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天生漆水分含量高就容易變質,所以再心急也只能等雨停了,不能幹活四個人便在山洞裡歇息,下了大半天的雨,山洞有些潮溼,把被子褥子和毯子移開,火堆移動到他們睡覺的地方燒了半天,那一片總算是給烘乾了,再坐下去感覺地下冒熱氣似的,比剛纔舒服多了,兄妹三人看着葉知久的眼神不由得更加欽佩了幾分,有個經驗十足的獵人領着,他們可真是少受很多罪。
前幾天一心撲在割漆上,葉知久也沒顧得上去看他設的那些陷阱,今天不幹活終於有了時間,冒着小雨出去走一趟,葉靜寧自然不願意待在山洞裡發呆,非要跟着去,葉知久從山洞最裡面掏出一個斗笠扣在他腦袋上,倆人一起出去了。昨天一晚上山洞裡的乾柴燒了差不多,葉靜楷去外面抱了些回來放在火堆邊,就算燒的時候半溼不幹也總比點不着強。
昨天的溼衣服已經烤乾的透透的了,疊好放在褥子旁邊,暖烘烘的火讓剛醒沒多久的葉靜客又有些薰然睏意,懶洋洋的斜靠在一邊,眯着眼睛在那裡打盹,“偷得浮生半日閒”大概就是這樣吧,前幾天猛的幹活累成那樣,現在終於得了空休息一下,可真是舒服。
葉靜寧跟在葉知久的後面走着,斗笠對他來說有點大,一個勁的往下滑遮擋眼睛,又沒有繩子可以固定,他只能用一隻手按照,覺得還不如淋雨來的痛快,這麼小的雨就算是被澆到也沒什麼,手動了兩下,最後還是沒拿下來。
“咦?這是怎麼回事?”見葉知久蹲在一個深坑旁邊,葉靜寧探頭過去,驚訝的問道。
這坑約莫有一尺半寬,四尺多深,一看就知道是陷阱,否則哪能挖的這麼規整,葉靜寧這麼驚訝是因爲陷阱裡外一片狼藉,用作僞裝的枯枝爛葉被弄的到處都是,坑裡和外面一片片的血跡,這是獵物掉進去受傷又逃走了?
葉知久面色凝重的蹲下身仔細探尋着,陷阱裡的繩套已經合攏,坑底並沒有太多掙扎的痕跡,坑壁上也沒有攀爬的印跡,獵物不可能是逃跑出去的,而且地上大面積的血跡也不像是逃走時拖曳而留下的,更像是被什麼東西撕裂咀嚼噴灑下來的,好像爲了印證他的猜測一般,很快在陷阱旁邊發現了幾個不深不淺的爪子印——橢圓形的小坑旁邊分列着幾個不大的抓痕,爪印並不是很明顯,如果不是下了雨陷下去的地方積了點水,很難被發現。
葉知久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從地上這個爪子印判斷應該是老虎一類大型野獸,林子邊緣的這裡什麼時候有這種兇猛的野獸出沒了?是偶然經過還是他們在這裡的動靜引起了騷動?不管是因爲什麼,這裡此時並不安全,幾乎沒有怎麼考慮,葉知久霍然站起來,急道:“我們回去!”
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的葉靜寧奇怪的問道:“九叔,着急回去做什麼?不是還要幾個陷阱沒有檢查嗎?掉到這個陷阱的獵物受傷應該跑不遠吧,咱們不找找嗎?”流這麼多血還不死的肯定不是什麼小的獵物,可能是袍子什麼的,逮到一隻夠他們幾個吃好幾天的。
“走!回山洞!”一想到附近有那麼一隻要命的野獸徘徊,葉知久緊張的汗都快出來了,哪有時間跟他解釋這個,催促葉靜寧趕緊走。
一看他臉色變了,甚至拿下了腰間的獵刀,小心謹慎的打量周圍,葉靜寧知道事情可能不同尋常,二話不說跟着葉知久快速的往山洞的方向走去。
眼見着外面的雨快要停了,葉靜客起來做午飯,娘帶的那些餅和飯糰早就吃光了,現在飯就得自己煮,好在四個人在吃食上也沒有太多的要求,只要能填飽肚子就行,眼下只有糙米,煮點稠粥喝吧,既能暖和身子還能抗餓點,如果運氣好有獵物就加菜,沒有的話就只能啃鹹菜疙瘩了,沒辦法,農家裡能長時間保存的菜只有這個,能下次再去賣漆在縣城吃一頓,只要不是糙米鹹菜疙瘩就行,哪怕是一碗素面呢,一天三頓是一種實在是膩了。
