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皇后的歡喜聖上看在眼中,卻沒有多說什麼,他早已經習慣了後宮的女人都圍着他打轉了,也早就被伺候慣了,既然皇后有如此心意,他順從便是了。
聖上沒有拒絕,皇后更是開心,她很是仔細的伺候完聖上後,這才滿意的讓人打水進來,自己去了靜房梳洗,因爲聖上的到來,皇后暫時把剛剛所發生的一切都拋之腦後了,對她來說,也算是一個短暫的調整。
只是等她從靜房出來之後,內室裡已經沒有了聖上的身影,皇后連忙召來了門口的宮女,語氣有些不好的問道:“聖上呢?”
“回娘娘,鍾粹宮的慧妃差人來說她身子不適,聖上聽說以後,立刻就趕了過去。”宮女垂着頭,小聲的說道,在朝陽宮中伺候的宮人都知道皇后娘娘對那位慧妃娘娘是很有意見,可惜聖上卻偏偏寵愛的不行,內務府有什麼好東西都一股腦兒的送去了鍾粹宮。
“又是那個小賤蹄子!”皇后臉色陰沉,她擡手直接抓起了旁邊的茶杯狠狠的往地上摔去,茶杯應聲而落,四分五裂,可惜就算如此也沒有辦法平息她心中的怒火,對她來說那慧妃會屢屢頂撞她,不就是仗着聖上寵愛她麼?
也不知道聖上被慧妃灌了什麼迷魂湯了,自從慧妃入宮之後的這一年時間,聖上大部分時間都歇息在了鍾粹宮,原本以爲今晚是除夕,按照往年的規矩,聖上是會歇在朝陽宮的,沒想到她不過是去梳洗了一番,一出來,聖上又被那個賤人喊走了。
宮女嚇得立刻就跪倒在了地上,不敢多言語一句。
正在此時,外面的宮女也前來稟告道:“娘娘,成小姐來了。”
聞言,皇后眼眸中的怒火更甚,成芸竹要是不來的話,她怕是還沒有回想起剛纔所發生的一切,既然現在聖上已經離開了,那她也就沒有什麼顧忌了,她磨牙道:“把人請去偏廳,還有把彩月也帶過來。”
她的心情很不好,伺候她的宮人也知道皇后娘娘心情不好,所以立刻就去辦差。
成芸竹在偏廳裡很是忐忑的等着,見到皇后過來,立刻上前輕聲喚道:“姑姑。”
皇后臉色不好,語氣也沒有往日裡的那般和緩了,她看了成芸竹一眼,眼中的厲色直接把成芸竹都嚇了一跳,看到成芸竹那沒用的樣子,皇后很是生氣的道:“你還知道本宮是你的姑姑?你知不知道你今晚差點給本宮還有成家惹了大禍?你要記住,你不僅僅是成芸竹,你還是成家的嫡女,本宮的侄女,你以後做事還是這麼胡來,本宮就只能請母親送你去皇覺寺裡好好的清修清修。”
聞言,成芸竹的臉色一片蒼白,她知道自己的計劃漏洞百出,依照皇后姑姑的聰明才智,肯定是一眼就看出了這件事是她主導,不過她也不擔心會被皇后姑姑秋後算賬,再怎麼說她們纔是一家人,可是現在被皇后姑姑當着宮女的面這麼教訓,成芸竹只覺得丟臉極了。
皇后說了一通話之後,心裡的怒氣總算是舒緩了一些,看到成芸竹那委屈的小模樣,皇后也不由得放柔了語氣:“芸竹,你別覺得姑姑小題大作,你也知道玉相是聖上的肱骨之臣,是他最信任的臣子,若是被聖上知道是你算計了玉夫人,到時候成家和本宮想要保你都難。”
“芸竹知道姑姑都是爲了芸竹好,以後我再也不敢了。”成芸竹紅着眼眶說道,她心裡其實也很不好受,看着自己喜歡的人和別的女人在一起卿卿我我這麼久,她心裡早就崩潰了,一來這裡又被皇后無緣無故的教訓了一通,成芸竹只覺得滿心的委屈,不過她心裡也清楚,皇后這都是爲了她好,所以哪怕覺得委屈也不敢多說什麼了。
經過了今晚的事情之後,成芸竹心裡也明白了,她想要依靠自己的努力嫁給玉辰生已經不可能了,就算她現在願意嫁,成家也不會同意,成家丟不起這個人,玉相已經有了妻子,她是成家的嫡女,總不能嫁進去當妾吧?
