厥的那幾個月裡,是誰招了她進府。”
賽神仙上前一步道:“是屬下,大王。是她自己求着進來的,她說認識安福生安公公,是從前瑤妃娘娘宮裡的舊人,屬下思量再三把她留了下來,讓骨笛去查了她的底細,果真如她自己所說,確實是從宮裡出來的,而後回了揚州祖籍,被一個珠寶商僱傭了去教導家中小娘子又送去了於府上給現在的於府夫人做教養姑姑,兩年前她自己求去,然後就來了王府。屬下思忖,這位‘花’姑姑可能是衝着您來的。”
“糰子要回家。”坐在鳳王旁邊繡墩上的小東西癟着嘴小聲的要求道。
“這裡不好嗎?”他夾了一塊綠豆糕放到糰子跟前的小盤子裡。
“不好。阿奴……”
鳳王面無表情的看了他一眼,糰子自動消音,懦懦道:“父王。”
“乖。”他‘摸’‘摸’孩子的頭。
“小主子,吃這個金絲糕,這個好吃。”安山咧着嘴殷勤的道。
糰子可憐巴巴的搖搖頭:“二姐說今晚上要做豆沙‘奶’窩窩給糰子吃,糰子不吃金絲糕,膩了。”
“嘿,故人莊的一盤金絲糕貴的離譜,咱們小主子卻都吃膩了,看來小主子的伙食比咱們好多了啊。”賽神仙笑道。
“阿、父王,你讓糰子回家吧,糰子想阿孃、想阿爹、想二姐、想三姐、想四哥了。”小傢伙掰着手指頭挨個數了一遍道。
“往後這裡就是你的家。”他命令道。
“不是,糰子纔不住這裡。”小傢伙蔚藍的大眼睛裡銜着淚‘花’大聲反駁。
安山和賽神仙幾乎同時去看鳳王的反應,在他們的印象裡,自從鳳王掌松漠軍政實至名歸之後,就再也沒人敢當着他的面反駁他了。
誰知,他們大王卻拄着頭,淡淡的看了糰子一眼,柔聲道:“你二姐也會住在這裡的,你還要走嗎?”
“咦?我二姐也要住這裡?”糰子歪着頭看楚言,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看。
“對,你二姐一會兒就來。安山,去‘門’口迎她,有了這位‘花’姑姑管着王府,今時今日的王府可不如兩年前,她扮成個醜奴卻進不來了。”
“是。”安山拱手而去。
“大王,天‘色’已晚,屬下回去了。”賽神仙極有眼‘色’的道。
“嗯。”楚言點了點頭放他離去。
“想好了嗎,還要回去嗎?”他問道。
“這麼大的院子都給我們住嗎?那我能不能讓我阿孃、阿爹、三姐、四哥也住進來。”糰子要求道。
見楚言不說話,糰子又誇張的道:“糰子好想好想他們的。”
楚言彎‘脣’一笑,繼續逗‘弄’道:“有多想?”
“唔,有大山那麼高。”打了個哈欠,糰子手腳並用比劃道。
“過來。”他溫聲道。
“阿奴……”情不自禁的他又這麼叫他,見他臉黑,糰子又趕緊搖頭道:“父王。”
楚言臉‘色’和緩,抱起小東西放到‘腿’上,拍着他的小背道:“困了就睡,我們一起等你二姐,嗯?”
“嗯。”糰子又打了個哈欠,‘迷’‘迷’糊糊終於問出自己的小疑問,“父王是什麼啊,阿奴。”
他哭笑不得,教了這小子半天,他在他心裡還是阿奴。
嘆息一聲道:“父王就是會抱着你一起騎馬的男人。”
“嘻。”糰子小嘴一咧,小腦袋往他懷裡一鑽就睡了過去。
鳳王府‘門’外,喬木正看着如磐石一樣立在府‘門’兩旁的衛士,徘徊不定。
‘門’旁裡,大紅燈籠高高掛,喜慶洋洋的。不知怎的她心裡頗不是滋味,有種被拋棄和背叛的憤怒感。
可她心裡明鏡似的,除了憤怒的感覺,其他的再也沒了。
鳳王楚言非她的丈夫,充其量就是個地下情人,見過被丈夫背叛而悲傷‘欲’絕的,誰見過被情郎背叛而尋死的?
