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雲葉遠去,凌緒搖頭晃腦地道:“真是佩服!這要是煙兒,早就嚇得。。。。。。”
寧寒“咳”了一聲,道:“天色已晚,各位,請前院坐。”
衆人感慨着剛纔一幕,相跟着便出了院子。
晚宴,寧寒的主桌上便多了一湯盆噴香的蛇羹。
因爲地處池塘,那條蛇不大,也只夠熬製一小鍋蛇羹。
雲葉只能上一大碗給寧寒所在的主桌,七八個人每人分一小碗,便見底了。
田雞,雲葉是用了荷葉蒸的,味道極好,做法也很簡單。
洗淨的蛙肉剁成小段,加入豆瓣醬、胡椒粉,料酒和糖拌勻,醃製一刻鐘左右備用。
青紅椒切片,蔥姜切絲,蒜瓣對半切開。
鍋裡倒入比平常炒菜多一些的菜籽油,醃製好的蛙肉沾上生粉拍勻,油熱後煎至定型盛出。這樣做等於給蛙肉封了一層,不使水份外流。
剩下的油盛出備用,把鍋洗乾淨燒熱後把剛纔的油放入,先爆香蔥、姜、蒜,再下青紅椒爆炒一下,加鹽調味。
把煎過的牛蛙倒入鍋裡翻拌一下,盛到襯有荷葉的蒸籠裡蒸制一刻鐘。
熟後打開來,荷葉清香撲鼻,蛙肉鮮嫩、滑爽,醬香濃郁。
衆人吃了,皆不知是何肉。
等廚房小廝報了名字,方知道便是那青蛙肉做的!
再嚐嚐蛇羹,衆人皆詫異,都道:“沒想到蛙肉、蛇肉竟如此美味!”
本來還有一絲懷疑甚至嫌惡的人,也忍不住大快朵頤起來。
中原不像南方,對於蛇肉幾乎是不吃的,蛙肉也極少吃。
甚至,不少富貴人家並不知道這些東西可吃,說起來,真是暴殄天物了。
寧寒見衆人稱讚,微微頷首,暗道:“這女人果然有兩下子!”
“多少人認爲不好吃、不能吃的東西,比如蛇、青蛙、金蟬。。。。。。都被她做成人間美味,實屬難得。真不知道她還有多少驚喜帶給大家?”
寧夫人卻無緣吃那蛇肉和蛙肉。
因爲是晚宴,來的都是男人。男人們嘛,因爲要喝酒,自然是要晚走的,便都沒有帶女眷來。
寧夫人落得清淨,正在福壽堂與周氏等人坐着閒聊,無意間聽女僕們說了雲葉池塘邊的壯舉,又驚又怕!
“真沒想到,這個鄉下女人看起來柔柔弱弱的,竟是個母夜叉!”
周氏點頭,“青蛙那麼噁心、蛇那麼可怕的東西,她竟然敢用手抓!”
寧夫人一臉鄙夷,“果然是鄉下來的,想想都讓人作嘔!她竟然敢做了給人吃!”
周氏接過話來,道:“誰說不是呢?”
寧夫人突然想起一事,“蛇是有毒的,萬一吃壞了人!哎呀,這個女人,竟是要給我們府上招災呢!”
衆人聞言都嚇了一跳,相互看了一眼,又忙搖頭,道:“夫人放心,聽說都洗得乾乾淨淨,斷不會出錯的。”
周氏忙道:“夫人且寬心,雲葉做事不可靠,不是還有張管事呢嗎?”
說完,周氏忙打發小丫頭去前邊看看。
不大一會兒,小丫頭便急匆匆地回來了,喜滋滋地道:“夫人無憂。前院都說那蛇羹和蛙肉極爲美味,人人誇讚呢。少爺也喜歡,聽說還要賞廚房呢。”
寧夫人總算鬆了一口氣,可是一想到剛纔的擔驚受怕,又有些惱。
“中秋菜單都是定下的,怎地何時又變了?我竟然不知!張管事也是府中老人兒,竟連規矩都忘了,菜單一事膽敢擅專?”
“張管事。。。。。。現在不是也給雲葉打下手嗎?”周氏看了看寧夫人的臉色,小心翼翼地道:“此事少爺必是知道的。”
寧夫人臉色陰沉,十分不快,“雲葉這女人也太不安分了些!竟敢如此胡作非爲。。。。。。”
周氏斟酌了下詞句,勸道:“夫人,你想,雲葉是少爺親自請來的,多些新奇菜式本也沒有什麼。”
“只是,不來稟報夫人,確是她的錯。若是老奴提點她一下,便好了。”
寧夫人瞥了一眼周氏,“你又有什麼錯?別什麼事都往自己身上攬!沒得慣壞了奴才們!”
此言一出,周圍的丫鬟、僕婦們都忙低了頭。
寧夫人出身宮中,又是公主身份,規矩大、家法嚴。
周氏因是她陪嫁的嬤嬤,若有下人們犯錯,還能幫襯着說上一兩句情,其他人都不敢出頭的。
此時,見周氏都被數落了,誰還敢說一個字?大家垂頭喪氣地站着,越發覺得難熬。
寧夫人越想越氣,猛地起身,道:“走!廚房看看去!我倒要看那女人在幹什麼!”
