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南失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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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倆口半年未見,似乎有說不盡的話,雖然一直都是顧清在問顧盼兒在答,但饒是如此,除了吃飯的時候,小倆口都在說話中過去。

安老見小倆口感情好,樂於給二人騰出來空間,讓僕人們沒事就不要去打擾小倆口,還把郭鈺給支走了。郭鈺本就不會下棋,而且看到棋就是一個頭兩個大,卻被安老拉着下了整整一天的棋,等到終於解放出來的時候,已經有了一種眼冒金星的感覺。

晚飯過後,小倆口躺在牀上睡覺,顧清依舊趁顧盼兒熟睡,輕輕摟住顧盼兒入睡,自以爲顧盼兒不知道,卻不料顧盼兒早有所察覺,只是沒有什麼反應而已。

不過睡到半夜的時候,顧盼兒猛地睜開了眼睛,點住了顧清的睡穴,然後起身着衣出去。

想來想去,顧盼兒還是不太放心這平南王府,覺得還是親自探尋一下這平南王府比較妥當。

着了一身黑衣,顧盼兒快速跳出窗口,向平南王府飛奔而去。

平南王府上。

平南王正頭疼不已,雖然已是深夜,卻是無心睡眠,皺着眉頭坐在書房裡面。

若僅是一年荒,憑着平南的底蘊,完全可以支撐過去。可最近老百姓中流傳着一個消息,就是今年依舊會是荒年。平南這個地方很少下雪,不過每年都能有那麼一兩場雪,可是去年冬天一場雪都沒有下過,直到現在也沒有下雪,這意味着什麼?

不止老百姓心有恐慌,就是平南王也放心不下。

查過平南的史記,百年來共有四次旱災,均是冬天不曾下雪。

老一輩的人都將此事記在心裡,開始的時候這冬天沒有下雪,並沒有引起老人們的注意,直到到了這正月底,老人們才依稀想起這件事,於是此事越傳越烈。

雖說平南種的都是旱麥,可太過乾旱的話也有可能會顆粒無收,平南王最擔心的莫過於此事。留存的麥種只夠老百姓一年種,就算是想留到明年去,這麥種到時候也種不出什麼麥子來。

再加有陰陽教的搗亂,不少老百姓已經亂了起來,難以安撫。

背手看向壁中畫像,上面畫着的是一百多年前大荒的情景,當時連續四年大旱,三年大澇,合起來就是八年的大荒,老百姓們把所有能吃的東西全都吃掉,很多地方甚至出現了人吃人的現象,畫中是一派熱鬧景象,可認真看去卻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因爲上面畫着的是人吃人的畫面。

受這幅畫的影響,平南王自十六歲就被分了封地,當時似乎並未得到先皇的厚愛,所分配的封地是平南這不毛之地。不過當時的平南王並沒有氣餒,用心經營着這平南,好不容易纔將平南發展成如此,同時也體諒了先皇的用心良苦。

帝位之爭從來就極爲殘酷,兄弟共有十三人,卻獨獨留下了自己與當今。

倘若不是被派往封地,留在京城當中,恐怕也是白骨一具。

只是不爭帝王之位的龍子不是好龍子,平南王沒有經歷那場殘忍的洗禮,顯然還是有些遺憾。不過那已是過去之事,現在平南王最爲頭疼的是這大荒,憑着平南的底蘊就算是支撐了第二年,可是第三年何來的麥種?

