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香被小丫頭的話逗樂了,搖頭說道:“他們不是過的慘,他們只是注重好看,比好吃來的重要,懂了沒?”
“哦,差不多懂了,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唄!”彩雲恍然大悟。
“噗,咳咳,”小五吃嗆着了,準確的說是被她的話驚的,嗆着了。
夫人哪!您能別這麼實話實說行不?
康伯也背過臉去,默默吃着飯,經過這一上午的相處,他算是明白了,夫人是個直腸子,有啥說啥,也是熱心腸的人,對人也親和。
跟京城的那些大小姐,完全是兩個樣。
雖說看着像村姑,實際上也就是個村姑,可爲啥他看着夫人,就覺着氣質那麼好,哪怕是坐在廚房門口,磕瓜子,那動作,那姿勢,也十足的有範。
這些話,康伯可不敢跟別人說,誰知道其他人咋想的呢,萬一說錯了,豈不是惹人笑話。
關於這一點,他可真是多慮了。
不光是他,陳媽子以及小五他們,都沒有因爲夫人下廚燒飯,整的跟廚娘一樣,就對她輕看。
總結一句話:有些人的氣質是靠別人襯,靠綾羅珠寶陪襯的。而另一些人,氣質是由內而外的,與生俱來的,與外在的事物無關。
當然了,若是木香聽見他這話,估計要笑的背過氣去。
呃……不行,腹部還有傷,不能大笑,笑多了,萬一笑穿,那就可壞大事了。
吃罷牛肉麪的午飯,她得去休息一會,赫連晟下午要去一趟宮裡,在被窩裡就跟她說過了。所以下午,她必須待在家。
可是她閒不住,說好的買梅花,今兒又是個大晴天,時間不等閒人哪!
康伯跟陳媽下午要去準備喜宴的事,大紅綢布自然是有多少掛多少,把這空蕩蕩的院子,都掛上紅才行。
還有辦喜宴要準備食材,也得提前備下,或者定下也行,免得到時着急忙慌的,再少了啥。
最最重要的,是兩位主子的喜服。
聽說主子帶着夫人去廟裡拜過天地了,可即使拜過天地,這回京城辦喜宴,也得穿喜服不是?總不能穿一身常服,就去招呼賓客吧?
康伯越想越覺着事情多,可把他老人家急壞了,跟陳媽兩個人商量了好一大會,又把何安跟吳青叫了過來,讓他倆幫着去採買東西,去預定。
何安跟吳青最近一段時間,跟着木香做生意,也學到了不少東西,採購都得列上單子,有了單子,一個下午就能跑完了。
康伯這回又長見識了,原來去年臘月到今年正月,京城流行吃的香腸,就是他們家夫人鼓搗出來的,還有那皮蛋,他在京城大酒樓吃過。
活了這麼些,他還從未見過,顏色那般奇怪的吃食,不光顏色稀奇,那味道也稀奇的很,說不上來。
木香下午睡了一覺,又讓彩雲替她上了一遍藥,綁上棉布,感覺好了很多。
便招來小五,帶她去了康伯的賬房。
看賬本全憑各人天賦,有的人看多了眼花,有的人一目十行,沒幾分鐘,一本賬就看完了。
木香是屬於後者,關於這一點,她很清楚,不是靈魂的功勞,而是本尊的木香,擁有的超極技能。
小五守在書桌邊上,就她看一頁一頁的翻賬本,一會的功夫,就合上了,又翻下一本。
他艱難的嚥了口唾沫,“夫人,您看那麼快,真的能看清楚嗎?”
“嗯,還湊合,就是你家賬房寫的字有些難認,其他的倒也還好,你們王爺的身家很清楚嘛,”木香合上賬本,回想了下,“八十畝果園,是剛賞的,二百畝水田,都由佃戶耕種,府上每年管他們收租子,但是相比別人家的租金,你家王爺收的少了兩層。”
小五好想膜拜啊,那些賬,他看着都頭暈,夫人居然這麼快就看完了,“少收租子的事,是因爲去年收成不好,主子不在,好些佃戶都來求康伯,您也知道,老人家心軟,就給答應了,不過之後主子回來,知道了,也沒說啥,都是窮苦人,咱們少收點,這也沒啥,您說是嗎?”
