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就在不急不緩中悄然流逝,村裡因爲染染家引起的熱潮也漸漸散去。
而村裡的變化最明顯的就是,染染家隔壁的空地上被人買下來建房子,據說是房主是玉辰生,還有就是村裡閒暇下來的人多了起來。
此時已經到了初秋,山裡的菇類都已經不長了,那些嚐了甜頭的村民不由得有些急躁起來,山裡沒菇採了,那他們還能賣什麼?
一時間,染染家門庭若市,大家都來她家明裡暗裡的打探消息。
染染好脾氣的全都接待了,對於他們的詢問她也只是說,以後不會去醉香樓賣山貨了,她打算自己開個麪館。
村裡人來了幾次都沒打探到山裡還有什麼值錢的山貨可以賣,漸漸就不來了,染染樂的清閒,她本就不願意花費時間在和人寒暄上,她鋪子的準備工作都沒有完成呢!
空間裡的葡萄藤在幾天前已經被染染移植到了院子裡,初秋還真不是種果樹的季節,不過好在染染有植物異能,幾天下來,葡萄藤的長勢喜人,白雲銘見狀也抽了時間,搭了一個葡萄架子。
這段時間白雲銘都忙着給麪館做桌椅和碗筷,染染爲了節約成本,打算用木碗賣麪條,如果是買瓷碗,那可是一大筆的開銷,而且摔碎一個怕是會心疼死她,所以統一用木碗。
在白雲銘做了一百個木碗後,染染用刻刀在每一個木碗上雕刻了一個白字和一株芙蓉花,這樣一來,單調的木碗也顯得有趣了幾分。
這樣忙活了一段時間後,終於閒暇下來的染染纔想起好久沒給醉香樓送藥粉過去了,正好初六的時候收到了李挽君的書信說,明天乞巧節城裡很是熱鬧,問她要不要來。
古代的乞巧節可不像現代做做促銷廣告,或是男女之間送花什麼的,白天據說有花市可以賞花,到了夜間,城裡的主街上還有花車遊行,當然,女孩子一般晚上是極少出門的,因爲乞巧節晚上,她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比如坐在月色下穿針線,如果能夠穿進去,就代表這個女子很是心靈手巧。
染染決定明天去城裡,一來給醉香樓送藥粉二來也去見識見識古代的乞巧節大家是如何慶祝的。
因爲明天要去城裡,這一晚染染很早就睡了。
清早太陽還沒出來,染染就已經收拾妥當,交代好秋娘要照顧好白張氏和小妹後,就去村口坐牛車。
坐在牛車上的染染想着,她也要去買一頭牛來,至於車的話,白雲銘做的不比其他人做的差,一頭牛也就十兩銀子左右,她現在手裡可有三百多兩的銀子,那天白文清送來的銀子,白張氏全都交給她了,看來這幾天晚上教他們識字還是有效果的,白張氏終於明白錢花出去投資才能生錢,留在家裡可不會多起來。
差不多兩個時辰後到了城門口,染染快步去了醉香樓送藥粉,剛到醉香樓就看到阿木正焦急的站在後門等她,一見她快步走上前來說道:“白姑娘,你可算是來了,我家掌櫃的,都等你好幾天了。”以前阿木都是叫她名字,後來不知道怎麼的改口叫白姑娘,染染糾正過幾次,阿木不肯改,染染也就不再糾結這點小事。
一個稱呼而已,叫什麼,她都還是她。
“藥粉用完了?”染染問道,不應該啊,她每次送藥粉都差不多是十天的量,因爲藥粉不易保存也留不住藥香,所以,染染每次準備都不會太多。
“不是,還沒呢,掌櫃的找你有重要的事情商量,白姑娘,你跟我去雅間。”阿木說着,急忙帶着染染去了醉香樓二樓的雅間。
玉娘還是和以前一樣一襲紅衣嫵媚風情,看到染染上來,她倒是有些愣了愣,最近染染的變化可算是很大,臉上的疤痕淡了些,雖然還是很嚴重,可比起上次見到時,好了很多。玉娘也是上次染染來送藥粉的時候纔看到的,她記得那時候這小黑碳臉上的傷可是很嚴重的。
什麼奇藥這麼快就能有效果?