別開玩笑了,大家不過玩玩,誰許你海誓山盟了,天真了不是。
她又非玩不起的人,對他,能每天看見他的臉,其他的什麼都不重要。
想着糰子這殺手鐗,喬木以手指梳了梳垂落在‘胸’前的一縷長髮,登上石階就道:“我來找你們鳳王,他偷拿了我的東西,請讓我進去。”
她昂首‘挺’‘胸’讓自己看起來底氣十足,可在人家兩個漢子的咄咄‘逼’人目光下,這丫自動敗退,尷尬的道:“小‘女’求見你們王爺,我、我是你們家王爺的情‘婦’!”
‘逼’急了,她丫什麼不敢說啊,天黑乎乎的,路上連個行人也無,她還怕人圍觀啊。
“請進。”一個衛視恭敬的一拱手。
“啥?”這麼容易?丫,她情‘婦’的身份很高貴嗎?
“醜奴兒,兩年不見您變漂亮了啊。”安山從‘門’內暗處現身,取笑她道。
喬木身子一僵,尷尬一笑道:“安、安山。”
“奴在此已恭候多時,我們大王在天一水榭等您,當然還有小主子也在。”
“他早知我要來?”喬木咬牙,伸手就拍了自己腦‘門’一下,問的這是個什麼白癡問題,兒子在人家手裡,她不來行嗎。
“是。”安山目光復雜的打量了眼前這個‘花’容月‘色’的‘女’子,低聲道:“夫人,往事不可回憶,兩年前您自己也親手報了仇,此番意外有了小主子,還請您多爲小主子想想,不可再衝動行事。”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無非是怕我餘怒未消,再對你們的大王做什麼,你放心,兩年前那事我與他早已經一筆勾銷,我此番前來不過是爲了糯米糰子,領走孩子,我不會出現在你們面前。”喬木冷聲道。
安山卻笑出了聲,“原以爲夫人心思縝密,合該是一個睿智聰敏的‘女’人,沒想到今日聽到您說這話,奴立馬覺得您成了傻子。”
“爲何這麼說?他幾日已娶正妃,我怎能與他再糾纏不清,我自動消失在他面前,免去他的一場尷尬,這還不好?”
“您是大王的‘女’人,還是小主子的生母,您的選擇只有兩條,一是入府爲側,二是被秘密處死,我們大王絕不會讓他的‘女’人,他兒子的母親流落在外與諸男周旋。”安山傲然道。
“狗屁!”喬木大罵。
安山不以爲意,反正他兩年來偷偷爬去夏家看大王本就沒少聽她罵人,這位夫人可不是口裡有德的,便道:“並非我們大王狠心,而是皇室絕對不容許子孫有這樣的母親,故奴才勸您多爲小主子想想。”
“我一直在爲他想,不用你來教訓我。”喬木嘴硬道。
“奴,言盡於此。天一水榭到了,夫人自去就是,奴告退。”
他一拱手裡去,喬木就打量起那燈火通明的水榭來。
此地她並不陌生,兩年前她‘混’進王府的那幾日,她就見他常在此乘涼午睡。
一步步踏上石階,她的心也跟着一跳一跳的。
這水榭架在一片荷塘之上,兩邊被假山拱衛,‘花’樹環繞,石階兩旁放置有時令鮮‘花’,兩年後再來,這王府果真不同了。
規矩嚴謹,出入盤查,院中各處也都被打掃的乾乾淨淨,看來是府裡來了管家高手,卻不知是誰。
水榭內,窗戶已關了大半,只留了一扇窗通氣解暑,房‘門’半掩,當她的手‘摸’上眼前這扇雕‘花’‘門’,她忽然就生出一種暴走的感覺。
她,這到底算什麼?‘亂’了,所有的一切都‘亂’了,‘亂’糟糟的讓她頭疼。
回頭時,她卻發現,一步棋錯步步錯,她已然沒了反悔的機會,只能咬着牙往前走!