想到此生和玉辰生無緣,成芸竹心裡就很不是滋味,這也是她剛剛如此行事的原因,只要那個白染染名節有損,那到時候不用她出手,玉相就會休棄了她,到時候也就是她的機會來了,可是沒想到那白染染的運氣這麼好,居然躲過了她的算計。
皇后看着神思不屬的成芸竹,立刻就明白她這個侄女在想些什麼了,忍不住說道:“別怪本宮沒有提醒你,芸竹,你和玉相之間已經沒有機會了,除非玉夫人去世了,否則你是嫁不進去丞相府的,不說玉相會不會答應,就是成家也不會同意,咱們家還沒有出現過當人家妾室的女子,特別是嫡女!”
“姑姑,我知道,我以後都不會如此行事了,今晚確實是我急躁了,這才盲目的設下了計劃,只是姑姑,您覺得今晚那玉夫人能夠這麼順利逃脫我的計劃,僅僅是因爲她運氣好麼?”成芸竹對於自己的計劃還是很有信心的,她的時間安排的很是緊湊,人員也都早已經按照計劃分配好了,只是令她沒有想到的是,白染染居然在她這個計劃中脫網而出。
“不管是因爲什麼原因,她確實是毫髮無損,而且你看她那病歪歪的樣子,你覺得她有能力把獻王爺和彩月都弄倒麼?芸竹,玉夫人體弱這可不是裝出來,本宮請了太醫爲她診脈,太醫說了,玉夫人的病情很是嚴重,就算是好好將養着,也活不過而立之年,玉相或許就是因爲這個原因才選擇了她。”皇后若有所思的說道。
玉辰生不近女色,整個京城的人都知道,否則的話當初也不會拒絕了聖上的指婚,還有京中那些貴女們的愛意了,只是令人大跌眼鏡的還是他居然成親了,還選了一個沒家世,長得也不怎麼樣,身子還病歪歪的女子爲妻,這還真是打了一衆京城貴女的臉。
“姑姑,那接下來我應該怎麼辦纔好?這件事獻王爺肯定不會善罷甘休,他會不會知道是我的主意?”成芸竹有些怕怕的問道,誰不知道獻王爺混起來那是誰也拿捏不住,剛纔她敢這麼設計,無外乎就是想要利用獻王爺把這件事鬧大,要是全京城的人都知道玉相的妻子和獻王爺有了苟且,那白染染這個賤人還能心安理得的呆在玉相身邊麼?
她構想的很是美好,可是卻沒有想到現實不過依照她構思的劇本走,千算萬算都算不過老天爺,這不,就出了岔子。
“沒事,接下來的事情姑姑會幫你擺平,只是你記住了,以後千萬不要輕舉妄動,玉相不是好招惹的,京城裡看玉夫人不爽的貴女不少,你應該知道槍打出頭鳥,你安分些日子就好。”皇后囑咐道。她就怕自己這個侄女,腦子一熱又被人當槍使了。
因爲自己第一次出手就搞砸了事情,不用皇后特意囑咐,成芸竹也是不敢亂來了,所以皇后這麼一說,成芸竹立刻就答應了下來。
至於那位彩月的宮女,皇后直接讓人帶下去處理了,雖然彩月沒有把成芸竹招供出來,但是皇后還是很謹慎的把所有有可能發生的事情的芽苗都掐斷了。
皇后和成芸竹又謀劃了什麼暫且不提,那廂離開了朝陽宮的聖上也腳步凝重的去了鍾粹宮,連李公公都能夠看出來聖上每次來鍾粹宮心情都不太美妙,他心裡也暗自納悶,聖上既然每次來這裡都心情不好,可是他爲什麼還是願意來?每次只要慧妃遣了奴才來請安,聖上就會立刻就前往鍾粹宮。
到了鍾粹宮大門口,聖上揮了揮手,直接讓李公公他們這些隨從留在了原地,他則漫步走了進去,看着愈發富麗堂皇的宮殿,他心中就猶如有一座大山壓着一樣,喘不過氣來。
他不喜歡慧妃,可是卻要裝出對她對她一副情根深種的模樣,也委實是委屈了自己,可是他又不得不這麼做。
不知道想到了什麼,他臉色頓時就陰沉了下來,要不是爲了……他一定會毫不猶豫的就把慧妃給弄死了。
在聽到內殿裡面傳出來的聲音後,聖上又恢復到了一臉喜笑顏顏的模樣,腳步都輕快了不少,若是此時有人看到了他剛纔一系列的變化,怕是都會懷疑自己所看到的究竟還是不是同一個人了。
剛剛入了內殿,入目的就是一個女人的背影,她懶洋洋的倚靠在美人榻上,雖然看不出面容,但是看那優美的身段,也足夠看出這是一個身材嬌小、玲瓏有致的女人。