“不認識我了?”染染挑了挑眉,很是自來熟的走到一個位子上坐了下來。
“哪是,你可是我的寶貝,哪裡會不認識,染染,你是抹了什麼除疤的神藥嗎?能不能告訴我?”玉娘好奇的問道,她要是拿到了這個法子,一定要送去討好主子,那個玉家的人實在是太過分了,居然敢把她的主子趕出來,害的主子傷心難過,要不是她沒武功,都想要單槍匹馬的去給主子報仇了。
“自己胡亂調配的,玉娘,你長得如此漂亮,皮膚吹彈可破,爲什麼要這個藥方?”染染好奇道:“你找我有什麼事?咯,這是藥粉給你。”
玉娘接過藥粉包,放在衣袖裡,然後給染染倒了一杯茶,才慢悠悠回答她的問題:“爲了一個人。他本來生的極好,因爲得罪了人,被人追殺陷害,導致他全身中毒,容貌被毀,而且武功全失。”
“真慘。”染染由衷的感慨。
“是啊!所以我想替他向你求這個藥方,你能不能告訴我?”玉娘用希冀的眼神看着她。
染染想了想後表示:“可以,不過,這方子我不會給你,我調配好藥膏後給你吧,我的方子雖然簡單,但是一般人調配出來的和我調配出來的差距很大。”她每次調配的藥材都是自己去山裡現採的,每個都經過她的異能澆灌,這樣製出來的藥膏的藥效才能達到頂點。
“那就麻煩你了。”玉娘開心的說道,臉上飛過一抹暈紅。
“玉娘,你說的那個人不會是你心上人吧?”染染調笑的問道,認識玉娘那麼久,還是第一次見她如此模樣,很像是情竇初開的小姑娘。
玉娘正色的道:“他是我的恩人,沒有他就沒有我的今天。”雖然她也愛慕他,可畢竟身份地位太過於懸殊,而且,她能夠留在他身邊,幫他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就已經極好了,別的,她不敢奢求。
“明白瞭解。”染染點點頭,抿了一口茶後悠悠的說道:“這是玉露茶。”不是疑問句而是肯定句。
“你的嘴巴倒是厲害,這可是上等的綠茶,味道不錯吧?”玉娘順手又給染染倒了一杯。
“不錯,清香、味醇、形態也美,而且這種茶還有一個特點就是耐沖泡。”染染聞了聞又飲了一口:“剛纔阿木說你找我有事,是什麼事啊?”
“你想不想多賺點銀子?”
染染丟了一個白眼給玉娘,這不是廢話嗎?不想賺銀子她幹嘛苦兮兮的跑來醉香樓又是賣石螺又是賣菜譜的。
“今晚城裡舉行五年一度的廚藝大賽,我們醉香樓也報名了,你要是想去,可以跟我一起去。”
“那不是幫你賺名聲?我不去。”染染搖搖頭,這叫賺錢?她纔不去呢!
“你先別拒絕,我話都沒說完。”玉娘有些好笑的安撫着炸毛的染染,這個小黑碳看起來好欺負,其實是一點虧都不願意吃的主,和她的主子是一類人啊!
“每個酒樓都有一個大廚作爲代表和別的酒樓的大廚相互切磋,這個比賽是不算進酒樓裡面的,我可以把這個名額給你。”
“世上沒有免費的午餐,你的要求呢?”染染立刻就懂了玉娘會找她的原因了,和大廚相互比拼,是個人賽,贏了名氣也是自己的,和醉香樓沒什麼關係。
玉娘溫婉一笑:“多給我幾個菜譜就好了。”
“那沒問題。”染染爽朗的答應了。
白天的南江縣城到處人來人往,染染按照李挽君給她的地址找了過去,因爲是第一次去李挽君家,不太熟悉道路,所以費了不少的時間,到的時候,李挽君正跟個女漢紙似的在火爐前忙活着。
屋外的溫度都比其他地方高了不少,更不要說屋裡了,只見李挽君在火爐前費勁的添柴,嘴裡不時的嘟嚷着:“爹,好熱啊!還要多久才行?”這鍊鐵實在是太受罪了。
李鐵匠一張臉上已經看不出原來的顏色,只見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有點耐心,既然你不願意招個人上門,那我這門家傳的手藝也不能丟啊!咱家可沒有傳兒不傳女的規矩,你老老實實的學,如果學的好,今天我允許你早點出門。”
李挽君黑着一張臉,一屁股坐在火爐邊的板凳上,泄氣的道:“爹,你就放過我吧?我哪是幹這種活兒的人?您瞧瞧您女兒我粗胳膊短腿的,全身沒力,我要是去打鐵,鐵都能打我了。”
說着還不忘活動了一下已經累了幾天的胳膊和腿。
李挽君很是悲憤,她活了十八年了,從來沒有像這段時間這麼累過,自從上次她和林子安的事情告吹以後,她爹就開了尊口,等她有空的時候,教她打鐵,她開始還以爲這是她爹開玩笑呢,以前他也經常這麼說,最後都不了了之。
沒想到,上次她從楊河村回來以後就被她爹抓着來鐵鋪子裡幫忙了,說要她把送出去的刀具都打回來,她哪會啊?所以只能從伙伕做起。
饒是這樣,也累的不輕。
擦了擦已經黑的不像樣的臉,李挽君委屈的哀求道:“爹,今天可是乞巧節呢!我和染染約好了,今天一起出去玩的,你說你女兒這一身黑漆漆的,怎麼好意思出去見朋友?”
