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着聽着葉靜客就皺起了眉頭,縣城死了三個人她知道,沒想到這事竟然跟小霸王和蘇青瑤有關係,而且根據他們說的,出事的正好是她塞銀子給蘇青瑤的那天晚上,同時她想到的還有,那天晚上明明還差一點的,蓮花卻開了。
可能這些事情並沒有什麼關聯,但是時間正好趕在了一起,不由得就會去想,等她再想仔細聽那些人還能提供什麼信息,他們已經不說這個了,說起哪些地方發了洪水,淹死了多少人,南面澇北面旱,今年糧食估計又得漲價云云。
滿腦子都是剛纔的事情,這些葉靜客也沒怎麼聽的進去,楚天逸面無表情站在旁邊,好似沒有聽到左右的聲音。沒多久,車來了,把東西搬到車上,離開了縣城。到了墨房,結了車資,把所有東西都搬到屋裡,葉靜客着手開始忙制墨的事情,纔將那些放於腦後。
熬膠房旁邊的新房子,裡面除了兩張桌子什麼都沒有,壓牀搬進來放在桌子旁邊,葉靜客把兩個墨模拿出來,打開,墨模是由梨木打造而成,通體黃色,質地堅硬,打磨的光滑的底板上,雕刻着一朵盛開的蓮花,線條簡約卻十分流暢,極具神韻,跟她心口上的印記有幾成相似,兩個墨模葉靜客都看了,十分的滿意,越是簡單越是考驗雕刻的功夫,自己找魯家漆坊的師傅還真是沒錯。
葉靜客十分想要先壓一塊墨錠瞧瞧,可是墨模剛拿回來,還得處理一下,只先按捺下這份激動,先把墨模的幾個板子拆開,然後用沾了油的布反覆擦拭,吳正林和吳永強倆人瞧這墨模小巧精緻,嘖嘖稱奇,本來光滑可鑑的木頭要往上面抹油,看葉靜客的眼神帶着譴責,糟蹋東西!
葉靜客的迴應就是分給他倆幾塊板子,一起擦!
燒煙、熬膠、和料、製做、晾乾、描金。制墨最重要的六個步驟,至此已經走到第四步,晾乾和描金就是功夫活,最後制墨的速度還是取決於前四步,燒煙一直沒停,現在已經積攢了好幾袋子菸灰,現在卡頓就在熬膠上面,需要大量的牛骨和牛皮……
“非得用牛骨頭和皮嗎?”一邊蘸着油擦抽板,吳正林問道。
葉靜客嘆了一口氣,“鹿、馬或者魚的都行,鹿的最佳,可是沒地方去弄,就算有大量的也買不起。”
щшш▪ Tтka n▪ ¢O 吳正林垂眸不語,確實這裡面就屬牛的還算好弄一些,鹿和馬他們平日裡都沒見過,魚骨輕,得湊千八百斤魚的骨頭才能趕上一頭牛的骨頭,太費勁了。
但是他們這附近村子養牛的人家屈指可數,更別提死牛了,那天是湊巧了,總不能一直守株待兔吧。這個問題困擾葉靜客已經很久了,沒想到在午飯的時候竟然見到了曙光,還是楚天逸給她指了條路,但是這條路對她來說有點危險。
“西北的金沙城是北面部落和漢人買賣和交換東西的地方,那裡長期有大量牲畜和皮毛、藥材交易,你想要的東西那裡有。”
剛
聽到他說這話的時候葉靜客大喜,但是聽說了金沙城的位置之後就樂不起來了,邊關的小城,離那二百多裡就是邊關守軍,也就是說,如果打起仗來,戰場離那只有二百里,戰馬兩三個時辰就能跑到,那裡的人逃都逃不掉,那真的是烽與火的邊緣。
瞧着葉靜客臉色快速的變化着,楚天逸繼續火上澆油,“打仗被波及不太可能,但那裡經常有馬匪出沒,殺人越貨,每年死在馬匪手裡的百姓絕對比戰場上的多的多。”
葉靜客沒上他的當,翻了個白眼,“那當然,馬匪劫的商人都是百姓,戰場上哪來的普通人。”
說完她突然想起來買刀的時候楚天逸說的話,光死在他手裡的馬匪三百多個,不會就是那裡吧,我的天啊,那裡到底有多少馬匪窩啊。
葉靜客覺得楚天逸是在逗她,告訴完她哪裡可以買到骨頭和皮,然後再告訴她那裡的險惡,這是讓她眼饞吃不到還是咋滴?覺得再問下去只會受到他的戲弄,葉靜客決定向別人討教。
“秦大哥,你去過金沙城嗎?哪裡怎麼樣?”
正在擦桌子的秦少年停下來,蹙着眉想了片刻,沉聲道:“我們駐守軍中不能隨意外出,接着上頭命令去過三次,只是經過沒有停留,只知道那裡人挺多的,以前馬匪成患,後來被圍剿過幾次就好些了,現在到底怎麼樣就不得而知了。”
道過謝之後,葉靜客看了一眼楚天逸,眼睛裡分明流露出懷疑的神色,看吧,正兒八本的士兵都是老實的呆在營地裡的,這隨便亂跑的到底是怎麼回事?
