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真的,林大小姐的心裡,沒覺得下人跟主子有多少本質的區別,前世裡做保姆的嫁給主家的例子也不少吧?誰還比誰高貴到哪裡去了?
安置好劉嫂,還有林窪村的粉條作坊、洗浴用品作坊、紡線作坊也要重新分派一下人手做主管,香蘭成親後主要精力要放在縣城的快餐鋪子,兼顧姊妹們合夥的女士用品商鋪,並每月總賬。
林蔥兒開始找自己印象好的村民談話,一對一神神秘秘的,算是初步挑選。
然後跟華嬤嬤與香蘭斟酌,篩掉有異議的,剩下的精兵強將籤契約按手印分清責任和義務,再分派到各個崗位上去。
林窪村的“女學”,是最大的一樁心思。即便現在起工匠師傅們就日夜加班,也不可能在兩個月之內完成“女學”的大輪廓。
林蔥兒站在“女學”的工地上極目遠望,按照早先的設計圖,牛師傅在指揮僱工們把窪地深挖,就勢挖掘出一個小小的湖泊來,挖出來的泥土運往高出,再借勢在高處形成假山。
一長排臨時工房拔地而起,遠來的僱工們吃住都在這裡。
馬師傅帶人手在給“女學”的教學樓深挖地基。
還有一位楊師傅,招呼着一羣青壯漢子在壘院牆,這是個大工程,面積廣距離長……
但是,工程還遠遠不是興辦一所學校做主要的部分,最主要的,是這所學校的教學思想,教學理念,和實現教學思想理念的,得力的人手。
目前,“女學”就是林大小姐的至高理想,不管千難萬險,她都一定要做成功。
華嬤嬤抓着一副寬邊斗笠做成的帷帽追過來,夏日裡陽光照射強烈,貴族夫人們可不得保護好肌膚嗎?
“你啊,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再成天盯着看,學堂也不可能在年前蓋起來。”華嬤嬤強硬的給林大小姐戴好帷帽,口中卻很柔和的勸慰。
“可是我沒時間了,進了京,這邊就鞭長莫及。”林大小姐嘆氣道。
華嬤嬤樂了,學着林蔥兒平時的舉止翻個白眼兒,挖苦道:“平時多聰明的人啊,怎麼到了關鍵時候就腦子抽了?京城又不是虎狼之穴,你一個婦人家,悄沒聲兒溜回老家來瞧瞧產業看看老人有什麼不可的?只要不是去邊關,皇帝爺也不會多插手。”
“真的?還有這好事兒?”林蔥兒腦袋懵懵的,兀自不相信。
說白了,把她這麼一個出身鄉土的將軍夫人押在京城,押在皇帝眼皮子底下,又給宅院又給俸祿的,不過是爲了牽制遠在邊關的秦立生將軍,只要不是跑去邊關,遠離皇帝的視線,別的就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最關鍵的,是將軍夫人是否受孕產子,如果有幸生個兒子,好了,最被看重的質子就成了這個兒子,當孃的更得自由,只要捨得丟下兒子,去邊關小住幾天都沒問題。
所以說呢,若果沒有懷孕,皇帝老爺子就不會把這個鄉野村婦放在眼裡,打個報告消失幾日沒有問題。
大聖王朝沿襲的古訓,把子嗣看的分外重要,把妻妾,卻看得淡而又淡。
這種認知其實挺窩心的,但是,正是因爲被看輕了,纔可以有望得到自由不是?
華嬤嬤張張嘴,很想探問一句例如“是否這次洞房有孕”的話,又忍下了。
還是自己多觀察勤注意好了,林蔥兒這個大不吝的性子,你提示了她,估計也還照樣跑來顛去。
華嬤嬤實在是“out”了,林大小姐來自前世的那點兒生活常識還是很穩固的,她在安全期呢,根本不可能中槍。
不過,得了華嬤嬤的提醒,知道自己還是有可能跑回老家主持幾天“女學”業務的,林蔥兒的心便不那麼急躁了,工地上自有馬師傅牛師傅楊師傅操心,全部完工怎麼也得第二年春暖花開,她正好趕那個時節回來一趟。
林蔥兒在孃家呆了三日纔回將軍府,小來福也被獲准可以下學後到姐姐家小住,反正一家子全搬到壽安縣城了,林窪村的新宅子擡高了一層臺階後,便鐵將軍把門,家裡的肥鵝與看門狗託付給村長家裡照看。
再剩下的活物裡,貓咪胖胖是個不靠譜兒的,每日孤身或者帶着她的貓寶寶飛檐走壁放蕩逍遙,你想帶她走都找不見影子,那就只好拜託了林窪村村民,善待林家的貓與皮臉猴,遇到了煩請給些食物,等將軍夫人回返時一併重謝。
沒錯兒,皮臉猴也沒被帶走,這小東西比貓咪胖胖還要性情狂野呢,帶去縣城裡估計也是難熬,自己往回跑的話,還可能有危險被捕捉到。
院子裡廊檐下都存放着堅果,隨便皮臉猴什麼時候回家都可以享用。
林蔥兒離開時,皮臉猴難得的沒跑出去,蹲在肩頭安安靜靜的,一直到女主人走出院門即將跨上馬車的時候,方“吱”一聲叫,躍上院牆,目送馬車離去。
也只是到了這樣的時刻,林大小姐才真正有了離別的感傷,即便,還沒到皇帝規定的兩個月期限,她還能三不五時回村子看看……
華嬤嬤也用帕子蘸了一下眼睛,啞着聲音說:“蔥兒,以後去京城,帶個寵物能做個伴兒,皮臉兒……”。
林蔥兒擺手,聲音也犯了哽,但是,主意拿的很穩很堅定:“咱們是不得已才進京的,何必也連帶的皮臉兒失了自由失了家鄉?到底,大青山纔是最適合它的。”
君子不強人所難,不奪人之美,何況女子?
“其實,乾孃要是願意,就留在林窪村留在壽安縣城,幫我看着‘女學’顧着買賣,也挺好,我自己去京城沒關係的。”林大小姐幽幽地說,或許是她把京城的生活想象的太糟糕,不願意華嬤嬤一把年紀再陪着她奔波陪着她返回到充斥着無數記憶的地方。
“混說什麼?就你這性子,離了我的眼兒,還不定在京城闖出個什麼禍事惹出大笑話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