蝗蟲過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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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長本來還想跟顧盼兒商量這糧食的事情的,沒想到顧盼兒會這麼大方,直接就給了三千斤的糧食,雖然都是沒有褪殼的,但也夠村長激動許久的了。幾個族老還有自己再分別去買一些,那祠堂裡的糧食就能有不少了。

大荒年間連稻糠都沒得吃,這沒蛻皮的麥子又有啥?只要是糧食就行了。

這糧食搞定以後顧盼兒就閒了下來,司南破天荒地沒有練功,找了過來:“又有件事我三天前就想跟你說了,不過那時看你挺忙的,就沒有跟你說,現在看你閒了下來,應該告訴你一下了。”

顧盼兒正在算計着等稻子收完以後能有多少稻穀,聽到司南這麼一說,立馬就停了下來:“你說。”

司南道:“四天前你爺奶那一家子人全搬走了,連帶着顧大江一家子也一起搬走,在一水鎮那裡買了個房子。不過走之前把你爹支走挖野菜去了,意思就是他們都搬走了,卻沒有把你爹給帶上。”

顧盼兒愣了一下,然後冷笑,早就猜到會是這種結果不是?

司南道:“這蝗災現在已經確定,並且從北邊傳來的消息得知這次蝗災規模十分龐大,蝗蟲所經過的地方几乎連草都被吃得乾乾淨淨。風調雨順之年,規模如此龐大的蝗蟲還真是詭異,並且所經過之地都是糧食盛產之地,大楚國多處已經受了災,聽說大司農管轄下的農田也被襲了。”

顧盼兒聽到大司農的農田也被襲了,就有種出了口氣的感覺,一點也不遮掩地幸災樂禍起來。

“你竟然還能笑得出來。”司南無語地說道:“這蝗蟲是看到哪裡有莊稼就禍害到哪裡去,規模如此龐大的蝗羣說不定很快就會到這裡。”

顧盼兒好奇道:“我我爲什麼笑不出來,我山洞哪裡存了十多萬的糧食,不說是自家吃,就算是整個村子吃,也能吃一年多了。況且我家的稻子也快要收完了,還有什麼好害怕的?”

司南皺起眉頭道:“一旦出現災難,就會出現很多流民,哪怕你們顧家村看起來再危險,也會有很多流民流入,到時候你們村要怎麼辦。”

顧盼兒道:“封路封村唄,還能咋辦?”

“你想得太簡單了,流民一旦餓瘋了,你是怎麼封也擋不住的,到時候一樣避免不了。”

“……到時候再說罷!”

顧盼兒還真不樂意聽到這樣的話,實在是討厭麻煩,不過也像司南所說的,到時候這村不是想封就封得住的,就憑着自家早收的稻子,對於一些消息靈通的人來說就是一大誘惑。

“不過到時候若是有流民的話,那麼首當其衝的就是一水鎮。”司南面色有些古怪地看着顧盼兒。

顧盼兒勾脣壞笑:“那麼我親奶他們就樂大了去了。不對,應該過不了幾天就會樂大了去了。”

“爲什麼這麼說?”

“你可能不知道我那親奶的脾氣,那可是死摳死摳的,一個銅板都恨不得掰成八瓣來用,這會糧食正貴着的時候,她肯定捨不得買多了。這人有錢又想要吃好喝好的,所以她肯定是吃多少買多少,不會有多少存糧,退一步來講,就算是有存糧,那肯定也只能吃到秋收的時候,多一天的都不會有。”

“你就那麼肯定她不會存糧?”

“確定以及肯定,絕對錯不了!真好奇到那時她就是有銀子也買不到糧食,會是怎樣的一副樣子。”

“……”

“對了,我爹哪裡,你找人裝作不經意的樣子,讓他知道我親奶他們搬到了一水鎮去,並且還得讓他知道那些人是賣了他送過去的東西以後纔有錢在一水鎮買房子過好日子的。”

“你爹應該知道這消息了,如果你若有需要把你引到一水鎮去,我倒是可以幫忙。”

“那最好不過!”