把水囊裡的水倒入鍋裡,抓了幾把米放進去,然後再添點乾柴,窩了一上午身體都快被外面傳來的陣陣潮氣吹鏽住了,葉靜客舉着手臂伸了個懶腰,山洞裡空間有限,火堆旁邊站起來有些舒展不開,瞧着外面雨好像要停了,葉靜客走到山洞口處,深深的吸了一口有些冷冽的空氣,睏乏了一上午的身體慢慢恢復了力氣,被微風一吹,休眠一般的腦袋也慢慢的恢復了運轉。
雨絲一點點的稀疏下來,鉛雲慢慢消散,天色一點點明朗起來,葉靜客站在洞口往遠處看,遠處的青山和綠林被將停未停的小雨籠罩其中,明明近在眼前的景色卻朦朧的不那麼真切,一顆雨滴砸在葉靜客的額頭,一股清涼從額頭向鼻樑滑去,身體不由得一震,葉靜客忍不住張開手,等了一會兒,又有一顆雨滴落到手心,很快洇溼了手掌,那掉下來的力道好像還殘留在手上。
這種無聊的行爲大多數人孩提時代都玩過,但對於葉靜客來說這種體驗還是很新奇的,這樣毫無顧慮親身貼近感受大自然,心一下子好像平靜下來,就像這雨中的森林一樣安靜。
這種安靜她並沒有享受多久,很快就看到葉知久和葉靜寧倆人急匆匆的跑了回來,好像後面有人追一樣,倆人還沒到近前,葉知久就衝她喊先進山洞,葉靜客二話不說就彎腰進去,倆人緊跟其後也進來了,後面的葉知久進去就把山洞裡面的一塊木板堵到洞口,山洞裡的光線瞬間就暗下來,一看這光景,葉靜客心裡不由得一突,肯定發生了什麼不好的事情。
來不及坐下,葉知久神色凝重的把剛纔在陷阱那裡的發現說了,然後開口道:“雖然山洞附近沒有發現老虎的蹤跡,但也不能保證這裡是安全的,在確保那東西離開這裡之前,割漆恐怕要停一停了。”
聽葉知久說剛纔他們站的那裡竟然有那麼要命的東西捕獵過,葉靜寧後背一陣陣的發涼,怪不得剛纔要趕緊離開那裡,可是聽到不能割漆,當即便急了,“這怎麼能行,九叔,難道一天不發現那東西的蹤跡就得這樣乾等一天?割漆可不是每天都能行的,耽誤三五天可以忍一忍,它要是一直在這裡晃悠,那我們只能這樣乾瞪眼?”剛拿到第一筆賣漆的銀子,他正雄心壯志的準備大展身手呢,現在告訴他不能割漆,財路就這麼被斷了,這他能幹嗎。
葉知久看了他一眼,雖然沒說話,但是面上的表情卻很明白,就是這樣,像是老虎這種兇猛的野獸獵人都會在發現蹤跡的第一時間選擇躲避,現下最穩妥的辦法就是離開這裡,但是離開就意味着放棄到手邊的銀子,按照靜客的說法,只有四到六個月的割漆時間,拖後一天損失多少他們幾個心裡再清楚不過了,葉知學一天不醒,葉家的銀子就得像流水一樣往外流,好不容易找到一個賺錢的路子,他也不想就這樣斷送掉。
葉靜客心裡“咯噔”一下,沒想到這麼快就出了狀況,還這麼棘手,如果這附近真的有老虎的話,別說割漆要停下來,就是他們四個留在這裡生命安全都受到了嚴重的威脅,這下該怎麼辦?
葉靜楷眉頭深深皺起,本來一切都順風順水的,沒想到突然橫出這麼一檔子事兒,這可真是……
這個消息無疑就像是一盆冰冷的水,把四個人燒的正旺的熱情給一下子澆滅了,本來還想一鼓作氣大賺一筆,沒想到天降橫禍,銀子固然重要,命也只有一條,孰輕孰重根本都不用去考慮。
山洞裡一片安靜,跟外面越來越明亮的天空相反,幾個人的心情像烏雲密佈一樣沉重,半天沒有人說話,葉靜寧看了看葉知久,然後又轉向葉靜客,一臉沮喪的開口問道:“靜客,你有什麼點子嗎?咱們可沒有那個時間跟它在這裡耗着。” 最近有什麼問題都是妹妹解決的,現在知久叔沒有什麼好辦法,他只能寄希望於葉靜客了。
盯着不斷跳動的火苗看了半天,聽到他的問話,葉靜客咬了咬下脣,回道:“等或者躲都不是辦法,想以絕後患就得根除這個危害,否則咱們一日留在這裡一日都不會安心。”
“你是說把老虎找到殺死?”葉靜寧驚訝的長大嘴巴,這、這有點太難了吧,就憑他們四個?
葉知久眼睛一亮,立刻又暗淡下來,靜客侄女說的沒有錯,但那東西太厲害了,一聲吼能嚇破人膽,尖利的爪子能輕易的撕裂人的身體,鋒利的牙齒能一口咬斷骨頭,在野獸橫行的森林裡都是王者,對於人來說實在是噩夢一樣,一般只要它不下山禍禍村子沒有人會專門上山打老虎,誰的命都是寶貴的,不想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