好在她聰明,前幾天揹着她爹寫了封信,偷偷託人送去給染染了,不然今天指定也要在這鋪子裡呆一天。
“你有中意的對象了?乞巧節可是有情男女之間的小節日,你一個女娃子去湊什麼熱鬧。”李鐵匠一邊說一邊扒拉這火爐裡的鐵:“專心點,火太小了,你這樣可不行,火這麼弱,打出來的刀具很容易就斷了。”
李鐵匠說到自己熟悉的領域又開始喋喋不休起來,李挽君只得抱着頭,一聲不吭的添柴,心裡不說也憋得慌。
染染好笑的聽着屋裡父女兩人拌嘴,脣邊蕩起一抹微笑,這種場景,在前世時,他們家經常發生,每次把父親氣的不行,可最疼愛自己的還是父親。
想到這裡,染染心裡苦澀到不行,不知道爸媽過的好不好?是不是已經遇險了?或是已經得救了?在她心裡,她希望他們都好好的。
“挽君。”染染壓下心裡突然涌出來的情緒,表現出若無其事的樣子,站在門口喊了一嗓子。
“是染染來了,爹,我先出去了。”李挽君高興的把柴火丟到火爐裡,高興的站了起來,跟李鐵匠打了一個招呼後就溜之大吉,她的染染來的太是時候了。
李鐵匠無奈的搖搖頭,這個小妮子以爲她揹着他做的事情他會不知道?他只是裝作不知道罷了。
鐵鋪子裡面厚厚的一層黑色的灰塵,包括門口也是黑色的,用手觸碰一下,手立刻就變了顏色。
李挽君出來的時候就看到染染擡腳走進來,連忙道:“染染,你站在門口就好,這裡面太髒了,免得弄髒你的衣裙。”
特別是染染穿的可是月牙白的裙子,這黑色的鐵灰一碰到直接就變成黑布不說,還不好洗。
“沒事的,我把裙襬提起來就是了。”而且她的裙子也不是拖地的,剛好到腳裸,根本就碰不到地板,不過,李挽君的細心染染還是很受用的,這說明李挽君姑娘的觀察力提高了。
“那你的鞋子?”李挽君還是有些難爲情的道,她難得的露出有些窘迫的表情來,本來她是打算打扮的美美的去城門口接染染的,誰能想到她還沒來得及梳妝打扮就被她爹給提到鐵鋪子裡來了。
害的她現在渾身髒兮兮不說,還頂着一張花貓臉出來迎接,實在是太丟人了。
李挽君的糾結染染自然看的清楚明白,越靠近鋪子,溫度越高,連染染都覺得接受不了這樣的溫度,在大夏天還要在這種環境下工作實在是辛苦不說,還很容易出現各種身體問題。
“挽君,伯父呢?”染染問道。
“他在裡面鍊鐵呢,染染你別管他,咱們去後面,我先去梳洗一番再去找苗苗。”李挽君扒拉這衣角很是不自在的道:“你得等等我啊!”
“我們是朋友,挽君你去吧,我在這裡等你就好了。”染染露出了一個理解的笑容,她家那堆破事可是鬧的整個楊河村都沸沸揚揚的,她要是臉皮也這麼薄,早就被白錢氏給逼死了。
“不好吧?你跟我一起去,這裡太熱了。”李挽君皺眉。
“沒事的,我又不是富家小姐,我從小就生活在田野間,這點溫度不算什麼,你快點去,對了,你爹他平時用什麼降溫啊?”對於這個問題,染染還是很好奇的。
在鐵鋪子裡,每天都是高溫度,不可能用冰塊,而且冰塊屬於皇家貴族的人才能用的,李鐵匠根本就拿不到。
他們家最近天熱都是開了窗戶或是配些涼茶來消暑,開窗戶在打鐵的地方也等於沒開,難道也是靠喝涼茶嗎?