“話說回來,你就不擔心你爹受不了這打擊?”

“有什麼好擔心的?不怕告訴你,我現在想着就覺得有點激動,真想早點看到他一臉絕望的衰樣。那種情景,光想着就覺得特別的解氣特別的爽,感覺整個人都痛快不少。”

“……”

司南十分無語地看着顧盼兒一副激動的樣子,實在無法與之感同身受,搓了搓兩胳膊上起的雞皮疙瘩,決定還是努力練功去,爭取早日到京城與三丫見面。

京城那個地方太糟糕了,要是三丫讓什麼人給騙了,那自己不得悔得腸子都綠了!

顧盼兒見司南要走,提醒了一句:“別忘你剛纔答應我的事!”

司南抽搐:“放心,忘不了!”

又過了兩天,顧盼兒家的稻子全收割完,都堆在了山門那裡,顧盼兒讓長工還有幾個閒着的殘兵都住到了山門那邊,主要是爲了看管稻子。

才兩天的時間,鬧蝗災這事情已經傳了過來,不過傳得還不太嚴重,老百姓們都還不怎麼相信,不過糧鋪糧食的價格卻是翻倍地漲了起來,甚至有些糧鋪已經關門停止賣糧。

開門賣糧的也有多少糧食可賣,每天就賣那麼一點就關門了。

對於外面的事情顧盼兒都不知道,這幾天她都老實待在村子裡面。現在則給村民們分糧食,村民們估計也聽到了一點風聲,沒要銀子都要的糧食,反正這糧食也划算,就算是算成銀子,也比平常的時候要便宜一點。

顧盼兒這黴面還有陳米也真是買對了,村民們大多數

買對了,村民們大多數都選的黴面還有陳米,好點的頂多就要一點點。

都幹了九天半的活,顧盼兒給足了十天的,每個人都領了二三十斤的糧食,還有三斤的肉乾。不過由於這蝗災的消息,大夥的臉上都沒有笑容,個個一臉擔憂,領了糧食就往自家田裡頭跑。

顧盼兒則琢磨着孃家的稻子也黃了一半,要不要早點收了得了,這蝗蟲說不定再過四五天就到了。

這麼一想,就打算到孃家走一趟,提提這事。

張氏正急着這事呢,自家這稻子才黃了一半,還沒有到收割的時候,這會收的話產量會低很多不說,質量也不好,可要是不收的話蝗蟲一來就全被禍害了。

這會又沒個商量的人,張氏都急得上了火。

顧盼兒一來,張氏就如找到了主心骨一樣,趕緊問道:“大丫你說咋辦?聽說這蝗蟲還有三四天就到了,也不知道會不會經過咱們這裡,田裡頭的稻子咋地也要再過四五天才能熟,現在收了的話,可是得差老遠……”

顧盼兒打斷張氏道:“要我的意思就是別等了,現在趕緊就收割了。雖然咱們都不知道這蝗蟲會不會來到咱們這裡,可是爲了防萬一,還是早點收割了的好。”

張氏還有些僥倖心理:“要是沒來到這裡呢?”

顧盼兒翻了個白眼:“我還是那句話,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你自己想,要是想通了可以跟咱說說打算現在就收割的話,家裡頭的長工可以閒出來幫你一下,再從村裡僱幾個人幫忙。”

其實顧盼兒還真太想僱村裡人,這看着個個都很勤快似的,其實個個都有私心,幹活放得很慢,就想多拿幾天的糧食,要是跟收割他們自己糧食那麼快的速度的話。這五十多號人,說不定三天就收割完了,哪裡用的着九天半。

不過顧盼兒本就是打算讓村民佔便宜,自然懶得去管那麼多。

張氏道:“這就只剩下二十一畝畝田就不用僱人了吧?”張氏沒好意思說瞧着那些村民就跟商量好了似的,這稻子雖然割得很好,掉到田裡的稻粒啥的也很少,可就是速度忒慢了點,要花這個銀子,張氏還有點捨不得。