倘若第三年依舊荒年,那麼自己這一生所做的努力,很快就會被打回零。

顧盼兒翻越圍牆,很快就來到了平南王書房,本欲進去查看,卻發現書房中的燈光,悄無聲息地靠了過去。正好有扇窗戶正開着,顧盼兒見四下無人,從窗口躍了進去。

此夜有風,那一瞬間,平南王感覺到了風的變動,瞬間扭頭看去。

顧盼兒也是一驚,迅速躲開了平南王的視線,躲在了陰暗的角落裡,斂息靜靜觀察着。

平南王皺眉朝窗口走了過去,四下查看了一下,卻是什麼也沒有發現,於是皺眉將窗戶關了起來,又再走回到那幅畫像前面,默默地觀察着。

顧盼兒眼角一抽,有些無語,這下沒辦法跳窗離開了。

順着平南王的視線看去,一幅三米長半的畫像映入眼眸,這畫功算不上很好,甚至顯得有些稚嫩,可是上面畫着的卻特別的生動唯妙唯俏,讓人看了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就是顧盼兒也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上面如同牲口一樣被開腔破肚的是人,鍋裡煮着的不是豬頭魚頭而是人頭,那些人烤着的啃着的不是雞腿羊腿,而是人的手……

最重要的是,不少人的臉上都洋溢着笑容,甚至看到了滿足。

擦,這是食人族吧?

可是畫上的一行字告訴顧盼兒,這根本就不是什麼勞什子食人族,而是普通的老百姓。百年前大荒,民不聊生,漸漸地出現了人吃人的現象,人口越來越少的情況下,能吃到人肉顯然是一種十分幸福的事情……

嘔~!

或許被吃掉的人,纔是最幸福的。

真正的狗是不吃狗肉的,此時的人真的連狗都不如。

顧盼兒疑惑地看着平南王,猜測平南王看這幅畫的意義何在,是有這種嗜好,還是有其它的因素在裡面。

又朝書房四下打量,一切透露着簡樸,少有擺設。

不看那幅畫,單從書房的一切看來,平南王應該是一個好王爺纔是,可是有着那幅畫的存大,顧盼兒還真的不好判斷。

丑時的更聲響起,平南王嘆了一口氣,轉身出了書房門。

顧盼兒這才從角落裡走了出來,靠近那幅畫看了看,仔細地將畫看了一遍以後,這才搓了搓滿身的雞皮疙瘩轉身離開。

不過並沒有離開王府,而是朝主院奔了過去。

有意去看一下平南王妃,心底下好奇平南王妃是怎樣的一個人,然而去到主院依舊發現主院還亮着燈,平南王妃竟然也在看着畫像。

上面畫着一個俊美公子,還有一個小童,這俊美公子是誰顧盼兒一下子沒有認出來,不過那小童顧盼兒卻是認出來了,正是楚子軒。

“都這麼晚了,你還不睡。”平南王這時走了進來。

顧盼兒黑着臉再次躲到了陰暗的角落,並且豎着耳朵聽了起來。

平南王妃道:“一年多沒有陌兒與子軒的消息,妾身這心裡面放心不下,如何能睡得着。”

平南王聞言也皺起了眉頭:“這一點你其實無需擔心,他們二人現在應該十分安全,若非如此,那一位也不會如此憤怒。”

平南王妃嘆了一口氣,將畫卷收了起來,道:“雖說如此,可未曾見到人,這心裡終究是不放心。”

“那一位尚在,陌兒與子軒都難以回來,否則就是本王亦難以保住他們。”

“那人真夠狠毒的,害了我大兒,還想要我二兒與孫兒的性命。”

“那位野心太大,是本王的錯。”

……顧盼兒將兩人的對話收入耳中,直到二人躺下去歇息,顧盼兒才從角落裡竄了出來,悄悄離去。

只可惜饒是顧盼兒再小心,經過家廟的時候還是讓人發現了。

“誰?”一道低喝聲傳出,緊接着一道身影飛撲出來,對着顧盼兒就是一掌。“何方宵小,既然來了,又何必急於離去。”

擦,宵小你妹!