李挽君很快就爲染染解了疑惑:“我爹每日燒了一大桶的涼茶,就靠那個消暑。”
打鐵賺的是辛苦錢,除了本錢外每賣出一個才能賺點微薄的利潤,不過比起莊稼人倒是多了一些,但是人也比莊家人辛苦受累。
染染點點頭。
“你問這個幹嘛?”李挽君好奇的問道。
“在這麼高溫的環境下工作很容易得病,挽君我略懂醫術,你要是信得過我,可不可以叫你爹出來,我幫他把把脈?”染染認真的說道。
李挽君聞言臉色突變:“染染,你等着,我就去把他拉出來。”說完轉身就往裡跑去,她突然想起來前段時間她爹突然間昏倒的事情來,雖然那次大夫說只是太累了導致的,但是也把李挽君嚇得不輕。
比起那些不認識的大夫,染染她是信任的,更何況,前段時間染染給了她不少的藥粉,不管是捉弄人的癢癢粉還是驅蚊蟲的藥粉,效果都是杆杆的,所以她更加相信染染的醫術。
很快一臉無奈的李鐵匠就被自家女兒野蠻的拖了出來:“挽君,我那個鐵燒的差不多了,能不能等會兒再出來?”
他這女兒一向是說風就是雨的性子,這次又不知道是遇上了什麼麻煩事了。
染染站在很是顯眼的位置,李鐵匠一出來就看到一個小姑娘站在他的鋪子邊。不用說他都知道這是他寶貝女兒新結識的好朋友,好像叫什麼染染的。
“爹,您上次不是無緣無故的昏倒麼?我就想着讓染染幫您看看,您可別看染染年齡小,她的醫術可厲害了,咱們家那驅蚊蟲的藥粉就是染染送我的。”李挽君一邊扯着李鐵匠的手不放,一邊介紹着染染。
自古英雄出少年,李鐵匠雖然是固守陳規的人,但是也不會隨便看輕了別人,至於這個染染丫頭的醫術好不好,看過才知道。
李鐵匠上下的打量着染染,似乎在評估她是否有自家女兒說的這麼厲害。
同時染染也在打量着李鐵匠。李鐵匠臉上佈滿了皺紋,因爲長年都打鐵的原因,臉上很黑,笑起來的時候露出一口有些發黃的牙,身量不高,很是瘦弱,但是看向李挽君時,卻很溫柔。
可以看出這是一個很疼愛女兒的父親。
“伯父您好!我叫白染染。”染染禮貌的問好:“我是挽君的好朋友。”
“知道知道,丫頭,你好。”李鐵匠笑眯眯的道:“挽君你去好好梳洗一番,染染遠道而來,你可得陪着家人好好的玩。”
“可是爹,你的身體、、、、、、”李挽君有些無措的看着李鐵匠,在她眼裡一直都是頂天立地的父親,突然間衰老了很多,滿臉的皺紋,背還有些駝。
李挽君心裡很不好受,她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認真的看她父親,現在這麼仔細的瞧着,才驚覺自己的父親已經不在年輕,可她的婚事一直都沒着落,還要讓她爹擔心焦慮。
她實在是不孝!
“沒事的,你快去梳洗一番,你放心,你不是說你朋友的醫術很好嗎?那爹的這點小毛病,她肯定是沒問題的。”李鐵匠安慰道。
李挽君含淚的點點頭,她眼含希冀的看着染染,雖然什麼話都沒說,但是染染也明白她的意思,對着她輕輕點了點頭,李挽君感激的對染染笑了笑,轉身才往後院走去。
雖然心裡還是很擔心,但是李挽君卻明白她爹不想讓她聽到他的病情,這說明她爹是真的病了。
“小丫頭你坐,挽君這麼多年來也就只領了兩個好友來過家裡,一個是你另一個是杜苗苗。”李鐵匠招呼染染坐下後,有些歉意的道:“我這裡太髒了,沒法招呼你,小丫頭和挽君是如何相識的?”
能夠入他女兒眼的人實在是太少了,特別是還能稱之爲朋友的,就更加少,不然也不會說李挽君都十八歲了,才杜苗苗這麼一個好友。
染染簡單的把和李挽君認識的經過說了一遍,李鐵匠恍然大悟的道:“難怪她老是說林子安不是良配,我還以爲她是胡謅的,就爲了攪合了這門親事,哎,我這輩子最擔心的就是她的婚事了,沒有個男人給她依靠,等我百年之後她又如何生活?”