再說這蝗蟲也不知道來不來,張氏就想着要割也是慢慢割,說不定到時候蝗蟲沒走這裡過。

“你要是不樂意僱人,那就先讓長工幫忙吧,要是到時候真急,就僱人。”顧盼兒猜到張氏可能是因爲村民故意放慢速度的事情,所以不太樂意僱人,不過更多的可能還是持有僥倖。

其實顧盼兒真的不怪村民,早在開工的第一天顧盼兒就發現這些村民在看自己的態度,估計自己要是流露出不高興的話,這些人也不敢這個樣子,不過自己沒有任何反應才大膽起來。

正是青黃不接的時候,村裡頭離餓死人也不遠了,僅吃菜糰子真的難以果腹。

張氏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那明天就開始收割吧,到時候你讓你們家長工來幫忙一下。”說這話的時候張氏有些不好意思,覺得自己什麼都要顧盼兒幫忙。春耕的時候是顧盼兒幫的忙,現在收稻子還得幫忙,閨女再能幹自己也不應該老這麼佔閨女便宜的。

顧盼兒點了點頭:“行一會我就跟長工說,到時候要怎麼安排你自己看着辦。”

張氏點了點頭,心裡頭在想着今年也就罷了,明年起自個就真不能老這麼佔閨女便宜了,實在不行僱人也可以。

到了第二天,張氏也開始收割稻子,從靠顧盼兒家田那邊開始收割起,因爲那邊的稍微熟一點。

村民們見張氏稻子還沒熟就開始收割,漸漸地也開始不淡定起來。等到張氏收割稻子的第二天,也有幾家人開始收割稻子了,不過他們的稻子比起張氏的來還是差了不少最早種下去的,到現在也不過才微微泛黃,有些青稻子還能捏出米漿來。

可儘管這樣,還是有幾家人收割了。他們的想法很簡單,不全收了,頂多就割一到二畝那樣。要是真來了蝗蟲,這收上來的連米帶糠地,也夠扛一些日子。要是沒來蝗蟲,就當是白瞎了罷,畢竟這樣的稻子是賣不出錢來的。

不過能這麼想的真沒幾家,再加上稻子才灌完漿,大多數人的都沒有開始黃,割下來也只是比吃糠好一點而已,所以大夥都懷了僥倖心理。

而這幾家人,則是那時候跟顧盼兒進山的那幾家,對顧盼兒有種盲目的信任感。

到了張氏家收稻子的第三天,村長老頭也坐不住了,瞧着自家最先種下的那塊田也有發黃的樣子,一咬牙就把兒子叫回家裡,這就打算把稻子收上來,至於收多少村長也沒個成算,就說先收着看。

顧大賢沒啥意見,他在縣城裡得到消息,這蝗蟲正往州城而來,瞧這來勢洶洶的樣子,有八成會朝水縣這邊來。

這才灌完漿的青稻子,就算收割了也不可沒有整粒米的,勉勉強強能碾出點碎米來,可再少也比沒有的強。

這也沒去僱人,把親戚都請過來忙,當天就開始收割。

同一天裡。

陳氏拿着周氏給的銀子去買糧食,平日裡半兩銀子怎麼也能買到一百斤的粗麪,可今個兒卻只買到了二十斤,回去跟周氏說起這件事情周氏還不信,非得讓陳氏去把糧食給退了,並且罵陳氏不是傻就是貪墨了銀子。

這初來乍到,左鄰右舍都不認識,消

不認識,消息自然也不靈通,自然不知道這糧食爲什麼長這麼快。

陳氏感覺有些不對勁,畢竟就這二十斤的粗麪,也是排隊排了好久纔買到的,這要是退回去。家裡頭可就要斷糧了。於是不管周氏怎麼鬧,陳氏就是不肯退掉,周氏氣得要打人。

老爺子聽着也感覺不對勁,讓顧來金去打聽消息,這不打聽還好,這一打聽顧來金就慌了起來趕緊跟老爺子報告了這件事。

“這是要鬧蝗災了?”老爺子皺起了眉頭,心底下琢磨你一下,就吩咐下去:“這幾天啥也甭幹了,趕緊買糧食去,能買多少就多少。”

周氏聽着不樂意了,道:“這會糧食多貴啊,這半兩銀子也纔買二十斤糧食,一兩也不過四十斤而已,這要買也得等糧食便宜了再買。”

老爺子喝斥道:“你個老孃們懂啥?這個時候鬧蝗災可是很要命的事,別說着糧食不會便宜了。說不準到時候花再多銀子也買不到,現在花點銀子算啥?”