“你站在‘門’口是想寡人親去迎你?”他冷諷道。
“不用。”她‘挺’起高聳的‘胸’部,推‘門’而入,進‘門’就底氣十足道:“還我孩子!”
“還你孩子?你確定糯米糰子是你一個人的?”半臥竹塌的鳳王冷眉看她。
她此時就像一個被強行充氣的氣球,有銀針一紮,那氣就散了,被那氣場強大的男人冷語一‘激’她就矮了三分。
軟了語氣,認清現實,識時務的給他行了個禮,道:“小‘女’給鳳王請安。鳳王夜安。”
他放下一本摺子就嗤笑一聲,正襟危坐,道:“你這‘女’人典型的欺軟怕硬。對付斡哀奴,你死命的折騰他,對付寡人,你又諂媚討好,怎麼,你是想以柔克剛?嗯?”
眼睛在房中逡巡一圈不見糰子的身影,轉回重看,目光一下定在那扇大屏風之後,咬了咬牙道:“在您面前什麼鬼蜮伎倆也不能施行,小‘女’哪敢。”
“小‘女’?”他眯了眯眼,“你這稱呼可不對。”
“過來。”他揚聲開口。
喬木把環境看了看,見他老人家正大馬金刀的佔據了大半張竹塌,而在竹塌側面一張桌子上正擺放着故人莊裡出品的幾樣點心,桌子下才有一個繡墩,她乖覺的去坐那繡墩。
“你這‘女’人聰明着呢,不要和我裝傻,你該知道寡人的意思。”他冷下聲音。
喬木嚥了口口水,心一橫,暗道,睡都把他睡過了,誰還怕他怎的,大不了就再失身就是,反正她也有‘欲’望,生理‘欲’望這東西又非男人的專利。
再說,這男人是個極品,不睡他她還覺得可惜呢。
腳向一轉直奔那男人的懷裡,往他膝蓋上一坐,甚是乖覺的連人家脖子也給摟上了。
他長眉一挑,順勢摟上她的纖腰,滿意道:“這就對了。你並非那等端莊‘女’人,這般作態合該纔是你。”
“你的意思是我狐媚、風‘騷’、不正經?”喬木冷笑道:“你說的對極了,我確實不如你的正妃端莊。”
“吃味兒了?”‘揉’捏着她的腰間軟‘肉’,他輕笑道。
“滾!”喬木怒瞪他一眼。
“還是那副死樣子。”他笑道。
“我這人,好吃好喝好穿好玩的供着我,我不在乎你把我當成什麼,‘蕩’‘婦’也罷,‘淫’娃也可,只要你別把主意打到我在乎的人頭上,咱們一切好說話。”仗着這個男人對她還有幾分‘迷’戀,她如此道。
“你這一副身段無一處不可愛,唯一令寡人不滿的就是你這一張嘴,你若再口無遮攔,總有一日我要給你縫上。”他用清淡的語氣道。
可她被捏疼的腰‘肉’告訴她,他說的可不是假話。
“你心疼我呀。”喬木心思一轉,柔聲道。
“心疼你?我是爲糰子考慮。”他諷笑道。
“爲糰子考慮不也是爲我,我領你的情就是。”喬木厚臉皮道。
“啊,天‘色’不早了,我這就回了,不耽擱你‘洞’房‘花’燭夜了。糰子呢,我抱他走。”喬木作勢要從他‘腿’上下來。
他抱的更緊了些,淡淡道:“今夜陪我,明日放你們娘倆個走。”
喬木呵呵一笑,食指慢慢勾畫他高‘挺’的鼻樑道:“怎麼,咱們鳳王還想玩雙飛啊,還是說你那正妃模樣長的醜陋,你吃不下口?”