這是李鐵匠的心裡話,他會對染染說,也就是希望染染也能夠勸勸李挽君早日找個好男人依靠。不過他這次打的算盤怕是要白費了,染染可不是土生土長的古人,她經歷過最先進的教育,生長在男女平等的年代,對於成婚什麼的雖不排斥,但是也不是願意依靠男人生活的女子。
她會一眼就覺得李挽君合她的眼緣,她相信李挽君也是那種不願意依靠男人生活的女子。
“挽君還沒有遇到意中人只能說是緣分未到,只要緣分到了,那是攔也攔不住的,伯父不必太過於憂心,像挽君這麼好的女子,以後肯定會遇到好男人的。”染染寬慰道:“我幫伯父看看吧!”
“你這小丫頭盡是安慰我罷了。”李鐵匠笑着伸出手,倒是沒有拒絕染染給他看病。
李鐵匠的脈相很是不好,除了常年呆在高溫下外,肺部還有嚴重的感染,染染看着屋裡那飄出來的灰塵,頓時就明白了,這個時代沒有口罩這種東西,李鐵匠打鐵和鍊鐵時都是直接呼吸的,所以空氣中那些塵埃都經過呼吸進入了肺部,日積月累下來,就是鐵打的身子也會受不了。
“伯父,您的病情很嚴重,需要好好調養,還有,您不能再這樣無保護措施的幹活了。”染染憂心的放下手。
李鐵匠傻眼:“不這麼幹活?那要怎麼幹?”他一直以來就是這麼幹活的,他父親教他的時候也和他現在一樣啊!不這麼幹還能怎麼幹?
“您呼吸了太多的粉塵和鐵礦物質,這對您的肺部會造成很大的傷害,您時常會有咳嗽、咳痰、胸痛、呼吸困難的症狀對不對?”
李鐵匠驚訝的看着染染,隨即嘆了口氣:“小丫頭真厲害。”
這些症狀已經跟隨了他好幾年了,從一開始的不重視到後面看了不知道多少的大夫都沒有辦法緩解,他已經絕望了,他記憶裡他的父親也是這樣的病狀,後來慢慢的咳出了血,沒多久就死了。
“伯父繆讚了,我只是隨口說說而已。”染染頓了頓道。
這話說的沒毛病,古代可沒有先進的醫療設備,所以她不知道李鐵匠的肺到底怎麼了,她只是依照脈相和前世看病的經驗說的罷了。
“那也很厲害了。我看了不知道多少大夫,他們都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連我咳嗽這些,他們都只是開個止咳的方子罷了。”從來沒有大夫說出過他的症狀,因爲染染說出來了,李鐵匠終於相信了染染醫術很厲害這句話。
這麼小的小姑娘就已經這麼厲害了,等到她長大後,那不是天下無敵了?
“伯父,我先給您開點清洗肺的藥方,五日後我再來給您看看,然後再改方子,還有,最近天氣很熱,您最好不要成日裡都呆在屋子裡面,如果生意不忙的話,最近最好是休息一段時間。至於防護方面,我畫個口罩的圖樣給您,您可以叫挽君試着做出來。”
染染一邊說一邊想,李鐵匠已經抱着紙墨筆硯出來了,他打鐵有時候也需要畫些東西,所以這些在店鋪裡很是常見。
染染很快就把方子寫下來,還備註了用法和用量。李挽君還沒出來,染染順便把口罩的樣子畫了下來,還標註了作法和布料的要求。
口罩最好是用棉布,多加幾層布料後,隔絕那些塵土的機率比較大。
等到他們說的差不多的時候,李挽君也美美的出現了,染染把李鐵匠的病狀說了一遍,李挽君愁眉苦臉的看着那口罩的圖畫。
染染有心安慰道:“放心,我一定治好伯父。”這不僅是安慰李挽君也算是給李鐵匠點信心,治療這種病可不是簡單的喝些湯藥就行的。
“我信你,我只是憂心,這口罩我怕是做不出來。”李挽君彆扭的說道:“染染,你畫什麼不好,爲什麼要畫這個?我刺繡手工都不好,做出來的,怕是差強人意。”
“沒事,能用就行。”兩個人打打鬧鬧的,把李鐵匠心裡的陰霾都掃除出去了,他看着玩鬧的兩人,默默無聲的走回了屋裡,等把這套道具打完了,他是應該好好休息一段時間了。
南江縣的乞巧節晚上是最熱鬧的時段,晚上不僅有五年一次難得的美食盛宴,還有各種的街邊小玩意兒賣,最受歡迎的莫過於祈福燈、面具、花束、猜燈謎和講故事。
