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葉冷冷地瞥了一眼寧夫人,轉身走了。
寧夫人氣得臉色紫漲,猛地把手邊的茶杯朝着雲葉的後背砸去!
因爲太生氣了,到底失了準頭,茶杯砸到了院中青磚地上,在雲葉身邊“砰”地一聲,摔得粉碎!滾燙的茶水在地上升起了一絲白煙。
寧夫人咬牙切齒,聲嘶力竭地吼道:“我要讓寧寒休了你!另給他娶妻納妾!你這個下賤的農女!一手油污的廚娘!你根本配不上我兒子!連累我孫子沒個高貴的母親、顯赫的外祖!”
雲葉止住腳步,俯身撿起一塊稍微大些的瓷片,緊緊地握在手裡,一步一步上了臺階,又進了屋子。
寧夫人見雲葉手中拿着瓷片,嚇得臉都白了,“你你你……”
雲葉左手猛地抓住寧夫人的頭髮,右手把手中的瓷片往寧夫人揚起的脖中一放!
寧夫人嚇得臉色煞白、張口結舌,想要高喊,這才發現自己突然失聲了!
雲葉眼睛微微眯起,看着驚慌失措、眼睛越瞪越大的寧夫人,似笑非笑,“膽子也沒多大嘛。你兒子殺人無數,仇家可不少。聽說業善那廝**是假……”
寧夫人終於找到了自己的聲音,“你你你……想……殺我?!”
雲葉搖頭,突然俯身在寧夫人耳邊道:“我只殺雞宰鴨,愛殺人的是業善!”
說着,雲葉猛地鬆手,“今晚沒備你們的飯,滾吧!”擡手把手中的瓷片往院中一扔,那瓷片登時碎成了渣渣。
雲葉看也不看寧夫人一眼,出了堂屋,走了。
寧夫人摸着脖子,手軟腳軟、氣喘吁吁,半天才緩過勁兒來。
等周氏等人趕過來,寧夫人已經走到了院門口,見衆人過來,寧夫人臉色鐵青,“回城!”
衛萍耳力好,在後院也聽到了前院茶杯摔碎的聲音和寧夫人罵雲葉的話,見寧夫人走了,忙派人過去打掃。
雲葉道:“不許打掃。”
衛萍張了張嘴,只得算了。
寧寒半夜方回,雲葉早已經睡了。
第二日吃了早飯,寧寒問:“昨日母親過來了?”
雲葉道:“嗯。”
寧寒眉頭微皺,“發生了什麼事?”
雲葉道:“老夫人打碎了一個茶杯。我沒讓打掃,等你看呢。”
寧寒有些欲言又止,“娘說你拿碎瓷片……”
雲葉疑惑,“我拿那幹什麼?要打掃也有下人。”
寧寒道:“或許是娘誇大了?她說你拿碎瓷片放她脖子上,還威脅她說殺了她推給業善,可有此事?”
雲葉擡眼,淡淡地看着寧寒,“你覺得有無此事?”
看雲葉眼神坦然、不像作僞,再想想哭得滿臉是淚的母親,寧寒甚爲頭疼,“以後我讓母親少來,也已交待她放寬心胸。若再見面,你是晚輩,還須對她恭謹些。”
雲葉淡淡地道:“知道了。”
寧寒不再說話,看着雲葉的眼神有些審視和無奈。
雲葉也不說話,只靜靜地喝茶。
第一次出現了冷場的情況,兩人都有些不自在。
見寧寒有些懷疑的樣子,雲葉不由得有些心涼。
果然戀愛和婚姻是兩碼事,兩人結婚也是兩個家庭結婚。若是隻有小兩口過日子,總是甜甜蜜蜜。加上家人親戚,矛盾就多了。
昨日自己確實有些過激,事後也有些後悔。
可是,自己要跟她相處一輩子的。自己出身農戶、是個廚師,這是一輩子難以改變的事實!如不一開始便斷了她拿捏自己的念頭,只怕以後時時處處受她欺負。
寧寒放下茶杯,道:“我進城了,晚上或許晚些回來。”
雲葉淡淡地,“嗯。路上小心。”
寧寒起身,見雲葉未動,略一頓,便轉身走了。
來到前院,果然見地上都是茶杯摔成的碎末,在陽光下閃着刺目的光。
寧寒站了一會兒,道:“掃了吧。”
王叔忙道:“是。”自己親手拿過笤帚,輕輕地打掃了。
寧寒出了房門,騎上馬,一路飛奔着進了城,心裡十分氣悶。
昨日聽母親說雲葉如何威脅她,夜裡回到別院,寧寒便找衛萍問了。
衛萍只知道前邊寧夫人說話不妥、後來又高聲叫罵,中間的事哪裡知道?
寧寒不信母親撒謊、更不信雲葉做出要殺自己母親的事!
自己母親在雲葉面前一貫囂張跋扈、雲葉又是個不能吃虧的……或許一時鬧僵了,也未可知!
一邊是母親、一邊是愛妻,英明神武的戰神竟遇到婆媳問題!心中慪得不行!