鑑於馬上有求於人,葉靜客很快就收回了這種會引起對方不滿眼神,再次看向對面的時候臉上的笑容跟向陽花一樣燦爛,“校尉大人,您覺得這個時候去金沙城有沒有危險?”
她此時絕對露出了超過八顆以上的牙齒,眼睛裡的敬重之意已經快流淌出來了,但是對面的人絲毫沒有接收到她濃濃的善意,偏了偏頭,面無表情的說了一句,“這樣更醜了。”
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
像是迎面被潑了一盆冷水,向陽花一下子被凍住了,只留下蕭條的枝葉迎着呼號的西北風搖曳着……
這五個字讓葉靜客又回想起了被這個人一次又一次叫醜八怪的憤怒,還有被這麼叫也無法反抗的那份屈辱,然後她收起了向陽花,眉目含霜,帶着一臉冰碴子,生硬的開口問道:“現在大人覺得怎麼樣?”
男人擡頭看了她一眼,然後沒說話,向前推了推早就幹了的杯子。
葉靜客:“……”別以爲你低頭速度快我就沒看到你眼裡的嫌棄啊,我告訴你,我現在的視力跟前世一樣都是滿分!再有,你是第一天才知道我長這樣嗎?現在再露出這幅表情給誰看啊,這麼久還沒習慣這張臉,適應這麼差怎麼能擔當重任!
肚裡千千話,最後化爲了行動……重重的拿起了杯子
,出去倒水!
秦少年:“……”爲什麼會頂着一張“我跟你沒完”的表情就範了,葉姑娘比他見過的任何一個人都深諳能屈能伸的道理啊。
葉靜客捧着杯子進來,心裡複雜的活動已經趨於平靜,她勸自己,沒有摸透敵人的底細之前,生氣和憤怒只會自亂陣腳,她跟對方比,現在擁有的只有冷靜了,如果連這個都沒有,那就……一無所有了。
只喝了一口,楚天逸就將杯子放下,定定的看着葉靜客,眼神好像在說,你在逗我?
葉靜客往杯子裡瞅了一眼,清澈見底,沒有什麼雜物啊,再瞅瞅男人臉上明顯的不滿,過了好半天,突然想起來,認命的把杯子拿出去,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往裡倒了一滴靈液。
再次端到屋裡,男人看都不看果然一口乾下,葉靜客一邊繼續續水一邊心裡嘀咕,這人舌頭可真夠挑的,好東西才喝的下,慣的什麼毛病,在外面打仗還能這麼挑剔?
喝了七八杯,葉靜客終於不用再往外面跑了,心情好些,楚天逸開口道:“我跟你去金沙城。”
葉靜客內心在呼嚎,我剛纔問的是那裡危險不危險,我只是想去買東西,不想跟你一起去打馬匪啊啊啊啊啊。
看出來她想問的是什麼,楚天逸偏偏不想回答,自己也不知道爲什麼。他最討厭人說話的時候繞彎子的,現在一不小心也成了那樣的人。
不再糾結這個問題,葉靜客長呼一口氣,坐到楚天逸的正對面,一臉嚴肅的開口問道:“校尉大人覺得帶多少人去合適?”沒錯,同一個問題她換了一個說法。
楚天逸抽出腰間的劍放在桌上,語氣是一貫的冰冷,“你帶錢,我帶劍。”
男人抽出武器的動作乾淨利索,有種抽刀斷水的鋒利,也有行雲流水的自然,彷彿那柄劍就是他身體的一部分,現在這麼做是用最優雅的方式展現力量,譬如猛虎打個哈欠露出來鋒利的牙齒,只一個動作就霸氣側漏,葉靜客看呆了,片刻之後回神,然後才反應過來他剛纔說的話,頓時覺得天空都灰暗了。
雖然這個免費的護衛身手不錯,不過葉靜客還是覺得有些擔心,楚天逸再厲害他也是個病號啊,更糟心的是他完全沒有身爲一個傷員的自覺,這點最可怕!
抹好油的墨模經過一中午的晾曬已經完全乾了,葉靜客迫不及待的去後面房子裡做第一塊墨錠,先從吳永強砸好的那塊墨泥裡揪下一小塊,放在手心裡搓成比拇指粗兩圈的圓柱狀,然後將黑乎乎的墨泥小心的放在墨模裡面,然後蓋上上面的印子木板,合好之後放在壓牀的長凳上,將窄木板和鐵棍壓在墨模上面,然後坐到窄木板上面使勁壓。
說了一大堆,其實就是利用槓桿原理對墨模施力,然後將墨泥擠壓成型,她知道,別人不清楚,從吳正林他們那看就是葉靜客想要把那墨模壓碎,看着的時候別提多揪心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