染染和李挽君在飯館裡隨便吃了一些後,就等來了姍姍來遲的杜苗苗。
杜苗苗爲人豪爽張揚,自然不會如同一般閨閣女子扭扭捏捏的,她今日一改往常的鮮豔服飾,也穿了一身月牙白的長裙,和染染身上的除了款式不同,別的都差不了多少。
“你們今日是說好了穿姐妹裝的嗎?”李挽君好奇的問道,這兩人穿的衣服都一樣,只是頭飾不同,染染是直接梳了兩條辮子,除了頭繩,別的飾品一概沒有。杜苗苗梳了一個仙雲髻,上面別了兩支珠花,倒是讓人眼前一亮。
“沒有啊!”杜苗苗無辜的眨眨眼:“你們吃飯了沒有?染染你臉上的傷可好了些?還疼不疼?這是我娘前幾年去京城時買來的祛疤藥膏,給你用用,要是有用,我叫我舅娘再送些來。”說着就把手裡的一盒藥膏塞到了染染的懷裡。
“那就多謝苗苗了。”染染道謝,朋友間送些禮物收下是應該的,她以後有什麼好東西也多給她們送些去就是了。
“吃了。苗苗,你果然是有了新人就忘了我這個舊人,也沒見你送我些美白的膏藥啊!”李挽君不滿的開玩笑:“咱們直接過去花市吧?下午看花比晚上看的漂亮多了,晚上黑漆漆的,看不清楚。”
“也行,我晚上要去參加廚藝大賽,怕是不能陪着你們逛街了,那就下午咱們把大概的景點都逛一遍吧!”
染染有些歉意的說道,她知道本來約好了和朋友們一起玩的,現在臨時要失約,確實很是不好。
“臭挽君,我送你的美白聖品還不夠多麼?只是你本就長得黑,白不了,用多了,也是浪費,所以不給了。染染沒事啦!”杜苗苗對着李挽君做了一個鬼臉後,大度的一揮手:“咱們下午逛累了,晚上正好去吃美食,咱們在旁邊給你助威,多好!”
“那咱們就走吧!”確定好行程後,三人興致沖沖的就往花市走去。
花市位於城中心的一座古宅裡面,據說這裡的主人生前是一位多情的才女,只因喜歡上了一個風流浪子,後來鬱鬱寡歡不幸離世。
而這座古宅也幾經轉手,不知是何原因一直鬧鬼,直到後來被前縣令改爲七夕花市,沒想到,這麼一改倒是不鬧鬼了,後來每年的七夕人們都來這裡賞花。
花市的花一小部分是古宅裡原本生長的,另外一大部分都是大家自己送來的,每年的花市都有一盆花王,花王是來參觀後根據大家投票選出來的,而有幸被選爲花王花的主人能夠得到衙門五十兩銀子的獎勵。
五十兩銀子可不少了,南江縣很多人家都養了不少的花,就是希望自己的花能夠豔壓羣芳。
而今年花市的花,種類更是繁多,雖然已經到了七月份,很多花都已經凋謝了,不過還是有一部分開的正是時候。
古宅裡擺滿了各式各樣的花,大家比較熟悉的有:合歡、紫薇、石榴、石蒜、紫茉莉、月季、木本夜來香、木槿、六月雪、石竹、半枝蓮、菊花。剩下還有好幾種是極美但是大家都說不出名字來的花,比如:蔦蘿、凌霄、菱花。
最讓大家驚歎的還是古宅裡原本有一處荷花池,這個月份裡面的荷花開的是最漂亮,一整池塘的荷花倒是有點楊萬里寫的那首古詩的畫面。
“畢竟西湖六月中,風光不與四時同。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染染忍不住低聲感嘆道,奈何她文筆不行,不然實在是要自己作詩一首纔是。
“染染你剛纔讀的是你自己作的詩?果然文采不凡,你要是男子,我定是要傾心了。”杜苗苗耳尖一下子就聽到了。
“不是,我不過是借花獻佛罷了,這是別人所寫,我不過是機緣巧合之下聽到了。”染染連忙解釋,叫她看病開藥方子她都能,就是做學問這些文縐縐的有些困難,當然了,如果只是講故事什麼的,她肯定也不會比茶樓說書的差,在現代看了這麼多的電視劇,隨便說一個也是綿延起伏、精彩不斷。
“那定是個才子吧?”杜苗苗對這個詩人倒是及其的好奇。
“自然。”染染肯定的道。能夠選進中小學生課程裡的古詩能有差的?
前來看花的除了染染他們這些來看熱鬧的,還有一些就是學院裡的學子或是秀才來此看花作畫作詩。
對此李挽君直接嗤之以鼻:“他們這些人不過是附庸風雅罷了!”
