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提供的八卦終於得到了重視,春花丫頭簡直要熱淚盈眶,她憋得夠久,跟夏草秋果全沒提過,還要熱心的加以掩飾,在當事人面前,熱心腸還不能暴露,多艱難啊!
重視起來這個話題的林蔥兒也很興奮,覺得平淡的京城生活終於有了點帶色兒的東西,於是捋袖子掖裙角兒,一臉的躍躍欲試。
春花急忙去拽她的裙角兒,姑奶奶雖然裡面穿着肥大的褻褲呢,但是也沒見過哪個貴族夫人掖着裙角亂晃的吧?
華嬤嬤強調過,這是京城,不允許胡來。
“夫人你要去哪裡?奴婢去不就好了?”
林蔥兒抓着裙角兒不撒手,壓低了聲音說:“春花,你不如我經驗豐富,等我去掌掌眼,看看是不是真的有姦情。”
在她的認知裡,男男女女互相攙扶攙扶,送件衣服之類的親熱程度,實在還算不上到了“有姦情”的地步,那兩位都是長輩,哪一個都具備掄巴掌教訓她的權力,不把“罪名”坐實了,他們肯定不承認!
暗戳戳決定去“捉姦”的將軍夫人,甩掉了嘰嘰歪歪的春花丫頭,繼續掖着裙角捋着袖子賊溜溜摸去後院兒。
後院就是兩位老人的根據地,扎着籬笆的養雞場就是滋生“姦情”的最佳土壤,將軍夫人把身形掩在廊柱後,探出半個腦袋。
這時候就看出來院子大的壞處來了,隔得距離遠,只能瞧見兩道身影彎着腰在柵欄裡拾掇着什麼,卻聽不清楚說話的聲音。
心裡就像有一百隻爪子在抓撓,將軍夫人決定一不做二不休,繼續向目標靠近。
捋起袖子掖起裙角的準備工作是正確的,要不然都沒辦法匍匐前進,將軍夫人玩出興頭來了,摘了樹枝草葉胡亂編一頂帽子扣在腦袋上,從一棵棵樹身後輾轉到了籬笆外的草叢中。
耳朵像狗一樣貼在地面,終於聽到了兩位老人家毫無營養的對話。
“再過上幾日,烏雞蛋孵出小雞來,咱家就有了三十二隻純烏雞。”
“嗯,三十二隻烏雞再下蛋,再孵出來小雞,咱家就有六十四隻白鳳烏雞……”。
將軍夫人匍匐在地上向天翻白眼兒,乾孃冷爺你倆這算數是跟體育老師學的吧?三十二隻烏雞裡面還有公雞佔一定比例呢,再說了,怎麼這烏雞的數量就得成倍增長,不翻倍?要知道一次孵化再笨蛋的母雞也得孵個十幾只蛋出來吧?
那麼到底會增加到什麼數字呢?滾了一身黃土頂着樹枝子草葉子的將軍夫人也開始掰手指頭了,雞生蛋,蛋生雞,雞又生蛋,蛋又生雞……
這個世界就是如此玄幻,當春花帶着楊乃雄楊縣令來到後院尋找將軍夫人的時候,看到的就是一個癡迷於學習的、匍匐在地上用手指勾畫各種算式的、頭頂着樹枝草帽子的,狼狽女人。
這姿勢極度不雅,然而本人極度認真,唸書的時候只顧得上背點唐詩宋詞了,跟數學老師那叫一個“老死不相往來”的情分,這會兒終於要把數學知識派上用場了,可不就得反覆推演無數算式來排除各種可能嗎?
嘴裡還唸唸有詞:“不對不對,還要考慮進去小烏雞夭折的可能性,按照百分之十的死亡率?……”。
楊乃雄一臉的迷惑不解,春花丫頭更是滿面羞紅不知道從何解釋,自家夫人不是說要到後院找兩位老人家嗎?怎麼自己鑽到草叢裡瘋魔了?
“我家……夫人……在做大事兒,對對對,在做大事兒。”春花語無倫次找了個不成理由的理由。
好在楊乃雄心情正美,又覺得感恩林蔥兒,所以也不再追究小細節,反而壓低了聲音說:“既是……夫人有大事兒要做,不是出了啥毛病,楊某就放心了,咱們且等等……”。
多麼善解人意的官員啊!春花簡直要感動的熱淚盈眶,如果楊縣令真的硬要她解釋,夫人到底在做什麼大事兒,非要在日頭底下趴地上寫些“鬼畫符”,還戴着一頂怪里怪氣的草編帽子,春花丫頭還真解釋不出來。
那兩位始作俑者老人家這會兒合作捯飭雞窩呢,後背對着這邊,完全沒受到影響。
要不是後面又來了個不速之客,一聲高嗓門打破了後院的寂靜,沒準兒,這場啞巴戲還能多唱一會兒,結局也會大爲不同。
可是大嗓門偏偏來到了,人尚且沒探頭,聲音先衝進來:“毛丫頭你這府裡忒肅靜了,鋪排那麼大個攤子,這幾個人手哪裡夠用?就剩一個看門的,菜園子裡面都沒個人影,你瞅見沒有,你說的那個辣椒苗兒全長出來了……”。
上了年紀的人愛操心,林蔥兒這邊的軍卒一部分跟着林志真忙超市的建設,一部分跟內務府的工匠們看地形操心女學的工程,將軍府裡白日裡最爲空虛,剩一個看門的軍卒老大的不樂意,這是“殺雞焉用宰牛刀”嘛。
老侯爺這一嗓子驚到了擴建雞窩的倆老人,也自然驚動了“走火入魔”的林大小姐,今夕何夕啊這是?她一骨碌坐起來,眼神裡全是茫然。
哎,天還是那個天,地還是那個地,她還是貨真價實的將軍夫人。
“陸伯,楊……楊叔!”當主人的打着招呼,發現了自己行爲舉止的不妥當。
何止是不妥當啊,你看走過來的華嬤嬤的表情,悲催的如喪考妣,就好像一輩子的英名都在此淪喪了一樣。
楊縣令善解人意嘛,裝作沒看見女主人的囧態,轉身對老侯爺施禮問候。
可是老侯爺顧不上搭理他,老人家的注意力也在一身狼狽打扮奇特的林蔥兒那兒,一疊聲的問:“毛丫頭你趴地上做什麼去了?還戴着個這……什麼玩意兒?”
電光火石之間,林蔥兒已經放下了自己的裙角和衣袖,草帽子也摘下來拿在手中,一本正經的接上老侯爺的問話:“這不是……在琢磨行軍打仗的謀略嗎?要是在曠野之中設埋伏,身上畫點草木的顏色,頭上頂個樹葉帽子,既可遮陰又不容易被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