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裡有母雞呢,林大小姐豪爽的安排:“去個人把我家後院的雞抓兩隻,直接開膛破肚取腸子煮熟,還有,我屋子沒鎖,炕上有針線,一併取來……”。
這個閨女又發瘋了呢!冷郎中有心說幾句話的,可是秦將軍悄沒聲兒的竟然又主動灌了一大口烈酒,此刻閉着眼睛似睡非睡的,根本沒提出任何反對意見。
那就繼續服從好了。
兩個看門的軍士被指派出去,說明了村東頭的方向位置,林大小姐丟過去一枚銅鑰匙,淡淡的囑咐:“我家竈房裡還有不少吃的喝的,你們餓了的話儘管取來用。”
這個建議真心不錯,那個軍士的肚子裡立刻高聲唱起了空城計,連夜奔馳護送將軍,誰想的起來吃東西填肚子啊,全都餓着呢!
男人做事就是這麼不靠譜兒。
秦將軍的眼皮動了動,嘴角又上勾了勾。
酒氣正在他的四肢百骸中擴散,身心全是愉悅,痛感無影無蹤……
林蔥兒那略顯粗豪的語氣聽在他耳中,都是那麼動聽,宛如天籟。
以至於秦將軍也聽見了那番要取雞腸子來煮的荒唐建議,都沒起半點心思去抗拒。
他很歡喜。
林大小姐在跟冷郎中和阿四商議具體捅箭的步驟,她很有耐心,逐一詢問目前常用的治療手段,並提出自己的見解。
“捆敷和包裹止血的法子對腰上的傷不怎麼管用,是不是可以用火燒一下?從後到前瞬間燒灼……”。
這個看起來格外可笑的法子,取自林大小姐看過的米國大片《第一滴血》,男主角史泰龍肚腹上受傷,在沒有醫療條件的森林裡就是這麼自救的,“刺啦”一聲,對穿的傷口流出的血液就凝固了,而且還比較能消毒,火嘛……
“就算是火能瞬間封住傷口,造不成大出血的情況,那血液能點得着嗎?”冷郎中覺得,自己積攢了一輩子的經驗全被顛覆了,但是秦將軍本人閉着眼睛,還點了個頭的樣子。
小閨女給將軍灌得不是酒吧?那肯定是迷魂湯!
“點不着,那就用酒點,”林大小姐有條有理的安排:“用這一罐酒,大概七十多度,很合適消毒。”
“冷爺你肯定知道人的肉皮分了好幾層吧?”只是在前世耳濡目染過的林大小姐給冷郎中做思想工作,“你別害怕,酒精燒過之後剩下的還在流血的部位,你就用雞腸子去縫合起來,我發誓,這些消了毒的雞腸子不會給將軍帶來任何不便,你能縫幾層就縫幾層,縫合起來的傷口不但不會再大量的流血,而且癒合的速度更快,不容易開裂。”
冷郎中的眼睛再次看向秦將軍,黑臉阿四已經陷於崩潰狀態了,低聲吼道:“這不是瞎胡鬧嗎?從來沒人試過的法子,不能給將軍試!”
林大小姐把巴掌臉一板,也瞪起了眼睛冷哼:“哦?爲何不能?身爲一國將軍,邊關重臣,以自己的血肉之軀率先嚐試新的治傷手段,如果可行,大聖王朝今後將會少死掉多少軍士?這難道不是一件很有意義的事情嗎?”
這樣的大道理,阿四自然辯駁不了,他咬牙說道:“那你先在我身上試!”
說着話,這莽漢還真的把砍刀抽了出來,對着自己的胳膊就要用力。
“你彪啊?”林大小姐伸手擋在了砍刀下面,義正辭嚴的教訓道:“你是個軍士,有血應該流在戰場上,有刀應該砍到敵人身上,這樣的道理都不懂嗎?”
林大小姐深吸一口氣,接着說:“我不能保證用這樣的法子能達到最良好的效果,但是,我確信,至少,這樣做的結果,比保守的繼續研究,比直接拔除鐵箭然後用舊方法包裹,要好得多。”
“我也信。”整個赤裸的脊背,都因爲酒精的刺激顏色發紅的病患傷者,清晰的,說了三個字。
秦將軍沒有睜開眼睛,也沒有訓斥阿四,但是,再沒有疑問林大小姐指揮的聲音了。
林大小姐安排了阿四去竈間燒水:“多多的燒,盛水的盆子器皿也全丟進沸水中狠狠地煮,我們一個個的都得洗乾淨手,冷爺你的胳膊,包括手指甲全都得清理乾淨,最後用烈酒擦一遍……”。
用烈酒擦一遍手跟胳膊?那多浪費啊!
冷郎中心裡捨不得卻不敢說,一切行動聽指揮嘛,不能含糊。
那兩個被派去林家殺雞的軍士也爭氣,既然小姑娘說過了,她家裡吃的喝的隨便拿,他們就不但把煮好的雞腸子盛了來,還把竈房裡吃喝所用的成品半成品也劃拉來了,最關鍵的是,後面跟着的那一位,臉蛋黑紅黑紅的低着頭,懷裡抱了一罈子酒。
“真聰明!”林大小姐很歡樂的讚頌道,“正擔心酒不夠用呢,雖說這罈子酒度數忒低不純淨,勉強洗洗手擦個外傷還是能行的。”
“我們——留了銀子的……”,倆軍士原本挺羞愧,此刻又精神了。
“嗨,軍民魚水一家親,那麼計較做什麼?”林大小姐大氣又豪爽的對竈房揮揮右手,“阿四哥,把這罈子酒再煮上一遍。”
“好咧!”黑臉阿四答應着,還多了一句嘴,“加青梅不加?”
你們是要“青梅煮酒論英雄”嗎?林大小姐哭笑不得,冷郎中已經擡腳照着阿四的小腿踢了一記,竈房裡再次忙碌開來。
不過,千萬別小瞧阿四的智商,等把所有的東西都準備就緒了,冷郎中的兩條胳膊和手指頭被清洗的像脫了皮的羊羔兒待命,阿四道一聲“得罪”,彎下身子雙手分別觸摸了一番將軍的前後腰肢,查探清楚了箭頭的具體位置。
他的任務很關鍵,第一削斷箭簇,得保證箭身箭頭不會造成對將軍的二次傷害;第二向前捅出箭頭兒箭身,需要絕對的速度與力度,還是在沒有了箭簇受力點的情況下。
阿四的面罩顏色更重了,他流了汗。
“我也泡泡手……”,阿四說着,把雙手掌全部浸入熱騰騰的酒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