周氏不情願,不過還是拿了十兩銀子出來,分成幾份各自買糧食去了。

周氏算得很好,這十兩銀子能買四百斤的糧食,誰知道竟然連三百斤都沒有買到,並且還是跑到縣城纔買到的。

這下連老爺子也急了,第二天又讓人買糧食去了,並且還從周氏手裡摳出了一百兩銀子……

也不知周氏他們花了那麼多銀子買到多少糧食只知道風聲越來越緊,聽說蝗蟲已經進入了州城,說不定當天就會朝水縣這邊來,州城幾個縣的人都在緊張着,生怕會是倒黴的一個。

這蝗羣比想象中還要龐大,飛來的時候黑壓壓的一片,擡眼看去,幾乎將整個天空都遮掩住。

蝗蟲也不同於旱年所看到那麼瘦小,基本上只只都肥得流油,而且也特別的大隻,怎麼看都不像因爲飢餓原因而不得不四處遷移,反倒像吃飽了撐着沒事幹到處禍禍似得。

因爲蝗蟲分佈面積大,州城百姓都失望以及絕望,整個州城沒有一個縣能夠避免,並且只用了半日的時間就到了水縣隔壁,有可能第二天天一亮就會進入水縣。

這下沒有人再敢懷有僥倖心理,連夜去收割稻子,哪怕只是剛灌完漿也能碾出點碎米來,總比顆粒無收的強。

可畢竟收稻子慢,又是大晚上的,收稻子的速度快不起來,畝產量也低,所以再是忙活也收穫不了多少。

這時張氏家的稻子才勉強收割完,花了四天兩夜的時間這還是幾個長工兩天兩天沒睡才做出來的結果,自從聽到蝗蟲已經到了州城邊界,村裡頭就僱不到人了,這沒了辦法就只能熬夜幹活。不過這稻子割是割完了卻沒有脫粒,而且也來不及了。

在張氏家稻子連夜收割完後的天亮,蝗蟲就進去他水縣,首當其衝的就是一水縣,所路過的地方,只要是綠色的東西都被啃得差不多,老百姓們把門窗關得緊緊的,據說這蝗蟲餓急了可可是連人都會吃的。

顧盼兒在家裡研究了幾天也沒有想到有效對付個蝗蟲的辦法,升火有用卻是來是來不及的,不過倒也可以使用一下,不過這蝗蟲最終要進去葬神山脈的話,可以肯定生火沒有多大的用處。

還有就是鳴金驅趕法,小不說有沒有用,光說鳴金一事,由誰來做?

蝗蟲雖然是植食生物,可誰能保證它不咬人?

想來想去,顧盼兒還是將方法說給了村長聽,村長咬牙抽出空來跟村民說了這事。可因爲是最後一晚上,大夥都忙着收稻子,就算是聽着了也太放進心裡,直到遠遠的看見蝗蟲黑壓壓一片飛來,這才把去年剩下的幹稻草搬到田裡點火,然後就個個躲回家裡面,把門窗都關得緊緊的。

這火點得參差不齊不說,還多數用的稻草,根本就燒不了多久,等蝗蟲來的時候,很多都已經滅了火,就算沒滅這面積也不大,根本就擋不住蝗蟲,至於鳴金驅趕法根本就沒人去做。

最讓人恐懼的事,蝗蟲似乎並非只是路過,竟然在水縣停留了三天之久,直到第四天才陸陸續續進了山脈。

而這三天的時間裡,整個水縣凡是綠色的東西,都差不多全禍害了。

爲此顧盼兒很是鬱悶,之前想了那麼久,終究是浪費了腦細胞。

不過慶幸的是村民在自己的刺激下,有不少人家把青稻子都給割了。雖然急急忙忙間沒有收到多少,但好歹還是能堅持一段時間。

至於顧大河怎麼樣,顧盼兒並沒有去留意,不過聽張氏的意思是,顧大河分得的那十畝田顧大河根本就沒動,倒是有不少村民趁夜割走了不少稻穗,當時也是瞅着的,不過自家的田都是勉勉強強收割完,自然沒心思去管顧大河的十畝田。