她身旁的宮女正手法純熟很有力道的給她按摩,女子嘴裡時不時的發出了幾個單音符,顯然她的心情還算是愉悅。
聖上一步一步靠近,隨後輕輕的對宮女做了一個動作,宮女瞭然的退下,聖上則接替了宮女的活兒,舍下身段伺候起了榻上的女子。
或許是力道不同,或許是聖上的動作顯得很是生疏,他不過剛剛接過活計,就聽到那女人痛叫了一聲:“哎呀,你是怎麼按摩的,好好的就捏疼了本宮。”
說着她就轉過了身子,她臉上戴着面紗,讓人看不清她的容貌,但在看到半跪在地上的聖上時,女人眼裡閃過一抹歡喜之色,她有些彆扭的握住了聖上的手:“皇上您來了怎麼也沒人通報?看來臣妾這宮中的太監、宮女實在是太懶怠了,該好好整治一番。”
聖上笑着站起身,無所謂的說道:“不關他們的事情,是朕讓他們不用通報的,你身體可還有什麼地方不適?需不需要朕爲你召太醫來看看。”
慧妃笑道:“多謝皇上厚愛,不用了,臣妾的身子臣妾心裡有數,不過是陳年的老毛病,好好調養着就是了。”
“你入宮也一年時間了,可還覺得宮裡的生活適應?朕連日來都在忙着朝中之事,倒是有些疏忽了你,這怪朕,以後朕有時間一定會好好的補償你。”聖上看着寢殿裡的擺設,心裡不是滋味極了,他居住的宮殿都還沒有這裡十分之一華麗。
“習慣,以前在山裡爲一日三餐操勞,入宮後,臣妾想過什麼日子就能夠過什麼日子,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只是皇上對臣妾忽冷忽熱,似乎不像當年對臣妾那般的好了。”慧妃說着話,似乎是回想起了什麼傷心之事,她有些黯然的垂下頭:“皇上身邊縱使有三千佳麗,可最懂您的心的人,是臣妾啊!這二十多年來,臣妾日日期盼您能夠接臣妾離開那樣貧苦的日子,可是等啊等啊,就是等不到您的到來。”
好在她也不是一個毫無手段心機的女人,既然聖上不願意來接她,那她就拿出一些東西來,總有些東西是聖上所畏懼的,這不,她去年年底剛剛託人送了一封信去了京兆府尹,還沒過五日,就有人來接她了。
聖上還是如同當年一樣害怕那件事被曝光,也是,那件事在這世間除了那已經瘋了的前皇后雲氏之外,也就只有她知道了。
而她知道的事情可是很詳細,她從頭到尾都知道,聖上自然會害怕她把當年的事情囔囔出去。
到時候聖上這個皇位別說是坐穩了,怕是被千刀萬剮也沒有辦法贖清他的罪孽。
“慧妃,朕當年也想早點把你接進宮,可是傳言說你已經嫁給了當地的漢子爲妻,朕總不能做出奪人妻這種事情來,要是被人知道,這件事傳揚出去,朕的皇位都坐不穩。”聖上一臉我有苦衷的模樣,他從來沒覺得當皇帝是一件這麼痛苦的事情,也唯有這一年多來,他時常被慧妃給收拾,這才讓他萌生了當皇帝是個吃力不討好的活兒。
“呵呵,我雖然不在你身邊,但是這些年你的所作所爲我還是知道一些,你奪人妻的事情又不是第一次做了,當年你爲了斬斷雲氏出宮把你那件破事說出去的渠道,不是奪了雲氏弟弟的妻子麼?還抄了雲家,把雲家所有的成年男丁都斬盡殺絕,哦,對了,我還忘說了,你還把雲家那些剛剛出生沒多久的嬰兒給弄死了,你說你當年爲什麼會做出這麼瘋狂的事情來?”慧妃得意的看着聖上,絲毫沒有後宮妃子該有的順從和尊敬,甚至連自稱都從“臣妾”變成了“我”。
聖上臉色漲紅的看着慧妃,心裡是怒火滔天,可是一對上慧妃那雙滿含嘲諷的眼睛,聖上心裡頭的火氣就一下子都泄了,他知道自己拿眼前的女人是沒有一點兒辦法,眼前的女人壓根就不懼怕他,甚至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挑釁他,爲的就是把他的怒火給挑起來。
他不能急,不能亂!