中午下了朝,回到寧府,寧夫人哭哭啼啼地,又開始大罵雲葉鄉下女子沒教養……
寧寒在寧府處理了些事務,天便晚了,陪着寧夫人吃了晚飯,心中憋悶便喝了酒。
回到別院,夜早已經深了。
雲葉熄了燈,其實哪裡睡得着?
聞見寧寒身上一股酒味,見他衣服也不脫便睡了,知道他心中不高興,自己心中也有些難過。
沒想到日子竟過成了這樣!翻來覆去半夜未睡着,聽雞叫了才睡了過去。
寧寒躺在一邊,好像睡得很熟的樣子。
等日上三竿雲葉才醒來,寧寒早已經上朝去了。
雲葉也不管他,把兩個兒子招呼得好好的,只等着伏天快快過去。天涼快了,人的心也好像安穩了似的。
寧寒天天早出晚歸,有幾次在家吃早飯,兩個人也不怎麼說話,以前的甜蜜膩歪一去不復返了。
寧寧和寧遠好像感覺到了什麼,大眼睛咕嚕嚕地看看這個、看看那個,只顧扒飯,也不怎麼活潑愛笑了。
衛萍等人看在眼中、急在心裡,可是兩個都是主子,又都在氣頭上,一點兒法兒也沒有。
這一日,寧寒下朝回寧府,寧夫人正等着他呢。
“伏天也不剩幾天了,我看,不如把寧寧和寧遠接到寧府來吧。雲葉鄉下女子、又心思歹毒,把兩個孩子教壞了怎麼辦?”
寧寒皺眉,“母親!孩子還小,怎麼能離了娘?鄉下女子這話,以後不要再提!都是一家人,以後好好相處!”
寧夫人怒:“你一直不信是不是?我是你親生母親,難道還會拿這個騙你?雲葉廚娘出身,殺豬宰羊都是平常事,惱了她,哪天真敢拿刀殺我!這種不孝的女人,你還要她幹什麼?!煙兒這麼好的孩子……”
寧寒“嚯”地起身,“不要說了!你慢慢吃,我回別院了!”
寧夫人氣得咬牙切齒:“若是好女人、賢惠妻子,能勾着自己男人離開母親、天天勞碌奔波嗎?你趕走了煙兒,給她留了這正妻之位,看在兩個孩子的份上,我也不說什麼了。我已經拜託了官媒,給你打聽幾房美妾,住在府中,冬日也省得你來回受凍!”
寧寒大吼一聲:“母親!你若敢接什麼女人進門,我一輩子也不踏進這裡半步!”
寧夫人張口結舌,“你這孩子……”
寧寒心煩意亂,回到別院,遠遠瞅見雲葉帶着兩個兒子正在山路上散步呢。
把馬繮繩丟給王洲,寧寒大步趕了過去。
寧寧和寧遠大喊着“爹爹”撲了過來!
寧寒一把抱起兩個兒子,看了一眼雲葉,道:“天黑了,回家吧。”
雲葉淡淡地,“嗯。”
寧寒放下兩個孩子,衛萍上來領着兩個小傢伙一蹦一跳地下山,寧寒跟雲葉並肩跟在後面。
山路窄,兩個人的肩不時碰撞,見寧寒面無表情不說話,雲葉便有意識地放慢了腳步。
看着前面寧寒高大的背影,雲葉突然有些難過。
如此冷戰也有些日子了,自己有些迷茫,看他好像也不知道該怎麼開口的樣子。
寧寒突然住了腳,轉身伸手抓着雲葉的小手,問:“可是累了?”
雲葉小手不動,任他握着,“沒有。”
寧寒微微低頭,道:“委屈你了。”
雲葉垂了眸,緩緩地走着,“沒有。”
寧寒略頓,“有什麼事兒不要憋在心裡,若是我做得不好,你只管提出來。母親那裡我也特意交代了,都是一家人,以後好好相處。等天涼了,你若想回城,我們便回;若是不想回,一直住在這裡也可,冬日這裡還暖和些。”
雲葉淡淡地:“好。”
寧寒大手緊緊地握了雲葉的手,問:“若是無聊,寧府的生意交給你怎麼樣?”
雲葉搖頭,“不用。等出了伏天,我就去街上看鋪子。”
寧寒問:“可是還想開館子?”
雲葉點頭,“嗯。別的我也不會做什麼。”
寧寒想了想,道:“別院離城裡也有六七里路,日後天冷了,天天來回恐怕你受不住。開了館子便搬回寧府住,可好?”
雲葉搖頭,“找個館子後院大些的,我帶着孩子住後院便可。”
寧寒一愣,“這麼多人,都住在館子後院?”
雲葉道:“我跟兒子。”
寧寒一聽,便漸漸沉了臉,大手猛地用力一握雲葉的小手,“雲葉!”
月色裡,寧寒俊臉陰沉,眸子裡滿滿的都是受傷,“雲葉,你怎能如此傷我?!”
雲葉眼神絕強,看着寧寒道:“我是個出身低下的農女、廚子,讓你因此蒙羞,我無力改變!又害你丟了王位,世人皆認爲我配不上你。既然如此,便依你母親所說,休了我,另外娶妻納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