杜苗苗感同身受的點點頭:“就是,文采沒多少,倒是跑出來丟人現眼。”
染染笑着道:“比我們倒是好多了,你看他們還能寫出來畫出來,咱們可沒這種本事。”她要不是讀了二十幾年的書,怕是也在古代混不開,直接就掛掉了。
“也是。”杜苗苗指了指不遠處:“咱們要不要過去那邊瞧瞧?挽君,染染,那邊可都是咱們南江縣城難得的才女,她們寫的定比這些男子寫的好。”
杜苗苗這種心理,染染理解,就是自己不行,也希望有女子能夠壓了男子一頭,這杜苗苗要是生活在現代,肯定是屬於白骨精一類的。
“好啊!”古人注重男女之別,她們三個女子一直站在這裡也不是個事,早點離開也好,免得別人非議。
她們還沒過來時,女子這邊就已經鬧開了,等到染染她們走過來,就見其中一名少女捂着臉站在一邊,默默垂淚。
這是什麼情況?
“賤人,你是不是買了別人的詩詞?”說話的少女是一個看起來就是富貴人家小姐的女子,她穿着粉色的紗裙,頭上梳了一個飛雲髻,上面除了別了不少的頭飾,光是步搖就別了兩支。
“嫡姐,我沒有!”少女捂着臉,恐懼的搖搖頭。
“沒有?你大字不識幾個,能夠寫出這樣的詩詞來,我可不信。你問問她們信不信?”少女壓根不相信。
不僅是打人的少女,就連旁邊的少女也都目露不信。
“這是誰?”染染好奇的問道,嫡姐?這是什麼稱呼?
“染染,你不在城裡住,怕是不知道,這個打人的少女她叫方子音,是方家酒樓的大小姐,那個被打的是方子琪,是方家的庶女。”杜苗苗低聲說道:“據說方子琪的孃親是花樓裡的花魁,被方子音的爹贖身之後進了方家的後院,生下方子琪不久就去世了。這方子音是方家大小姐她哥哥又是方家的繼承人,自然是囂張跋扈慣了,這方子琪被她欺負的連訴苦的地方都沒有,這次看來是方子音想讓方子琪出醜,倒是沒想到方子琪寫出了詩詞。”
李挽君接着說道:“如此看來,這方子琪以前可是藏拙了?她寫的詩詞,咱們也得去看一看。”
說話間,李挽君和杜苗苗拉着染染到了方子琪寫的詩詞面前,看到的那一瞬間,染染就瞪大了眼睛,不僅是染染,連李挽君和杜苗苗都覺得不可思議。
方子琪的字寫得很不好看,只是能看出寫的是什麼字,都說由字觀人,這方子琪給人的感覺就是沒有讀過什麼書的人,最起碼她連字都寫不好。
她這些詩詞說是寫出來的,倒不如說是拼湊出來的。
讓染染吃驚的是,上面的詩她很熟悉,能不熟悉嗎?這幾首都是小學初中高中必背的古詩詞,就算她多年未讀,也能夠背下來。
李挽君指着其中的《詠荷》結結巴巴的道:“染染、、、我沒看錯吧?剛纔我們沒有走過來這邊啊!這首詩,怎麼跟你剛纔讀的一模一樣?”
杜苗苗也眨着眼睛,如同小雞啄米般點頭:“確實是一樣的,染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也不知道。”半晌後,染染才說道,從最初的震驚中回過神來,這首詩的名字根本就不叫《詠荷》,而是《曉出淨慈寺送林子方》,她這是以爲換了名字就變成自己的了?她接着看下面的詩詞,這個方子琪不僅寫了荷花的詩詞,還有石榴花的。
比如這首白居易的《題山石榴花》:一叢千朵壓闌干,翦碎紅綃卻作團。風嫋舞腰香不盡,露銷妝臉淚新干。薔薇帶刺攀應懶,菡萏生泥玩亦難。爭及此花檐戶下,任人採弄盡人看。
這裡面很多字方子琪都寫錯了,紅綃的綃寫成了俏,檐字也變成了詹字,如果有認真背誦默寫過此古詩的人是不可能弄錯的,答案自然是方子琪根本就是依照什麼來寫的。
那會是什麼?染染不知道,不過對於這種剽竊先人詩詞充作自己的詩詞之人,染染也失去了興趣。
那邊兩姐妹的鬧劇還在繼續,方子琪只是一味的哭,而方子音倒是一邊罵一邊推搡着方子琪,很顯然,作爲方家的嫡女,她被個庶女壓一頭,她是咽不下這口氣的。
染染看了這一幕後,有些懷疑方子琪是不是穿越而來的人?如果是,爲何要這麼任由別人欺凌,要知道現代多少的宮鬥劇都是講如何復仇的,隨便看個幾部也能學些皮毛,亦或是方子琪在藏拙?怕被人知道她是穿越人的身份?