顧盼兒不語,也不願與對方過於糾纏,打算擊退後離開。

不料對方武功不低,雖然內力十分不穩定,但幾招之內顧盼兒仍舊難以脫身,顧盼兒這臉色就黑了下來,若非看對方與楚子軒有幾分相似,顧盼兒早就下重手了。

“擦,你個二逼,內力不穩還敢打架,不要命了!”十招過後,顧盼兒終於將對方擊退,不等對方纏上來,趕緊就撒丫子趕緊跑了。

“你給我站住!”慕容煙正要追上去,胸口突然一陣悶痛,瞬間一口鮮血噴了出來,捂着胸口疼痛難忍,無法再追下去,低罵一聲:“該死的,給我站住,不許跑!”

“不跑是傻子!”顧盼兒突然又跑了回來,丟給慕容煙一個瓶子,之後又迅速離開。

也幸好顧盼兒離開得快,要不然就被平南王給逮個正着了。

“煙兒,你怎麼樣?”王妃跟在身後跑了過來,趕緊扶住了慕容煙,一臉的擔心。

慕容煙揮了揮手,道:“我沒事,就是練功岔了氣。”

平南王朝顧盼兒追去,卻連半個影子都沒有追上,回來時聽到慕容煙這一句話,頓時就皺起了眉頭:“早就跟你說過,練功不可急進,否則容易走火入魔,本王看你這樣子就像是走火入魔的樣子。”

慕容煙聞言緊抿脣不語,就算走火入魔又如何?只要能爲王府出一分力,保護子軒,就算是讓她去死,那又何妨?

王妃忽然看到慕容煙手中的瓶子,好奇問道:“這是什麼?”

慕容煙這纔想起瓶子這事,將瓶子交給了平南王,道:“這是剛纔那黑衣人扔過來的,本來那黑衣人已經跑了的,突然又跑了回來,丟給兒媳這麼一個瓶子,還請公公看看,這裡面的到底是什麼東西。”

平南王接過,小心亦亦地打開瓶蓋,爲了預防裡面是毒煙等東西,離得遠遠的。將瓶蓋打開以後,裡面飄出來一股藥香味,只需輕輕一聞就能聞中裡面含有幾味十分珍貴的藥材,平南王這眉頭瞬間就皺了起來。

“這似乎是療傷所用之藥,那黑衣人是怎麼一回事?”平南王疑惑。

慕容煙回想了一下,說道:“如果兒媳沒有猜錯的話,這黑衣人是從主院中走出,經過家廟時因爲大意才讓兒媳給發現。不過這黑衣人似乎無意跟兒媳纏鬥,也無意傷害兒媳,否則憑着她高強的武藝,兒媳在她手下絕對走不到十招,而且她既然走了,按理來說也不該回來纔是。”

顯然這回來是爲了給自己送藥,這一點慕容煙就算是不說,平南王也能猜得到。

王妃不懂二人打的是什麼啞謎,聽說這是療傷之藥,趕緊就問:“既然是療傷之藥,那煙兒是不是可以服下?”

平南王遲疑:“這恐怕不太好。”

慕容煙蹙眉想了想,然後道:“兒媳倒覺得無妨,與之交手的時候,對方就是處處留手,否則以對方的實力,不出三招就能要了兒媳性命,沒必要再回來送兒媳一瓶毒藥。”

平南王想了想,也覺得有道理,卻下意識再次確認:“對方武功真有那麼高?”

慕容煙點頭:“兒媳能感覺出對方根本連內力都還沒有用上,倘若用上內力的話,兒媳在其手下活不過三招。”

平南王提出疑問:“會不會是對方根本就沒有內力?”

