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開這家酒樓,劉臨風好像比她還要積極,她思忖着該是他第一次做一件正經事,故而懷着一種新奇又激動的心情來對待。
這不,讓他選個日子開張,他就回家讓人翻黃曆,又是請人測算,又是開光的,選來選去,最終就選了立夏那日。
農曆五月五,鬥指東南,維爲立夏,萬物至此皆長大,故名立夏也。
不查日子不知道已經到了夏天,在意識到立夏之前還覺得天氣清涼怡人,不冷不熱剛剛好,這一知道立夏啊,就聽到了隱藏在樹葉下的蟬的鳴叫聲,再往街上一看,行人已把春衫脫了,換上了更加清涼的夏衣。
往巷陌裡瞅瞅,更會發現一些髮色銀白的老翁,只着了短袖衫子,拿着蒲扇,四五個聚集在一起,坐在梧桐樹下,圍着石臺子下棋玩。
從這便看出城裡老頭和鄉下老頭的不同之處了,這個季節,鄉下老頭都忙着帶領自家兒孫下地幹活呢。
到不是說鄉下不好,而是農忙的時候真的太累人,稻花香裡說豐年,聽取蛙聲一片,真真是一派悠閒的田園風光,可那前提是,幹活的不是你。
“小麥,幫我把地上那一堆青菜洗出來,快點,我急着用。”喬木一邊翻炒着大鍋裡的一道炒雞丁,一邊擦汗道。
“知道了,知道了,二姐你別催我,先讓我把這根粗木柴塞進爐膛裡。”她紅光滿面的道。
“我便說讓阿孃來給我幫忙,她偏就不聽。”喬木被火烤的渾身冒汗,禁不住埋怨道。
“你娘啊,她從小就臉薄,哪裡肯出來拋頭露面的。玉樹啊,又來一桌客人,這是菜單,你快點的。”小舅顧仁愛進得廚房,把一張菜單放在夏玉樹頭頂掛着的竹籃子裡道。
“二姐,二姐,二樓有貴客到,劉大哥點名要你做菜,給,這是菜單。”夏禾苗手裡揚着一張花箋,氣喘吁吁的從二樓上跑下來。
“給我。”喬木接過花箋看了一眼,立即就鼓起了腮幫子,“佛跳牆?佛手金卷?我還滿漢全席呢!這個二貨,他到底知不知道做一道佛跳牆需要多長時間,等我做出來,客人的肚子也餓扁了,這不是拆我的招牌嗎!”
“大侄女,你怎敢那麼說他,還不快住嘴。”小舅急忙忙又進得廚房來,聽着喬木的抱怨聲,嚇的連忙呵斥住。
“乖女,我咋記得你昨晚上就弄了好幾個青瓷大罐子在爐子上煨着呢,那是不是你說的佛跳牆?”汗流浹背的夏玉樹一邊翻炒着大鍋裡的菜,一邊扭過頭來道。
“那幾個不能動,我有大用處。”喬木齜牙,看了看花箋上標記的四星就知道二樓上的客人來頭不小,想了想便道:“小麥,你來幫我擡罐子,給二樓客人送上去。”
“二姐,你不是說不能動嗎,怎麼現在又用上了。”小麥奇怪的問道。
“我本是打算留給劉別駕享用的,可他到現在也不來,都到了這個時候了,想來是不願意來了,先給樓上的老王爺嚐嚐鮮,這位雖然不在朝堂,可他爵位在那裡,身份到底貴重,總不能得罪他。”喬木解釋道。
“老王爺啊!”小麥驚呼。
上得二樓,她專用的小廚房,直奔大竈臺,彎腰先把竈膛裡還燃着星星火焰的木柴抽出來放到一邊,掀開熱氣騰騰的鍋蓋,就見了裡頭並排放着的三個青瓷瓦罐。
熱氣上涌,香味直撲小麥的鼻子,她饞的嚥了咽口水,雙眼放光,道:“二姐,這就是你說的佛跳牆嗎,怎麼怎麼香呢,我也好想吃。”
“有你吃的時候,現在,先伺候好咱們的第一批客人。”喬木拿了一個大白盤子放在竈臺上,然後用厚厚的布包住青瓷瓦罐,把瓦罐抱了出來放在白瓷盤上,端起送到小麥手上,囑咐道:“你小心些,莫燙着,把這給沁園春雅間的客人送去。我可告訴你,可別掀蓋偷吃,這香味就要掀蓋的那一瞬間才最勾引人。”
“二姐,我是那麼沒分寸的人嗎!”小麥氣的跺腳。
“好了,我就是提醒你一句,怕你禁不住誘惑先開蓋看個新鮮。總之,你記着,有給你吃的時候,但不是現在,快去。”喬木又囑咐了一句。
“我知道了,二姐,你可真囉嗦,我走了。”小麥白了她一眼。
“臭丫頭,等我忙過這陣收拾你。”喬木想着她的香辣炒雞丁連忙又下樓,可又想着她小廚房裡還燉着湯呢,下下不去,上上不來,一時她真是忙的腳不沾地,恨不得一人當成兩人用。
虧得顧美娘不放心有了身子的喬木,一路和阿婆坐着她大舅家的牛車也趕來了,見着喬木正從二樓上奔下來可把她嚇壞了,連忙呵斥,道:“我的傻丫頭,你倒是慢着些啊。”
“阿孃,你可算來了,我都要忙死了。”喬木擡頭一看,嘴巴一撅,先埋怨上了。