此時的張氏還不知道,顧大河已經可憐兮兮地被丟下,前兩天正是張氏忙着收稻子的時候,顧大河就被司南的人忽悠去了一水鎮,親眼看到了那家人在一水鎮落腳。

顧大河當時還是不樂意相信,激動地上前去,結果卻被人趕了出來,這趕人的就有他心目中的好孃親,一向慈愛的老爺子也在袖手旁觀,一臉的冷漠。

帶着一身傷回來的顧大河就有些想不開,路過一條大河的時候直接就跳了下去,這是打算尋死,可最後還是被人救了上來。送到醫館以後把身上所剩的那點銀子也全花光了,身無分文地走了回來。

不是沒想

不是沒想過再死一次,可這跳了一次河以後,顧大河就沒拿那個膽跳第二次,渾渾噩噩地回到家裡,一個身強力壯的大老爺們直接就病倒了。

可在老屋這裡又沒人照顧,顧大河自己一個人渾渾噩噩地,生着病沒人伺候,連口吃的都沒有,整個人半死不活地躺着,一躺就是三天之久,要不是蝗蟲來了,他還不知人事地躺着。

對於蝗蟲一事,因爲之前心裡有事,顧大河根本就沒注意到,等他從冰涼的炕上爬起來,看到從窗縫爬進來的蝗蟲就傻了眼,這纔想起田裡頭的稻子,可這麼多的蝗蟲,再加上病弱,根本就出不去。

房間裡也沒有吃的,顧大河躺在那裡愣愣地發了一會呆,乾脆就爬起來捉蝗蟲,抓到了就烤着吃,味道倒是還行,吃到半飽以後體力也回來不少,就是這心裡頭怎麼也高興不起來,老覺得自己活着也沒意義,不如死了算了。

只是顧大河這心裡怎麼也弄不明白,自己到底哪裡做錯了,爹孃爲啥要這樣對自己。這段時間裡,不管爹孃要啥,只要自己有的都給了他們,甚至還把家門打開讓他們去拿東西,可這到底是爲啥呢?

拿東西的時候笑容滿面,誇他是好兒子,轉身就翻臉不認人了,這這這……

顧大河越想就越是難受,頭也越來越疼,沒多久又昏睡了過去,這一睡又是兩天兩夜,蝗蟲都基本推去了才醒過來。

這醒過來也沒吃的,顧大河還是烤的蝗蟲吃,一頓狼吞虎嚥過後整個人都精神了。可見顧大河現在這體質有多好,病躺了五天五夜,其間只吃了一頓,加上現在這頓也不過才兩頓,竟然就生龍活虎了。

這吃蝗蟲的也不止顧大河一個,村民們也都趁機抓了不少的蝗蟲,不管是炒着還是烤着都吃得挺香的,這兩三天來是今年來吃得最飽的時候。並且還有不少人家收了幾麻袋的蝗蟲,就想着拿來當口糧,好歹能飽餐幾天。

抓蝗蟲的時候個個都興高采烈的,可蝗蟲過後,村民們就高興不起來了。

本來心中還有希冀蝗蟲只是路過,怎麼也能剩下不少稻子,可誰想到蝗蟲在山脈外停留了三天,稻子被吃得乾乾淨淨,比收割還要乾淨的感覺。

村民們個個愁容滿面,這不止人沒得吃,就是牲口冬天也沒得吃了。

家中養了牛的更愁,個個都後悔燒了那把稻草,雖然那點稻草也堅持不了幾天。

天上還零零星星地飛着不少的蝗蟲,顧盼兒抓了不少來看,這眉頭就擰了起來,好肥大的蝗蟲,而且這到底得多少蝗蟲才能形成如此大的規模。可是看到不少村民冒險抓蝗蟲的,每家每戶都抓了不少,直到現在都還有不少人還在抓。