問出最後這句,小五心裡很沒底。
誰人不愛錢,誰人不想錢多,殿下這樣想,就是不曉得夫人是不是也這樣想。
“嗯,過兩日帶我去莊上看看,我得去瞧瞧,至少認認路,”她還真沒說什麼,因爲跟赫連晟的身家比起來,那點租子,九牛一毛而已。
再者說了,她也是莊稼人,豈有不偏袒莊戶人的道理。
“噯,好好,等夫人身子好些了,小人一定帶着夫人去田裡瞧瞧,”小五一臉歡喜的說道。
若是讓佃戶們知道,襄王府有女主人了,他們肯定樂壞了。
夫人不光是襄王府的女主人,也是他們這些佃戶的靠山哪!
回想去年夏天,爲了引水灌溉的事,府中的佃戶們,可沒少跟其他王府的佃戶們幹架。
可是吧,就因爲殿下不在家,府裡主事的是康伯。
他一個老頭子,跟人吵也吵不過,罵也罵不過,說話還沒份量,試想一下,一面倒的局勢有多叫人蛋疼。
木香收拾好賬本,“吃喜席的時候,讓府中的佃戶都來,不用他們送禮,只人到就好了,一呢,是叫他們過來認認,二呢,過年的時候,你們也沒請他們吃飯吧,人家畢竟幫咱府上幹活,過年的時候大家一塊聚聚,有利於團結。”
“真的要請他們來嗎?這可是從來沒有過的事,以前也沒有過,京城也沒哪家府上請佃戶吃飯,夫人,您真要請他們過來?那可不少人呢!要不要我去跟殿下說一聲?”
木香走到他面前,攏着手看他,“好啊,那你去問你家殿下,看他怎麼說!”
小五愣了,這是嘛意思,再一回神,賬房裡哪還有夫人的影子。
“夫人,你等等我啊!”
小五慌了神,正要追出去,卻在跑到門口時,跟康伯撞了個滿懷。
“你這小子,咋還那麼毛毛躁躁的,就不能好好走路嘛,”康伯捂着腦門,疼的直咧嘴。
小五揉了兩下頭,顧不得疼,抓着康伯,就把夫人剛說的話,又跟他重複了一遍,還把自己說過的話,也跟康伯說了。他覺得夫人是生氣了,可又不曉得自己錯在哪!
康伯聽完了,照着他的頭,又給了他一記芭蕉扇。
“請佃戶們來吃酒席,那是夫人仁慈,這叫與民同樂,這等好事,殿下咋會不同意,況且咱家殿下寵着夫人,都快捧到天上去了,你還敢提出要去跟殿下商量,要說也是夫人去說,哪輪得着你,傻樣!”
小五摸着腦袋,細想之下,好像他真是這麼說的,“哎呀,都怨我這張嘴,平時總跟你說話,說習慣了,要不我現在去跟夫人道個歉吧?”
“不用了,夫人也不像愛計較的人,她下午不是要去花市嗎?殿下不在,你帶着栓子再帶兩個人跟着夫人一起去,哦,府裡的侍衛也帶上兩個,免得在街上遇到麻煩。”
“噯,我這就去,”小五跑了兩步又回來了,“忘了告訴你,夫人把賬都看完了,租子少收,夫人也沒說啥,就說過兩日去莊戶上看看。”
康伯的反應跟小五差不多,除了震驚,就只剩膜拜了。
庫房的鑰匙,木香早上就拿到了。
要去外面採購,自然得帶銀子,所以她去了庫房。
嚴格的說,是清風院的書房裡面,有個密室,放着銀子。另外還有一部分的錢,存在京城的錢莊裡頭。
當庫房的門打開時,木香小小的驚訝了一把。
尼媽,有錢人的世界,鈔票不是一張一張,銀子不是一錠一錠,而且成捆,成箱。
庫房裡存的金銀,至少得有兩萬兩,金玉首飾倒是不多。
根本沒有電視上播的那樣,動不動就是成箱的金銀珠寶,一抓一大把,其實在古代,珍珠都是很稀罕的東西,都是野生的,捕撈也不容易,產量自然不高。
至於玉器,倒是不少,可也沒有多到誇張的地步。
除此這些銀子之外,寶庫裡就只有刀刀劍劍的最多,都是絕世好劍,從這上面足以看的出,赫連晟有收集名劍的嗜好。
襄王府還有一個更大的庫房,主要用來存放糧食布料,以及發放給佃戶的農具什麼,等同於放雜物的地方。
看着滿屋的銀子,木香也只是眨巴了幾下眼睛,出來的時候,只拿了十錠小的,一錠是大約是二十兩,也不少了。
從庫房出來,叫上彩雲跟木朗,還有大飛,少了他,誰搬東西啊!