“非也,她長的貌美如‘花’,比你不知強了多少呢。”
沒哪個‘女’人會甘心被人比下去,喬木那臉‘色’頓時就跟調‘色’盤似的轉了轉,最後怕於他的身份,壓着自己的脾氣,軟着聲音道:“她既然長的那樣仙美,你還留我作甚,難道還真讓我說中了,你口味那麼重?”
“看來在你心裡寡人一絲也不重要。”他肯定的道。
目光閃了閃,喬木佯作不知,道:“您老人家怎這樣妄自菲薄,您一有身份二有相貌,小‘女’滿心滿眼裡都是你纔對啊。”
“是嗎?寡人只知若是心裡有寡人的‘女’人,必然不會甘心寡人去寵幸旁人,你卻不同,眼巴巴的想把寡人‘弄’走,是想寡人走了,你好偷偷抱着糰子離去?這事上,你卻相差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只要寡人想,就算你這時走了,下一刻寡人就派人去你的故人莊去搶,你信還是不信?”
若是可以,她真想拿眼神‘射’死他,憋着氣道:“您老人家究竟想作甚,我猜不着,也不想和你打啞謎,你就明明白白告訴我,到底怎樣才放了我們回去。”
“寡人就喜歡你直爽的時候,你那些小聰明可笑的很,別跟我這耍‘弄’。至於我要你做什麼,等你甘心情願入我王府之時必然告訴你。現在,你就代替了那位正妃過來伺候寡人吧。”他一把抱起喬木,徑自往那幅上頂樑下落地的青墨煙水屏風後頭去。
“你記住了,不是我伺候你,是你伺候我。”喬木攬着他的脖頸,心情甚好的道。
他又嗤笑一聲,“若這樣說你心裡好受些,那就隨你,事實如何,上‘牀’便知。”
“把紗帳撥開。”站在一簾落地墨紗前,他命令道。
“糰子還在這裡,我們去別處。”她拉着紗帳不動,急急的看着他道。
“誰告訴你糰子在此處。”用腳撥開簾子,他笑話她道。
“不在?那你把糰子藏哪兒了。”喬木急怒道。
“那是寡人的第一個孩子,寡人自會讓人好好服‘侍’他,你放心就是。”
“你知道什麼,糰子晚上愛踢被子,若是沒人給他蓋上,他會拉肚子的,他還要起夜,若是沒人聽着他的嗯嗯聲他會‘尿’‘牀’。”喬木再不和他周旋,從‘牀’上爬起來就想跑。
他一把按住她的肩,安撫道:“我派了四個‘侍’‘女’在他身邊,一夜守候,只會比你更盡心不會慢待他的。”
喬木一下沒聲了,垂着眼沉默了一會兒,仰臉望着站在她面前的男人,道:“你能給的真的是我給不起的,也許,糰子跟着你比跟着我好。”
“你能如此想就是最好。夜深了,該就寢了,爲寡人寬衣。”他張開雙臂擎等着她來伺候。
喬木哼了一聲,直接滾進大大的圓‘牀’,沒好氣道:“你是殘廢嗎,自己沒手嗎,自己脫。”
他眯了眯眼,忍下她的無狀,冷聲道:“一會兒就狠狠的收拾你。”
喬木冷笑,這個時候的男人果真大度的狠呢。
一把扯開自己腰上的麒麟腰帶往地上一扔,扯下銀鉤,身體傾覆其上,墨‘色’的簾子緩緩閉合掩去了那裡面的旖旎‘春’‘色’。
不過一會兒,悉悉索索,鸞聲燕語,鳳凰于飛,水ru‘交’融,其樂自是隻有‘牀’裡那對男‘女’深有體會了。
新房之內,正牌王妃默默對着燒了一半的龍鳳喜燭枯坐了半夜,一張芙蓉面淚溼兩行。
‘侍’‘女’綺紅看不過眼,憤慨道:“大娘子,這鳳王也太傲慢了,此夜明明是你們的‘洞’房‘花’燭夜,可他卻連‘露’面也不曾,實在是欺人太甚,大娘子奴婢這就寫信回京。”
