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三和範磊從城裡回來的時候,已經是傍晚時分,而蘭花和春嬸幾人這會兒已經在惠孃家的堂屋,等着她結工錢,這次做月餅時間比去年長,賺的銀子也比去年的多。
惠娘大致算了一下,不出意外的話,這回寶月齋結賬的銀子絕對不低於六百兩,再加上鎮上鋪子賣的一百兩銀子,這個中秋可謂說是收穫豐盛。惠娘把該準備的都準備好,戚嬸提着幾籃子月餅跟在後面。
剛出來,就見蘭花幾人笑盈盈的看向惠娘和戚嬸,那方銀花嬸挪了挪屁股,讓出座位來,讓惠娘過去坐,惠娘搖頭,“銀花嬸,你坐着吧,我坐這也是一樣的。”
“行。”銀花嬸也不客氣,又坐了回去。
惠娘示意讓戚嬸把她手中提着的東西放在桌子上,自己搬了條凳子過來坐好,便開始給蘭花幾人結工錢,銀花嬸亮晶晶的看着惠娘腿上的袋子,連眼神都不眨一下。
春嬸見她這樣子,笑罵了她幾句,銀花嬸笑的更開心了,惠娘見了心裡好笑,卻沒說什麼,知道銀花嬸最爲迫切,先給她結了工錢,從初五開始做月餅,今日正好是十五,總共坐了十天的活計,一天一百文錢,十天就一兩銀子,加上惠娘先前說過的獎勵,便決定把工錢翻了一倍。
從袋子裡拿出二兩碎銀子遞給銀花嬸,笑道:“銀花嬸,這是你的工錢。”
銀花嬸嚥了咽口水,不知道接還是不接,看看這個,看看那個,楞了好一會兒,蘭花捅了銀花嬸一下,“嬸子。你倒是接啊?”
銀花嬸窘迫的搓了搓手,接過惠娘手中的工錢,一張老臉都笑開了花,這做了幾天的工賺了二兩銀子,換做是誰,不興奮啊?更沒想到惠娘說的獎勵,是把工錢翻倍,銀花臉上的笑意掩蓋不住。
還去咬了那二兩碎銀子一口,弄得衆人哈哈大笑,蘭花還打趣道:“嬸子。要不讓惠娘幫你換成銅板,這樣你正好享受一下,數錢數的手抽筋的感覺。怎麼樣?”
“就你嘴貧。”銀花嬸不好意思的笑起來。
蘭花和春嬸兩人都是和銀花一樣的工錢,另外每人還有一籃子月餅,鹹雞蛋惠娘一人也送了十來個。
蘭花幾人也沒客氣,高高興興的接下了,對這些幾個人自然是十分滿意的。只是這雞蛋她們幾人不想要,這雞蛋她們每家有多少就有多少,做啥拿這些雞蛋,惠娘看出了幾人的不明白,笑道:“這可不是家生雞蛋,是我醃製的鹹蛋。很下飯的,蘭花姐,你們吃過之後肯定喜歡吃。”
惠娘把鹹雞蛋的吃法簡單的說了一遍。她可不是自誇,要是這鹹雞蛋不受歡迎,這裴慕卿也不會三番幾次的和她說多醃製些鹹雞蛋,要知道現在的北方,天氣可是逐漸的涼了。天氣一冷,冬天就沒有什麼菜。
說到這個。惠娘還打算今年把黴豆腐給推銷出去。
幾人都驚訝無比,“是嗎?原來這雞蛋還可以這麼吃啊,那可真是稀罕東西,惠娘,謝謝你啊。”
“沒事兒。”幾個人說了一會兒話,便和惠娘告辭回家了,“恩,蘭花姐,嬸子你們慢走啊。”
“惠娘,你別送了,左右我們離得也不遠,我們自己回去就成了,你忙你的吧。”春嬸勸道。
“那行,我就不送了。”
剛送走蘭花幾人,羅霜一個人上門來了,和惠娘打了招呼,找地方坐下,惠娘擡頭道:“小霜,你哥哥呢?怎麼沒來?”
羅霜玩着衣角,應道:“我哥哥在家呢。”模樣有些不好意思。
惠娘哦了一聲,把羅霜和羅九的工錢給了,給了相同的東西,便讓她先回去了,等範磊和馮三回來的時候,太陽已經快下山了,今年的中秋,範老頭並未通知幾個兒子兒媳一起去過中秋,想來是李氏不在家的原因。
馮三回來,便把寶月齋給的月餅錢,拿給了惠娘,還對惠娘道:“太太,馬車上還有張掌櫃送的東西,張掌櫃太過熱情我不好推卻,自作主張的收了下來。”
“哦,那你拿下來吧,四弟,這幾日辛苦你和四弟妹了,這十兩銀子是你的工錢,你就別客氣,收下吧。”打發走馮三,惠娘拿了十兩銀子給範磊。
範磊皺着眉頭,一臉爲難的瞧着惠娘,“三嫂,這也太多了,你還是按我做了多少天的工來算吧,這要是傳出去,大哥他們心裡也不高興。”
去年是他不懂事,佔了自家三哥的便宜,今年和去年不同,老是佔便宜也不好,範磊堅持着,“那好,我就按你做工的工錢算了,少了銀子,四弟你可別心疼啊?”惠娘玩笑道。
“三嫂,你放心吧,我心裡有數。”拿多了,他纔不安呢,回去肯定會被說的。
範磊做工的日子短些,工錢就算是翻了一倍,也沒有二兩銀子,但範磊倒是沒嫌棄,高高興興的接過,惠娘順道把範林和範老頭做籃子的錢給了,一共六兩銀子,當然是惠娘給漲了的緣故。
範磊也沒問,收了銀子,便要走,惠娘連忙叫住他,“四弟,你先別急着走,等會兒,你把我給爹和大哥的月餅一起帶回去。”
說完朝屋子裡叫道:“戚嬸,把我準備好的月餅給拿出來。”
範磊無法,只好等戚嬸把月餅給拿出來,看了惠娘一眼,想了想問道:“三嫂,三哥中秋回來嗎?”
