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是果酒,並不醉人。
且味道清甜,透着淡淡的果香。
就連極少喝酒的顧南煙都忍不住多喝了兩盅。
一炷香功夫後,李逸一身廣袖華服,粘着兩撇小鬍子,晃晃悠悠的過來了。
他的領口微微敞開,露出精緻的鎖骨,硃紅色的衣衫襯的皮膚更加白皙。
李逸身上帶着淡淡的酒香,臉頰透出一抹粉色。
進來後先是看了顧南煙一眼,隨即關上房門,一屁股坐在她對面。
他給自己斟了杯茶,猛灌了幾口,揉着眉間喟嘆一聲。
見他一副喝多了的模樣,顧南煙輕輕蹙眉。
“爲何要約在這裡?”
倒不是她嫌棄這地方。
這裡畢竟是古代,對女子地位相當不友好的時代。
而青樓裡的女子,多是迫於生計走投無路纔不得不賣身於此。
當然,最多的還是被人強迫。
因此對於顧南煙來說,翠香樓的女子也不過是些可憐人罷了。
然而,李逸這廝竟將自己的未婚妻約到青樓裡來。
也是相當……不拘小節了。
最重要的是。
她又不能玩!
眼巴巴的看着一幫大老爺們花天酒地,她卻只能獨酌。
鬧不鬧心!
顧南煙眼神不善的瞥了李逸一眼,後者身形一僵。
他自然也知道這不是什麼好地方,也不是她一個公主該來的。
若不是萬不得已,他自己都不想來。
不過……
煙兒這樣看着自己,莫不是吃醋了?
李逸心中美滋滋的,清了清喉嚨解釋道:“想來你也知道,我最近在查戚家販賣私鹽的事,戚老爺的親信之一金爺,便是這翠香樓幕後東家。”
“我前幾日扮作外地貨商,與金爺的手下王掌櫃接觸過,對方十分謹慎,一直不肯露面,直到我搬出了白太傅,對方纔鬆口,答應在此處與我見一面。”
他本不想答應,怕煙兒誤會於他。
只是機會難得,爲了煙兒的安全,他必須扳倒戚家。
而這個金爺便是很好的突破口。
因此在對方拒絕與他見面時,他才搬出了太傅府。
同時往京中去信,與白太傅串通好。
顧南煙微微頷首:“那你將我約來,可是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
否則這廝怎麼會主動約自己。
顧南煙不是傻的,早就發現李逸最近躲着自己。
就算二人在府中相遇,他也是一副閃躲的模樣,看都不敢看她一眼便落荒而逃。
這讓她十分不解,有心問問原因。
奈何這廝防她跟防賊一般,絲毫不給自己抓住他的機會。
李逸垂着的眸子微擡,偷偷看了她一眼。
一手舉着茶杯漫不經心道:“自然是想讓你一同見見這位金爺。”
金爺警惕心太重,顧南煙不來反而更好。
可李逸從小到大第一次逛青樓,心虛的很,生怕事後被顧南煙知道,解釋不清楚。
於是便將她約過來,全程由她陪着,好證明自己是清白的。
雖然她也許並不在乎。
李逸眸子暗了暗,神情變的頹喪。
自從上次聽顧南煙說不稀罕自己,李逸抑鬱到現在。
天天做賊一樣躲着她。
生怕讓她有機會說出退親二字。
雖然心中已確定她對自己無意,可他還是想掙扎一下。
說不定……說不定他還有機會……
李逸心中苦澀不已。
顧南煙沒注意他的神色,聞言也只是淡淡頷首。
“那我們現在就過去?”
……
李逸帶她去的包間是金爺親自安排的,比顧南煙那間大了不少,環境同樣清幽。
金爺還沒到,包間內只有王掌櫃同一個女子。 那女子上身只着綠色肚兜,外面披着一件同色紗衣,正帶着媚笑給王掌櫃斟酒。
聽到腳步聲,王掌櫃笑眯眯的擡頭,正準備跟李逸說什麼,一眼就瞧見跟在後面的顧南煙。
“這位是……”王掌櫃微微蹙眉,對於顧南煙的到來有些不喜。
金爺很少在外人面前露面,今日也是他費勁了口舌才攢了這麼個局。
否則即便對方是白太傅手下門客,在沒摸清底細前,金爺也不會見他。
當然,他這麼賣力也是因爲收了對方不少銀子。
可他明明說過,金爺只見他一人,怎麼又帶了個人過來。
王掌櫃雖有不滿,卻也沒直接往外趕人。
“王兄見諒,我這表弟胡鬧慣了,竟偷偷跟蹤我,還在隔壁要了個房間,她年紀太小,我實在放心不下,便將她帶了過來。”
李逸似乎很無奈的揉了揉額角,兇巴巴的瞪了顧南煙一眼。
顧南煙:“……”
瞬間明白他用意的顧南煙,也不等李逸入座,撩起衣襬一屁股坐在王掌櫃對面。
撇着嘴輕哼一聲,似乎很不服氣。
“我與表哥也沒差幾歲,憑什麼你能來我就不能來?”
說罷她捲起衣袖,露出潔白細嫩的小臂,歪着身子給自己斟了杯酒。
衝着那姑娘拋了個媚眼,邪邪一笑。
一副紈絝小公子的德行。
“表哥倒是好享受,難爲我一個人在隔壁,連個陪酒的都沒有。”
說罷將酒盅放至脣邊一飲而盡。
與她方纔喝的果酒不同,這酒壺中裝的明顯是烈酒。
顧南煙沒反應過來,待喝下去才感覺喉間火辣辣的,像是要燒起來一般。
忙不迭放下酒盅,劇烈咳嗽起來。
李逸見狀趕忙上前,輕輕拍了拍她的背脊,另一隻手悄無聲息的將她的衣袖放下。
“多大的人了,還這樣冒冒失失的,這酒也是你能喝的。”
他說着將她面前的酒盅挪開,轉而爲他斟了杯茶。
顧南煙眼淚都咳出來了,還是第一回這麼狼狽,沒好氣的斜了李逸一眼。
“誰讓你不提醒我!”
尼瑪這是什麼玩意。
這也能叫酒?
毒藥還差不多!
太燒嗓子了。
這狗男人是不是故意看她出醜呢。
李逸還真……不是故意的。
他只是一時被顧南煙的做派嚇蒙了,一時沒注意她的動作。
待反應過來已經來不及阻止。
顧南煙很少喝酒他也是知道的,即便年節的時候,她也只喝一點果酒。
這還是頭一回見她喝烈酒,怕是嗆的不輕。
看着她懷疑的小眼神,李逸好氣又好笑。
他這表情看在顧南煙眼裡,便成了幸災樂禍。
小臉一黑,當即覺得自己被人看不起了。
於是再次拿起酒盅,表示自己還能喝。
開玩笑。
這酒雖然烈,比起前世的白酒還是差了些。
就她如今的體質,喝上幾罈子不成問題。
方纔只是沒有準備罷了。
她哼哼兩聲還要喝。
卻被李逸奪了過去。
“休要胡鬧!”李逸警告的瞪她一眼,轉而將茶盞塞她手裡。
顧南煙:“……”
幾日不見,狗男人膽子大了哈。
還敢跟她瞪眼了?
她身量不高,再加上長了張娃娃臉,即便出門前刻意化了妝,完全一副英俊小公子的模樣,也難免顯得稚嫩。
如今又氣鼓鼓的模樣,就顯得格外天真不諳世事。
王掌櫃見她這番舉動,如同正值叛逆期的小紈絝,不由放心了許多,笑呵呵的摸了摸圓滾滾的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