“不用。”孟麗娘淡淡的道。
“大娘子,難道這啞巴虧咱們就吃下了嗎。”俏‘侍’‘女’跺腳不依道。
“這等境況早在我意料之內,只是,當事情真的來臨時,我還是有些受不住的。”孟麗娘擦擦臉,又道:“鳳王雖廢了雙‘腿’,可他也不是那麼好惹的,我恨只恨父命難爲。”
她閉了閉眼,臉上‘露’出端正的笑,搭着‘侍’‘女’的手起身道:“走,我們去看看我那位王爺夫君此刻是在哪處,據我所知,他在揚州府邸並沒有任何姬妾,便是歌姬舞姬他也沒有蓄養,今夜他該是歇在書房或者他自己的院落纔對。”
“是該如此!”‘侍’‘女’笑道。
“大娘子……”
孟麗娘一擡手道:“日後這大娘子的稱呼便改了吧,自加入鳳王府的那一刻起,我便是鳳王妃。”
她長相端莊,當她面無表情時一張臉偏嚴肅和威嚴,這‘侍’‘女’見孟麗娘如此一施壓,她便恭謹道:“是的,王妃。”
“嗯。”
踩着蓮步不一會兒就從內室到了大廳,大廳裡候着的媳‘婦’子‘侍’‘女’等人有些已打瞌睡了,孟麗娘輕咳一聲喚醒她們。
這些媳‘婦’子一驚立即起身跪拜,有領頭得寵着上前來問緣由,孟麗娘便道:“王爺至今不‘露’面,我心裡擔心,你們陪我出去走一遭,看看情況。”
“是。”
她一聲令下,媳‘婦’子‘侍’‘女’們便麻利的行動起來,有的打起燈籠,有的去拿披風,有的去擺王妃排場,人多好辦事,不過一盞茶的功夫,所有的事情便妥當了。
一行‘女’紅妝,濃黃淡綠,淺紫靛青,浩浩‘蕩’‘蕩’便開出了王妃院落。
因有小廝拿着一面鑼在前面敲打喊道,王府裡的人不過一會兒便都知道了。
‘花’姑姑有條不紊的管理着偌大一個王府,這會兒還正帶着兩個管事娘子點碗碟的數量呢,聽着外頭的動靜,她便道:“聽着動靜該是王妃出來了,我們去迎一迎吧。”
“是。”白蝶、紫槐恭謹應聲。
王妃所在的院落與鳳王所在的院落僅僅隔着兩座樓閣,這會兒王妃那邊一敲鑼,鳳王的天一水榭這邊便聽到了動靜。
喬木自然也聽到了,只是方纔那一個時辰裡她被折騰慘了,被鑼聲吵醒她便發脾氣道:“大半夜的,誰‘弄’出的鬼哭狼嚎的動靜,討厭,都去死!”
腦袋往綺叢被裡一鑽,直接無視。
鳳王失笑,大掌在她光‘裸’的背上撫了撫,他有些明白他爲何對她念念不忘了,這姑娘身上的‘性’子太矛盾了。
他說她不僅欺軟怕硬,她還很識時務,且惜命怕死真是一點也沒說錯,可有時候,就像現在,誰惹了她她都敢罵,直接無視他這個身份高貴的‘牀’上人。
‘精’的跟猴兒似的,該懂禮的時候她像大家閨秀,端莊雅緻,能不懂禮,能放肆的時候,立即變成了潑‘婦’,一副身體裡就跟住了兩個魂兒似的,一個遵從‘婦’規,乖順討巧,一個卻時不時口出狂言,放肆不羈。
“滾,別‘弄’我,累。”打掉屁股上‘亂’捏的手,某脾氣不小的‘女’人咕噥。
糯聲糯語撲面襲心,他愛極了她還能把他當成斡哀奴對待。
‘牀’榻之上他的‘女’人要還是把他當個高高在上的王爺,那真是一點趣味兒都沒了。
天一水榭之外,王妃已是到了假山下,‘花’姑姑也及時擋住了她的去路,恭謹垂頭道:“王妃,‘露’濃更深,王爺已入睡,您還是先回去吧。”
“你是?”孟麗娘眼尖的發現這位姑姑對她行的可是宮中禮儀,心下一沉,給了她幾分面子,道:“姑姑曾在宮中哪處當差啊?”