惠娘搖頭,“不知道,他沒說。”說起這個,惠娘在心裡把範銘埋怨了不下幾百次,這人出去了也就算了,信也不常寫幾封,自己什麼情況也不說,差點沒把她給急死。
見惠娘情緒低落,範磊訕訕的轉眼話題,得知範老頭今年在範林家裡過中秋,便放心了,等戚嬸把月餅拿出來,範磊急急忙忙的走了,連馮三和他打招呼都沒注意。這次張掌櫃送的禮物比去年貴重多了,光禮盒就比去年多了好幾個,更別說裡面的值錢東西。
惠娘暗道這張掌櫃做人厚道,把禮物拆開看了一遍,把平日裡能用到的東西拿了出來,用不到的拿進庫房裡放着了,放好這些,戚嬸便去做飯,去之前,惠娘給了她一包紅糖,讓她拿回去泡水喝。
戚嬸死活不要,“太太,這麼貴重的東西,我不能收,你就留着以後招待客人吧?”說的臉都紅了。
“那不成,戚嬸我給你的,你就收下,這陣子你也辛苦了,晚上,咱們做一桌子好菜,好好熱鬧熱鬧。”戚嬸夫妻倆幫了她這麼多,惠娘心裡不感動那是假的。
戚嬸遲疑了一下,才收了那包紅糖,“對了,還有這大棗,我分開了,你等會兒拿一包回去給小雪吃吧。”惠娘再次吩咐道。
戚嬸紅了紅眼睛,拿着惠娘給她的東西走了,晚間,兩人做了一桌子的飯菜,正端上桌呢,前面馮三的歡喜的叫聲,惠娘和戚嬸對視一眼,戚嬸小聲的罵道:“這老貨,大晚上的發什麼神經,叫什麼大聲做啥?”
惠娘聽了戚嬸的話,噗嗤的笑了,端着飯菜上了桌,正想轉身,轉眼就瞥見那正進屋熟悉的身影。
那熟悉的身影正咧開嘴,大大咧咧的衝她笑着,“媳婦......”
前不久她還在念叨的人,這沒多久就站在自己的面前,惠娘差異了一下,生怕這是夢,愣愣的看着範銘一步一步走過來,一動不動,下一刻落進那熟悉的懷抱,惠娘終於回過神來,知道這不是夢。
這幾個月來,自己所承受的,在見到範銘那一刻,全然崩塌,眼淚嘩啦啦的往下流個不停,彷彿是要把範銘離開這幾個月所受的委屈全部哭出來。
範銘沒料到自己剛回來,惠娘就哭的稀里嘩啦,嚇的手足無措,只好摟着她哄,輕輕的拍着她的背,哄道:“媳婦,我回來了,你別哭了,我知道是我不好,讓你擔心了。”
惠孃的淚水很快溼透了範銘的肩頭,錘着他的背,大聲的控訴道:“你...你還好意思說,出去了那麼久,纔給我寫了幾封信,我連你在哪裡,最近過的好不好,這些我都不知道......”
惠娘哭的越發的大聲,“媳婦,你別哭了,下次我絕對不會這樣了,去哪裡,一定寫信告訴你,你別哭了成嗎?”
聽範銘祈求的話,惠娘頓時止住了哭聲,下一刻就笑了出來,狠狠的錘了範銘一下,“現在知道求我了?當初怎麼不給我們娘倆寫信,不知道我們擔心你啊?”
正說完,苗苗從樓上蹦蹦的跑下來,見到範銘,大聲叫道:“爹,你回來了?”
叫完,猛的從樓梯上衝了下來,連樓梯都沒看,惠娘看的心驚,範銘快速鬆開惠娘,上前幾步,一把接住跑下來的苗苗。
“噢,接住咯,爹真棒!”苗苗摟着範銘的脖子,高興的尖叫起來。
惠娘急忙用袖子擦了擦眼角的淚水,走了過去,不滿的說道:“你啊,還調皮,要是你爹接不住怎麼辦?下次不許這麼做了,知道沒?”
惠娘一說,苗苗立馬乖巧起來,頻頻點頭,吐了吐舌頭,“知道了,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