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夜歸
老太太那話說的也太不要臉了。
夏離不想跟老太婆吵架，還是忍不住說道，“我孃的日子好在哪裡了？小小年紀做了奴才，年紀輕輕當了寡婦。連同剛出生不久的閨女被婆家趕出門，無奈只得千里迢迢回來投奔賣了她的孃家……小楊氏還天天想謀她的那點子產業，她的日子好過在哪裡……還有，我二姨十二歲就被嫁給一個病秧子，日子肯定不會好……”
夏離字字誅心，夏老太氣得臉通紅，手都有些發抖。喝道，“離丫頭，你大不孝啊，怎麼跟長輩說話呢？我知道你們今天要回家，準備了那麼多好吃食，卻等來了你這些戳心窩子的話。”說着，還流出了老淚。
夏氏也拿着帕子抹起了眼淚，說道，”娘，你那話比刀子還利，扎得我心口痛。難不成你賣了我和妹妹，我們還要感激你賣得好？離離不是不孝，她是心疼她的娘。”
夏老太說道，“窮人家都是這樣的，吃不起飯，一家人餓死，不如把孩子賣了，他們有口飽飯吃，家裡也能過下去。我還不是爲了這個家……梅孃的女婿也不算病秧子，只不過冬天不太好過而已。”
夏山拍拍夏離的肩膀，勸了兩句夏氏兩句，又對夏老太說道，“娘，你那麼說不妥，傷人。大姐和二姐確實可憐，以後娘就多疼惜疼惜她們吧。”
夏老漢也說道，“你這個老太婆，天天就找事。是我們之前爲了這個家，對不起兩個閨女了。現在就要想想法子，怎麼彌補。蘭娘生了個好閨女，我們不用多操心她。但應該讓兒子去華縣梅孃的婆家一趟，看看梅娘。二女婿的身體不好，接梅娘和孩子們回來住幾天，享享福。家裡如今的日子好過了，再給親家捎帶些重禮，給梅娘點錢財傍身，讓她後半輩子好過些……”
夏老太說道，“兒子又不是沒去接過她，是她脾氣擰不見人……”
夏老漢說道，“過些天再讓柱子去接她，禮物帶厚些，即使梅娘不想見，親家和女婿也會讓她見……”
夏山也心疼那兩個侄女，說道，“大妮還好辦，大哥、大嫂心裡有數，不會虧待她。關鍵是二妮，二哥萬事不上心，二嫂又糊塗。爹和娘都幫忙看着，若二嫂爲了錢財敢亂把她許人，你們千萬莫同意。”
夏山又夾了幾片臘肉和滷豬頭肉在裡面，見夏老太沉了臉，說道，“娘，祝嫂子是來幫忙的，怎麼好連點肉都不給人家吃。”又道，“家裡忙不過來的時候，娘還不是請了幾次祝嫂子來幫忙？總要讓人有想頭不是。”
夏氏又說道，“現在家裡的日子好過了，就要對大妮、二妮好些，以後給她們找婆家要找好些的，最起碼相公身體要好，公婆不那麼刻薄……”
夏離和夏氏對望一眼，夏氏趕緊打開門，夏離直接跑去了東院，夏氏去東廂北屋把黑子放出來。
夏氏又紅了臉。只要孃家人在夏離面前做了丟臉事，她都會極不好意思。
祝二夫婦已經站在東門口，沒敢開門。一人拿着鋤頭，一人拿着斧子，準備隨時投入戰鬥。
夏離正想把夏氏拉去一旁的時候，就聽東院裡的祝二高聲喊道，“大姑娘，好像是噹噹的聲音。”
晌午四菜一湯，臘肉炒蒜苗，滷豬頭肉，炒豆腐乾，炒白菘，雞湯，雞湯是頭一天剩的。即使是這些，也是夏家難得的大方，畢竟才這麼幾個人。
小雨依然下着，村裡的小路泥擰不堪，夏氏抱着夏聚，祝二家的抱着熊樣。夏離跟夏氏說着夏梅娘，她對那個女人很好奇。
夏老太還要說，夏老漢皺眉說道，“兒子都是官身了，還那麼小氣，丟人。去，去，拿去。”
夏離翻身起牀，快速地背上裝箭的囊，抓起弓和一支箭就往外衝。
夏離沒吱聲，祝嫂子還真不差這幾片肉吃。
夏離正睡得沉，突然聽到黑子的狂吠聲和熊樣的嚎叫聲響起，接着是夏聚的大哭聲。
夜裡，雨終於停了，夜空出現了數顆寂寥的小星星，一閃一閃眨着眼睛。寒風凜冽，颳得竹葉嘩嘩響着。
夏離確定是噹噹的聲音無疑，一下把門打開。慘白的星光下，站着一隻孤零零的狗。狗子渾身是泥，瘦骨嶙峋，神態疲憊，眼中含淚，大腿上的白色繃帶已經浸透泥水，又全部被血水染紅。
夏家三人和夏離家三人都上了大桌。夏老太又像給媳婦孫女分飯一樣，拿了一個大碗裝了一碗飯，夾了些豆腐乾和白菘在上面。
夏離也加了把火，“三舅如今是官身，若傳出去他的侄女因爲錢財被許給不妥當的人家，三舅也會被人家笑話。”
哪怕它的變化非常大，夏離也一眼看出它就是剛剛離開幾日的當當。
熊樣的飯是夏離舀的，半碗雞湯拌米飯，幾片白菘，幾片滷肉。
晚上吃的麪條，中午沒吃完的菜拌在裡面，倒是每人一大碗。
桌上，夏離和夏聚都沒怎麼夾肉，夏老漢和夏山倒是往他們碗裡夾了不少。
夏離心裡翻了個白眼，她說的是二妮，老爺子卻沒提二妮一個字。
走之前，夏老頭又讓他們一家三口初八那天回家吃殺豬菜。因爲年前鬧土匪，搞得人心惶惶，夏家的兩頭大肥豬還沒殺成，計劃在初八那天殺。
夏山還進廚房裝了一碗臘肉，讓祝二家的拿回去給祝財吃。
只要一關係到夏山，夏老漢就緊張。鼓着眼睛對夏老太說道，“聽到沒，兒子閨女和外孫女都這麼說了，你可給我記住了，不能壞了山子的前程。”
門外又傳來撓門聲，還有當當虛弱的嗚咽聲。
睡在堂屋榻上的夏氏一把拉住了她，厲聲說道，“你不能出去。”她拿起放在榻下的砍刀，站去門口。
夏離心疼得無以復加，扔掉手中的弓箭把噹噹抱進懷裡，失聲痛哭起來。
夏氏也嚇壞了，趕緊說道，“哦，老天！快把噹噹抱進屋裡，看看它的傷勢。”
夏離抹了一把眼淚，抱着噹噹急步回了正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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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