周氏忙勸,“夫人,看夜色涼,不如傳她過來問話。”
“不!過去看看!”
寧夫人竟想給雲葉來個突然襲擊,看看這“不安分的鄉下女人”到底在廚房是怎麼辦事的。
雲葉此時跟大家一起,在廚房正忙着收拾,因爲晚宴的菜都已經做完了。
麪食也已經上了,若是沒有特別吩咐,留下一兩個大廚以備不時之需,其他的人便可以收工了。
正在這時,有人報:“夫人到!”
雲葉皺起了眉頭,不知道夫人過來幹什麼?
古人講“君子遠庖廚”,其實,勳貴人家的夫人、小姐,也不進廚房半步的。
此時雖不到半夜,卻也不早了,怎麼夫人突然殺了過來?定沒有好事!
“拜見夫人。”廚房裡的人都心中忐忑,張管事也有些不安。
“嗯。”寧夫人冷冷地應聲,眼睛犀利地掃過院中衆人,最終落到雲葉身上。
見雲葉梳着時興的髮式,衣服、裝扮都很得體,表情溫順、眉眼妍麗,一時間竟挑不出什麼毛病來。
想想又不甘心,道:“雲葉。”
雲葉擡頭,看着雍容華貴的寧夫人,神情不卑不亢,輕聲道:“是,夫人。”
“聽說,今日給客人們呈上了蛇羹和蛙肉?”
雲葉眉頭微皺,竟是爲了這事兒來的嗎?不過還是實話實說,“是的,夫人。”
寧夫人怒道:“誰給你的膽子做這些東西給客人吃?吃壞了人怎麼辦?”
雲葉只得賣了寧寒,看着盛怒中的寧夫人,雲葉道:“少爺便在場,他沒有反對。再說,這些食材都是美食,只要處理得好,絕不會發生您擔心的情況。”
蛇是有毒,只要蛇膽不破、毒素祛除,怎會吃壞了人呢?更何況,青蛙是無毒的。
寧夫人見雲葉回嘴,越發惱怒,道:“寧府什麼門第?竟拿這些東西招呼客人?傳出去成何體統?”
雲葉知道不能與這女人頂嘴,可是又不甘心如此被人訓斥,略思索了一下,道:“夫人,雲葉是鄉下人,鄉下自古便有這些食材,不過人不願殺生。”
“只要有口吃的,是不願意殺害蛇和青蛙的。因爲蛇吃老鼠、青蛙吃害蟲,對莊稼是有好處的。”
“夫人有所不知,到了災年,糧食不夠吃的時候,蛇、鼠都是可以吃的。”
寧夫人大怒:“你也知道是災年,現在是災年嗎?我們堂堂寧府怎能用那些蛇鼠蟲蟻當美食,呈給進府過節的賓客們?”
雲葉見衆人低頭,無人給自己幫腔,就連一貫還算和善的廚房張管事和大廚們也都不吭聲,便知道自己只有孤軍奮戰了。
說起來,也是可悲,張管事和大廚們剛纔還喜滋滋地等着寧寒打賞呢。這麼一會兒,就裝沒事兒人了。
“夫人,”雲葉道:“人乃萬物之靈長,凡是世間所存之物,皆爲人所用。不是我心狠,一旦人餓極了,連自己的孩子都吃的。上古難道沒有這樣的傳說嗎?”
寧夫人白了臉。
哪裡用提什麼上古,不過幾十年前,元國大旱、民不聊生,各地皆有人吃人的事件發生。
那個時候,還說什麼蛇、青蛙啊,連人肉都吃了!
“你!那個時候怎麼能跟今天的事相提並論呢?”
雲葉搖搖頭,“夫人,我不是要相提並論,只是告訴你一件事,就是我做的蛇羹和蛙肉都是可吃的,甚至是很好吃的。夫人莫要擔心。只要客人們吃得高興,我們何必擔心呢。”
寧夫人竟一時間說不出話來,“是啊,只要沒出事,客人們又吃得高興,自己有什麼擔心的呢?可是看着這女人,怎麼就那麼心煩呢?”
寧夫人冷哼了一聲,道:“你也不要太得意了,別以爲是寧寒把你帶來的,便有什麼不該有的想法。做人最要緊的是有自知之明。”
說完,見雲葉一臉不快,寧夫人又狠狠地加了一句,“特別是女子,更應該有些廉恥之心。大庭廣衆之下,於男人摟摟抱抱的,成何體統?!”
雲葉轉頭四顧,見衆人都低下了頭,擡手指着自己,問寧夫人:“夫人剛纔那話是說我的嗎?”
寧夫人鼻子裡冷哼了一聲。
雲葉便笑了,“我是個很有廉恥之心的人,所以,來時貴府少爺非得與我共乘一騎,我十分不自在呢。”
“什麼?!你這女人!竟敢嫌棄我兒子?!”寧夫人一下便炸了。
聽這話音兒,自己的兒子被她嫌惡呢!
“是啊!”雲葉很是苦惱的樣子,“我要跟衛萍同騎,寧寒不允,我也很納悶呢。是不是他怕我半路跑了?本來呢,進京我是十分不情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