慕容煙道:“不可能的,倘若沒有內力,對方如何在眨眼的功夫消息不見,可見對方不止有內力,而且絕對不在兒媳之下。”

如此分析過,平南王再也沒有了懷疑的理由,將藥瓶遞給慕容煙,說道:“如此你就服下此藥,若有什麼不對之處,要立刻說出來。”說到底平南王還是有些不放心,不過見慕容煙堅持,到底還是將藥瓶遞了過去。

慕容煙接過藥瓶,倒出來一顆藥服下,不過三息的時間就感覺胸口上火辣辣的感覺消去了不少,身體也變得輕鬆了許多。見瓶中還有四顆藥,趕緊就將蓋子蓋了起來,交給平南王。

“公公快將這藥收好,兒媳剛服下一顆藥,發現此藥甚好。”隨着身體的漸漸恢復,慕容煙的眼睛都亮了起來,急聲說道:“兒媳能感覺出來,就算是真的走火入魔,又或者是身受重傷到只剩下一口氣,只要服下這麼一顆藥,立馬就能好起來。”

平南王聽着也是眼睛一亮,趕緊伸出了手,想要將藥瓶接過來,中途卻讓王妃給截了去。

王妃卻是不管那麼多,聽說這藥那麼有用,趕緊又倒出來一顆藥,讓慕容煙服下:“既然這藥那麼好,你再吃一顆,先把身體養好再說。”

慕容煙搖頭,將藥放回瓶子裡面,並且將瓶塞緊緊塞住,說道:“這藥甚好,用一顆就少一顆,還是省些用爲好,可以以防萬一。”

王妃顯然不樂意,但還是被慕容煙給勸住,藥瓶再次回到平南王手中。

不過平南王並沒有將藥全收下,倒出來一顆裝到另外一個瓶子上,交回給慕容煙,讓慕容煙拿着防身。

之後這藥就被這麼給分配了,躲在角落裡偷看的顧盼兒一臉抽搐。

這一羣二貨,要是慕容煙將這一瓶藥全部吃下,因爲練功所造成的筋脈創傷不出七天就能完全治好,可僅僅是吃了一顆藥的話,還得慢慢養着,並且在好之前不能再用內力,否則還是很容易走火入魔。

可惜這幾個人太二了,沒治!

顧盼兒搖了搖頭,這才真正轉身離開,悄悄地回到了安府。

牀上被點了睡穴的顧清依舊在熟睡着,對顧盼兒的離去一無所知,顧盼兒將黑衣換去以後躺回牀上,將顧清的手抓過來放到自己的腰間,擺出顧清之前摟住自己的樣子,這才點開顧清的睡穴,閉眼裝睡去了。

睡穴點開,顧清並沒有醒來,依舊酣睡着。

顧盼兒測目看了一眼,這才放心地睡去,這一覺就是睡到天亮。

可能是點了睡穴的原因,顧清睡得很沉,直到顧盼兒起牀才醒過來,發現自己竟然還抱着顧盼兒,立馬就有些不好意思,哪怕是醒了也沒有睜開眼睛。顧盼兒當作不知道一般,將顧清的手移開,這才下了牀。

待顧盼兒出去,顧清立馬就睜開眼睛,面色微微泛紅。

竟然被發現了,好囧!

眼看時間已經過了三天,顧盼兒並不敢肯定之前偷聽到的陰謀會不會提前,所以讓顧清跟安老說一下,希望能通過安老與平南王見上一面。

安老雖然好奇二人因何事要找平南王相商,卻是沒有打聽,很爽快地應下了這件事。然而無需去詢問,顧清就將紅薯一事說了出來,安老聽後直呼此事做得對,並且詢問起有關於紅薯一事,聽說是高產耐旱之物,安老未免也有所期待。

當日安老就給王府遞了貼子,刻意安排下,三日後到王府拜訪。

三日後是正月的最後一天,還有兩天就是龍擡頭,顧盼兒雖然擔心事情遲則有變,可到底是與自己無關之事,那一點點急躁被拋之腦後,安然地過着日子,安心地等待着三日後的拜訪。