顧盼兒不相信就顧家村才抓蝗蟲吃,別的地方肯定也不少老百姓在抓,可就是這樣,到了顧家村這裡的蝗蟲也還有那麼多,真難想象這蝗羣有多麼的龐大。

再看田野裡面,一片光禿禿的連稻杆都沒有留下來,這破壞力還真是不可思議。院子裡新種的樹的樹葉都給啃得精光,紅薯地裡的紅薯藤也全沒了,本來還想着再長一個月的,現在看來必須得挖起來了。

才長四個多月,就算伺候得再好,這紅薯也肯定沒長多粗,估計有嬰兒手臂那麼粗就很不錯了。

朝後山看去,外圍也是一片光禿禿的樣子,再想從那裡挖到野菜是不可能了。

正沉默地看着,山脈那邊傳來聲音,不由得擡頭看去。還沒等看清是怎麼一回事,村中傳出來驚叫聲。

“不好啦,蝗蟲又飛出來了!”

“快,快躲起來!”

“這田裡沒得吃了,這些蝗蟲說不定會吃人,快快回家關好門窗了。”

……顧盼兒眉頭一皺,因爲靠近山脈的原因,視角方面沒有村民的好,等村民嚷嚷起來,顧盼兒猜看到蝗蟲從山脈飛了出來,身後跟着一大羣飛鳥……

天空之上除了蝗蟲扇翅形成的轟鳴聲以外,還有陣陣鳥叫聲,並且飛鳥越來越多,漸漸地鳥叫聲蓋過了轟鳴聲,蝗蟲完全被飛鳥追了了上來。

顧盼兒錯愕,還真是一物降一物,不過這山脈是有多大?竟然這麼多的飛鳥,感覺這羣蝗蟲還不夠這些鳥吃的。等吃完這羣蝗蟲,飛鳥肯定會產下很多卵,到時候……

想到這,眉頭又皺了起來,倘若這羣飛鳥不出山脈還好,若出山脈又是一羣禍害。

村民們似乎也感覺到了不對勁,不少人打開窗戶探頭出來看,個個都發出了驚歎聲,驚歎過後就是一陣陣的罵聲,無非是在罵這羣鳥不早點飛出來,要是早點飛出來,田裡頭也不會被糟蹋得這麼徹底了。

顧盼兒聽得好笑,若非有這羣蝗蟲入侵山脈,這羣飛鳥怎麼可能會飛出來。要是平日裡也飛出來,那麼要愁的可不是這蝗蟲了,而是這羣飛鳥了。

不過村民們莊稼全被禍害,自然要有一個發泄地地方纔行,這羣飛鳥正好撞上了罷了。

院子裡傳來陣陣笑聲,顧盼兒扭頭看去,頓時就有些無語,這羣長工正在比較誰抓的蝗蟲多,就連那羣殘兵也在湊熱鬧。這羣人是不擔心家裡還是在苦中作樂?反正顧盼兒是服了他們。

“沒有親眼看到真的無法相信,這蝗羣竟然如此龐大,剛收到的消息,整個遼州城都受了災,其中最爲嚴重的就是水縣。這是因爲蝗蟲在水縣停留了三天的原

了三天的原因,整個水縣可能連一棵綠草都找不到。”千殤走近顧盼兒沉聲說道。

顧盼兒早就猜到會是這種結果,自然沒有多驚訝,只是眉頭皺了起來,說道:“總覺得這只是開始,後面還有更嚴峻的。”又摸了摸眼皮子,說道:“一想到就眼皮跳,不是吉兆。”

千殤道:“你不是有所準備?那麼多的糧食,就是一年沒有產出,你們村子也不用擔心。”

顧盼兒突然道:“要是這災害一直持續呢?”