也不該啊!如果打算不出風頭,最好的辦法就是背地裡慢慢的成長,直到別人都懼怕她爲止,或是讓人不敢輕易小瞧她,可她在自己還沒有任何自保能力的時候,爲何要出這樣的風頭?
染染想不明白,如果是她的話,肯定是不會這麼做的。
“我們走吧,天色不早了,我得去準備晚上的比賽,據說第一場就是個人賽,等我比完了,咱們一起再逛美食街。”染染對這對方家姐妹的鬧劇沒有什麼興趣,打算離開。
“好啊!美食街?染染,你這個形容很是貼切,今天晚上縣城的主街確實是擺滿了各家酒樓的招牌菜和點心。”杜苗苗歡快的說道,她對這種苦兮兮的戲碼看夠了,也想早點離開。
李挽君表示贊同,她們這些人還是不要摻和進大戶人家的陰司事裡,所以三人隨便看了看後就離開了。
不得不說的是,如果沒有方子琪的詩詞,那方子音的詩詞可以說是女子中的楚翹,難怪方子音會這麼生氣,不顧這種公開場合就和自家庶妹鬧翻了。
三人走到街上,此時已經是傍晚了,街邊的攤子上都擺上了不少的花束和各種小零嘴或是各家酒樓的招牌點心。
在醉香樓不遠處,染染和李挽君、杜苗苗分別,她們兩人去逛街,染染去準備比賽。
分別前,杜苗苗揮着手說道:“染染,咱們等會兒見。”
“好!”染染笑着應着,可是她沒有想到等到下次相見時會是那種情形,原本樂觀開朗的女子,硬是被折磨成木訥的人偶。
醉香樓裡,玉娘正着急的走來走去,成叔坐在一旁,勸慰道:“玉娘,你有點耐心好不好?阿辰說了今晚他肯定會來,你還有什麼可擔心的?”
玉娘焦急的搓着雙手:“我也不知道爲什麼,成叔,主子今晚來到底是福是禍還不一定,再說了,主子現在手無縛雞之力,要是碰上他們,肯定不是其對手。”
想到城裡那一股不知名的勢力,玉孃的心越發的慌亂起來,她就怕對方趁着今晚這雜亂的時機出手。
“是啊!不過你這樣瞎擔心又有什麼用?還不如多給阿辰調些高手保護。”成叔優雅的品茶,思索後說道。
玉娘一想也是這個道理,與其在這裡胡思亂想的,還不如多做些準備,隨即就急匆匆的跑到後院去安排了。
到了傍晚,南江縣城的主街上迎來了最熱鬧的時段,爲了慶祝這次乞巧節和廚藝大賽,城門的關門時辰延遲了兩個時辰,就是爲了讓城邊的百姓們一起來玩樂。此時正是晚飯時間,大多數莊稼人都是吃了晚飯才進城來看熱鬧的,而城裡的有錢人大多數都是吃些墊肚子的點心就出來了。
要知道今晚可是廚藝大賽,街上多的是各家酒樓的招牌菜,雖然不便宜,但是分量比往常準備的多,很多以前要排隊才能吃到的美食,今晚都可以吃個夠,所以那些小姐公子們都成羣結隊的上街來掃蕩。
這個時代的男女之防並不算太嚴重,只有些注重家風的少女臉上披了面紗,別的少女都是落落大方的走出來,不過和男子一起出來玩的,即便是自家的兄妹,都保持了一定的距離。
此時的街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絹花、糖葫蘆、糖人,這些都是便宜的東西,一般人家在這種節日也會花點錢給孩子買個高興。
因爲染染要準備晚上參賽的食材,所以,想逛街也要比賽結束以後,她想給自家小妹買些頭繩和絹花,七歲的小姑娘已經知道打扮自己了,白無雙現在平日裡除了幫着照顧白張氏外就是識字寫字和打扮。
連白張氏都說等白無雙長大一些後怕是個愛臭美的丫頭。
染染晚上打算做一葷一素和一道飯後甜品,她葷菜打算做荷葉粉蒸鱖魚肉,素菜涼拌個就五色涼菜,飯後甜品就做個紅棗冰、糖綠豆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