龍擡頭這天可是顧清的生日,比起平南王府的事情,顧盼兒更關心的自然是這個。

只是不知平南王知道以後,會是怎樣的一個表情。

三日時間轉眼即過,很快就到了拜訪平南王府的時候,顧清一早醒來又紅了臉,發現自己不但手抱着顧盼兒,就連腿也盤了上去,整個人如同八爪魚一般緊抓着顧盼兒不放。

不過顧清也有些惱,這瘋婆娘竟然跟沒事的人一樣,一點反應都沒有。

一大清早要準備去王府的事情,還要對上顧清這麼一張晚娘的臉,顧盼兒還真是有些莫名,問道:“你昨晚做夢被人偷了銀子不成?咋地就一副有人欠了你好幾百兩銀子的樣子。”

顧清回神,哼唧了一聲,說道:“沒事,昨晚沒睡好而已。”

顧盼兒白眼:“得了吧你,要睡不好也是我好不好?你睡覺是越來越不老實了,整個人就跟只八爪魚似的,還那麼瘦,骨頭都鉻了我一個晚上了。”

顧清這臉色瞬間就黑了下來,心底下哪裡還有一點點的旖旎,哼唧道:“你以爲你就很胖?我那是睡着了不知道,要是知道的話會扒着你不放?你嫌我鉻,我還嫌你鉻咧!”

顧盼兒挺了挺胸:“再瘦這裡也比你的有肉。”

顧清瞬間無言,無比抽搐中……

小圖丁變成了小籠包,顧盼兒無比自豪,覺得自己也是有胸之人了。

“甭看了你,再看你也沒個女人樣。”顧清忍不住開口打擊顧盼兒:“整個人渾身上下就沒一點像女人的,說出來都怕打擊到你。”

顧盼兒白眼:“那你別說出來啊喂!”

顧清理直氣壯道:“不說出來我怕你從別人嘴裡聽到,會更受打擊,不如我當壞人提醒你一下。”

顧盼兒來了勁:“我還就不信了,我要不像個女人,你晚上咋還抱得那麼樂滋滋的,難不成你把我當成個爺們?我了個去了,要真把我當成爺們,你這口味也真夠重的。”

顧清紅了臉:“誰樂意抱你了?我那時想抱被子,不小心把你給抱了!”

顧盼兒斜眼:“不小心?”

顧清嘴硬:“對,就是不小心!”

顧盼兒白眼:“你真當我是豬啊?你哪次動手我不知道的?只是懶得吭聲而已,你還真以爲自己是神不知鬼不覺了不成?再練個十年,說不準能行!”

顧清聞言漲紅了臉,一眼不發地瞪着顧盼兒,一副要吃人的樣子。可惜再怎麼掩飾也掩飾不住內心的尷尬,羞澀還有惱意。

“嘖嘖,眼睛瞪真大,想咬人不成?”

“咬你又如何?”

“擦,還真咬,屬狗啊你?”

“非也,屬虎!”

“……德性!”

……安老前來,看到小兩倆口正在打鬧,不免尷尬地咳了一聲,道:“你們倆準備好沒有,該上路了。”

顧清聞言僵住,訕訕地回頭看了一眼,發現真的是安老,頓時就尷尬了起來。

“準備好了,這就可以出發。”顧盼兒面皮厚,被看見也不以爲然,笑眯眯地跟安老打了聲招呼,然後看向顧清:“你說是吧?”

顧清抽搐,低罵一聲:“你臉皮能不能再厚一點。”

顧盼兒肯定回答:“能!”

顧清:“……”

早就知道這瘋婆娘是這德性,自己還沒事找氣受,還真是活該,顧清不免鬱悶。

時間已經不早,小倆口也顧不上鬥嘴了,趕緊再收拾了一下就上了馬車,從安府的後門駛了出去,向平南王府駛去。這距離並不遠,不過半柱香的時間就到了平南王府,老僕遞上帖子,很快就順利進了門。

之前匆匆而來匆匆而去,顧盼兒並沒有注意到王府裡的一切,現在四下打量起來,處處透露着一種儉樸,顯得十分乾淨,也十分的安靜,與想象中的金碧輝煌完全掛不上鉤子。

偌大的一個王府看起來倒也顯得大氣,可給人的感覺就是蕭條了一點,連僕人都不多。

途經去家廟的那條道時,顧盼兒下意識往那邊看了一眼,卻只是一眼就立馬收回了視線,默默地摸了一下鼻子。不是說關家廟裡頭?這半夜出來逛就拉倒了,可以說是偷跑出來,這大白天的也出來,不合理啊!