“我還沒說你呢,你到先埋怨上我了。”顧美娘左右看看,一樓往來人物繁雜,吵吵嚷嚷,實在讓她覺得彆扭,便道:“廚房在哪兒呢,我和你阿婆來給你打下手去。”
喬木喜道:“那正好,我正缺人幫我摘菜呢,阿孃,阿婆,咱們上二樓,二樓廚房清淨,沒有一樓廚房的雜亂,就我和小麥、禾苗咱們家的人出入。”
“婆婆,您小心臺階。”顧美娘提醒道。
“嗯。”阿婆淡淡應了一聲,手在虛空裡摸摸,喬木連忙把手打過去,叫了一聲:“阿婆,您找我啊。”
“哼。”老婆子在喬木脈門上探了探,又在她身上摸了摸,見她活蹦亂跳的沒什麼不適,便甩開了她的手,老當益壯,穩穩的上了二樓。
喬木摸摸鼻子,嘿笑一聲,連忙跑到前面去帶路。
此時,又聽見一樓廚房,夏玉樹叫她下去炒菜,她忙喊了在二樓上伺候的夏禾苗來領着她們進二樓廚房。
“左拐角冒煙氣的那間是不是,我瞅着了,你阿爹叫你,你快去,我們自己找過去。”顧美娘道。
“好嘞,阿孃,我那間廚房裡的火頭大概要滅了,你幫我瞅着點啊。”喬木囑咐一聲,忙匆匆又奔下樓去,看她一點都不注意,把個顧美娘嚇的心臟一跳一跳的,和老婆子抱怨道:“婆婆,您瞅瞅喬兒,還當自己是輕快人呢。”
“別說那些沒用的,她主意大,總知道自己在幹什麼,咱們還是快去給她摘菜,幫點忙也是好的。”
“您說的是。”顧美娘溫順應和道。
婆媳兩個在家裡最困難的時候相互扶持着走到現在,關係是極好的,夏玉樹都比不得。
一樓,連着後院的廚房內,喬木把香辣炒雞丁舀出來,旁邊就橫着伸出一隻小黑手,迅速偷了一塊雞丁就往自己嘴巴里塞。
喬木瞅着是小舅家的大兒子,連忙一巴掌拍下去,假作怒目道:“黑子,你又來偷吃,感情是屁股癢了吧。”
這黑小子瞪圓了一雙眼看着喬木,先不忙說話,蠕動着嘴巴像小松鼠似的先把嘴裡的雞丁肉吃進肚子裡,就臭不要臉的黏到喬木懷裡,拍馬屁道:“二姐,你做的雞丁真好吃,我這是、是情不自禁!”
“呦,還學會用成語了。”喬木繃不住臉笑了,捏了捏這小子的肥臉。
“行了,有的你吃的時候,現在還不快去上菜,仔細讓客人等急了,再讓我發現你偷吃,我就把你攆回去,可聽見了。”喬木沉下臉,嚴肅的和他道。
“二姐,你別攆我走,我這就去上菜。”黑子見喬木真生氣了,他立馬老實起來,端起香辣雞丁就跑了出去。
“乖女啊,反正客人也看不見,你讓黑子偷吃一口兩口又咋的了,他們看不出少的。”夏玉樹把一盤香噴噴的紅燒肉舀出來,放在寬大如一張大牀的石臺子上,擦了擦臉上的汗,和喬木閒聊道。
“阿爹,話不是這麼說。一個人看不出來,二個人看不出來,那並不代表所有人都看不出來,總有那麼一個精明的能看出來,到時候咱們店的名譽就受損了,再說了,若是客人正好進廚房,正好被抓包呢?最重要的是,以小見大,既有人帶頭偷吃,就有第二個人偷吃,第三個偷吃,既然有偷吃的,就敢有偷拿的,既有偷拿的就敢有偷出菜譜的,我們店裡的菜譜既然泄露了,阿爹,你說咱們的店還能開下去嗎,你說嚴不嚴重?”
夏玉樹被喬木忽悠的連連點頭,道:“乖女啊,還是你想得細,阿爹竟然沒想到。你放心,黑子要是再敢偷吃,我一準揍他屁股。”
這話正被進來送菜單的小舅聽到,且只聽了半截話,知道幾家小子偷吃,他便道:“那個小子竟敢偷吃,回頭我就狠揍他一頓。”
“小舅,黑子就是小孩子心性,我已經說過他了,你就別揍他了,我正和阿爹說這事呢,咱們的店既然開起來了就該有規矩。”
“是這話。”小舅點頭同意。
“現下店裡就咱們家的人倒是不怕什麼,只是您也看到了,店裡忙的時候,只咱們家的這點人可不行,咱們肯定是要僱傭旁人的,到時候人多嘴雜總要出事,還是儘早定下規矩爲好。”
“大侄女,士別三日真當刮目相看,做事越來越有章法了。”顧仁愛滿意的看着喬木笑。
“呵呵,多謝小舅誇獎。”喬木斂裙一禮,笑着接下。
顧仁愛摸了摸自己的禿頂,突然道:“差點忘了,大侄女,那位劉公子叫你呢,說是他父母到了,他母親要見你,我見他臉色不好,看來有事發生,大侄女你小心點應付。”
“他母親?劉於氏?”喬木斂容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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