“落瑤宮。”‘花’姑姑淡淡的回答。
孟麗娘微微張嘴道:“落瑤宮,我好像曾聽命‘婦’們說起過這座宮殿。”
‘花’姑姑規矩嚴謹,王妃不問她,她絕對不多一句嘴,就那麼擋在石階上。
綺紅看不過眼,張嘴便道:“大膽奴婢,你連王妃的架也敢攔,不要命了。”
“奴婢謹遵王命,不敢擅專。”‘花’姑姑淡定道。
“是鳳王讓你擋我的架?”孟麗娘不怒自威,冷淡的問。
“是的,王妃。”
“我不爲難你。現在,本王妃問你,水榭內可是僅有王爺一人在?”
“回王妃,並非一人。”
“那我再問你,除了王爺還有何人?”孟麗娘瞅了一眼燈火通明的水榭,冷聲問。
“夏側妃。”
“也是王爺的側妃?”孟麗娘不確定的問。
“是。”
“你急死人了,你就不能一次多說幾句嗎,非要我們王妃問你你纔回答,你是故意刁難我們王妃嗎。”綺紅不滿道。
“不敢。”
“綺紅你退下,這裡沒你說話的份兒。”孟麗娘訓斥道。
端正了心態,她深吸一口氣又問道:“這位夏側妃是京城哪家的還是揚州哪家的,我怎不曾聽聞?也是聖上賜婚的?”
“我們王爺自封的。”‘花’姑姑更加淡定的道。
‘侍’‘女’綺紅一聽登時撲哧一聲就笑了,嘲諷道:“原來就是個寵妾啊,奴婢還以爲這位夏側妃有多厲害呢,名不正言不順,她算哪‘門’子側妃。”
孟麗娘未訓斥綺紅,這表明‘侍’‘女’的話也正是她想要說的話。
‘花’姑姑對這主僕的冷嘲熱諷不置一詞,閉口不言。
“下面在吵什麼,有事滾上來說。”水榭內的楚言終於發火了。
綺紅一聽王爺發話了,她一下擋開‘花’姑姑並白蝶紫槐等人,恭謹對自家王妃道:“王妃,請上。”
孟麗娘深吸一口氣,手搭上‘侍’‘女’的手,道:“咱們走。”
夏側妃?哪來的夏側妃?!父親給她的情報裡並沒有夏側妃這個人啊。
墨‘色’‘牀’帳內,喬木不勝其擾,圍着被子一下坐了起來,橫着楚言道:“你是想讓你那正妃捉‘奸’在‘牀’是吧,你想給我拉仇恨是吧,你心腸也不要太狠吶。”
“你怕了?怕寡人的正妃?”他穿着一身白‘色’衣衫,坐在燕尾翹頭書案一側,拄着頭笑看她。
“鳳王老人家您說這話不是明知故問嗎,她是你有名有份的王妃,我是什麼,說句難聽的話,我就是你暗地裡眛下的一浮‘浪’‘女’人,她若真想收拾我,我拿什麼抵擋她。”喬木真想抱起枕頭砸死他。
這人明顯的站着說話不腰疼。
“你有寡人的寵愛這難道不是你的利器。”
喬木剛想說點什麼,便聽好多人已到了屏風外頭,她媚眼一眯,抓起裙子套在身上,順勢一滾就到了他的懷裡,搶過燕尾翹頭書案上的一隻‘玉’杯端至鳳王嘴邊道:“大王,喝酒吧。”
他滿意於她的機靈,順勢摟着她半‘裸’的雪肩,用着極爲寵愛的語氣道:“喬兒先吃一口,寡人再吃如何。”
喬木聽他這樣‘肉’麻,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眼睛瞪着他,嘴上卻嬌滴滴道:“大王好壞呀,儘想着佔妾身的便宜。”
“那喬兒應是不應,嗯,我的小乖乖。”
喬木差點吐了,捏着酒盅的手抖了幾抖,用着越發柔媚的口‘吻’道:“大王所請,妾敢不從,從了大王便是。”
說罷仰頭喝了半口,令半口就遞到鳳王嘴邊。
屏風外的孟麗娘聽到裡頭曖聲昧語,她的臉一下就燒紅了,揮退跟着她的媳‘婦’子‘侍’‘女’等人,她一人遲疑的轉了進去,在墨紗帳外蹲身行禮道:“王爺,妾身有事相問,可允妾身進去嗎?”