那一眼正好與慕容煙正對上,雖然顧盼兒收回了視線,慕容煙卻沒有,擰眉盯着顧盼兒的背影一直看着,越看就越感覺到熟悉,一時之間卻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遂皺起了眉頭。

顧盼兒無語,這女人也太敏感了一點,自己那天晚上可是黑的,就露出了雙眼睛,這樣都能讓她懷疑上,沒天理了。

等到了會客廳,顧盼兒將說話的主權讓給顧清,自己則充當賢妻默默地待在一旁,似乎沒有聽到幾人的說話,一副不發表任何意見的樣子,可饒是站在那裡,因爲有着一股武者的氣勢,再加上自然流露的一股痞氣,讓人想要忽略都十分困難。

平南王雖然一直與顧清還有安老說話,可也時不時看一眼顧盼兒,總覺得此女子不太平凡。

顧盼兒心中暗自翻了個白眼,這皇族之人就是麻煩,疑心病忒重了一點。雖不至於懷疑她是那晚的黑衣人,但肯定對她的身份產生了懷疑。

然而顧盼兒不知道,越是如此的不耐煩,渾身流露出來的痞氣就越重,這一點一般人感覺不出來,放在平南王等比較敏感的人身上,很容易就察覺出來,並且還能肯定顧盼兒時個會武的。

少有人知道安老新收了個學生,不過這表示平南王啊知道,並且因爲常去安府請教問題的原因,與顧清還有着幾分相熟,只是從不知顧清這麼一個來自鄉下的小子,竟然會有一個懂武的妻子,這讓平南王對顧清也起了好奇之心。

直到安老將紅薯的事情提出來,平南王才收心認真地聽了起來,並且十分注重這個問題。安老提出紅薯的事情,並且讓郭鈺將準備好的三根紅薯給拿了出來,向平南王呈了上去。

因爲是新作物的原因,平南王自然十分注重,最關心的自然是產量,其次則是這紅薯的營養價值,若是吃着如果跟吃草根似的,就算產量再高也沒必要。而營養價值顧清說了出來,說的時候還看了一下顧盼兒,將紅薯是顧盼兒發現一事說了出來。

顧盼兒直翻白眼,這點功勞她真的不介意被搶去,不過到底是沒開口說些什麼,任憑顧清去說。

平南王一直有觀察顧盼兒,見顧盼兒只是翻了翻白眼,不免更加好奇。不過到底沒開口去問顧盼兒的來歷,打算之後讓人去查一下,正想着卻見顧盼兒擡起頭看了過來,平南王略爲尷尬地收回視線。

顧盼兒再次白眼一翻,心道你一個大老爺們老觀察咱一個小媳婦有意思嗎?不知道的還以爲是哪來的老不休呢。

平南王尷尬也只是一瞬間,很快就將觀察過得紅薯遞給了貼身侍衛,讓其秘密送去煮熟。既知營養價值,便要試試口感纔是,若然口感也不錯的話,那就最好不過了。

約麼過了一刻多的時間,侍衛回來,帶回三根煮熟的紅薯。平南王又再觀察了一下,這纔將紅薯拿起來咬了一口……沒扒皮。然而平南王一副認真品嚐的樣子,真讓人不好意思將這事給說出來,遂沉默地看着。

“此紅薯味道不錯,倘若真如你們所說,能夠果腹,就算不能代替米麪也要推廣出去。”平南王吃過紅薯之後大喜,覺得這紅薯是個好東西,雖不至於有多好吃,但在飢餓的時候,這紅薯明顯就是一道美味。

安老只是聽顧清說起這紅薯,並沒有真正吃過,並且也不知道這紅薯要扒了皮纔好吃,聽到平南王這麼一說,鬆了一口氣的同時,也對這紅薯起了好奇之心。

平南王將一根紅薯吃完以後就沒有再吃,而是問道:“這紅薯總共有多少?能種多少的地方?”