“慧妃,你最好適可而止,朕現在已經不是當年的朕了,朕坐了皇位二十多年,心腹大臣和能人也不少,你最好不要挑釁朕的底線,當年朕答應給你的東西,朕都會一一補償你,你做好一個妃子該有的本分就好,否則休怪朕不客氣。”雖然心裡提醒着自己不能急,不能亂,可是他畢竟當了二十多年的上位者,這二十多年來,除了一開始的兩年他過的是膽顫心驚,除此之外都享受着帝皇該有的日子,他的脾氣也沒有二十多年前那麼的好了,他生怕自己一個忍不住就弄死了眼前的女人。
“補償?你能給我什麼?”慧妃說着就摘下了臉上的面紗,露出了她的真容,她的臉上佈滿了一條條的疤痕,看那痕跡已經形成了十幾年了,她笑了笑,臉上的那些疤痕都皺成了一團,讓人看着就覺得害怕,她端着臉靠近聖上,語氣不善的說道:“當年我爲了你,背叛了主子,付出了自己的青春、容貌,甚至爲了掩人耳目,不得不隨便挑選了一個漢子就嫁出去,你知道我臉上的疤痕爲什麼會消不掉麼?我原先的丈夫他有拿鞭子折磨人的習慣,當年你許諾說會娶我,所以我把自己給了你,誰知道我嫁給他之後,他發現我早已不是清白之身,所以每次。房。事,都極盡可能的折磨我,你說,當我在承受這些事情的時候,你又在幹什麼?”
聖上看着慧妃臉上那如同蜈蚣一樣的疤痕,再也說不出什麼話來。
男人都是喜歡年輕貌美的小姑娘,聖上也不例外,他身邊圍繞着的都是年輕美貌、性格溫和、家世教養都極好的女子,他只要勾勾小指頭,那些女人就都唯唯諾諾的把一切事情都辦妥,給他甩臉子?他都二十幾年沒看人臉色而活了。
所以現在對於慧妃,他可以把宮裡最好的一切都給她,但是也不是沒有目的的,慧妃手中掌握着他最大的秘密,也是他這一生最惴惴不安之處,他得把掌握在慧妃手中的秘密和證據給銷燬了,到時候再弄死這個女人簡直就是易如反掌!
“是朕錯了,都怪朕,你放心,以後朕一定對你好。”聖上只能乾巴巴的安慰道。
慧妃冷哼一聲,倒是沒有再揪着這個話題不放,她不是以前的她,不會就這麼輕易的被他給哄騙,聖上的心思她懂,不就是先安撫住她麼?不過也沒有關係,她這次入宮也不是爲了得到他的寵愛和愧疚。
聖上見慧妃終於沒有多說什麼了,立刻神情一鬆,他打了一個響指,李公公就出現在了門口,聖上看着慧妃臉上那暗沉的疤痕,語氣有些煩躁的說道:“你讓御膳房送一碗血燕過來給慧妃補養,以後這種小事就不用朕吩咐了,宮裡的所有好東西,美容養顏的聖物都送來鍾粹宮。”
“是,皇上,奴才記住了。”李公公慌忙說道,立刻就讓人去安排了。
慧妃這才從陰轉晴的過來,對聖上也多給了幾分笑臉,聖上看着這笑臉,沒來由的心裡一堵,以前他的眼光怎麼就這麼差,居然會覺得眼前的女人還不錯,甚至還把自己的所有破事都讓她參與了。
可是他卻從來都沒有想過,當年若不是有眼前的女人鼎力相助,不惜付出生命的代價,那現在的他也不可能過的如此恣意了。
等到燕窩上來的時候,李公公在聖上的耳邊低語了幾句,聖上端着血燕的手頓了頓後問道:“這件事朕知道了,你先下去吧,順便去查一查那晚燕窩裡面可是有文章?朕覺得玉相那麼謹慎的人,是不會這麼明目張膽的不給朕面子。”
特別是那碗燕窩還是御賜之物,玉相肯定不會留下這麼明顯的把柄,唯一的可能就是燕窩裡面有什麼名堂,而玉相不方便處理,這才留在了宮宴之上。
李公公連忙應了一聲後,立刻就退下了,伺候聖上的人都知道,每次來慧妃的鐘粹宮,聖上身邊都不喜歡有人跟着伺候,而慧妃也是如此。
一夜時間匆匆而過,很快就到了大年初一這一日,大年初一這一天,有誥命在身的夫人們都需要入宮朝聖,這都是皇家給所有誥命夫人的殊榮,可是這活兒落在了染染身上,染染只覺得是一種折磨,天不亮就起牀了,然後吃些東西墊墊肚子,還不能吃的太飽,否則等到時候想要方便什麼的,總是不好,只能吃了些乾巴巴的餅子,等到從宮裡出來的時候,已經到下午了,染染只來得及吃了一碗熱湯麪,就極度缺覺的倒在牀榻上,睡得香甜。
玉辰生看着一臉疲倦之態的染染,也很是心疼,他小心翼翼的給染染換了一身舒適的睡衣之後,這才離開了內室,過年這段時間對於玉辰生來說,也算是難得的放了一次假,可以好好的休息休息!
這回籠覺讓染染覺得十分的舒心,她一覺醒來已經是半下午了,她覺得自己當個小老闆什麼的還挺舒心的,可是這誥命夫人還真不是她能夠當好的,就這兩次入宮的經驗就告訴她,宮裡還真不是什麼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