“進來吧。”‘操’着一口暗啞的好像情事剛過的語氣,他不悅的道。
喬木不知他打得到底是什麼主意,她所不悅的是,在衣衫不整下見“情敵”,她可是要處於下風的。
“王爺,妾還未着衣呢。”喬木驚呼一聲,攬了薄被在懷。
“那有什麼關係,一會兒還是要脫的,所幸便不穿吧。你說是不是,王妃。”他沒耐‘性’的道:“打擾寡人雅興,你可之罪。”
孟麗娘掀開墨‘色’紗帳的一瞬便聞到了從裡頭傳來的麝香氣息,她未經人事還不知這些氣味兒是從哪裡來的,卻只覺得臉紅,眼睛不敢‘亂’飄,低着頭彎着身道:“王爺,妾不知做了何事惹您不快,因何、因何今夜不曾去、去……”
縱然她長期受到了長安貴‘女’圈的薰陶,爲‘女’大膽不懼,可、可臨到說起那些事情,她也不好開口,她能鼓氣勇氣追到這裡來責問已是她最大的底線了。
“不去寵幸你。”他替她補充完成。
“是。”孟麗娘登時眼眶發紅就要落淚,可她不能,她是王妃,決不能在一個囫圇‘淫’‘蕩’‘女’人面前失了風度。
“喬兒,你告訴她,寡人因爲不去寵幸她,嗯?”他曖昧的在喬木耳邊吹了口氣,摩挲着她光‘裸’的肩膀道。
“討厭啊,人家不知呢。”喬木把臉埋在他的‘胸’膛裡,連擡起也不曾,就怕被人家正室給逮個正着,趁他不在找她麻煩。
他哈哈一聲大笑,憐愛的親了她一口:“你不知誰知,不若寡人再與愛妾重溫一遍如何?”
喬木已被他雷了一臉的血,偷偷掐了他一把,暗自警告他適可而止。
他卻故作一副享受模樣,曖昧道:“喬兒不可調皮,‘亂’‘摸’可是不好的,這會兒還有閒雜人等在,待她走了,寡人再寵幸你如何?”
喬木已經不知該如何接話了,她實在受不了這人如此輕佻浮‘浪’模樣,渾身都覺得不得勁。
而站在‘牀’下的孟麗娘已被羞惱的狠了,眼淚不知不覺便落了下來,忍着大哭的衝動,她顫着聲音道:“是妾不好,不該打擾王爺雅興,妾這就告退,只不過,這位妹妹究竟是哪裡來的,需要妾受她的敬茶嗎,王爺就算再寵愛她,也要走個章程不是嗎?”