顧盼兒這纔開了口,說道:“總共就帶來不到二百斤,育苗早一些的話,能種十畝八畝的吧。”

顧盼兒說得隨意,平南王卻有些失望,畢竟這也太少了一些,想要在平南推廣下去的話,只得這兩百斤的話,至少也要五年才能在平南完全推廣開來,平南這個地方雖然人口不是很多,地卻很廣闊,佔去大楚皇朝五分之一的國土面積。

哪怕這紅薯只有一千斤,那也可以減少至少一年的時間。

得到如此好作物,平南王心底下也沒能忍住貪念,問道:“不知二位府上還有多少這紅薯,本王願以高價收購。”

顧盼兒微笑:“還有點,不過不賣你。”

平南王表情一僵,有些掛不住臉。

顧清擔心顧盼兒得罪人,小心扯了扯顧盼兒,讓她注意一些畢竟這不是在家裡頭,而是在人家王府當中,哪能那麼隨意。

“草民家中的確還有這紅薯,不過路途遙遠,要送到這裡的話,來回要用上一個月左右的時間,如今外面如此混亂,一路上可能不會太平。”顧清解釋道,不過心底下倒是贊同平南這邊能多一點種子,不過這也要看顧盼兒的意思,顧清不打算替顧盼兒做這個主。

平南王聞言若有所思,倘若只是讓難民吃了也罷,就怕有心人也拿去種植,到時候說不準比平南發展得還要快一些,就等於是給了他人當嫁衣,這絕對不是平南王想要看到的。

顧盼兒不是那麼大方的人,況且顧盼兒也擔心紅薯還沒開始推廣的時候就已經暴露出去,到時候說不準又跟茶籽一樣,被所謂的大司農給霸佔了去,而且憑着對方的霸道,說不準還不允許顧家村種植,到時候可就樂大了去了。

其實顧盼兒也不想把人心想的那麼壞,可這林子大了什麼樣的鳥都有。大楚國還能以老百姓的名義把糧鋪都給封了,弄得老百姓們的日子都不好過,再加上陰陽間的興起,老百姓對大楚皇朝可是越來越是不滿了。

倘若今年還是大荒的話,這大楚皇朝指不定會亂成什麼樣子。

再次遭遇大荒,又碰到紅薯次等作物,大楚國能放過纔怪,甚至爲了將紅薯掌握在手中,說不準會對顧家村做出什麼可怕的事情來。也是因爲想到這一點,顧盼兒在顧清的堅持之下才沒有反對,否則顧盼兒真的懶得摻和到這種事情裡面去。

“如若你真的想要,倒是可以再給你勻出兩千斤來,到時候你秘密栽種,等到收穫的時候再傳揚出去,至於這運輸問題,我想……由你兒子楚陌來執行比較好一些。”顧盼兒一看顧清的表情就知道顧清在想些什麼,考慮了一下,選了個折中一點的辦法。

然而平南王聽到楚陌二字,渾身一震,身旁侍衛不由分說,瞬間移動到門口,並且四下查探,確定沒有危險以後才朝平南王點了點頭,卻是沒有再進來,直接守在了門口那裡。

“還真夠小心的!”顧盼兒雙手抱胸,將本性露了出來。

平南王卻是苦笑一聲:“不瞞你說,這王府當中處處有眼線,哪怕本王一清再清,也沒有辦法完全清除。爲了陌兒的安全着想,本王不得不小心注意起來,否則……”

後面的話不用說,大家也知道是什麼意思。

顧盼兒點了點頭:“大家族就是這樣,陰謀無處不在,咱能體諒!”

