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翠枝和梅寒香見木家興動怒,都一臉幸災樂禍地看向木紫鳶。
她們這幾天受夠了木紫鳶的氣,現在,總算有人可以名正言順地教訓一下這個囂張的丫頭了。
木紫鳶看了眼木家興,問:“請問,你是誰呀?你以什麼身份來對我大吼大叫?”
“你不知道我是誰?”木家興一愣,滿臉狐疑地看向柳翠枝:“她不認識我?”
柳翠枝忙向木紫鳶介紹:“紫鳶哪,這是你爹爹的孿生哥哥,是你嫡親的大伯父啊。”
木紫鳶總算明白了大伯父爲何同她爹爹的長相一模一樣。
“是我的大伯父又怎麼樣?他又不是我爹爹,也從來沒見過面關心過我們,他有什麼立場來教訓我?”木紫鳶冷哼一聲,仍是穩穩地坐在椅子上沒動。
“你這丫頭,真是如你娘所說的目無尊長。”木家興哼了一聲,沉聲道:“我們木家怎麼就出了你這麼個離經叛道的丫頭!”
木家興瞪着雙眼盯着木紫鳶看了一會,點頭哼哼道:“是啊,還真是和我那弟弟木家旺是同一種性格。”
“爹爹,你不要生氣。”木巧雲實時地上前,勸說道:“紫鳶妹妹就是小孩子家的脾性。你不要和她生氣。我倒是覺得紫鳶妹妹性格直接,很容易相處呢。”
“小孩子家脾性?性格直接?”木家興冷哼道:“你像她這麼大時,四書五經全都背完了。接人待物大方得體。看看她,什麼樣子!一點規矩都不懂。你那叔叔恐怕就是被她給氣死的。”
“你說什麼呢?”木紫鳶的臉色沉了下來。
“姐姐,別生氣。不管怎麼說,他也是長輩,是爹爹的大哥。”木安楠輕輕扯了扯木紫鳶的衣袖,低聲勸說道。
木紫鳶深吸了幾口氣,總算把心裡的怒火壓了下去。
這個從未謀面的所謂的大伯父是專程來找她晦氣的嗎?
她就不該出來見他。她補覺補的好好的,幹嘛要來挨這個陌生人的罵?
“我說什麼?”木家興看向木紫鳶,嗤笑了一聲:“這都聽不出來?說你爹沒把你給教好,居然讓你這般放肆、這般粗俗不堪。簡直丟我們木家的臉面。”
木紫鳶噌地站了起來,雙眼噴火地看向木家興。
說她可以,說她爹爹可不行。
她的爹爹是這個世上最疼她的人。而她,也是她爹爹一手帶大的。
他是這個世上最能幹的能工巧匠。家裡的一切,都是用他的雙手打造出來的。
現在,這個從未露過面的所謂的大伯父一來就找她的茬就算了,還拿她爹爹來說事。
他以爲他是誰?就憑着比她爹爹早出生那麼一會,就可以對一個已經過世的人大放厥詞嗎?
她可不是之前的木紫鳶,是個軟柿子任人拿捏,任人想怎麼樣就怎麼樣。
她從未見過這個人,也從未喝過他一口水,吃過他一口飯。他也從未給過她作爲長者應該有的關愛。
他憑什麼一來就要給她下馬威,憑什麼一見面就要教訓她?
就因爲她直接坐了凳子,就要被他說的如此不堪嗎?
“你真的是我的大伯父?”木紫鳶目光微冷地看向木家興。
“怎麼?你爹沒和你說起過我?”木家興有些意外。
按照他那弟弟的性格,不會沒有向這丫頭提起過他。
“幹嘛非得提起你?一個從未出現過,甚至連我爹最後一面的都不願意來見的人,提不提起,又有什麼意義?”
“你是在怪我不來見他最後一面?”木家興的表情瞬間變得悲痛起來。
木紫鳶冷冷地看着木家興,嘴角扯出一個嘲弄的笑容。
“大伯父這是表演給誰看呢?現在露出這些表情,不覺得晚了些?”
木家興眼神閃動,盯着木紫鳶看了好半晌,嘆了口氣:“你心裡有怨氣,我能理解。”
“你能理解又能怎麼樣?”木紫鳶的心裡像是被誰揪了一把。
她雙目赤紅地盯着木家興,咬着牙,質問道:“我爹爹能理解嗎?這麼多年,你見過他嗎?他重病之時,做夢都在喊你,你在哪?他在彌留之際,安楠去求你見他最後一面,你又在哪?”