喬木冷了冷眼,心想這位王妃不簡單啊,在這樣被羞辱的情況下,還能想到爲自己扳回一成。
楚言亦終於擡起頭來正眼看她,但見她眉眼清淡,相貌清秀,非是讓人一眼驚‘豔’的‘女’子,卻給人一種舒適的越看越耐看的感覺,端莊秀雅,若非她是蜀王送來的‘女’人,他倒也欣賞這種能持家的‘女’子。
喬木擡眼看他,見他正看那王妃,她心裡嫉妒,想都沒想便‘吻’上了他的‘脣’,重重咬了一口。
他吃疼,回過神看向懷裡,琉璃燈下她的眉眼越發深邃如畫,嫵媚盡妖,真是好看到了極點,他彎‘脣’而笑,復又在她‘脣’角親了一下,摩挲着她光滑的手臂,對孟麗娘道:“你先回去吧,至於喬兒,寡人自由安排,不需你來‘操’勞。”
孟麗娘忍了又忍,終是忍下這口氣,恭謹而退,慢慢道:“妾懂了,妾告退,不打擾王爺雅興。”
最後那句她已然是咬牙切齒了。
喬木頓覺心情甚好,放鬆了身子躺在他的懷裡,自顧給自己倒酒喝。
“你這嫉妒心可真不小啊。”把着她的手轉了個方向,就着她的手將杯中酒一飲而盡,他滿意的笑道。
“有我在懷,你還看別人,我豈不是很失敗。”喬木自然而然道。
又給自己倒了杯酒,同樣是一飲而盡,盯着那酒杯看了又看好像酒杯上印了藏寶圖似的,漫不經心似的道:“我就是如此霸道,你有我還想有別人就別怪我做的絕,我就是如此小氣,你難道還要我入你的後院,不怕我把你的後院攪‘混’了,攪‘亂’了?”
“怕就不惹你了。所以我說,她自有她的正統身份,而你有我的寵愛,一人一件利器,且看你們誰的本事大了。”
他拉她入懷,鷹眸與她的媚眼相對,摩挲着她嫩滑如綢子的臉頰,曖昧的道:“剛纔表現的不錯,寡人決定要獎勵你。”
喬木軟着身子偎近他,緊緊的抱着他的腰,仰臉看他,二人面與面的距離呼吸可聞,酒香撲鼻,笑的好不妧媚‘迷’人,輕輕的道:“金銀珠寶那些獎勵啊我來者不拒,若是你本身呢,我也不嫌棄,不過現在本人累了,這獎勵留着下次我親自來拿,嗯?”
“由不得你。”他翻身將他壓下,動作太大撞了一下‘牀’上的燕尾翹頭書案,上頭擱着的酒杯翻到,琥珀‘色’的酒液滴落,‘弄’了一‘牀’的酒氣。
歡愛的氣息,濃重的酒香,翻滾的紅‘浪’,這次第怎一個靡麗奢華可比。
“滾!”喬木氣急,推拒。
他呵呵一笑不以爲意,以極爲熟練的撫‘弄’技巧很快將她拿下,又是一番巫山雲雨,紅‘浪’如‘潮’自不在話下。
情人怨夜短,歡愛到天明。
‘雞’鳴數聲,破曉之後,水榭內的蠟燭都燒盡了,桌上的紅蠟淚堆成了一朵‘豔’麗之極的牡丹‘花’。
喬木猛的睜開眼,頂着一頭‘亂’糟糟的長髮茫然四顧,一時不知身在何處。
打了個哈欠之後,看了一眼身畔的男人,他的一隻手還不正經的握在她的‘胸’前,她哼了哼,真是比糰子還要知道享福啊,總知道她身上哪處最軟。
見外頭天還‘蒙’‘蒙’黑着,她裹着被子下‘牀’,在地上撿了撿‘摸’出自己的衣裙穿上,用手指隨意順了順頭髮,收拾好自己時正對上‘牀’上那人的眼。
初時他蔚藍的眸子朦朦朧朧的似有一層水汽,瞧來霎時天真可愛,像極了糰子剛睡醒的時候,等她心軟再看,那人早已恢復一貫的犀利,清冷的道:“我派人送你們娘倆回去。”
喬木點點頭,宿夜狂‘亂’,她也沒什麼‘精’神給他添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