平南王一邊苦笑一邊抽搐,這話聽着真不像是安慰人的。

“楚陌跟楚子軒這倆吃貨都在我那裡,估計你還不知道吧?不過現在知道也不晚,他們兩個都過得還行,就是忒閒了點,你要是想要紅薯的話,我就跟楚陌說一下,讓他給你送回啦,估計誰也想不到他會回來,所以應該不用擔心。”顧盼兒也是突然想到這件事,前幾天聽到這夫妻倆思念那倆人,覺得可以讓楚陌回來一下。

平南王吃驚過後很快就冷靜下來,沉默了一下,說道:“本王雖不知他們叔侄爲什麼會在你那裡,但既然他們現在安全,便不要將他們暴露出來,這紅薯一事若然沒有辦法,就這樣罷,左右不過多了一兩年的時間罷了。”

爲了讓平南富裕起來,平南王已經花去了半生的時間與心血,覺得不差這一兩年的時間。

顧盼兒微訝,以爲平南王會很高興,然後迫不及待地見到楚陌,沒想到竟然會這麼理智。

“既然如此,我便不多說,畢竟這事情需要保密,至少不要將我顧家村給暴露出去,倘若你能想到什麼好辦法,我自然也不會吝嗇。”顧盼兒說道。

由於楚陌在顧盼兒那裡的原因,平南王對顧盼兒多了幾分看重,一臉嚴肅地點了點頭。

之後似乎沒了什麼事,幾人打算告辭離去,至於那二百斤紅薯,王府會自己派人去取回,這一點不用顧盼兒等人去操心。

出門的時候,顧盼兒突然想起山林中聽到的,腳步停了下來,猶豫了一下才回頭說道:“前幾天清晨,我在山林中聽到一個消息,說不定對你十分重要。”

平南王疑惑:“何事?”

顧盼兒笑道:“其實也沒什麼,我那天天亮了纔到平南城,因爲我家的牛太過特別了一點,爲了隱秘一些,就到山林裡找了個山洞睡覺,打算夜裡再到城裡頭找人,沒想到剛要休息,洞外就傳來說話聲,說是找到了平南的麥種存放倉,打算在龍擡頭那天放把火把麥種給烤了。”

平南王聽着面色一凜,心中一片駭然,急問:“你確定你聽到的是真的?”

顧盼兒笑眯眯道:“我確定我當時沒有做夢,就是不知道對方是不是在開玩笑。”

這麼重要的事情竟然還能笑得出來,再聯想到顧盼兒在五天前就已經到了安府,平南王這臉色就難看了起來,這麼重要的事情,這人怎麼現在才說出來,不知道倘若是真的,那麼對平南來說絕對是一場災難嗎?

況且看這人的樣子,若然不是剛好來到王府,說不定還不會將這件事說出來。

馬上就到了發放麥種的時候,要是麥種出現問題的話,平南王真不敢想象會發生點什麼事情。雖然顧盼兒所說之事不一定是真,但爲了以防萬一,平南王絲毫不敢輕視了。

顧盼兒說完以後就扭頭離開,絲毫不理會身後的平南王是怎麼一個表情,感覺這事情說出來以後,渾身都舒爽了不少,特別是看到平南王一臉駭然的樣子,那是無比的幸災樂禍啊有木有。

平南王不知顧盼兒心中所想,也不知爲何就信了顧盼兒的話,立馬讓人快馬加鞭,嚴加看守起麥種倉來。

饒是如此平南王也還是不放心,在書房裡走來走去,直到天快要黑的時候,再次下令,讓人秘密轉移麥倉,甚至是糧倉也秘密轉移。

轉眼到了龍擡頭。

當天天還沒亮,平南王府各處麥種倉起火,到了中午時分各處糧倉也起了火,平南王得知消息以後驚出滿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