千殤蹙眉,倘若持續,不止是顧家村,就連整個大楚國都會動盪。十一年前的大災使得國庫虧空了整整三年,直到這幾年才充裕,僅僅是一年的話,對於大楚國來說不算什麼難事,可倘若持續幾年,那麼大楚國就危險了。

大楚國建國五百年,可能很多人都忘記它是怎麼建起來的,倘若觀過舊史,就會知道大楚國之所以建立,是因爲連續五年的自然災害,百姓苦不堪言,處處都是餓死之人,這種情況前朝也是無能爲力,最後被有心之人帶着飢餓的老百姓推翻。

而這有心之人,則成爲了新朝皇帝,這新朝就是大楚皇朝。

“現在已經是晚秋,就是種菜也有些來不及了。”顧盼兒喃喃地說了一句,然後轉身拿了把鋤頭朝紅薯地走去。

倘若今年霜降得晚,現在種白菜到時候也能有所收穫,倘若霜降得早,那就不好說了。誰都知道這僅僅只是開始,正是青黃不接的時候,誰家都沒有餘糧,餓急了的老百姓會做出什麼事情來,還真的很難估計。

千殤不問顧盼兒去做什麼,也沒有離去,而是默默地跟了上去。見顧盼兒向紅薯地去,不免有些好奇,很早之前就注意到這一片紅薯地,不過當時見長工摘葉子當菜吃,便以爲這是菜,可見顧盼兒朝光禿禿的地壟挖下去,千殤覺得自己可能猜錯了。

顧盼兒挖了兩鋤頭,一鋤頭就能看到紅薯,第二鋤頭直接就帶出來一串四五個那麼多的紅薯。這一串加起來也就一斤半左右,是長條的那種,最粗的只有嬰兒手臂那麼粗,小的還得細上一半,果然還沒有長好。

“這是什麼?”千殤好奇地問道。

顧盼兒覺得沒什麼可保密的,直接說道:“這是紅薯,能吃,就是不能當成主糧來吃,這玩意吃多了燒心。能生吃,你要不要嘗一根?”

千殤並沒有客氣,摘了根小的拿去洗了一下,然後放到嘴裡咬了一口。

顧盼兒又挖了幾棵,發現都長得差不多,也就懶得再挖了,扭頭問千殤:“如何?”

千殤道:“有點甜,生津止渴。”

顧盼兒點了點頭,然後看向這七畝紅薯地,蹙眉想了想。照這產量肯定是沒有多少斤的,估計也就一千五百斤一畝,全部收起來也不過一萬出頭,跟人家那畝產八千斤來說實在是差遠了。

不過人家一根紅薯就有好幾斤,自家地裡的最沉也不過三到四兩,差老遠了。

“不是說這紅薯能長一斤以上一個?”楚陌突然就飄了過來,將顧盼兒心中所想之事情說了出來。

顧盼兒瞥了這傢伙一眼,最近發現這傢伙有些陰魂不散,也不知道是不是說了要再去仙境的事情,所以這傢伙才時不時出來刷存在感。

“土地涼,這紅薯怎麼也得長後五個月才行,最好就是整整半年,可現在才長了四個個半月,自然就差了些。”顧盼兒還是解釋了一下,才說完就看見楚陌摘了根粗的拿去洗,頓時就翻了個白眼。