木家興眸光深沉地地看着一臉激動的木紫鳶,張了張口,竟然沒有再訓斥她的大不敬。
翠枝沒聽到木家興訓斥的話,臉上堆滿笑容地上前幫着木家興添了些茶水。
“哎呀,大哥,你別生氣。這丫頭就是隨口慣了。鄉下丫頭,就是不懂得長幼尊卑。我這當後孃的,又不能說太多。丫頭不懂事,還得仰仗你這嫡親的大伯多教導纔是。”
“是啊,大伯父,木紫鳶可囂張了,我和娘都不敢招惹她呢。現在這個家,她可神氣着呢。既然你過來了,可要好好地管管她。不能讓她儘想着欺負我和我娘。”梅寒香噘了噘嘴巴,一臉的委屈樣。
木紫鳶聽了柳翠枝和梅寒香的話,嘴角扯出一個淺淺的譏笑。
這才幾天啊?就感覺受了欺負了?她又沒真的對她們怎麼樣。只不過和她們爭辯幾句,做做樣子嚇唬她們而已。她們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向大伯父告她的狀了?
可是,她們似乎沒弄清楚情況吧。這個從未見過的大伯父在她的心中,根本就沒任何份量。
他的話,她根本不可能去聽。
她長這麼大又沒見過他。總不能隨便來個什麼人,說是她的長輩,就要讓她按照他們的意思去生活吧?
或許之前的木紫鳶會這樣做。可是她,來自後世的一縷幽魂,不可能聽從他的話,按照他的要求去改變。
“爹爹,我倒是覺得紫鳶妹妹的話說的雖然不中聽,卻是大實話。”木巧雲笑了笑,看向木家興,道:“爹爹,有些話說出來,總比憋在心裡強。紫鳶妹妹能把心裡的委屈都說出來,說明她心裡還是在乎你的。”
木巧雲見木家興沉默不語,繼續道:“紫鳶妹妹心裡若是真的把你當成了外人,肯定不會對着你說這些的。對於不在乎的人,她也犯不着去生氣難過,你說是不是?”
木家興淡淡地瞥了眼柳翠枝和梅寒香,又把目光停留在木紫鳶身上。
“哼!還真是個牙尖嘴利的丫頭!”
他擺了擺手,重重地嘆了口氣:“罷了。想我那弟弟的性子,教出你這樣的丫頭也不奇怪。”
“我爹的性情怎麼了?他是這世上最好的人。”木紫鳶哼哼道。
“小孩子家的,懂些什麼?”木家興看着木紫鳶,搖了搖頭:“大人之間的事,不是你這小輩所能理解的。不要被一知半解的話矇蔽了心智。”
木紫鳶聽了木家興的話,疑惑地看向他,感覺他這話裡似乎有其他的意思。
“大伯父倒是說說看,我被矇蔽了什麼?你一生不和我爹爹往來,現在過來和我說什麼我被矇蔽了心智?你覺得我會相信你所說的話嗎?”
木家興看着木紫鳶好半晌,最終還是嘆了口氣,搖頭道:“我犯不着和你們小輩討論我們上一代的恩怨。今天,我來這,主要是來找你的。”
“找我?”木紫鳶冷笑:“我可不知道我和大伯父有什麼可談的。我們之間,應該算是陌生人吧?今後,我也不希望打破我們之間的關係。”
木家興聽了木紫鳶的話,又用力拍了桌子,衝着她吼了起來。
“你這丫頭!怎麼和你爹爹一樣冥頑不靈?對於別人的好意,總是不領情。”
“爹爹,消消氣。郎中說了,你不能動怒。”木巧雲見木家興氣得紅了臉,忙上前幫他拍背爲他順氣。
木紫鳶看着木巧雲,心裡是有點羨慕的。
木家興那張和她爹爹一樣的臉,讓她有瞬間恍惚。
若是她的爹爹還活着,若是她的爹爹生了氣,她也會像木巧雲那樣立馬跑到跟前安慰他,爲他順着氣吧。
木巧雲見木家興的情緒緩和了下來,走到木紫鳶跟前,微笑着看向她:“紫鳶妹妹,你可能是誤會我爹爹了。”
“誤會?”木紫鳶瞥了眼仍是黑着臉的木家興,問木巧雲:“巧雲姐姐說的誤會是什麼?”
“其實,這些年來,爹爹一直是關注着二叔的。二叔生病,爹爹在暗中爲他請了郎中並擔負了大部分醫藥費。”
“怎麼可能?”木紫鳶愣住,有點意外地看向木家興。
木巧雲點頭,道:“當年爹爹不和二叔來往,是因爲二叔不願意聽從家裡安排好的路,非要做他喜歡的工匠。所以,他自個主動脫離木家,離開了家族。爹爹因爲覺得二叔這是在自毀前程,氣得這些年不願意見他。”
“人各有志。你們不能把你們的意願強加到我爹爹的身上。大伯父覺得我爹爹的手藝上不了檯面,是自毀前程。但是我卻覺得我爹爹的手藝是他最大的發光點。”木紫鳶不贊同地看向木家興。
木家興哼了聲:“若是你爹爹當年能按照家裡的安排去考個功名,或許也不會因爲窮困潦倒而沒錢醫治。若不是我暗中幫助,他可能捱不了那麼長時間,早一年就去世了。”
木紫鳶聽了木家興的話,腦中突然冒出一些畫面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