不說是楚陌,就是大黑牛也跑過來湊熱鬧,眼珠子轉了轉,見顧盼兒沒有注意到,舌頭一卷,將一根粗的紅薯連泥一塊咬進嘴裡,然後偷偷摸摸的離開,估計是去洗紅薯去了。

顧盼兒餘光瞥見,又翻了個白眼,卻是懶得理。

這大黑牛不過是好奇而已,這紅薯它還看不上,頂多就吃幾根罷了。

不過顧盼兒似乎估計錯誤,大黑牛吃完以後又偷偷的跑回來,直接就叼了三串紅薯跑了。估計好叼的話,它會把顧盼兒挖的五串全叼走了。

顧盼兒看見了也沒有阻止,不過將剩下的兩串給提了起來,這紅薯自己都還沒有嘗是啥味,哪就能讓這牛給全吃了,拎着就去了廚房,讓廚娘給全烤了。

直到太陽快要下山,天空才慢慢地亮起來,如此多的蝗蟲也抵不過飛鳥羣的攻擊,最近也沒有逃出來多少。不過是因爲就要天黑,飛鳥都要回巢的原因,才避免了全軍覆沒。

不過明天應該會繼續,這羣蝗蟲最終還是會全喪于飛鳥羣裡。

這事村民纔敢跑出來,下意識就跑到田裡頭去看,這看着看着不少人就哭了起來,坐到田裡頭不樂意回家去,個個一副絕望的樣子。

今年風調雨順,稻子灌漿灌得特別好,又沒有鬧飛蟲,眼看着今年要大豐收,比起去年來可能還要好一些,轉眼間就成了空,這種變化讓人難以接受。特別是那些還等着糧食下鍋的人家,除了嚎啕大哭以外,就真的不知該怎麼辦纔好了。

晗王沉着臉坐在二樓陽臺上往外看,將田野裡發生的事情盡收眼底,可誰也不知道他心裡在想着什麼,秋風吹過,倒顯得有些蕭瑟的樣子。

顧來兒正要出陽臺看一下,看到晗王竟然也在,立馬就停住了腳步,自以爲無人發現般悄悄後退,打算偷偷摸摸離開,誰知剛轉身就聽

剛轉身就聽到身後傳來聲音。

“你想到哪去?”聲音是那麼的平靜那麼的好聽,可聽在顧來兒的耳朵裡,感覺卻不是那麼的好。

顧來兒訕訕道:“在屋裡待久了,到處看看。”

晗王道:“過來,這裡能看到更多。”

顧來兒猶豫了一下,還是走了過去,順着晗王的視線看去,雖然聽不到多少哭聲,但還是有一些傳入耳中,再加上這些人撕心裂肺的樣子,很容易就能猜到他們在哭,遠遠地看着就能感覺到他們的絕望。

“他們爲什麼哭?”顧來兒不解。

晗王淡淡道:“失去了賴以生存的莊稼自然要哭。”

顧來兒還是不明白:“失去了再種不就行了?只要人還在,有什麼好可怕的。”

晗王蹙眉道:“再種就要等到明年纔可以,而他們都已經斷糧。也就是說這一年他們都可能要餓肚子,人可以三天不進食,可倘若是十天或者是一個月呢?”

顧來兒雖然之前不明白莊稼對於農民的意義,可是聽到晗王所說,顧來兒瞬間就明白了許多,卻還是有一點沒能弄明白,喃喃道:“爲什麼種莊稼的還沒到豐收的時候就斷了糧,個個餓得面黃肌瘦,沒有種糧食的卻個個吃得肥頭大耳,從不知飢餓爲何物……”

晗王頓了一下,並未去看顧來兒,也沒有回答。

“那這些人都斷了糧要怎麼辦?是不是要到糧鋪去買糧食?這種糧食的還要買糧食,怎麼都覺得怪怪的。”顧來兒又道。

晗王聞言不語,倘若糧鋪裡有糧食可買也就罷了,最怕的莫過於就是花了數倍的價錢也買不到。

顧來兒又搖了搖頭道:“不對,他們沒有銀子,要是有銀子之前就不會餓肚子了。”

晗王這才說道:“這個時候糧食的價格應該上漲了許多,並且這還是剛開始,以後價格還會更高,可能有銀子也買不到。”

шшш ▪тTk Λn ▪C ○ 原來銀子也不是萬能的,顧來兒心裡想到。

晗王扭頭看向顧來兒:“這個地方很快就會變的不安全,三天後你跟本王回京。”

顧來兒怔住,下意識反對:“不要!”

晗王沉下臉:“由不得你說不!”

顧來兒最怕晗王沉下臉,畢竟這個樣子忒嚇人了點,並且每次晗王一露出這表情,自己就會倒黴,下意思就退後幾步,反駁道:“跟你一塊才危險,路上更危險。”

晗王聞言沉默,又擡頭看向遠方,不知又在想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