小五子在大門口堵着他們,見木香出來,趕忙笑呵呵的迎上去,“夫人,我們陪您上街吧,咱再帶兩個侍衛,一塊去,今兒街上有花燈,可好看了。”
“侍衛就不用帶了,有你跟大飛兩個足夠了,”木香也沒真生他的氣,襄王府的下人,比她想像中的,要好太多了,還沒有那些個亂七八糟的事。
見夫人不生氣,小五甭提多高興了。
當先跑去趕了府裡的馬車,又鋪了軟墊子,好讓她做的舒服些。
走到大門口時,對面太子府裡,也出來人了。
一輛金頂的馬車等在府外,兩個嬤嬤樣的婆子,扶着一個衣着華貴的年輕女子走了出來,一左一右還跟着兩個俏麗的婢女。
小五見到來人,趕緊擱下馬鞭,跪下請安,“見過太子妃!”
木香恍然明白,敢情這位跟她家住門對門的,是南晉國的太子妃。
看長相倒也挺美的,大眼睛,小嘴巴,挑着睫毛看人的時候,有幾分莊重。
也不知她是真的弱,還是硬裝出來的弱。走路那個輕的喲,連灰塵都帶不起來。
見着小五請安,也只輕弱的擡了下手,道:“起來吧!”
“好冷,”彩雲抖了下肩膀,看了眼木香。
“我也是,雞皮疙瘩起來了,不信你們看,”大飛把胳膊一舉,其實沒有把袖子捲起來,逗她們樂而已。
但他嗓門夠大,加之他們幾個站在一向冷清的襄王府門前,不顯眼也得顯眼了。
“他們是誰?”提問的,是還未上馬車的太子妃,這個他們,指的自然是木香四人。
小五跪在地上,還沒有起來,恭敬的回道:“這位是我們家王妃,這兩位……”
“我叫木香,他們倆個是我弟弟跟妹妹,見過太子妃,”木香淡笑着走上前,在離太子妃五步之外,對她盈盈一拜,姿勢標準,態度不卑不亢,帶着幾分疏離,幾分該有的恭謹。
上官芸兒驚愕了,“你家王妃?”上官芸兒是如林黛玉般的病美人,不過美人也有表情,美人驚訝的時候,也會睜大眼,嘴巴半張。
小五久等不到太子妃讓她站起來,可又不能總跪着跟她說話,只得慢慢的站着同,儘量把腰彎到最低,“回太子妃的話,這位真是我們家王妃,昨兒剛到,過幾日府上辦喜宴,太子殿下一定會收到請帖,到時您自然就知曉了。”
旁邊的嬤嬤在上官芸兒耳邊提醒了一句,上官芸兒這纔回神。“是嗎?那到時本宮跟太子一定要去討一杯喜酒喝。”
“隨時歡迎太子妃駕臨,”木香端着王妃該有的秉持,笑不露齒,話不露怯。
上官芸兒輕輕點了頭,最後打量了一眼木香,才擡步上馬車。
身後立即有婢女捧上軟凳,以做墊腳之用。
等到主子上馬車,再輕手輕腳的將轎簾放下,收起凳子,一行人跟在車轎後頭,款款而去。
木香可沒忽視掉上官芸兒最後那一個眼神,帶着一絲嫌棄,一絲輕蔑。
呵呵!這也難怪,人家太子妃,出身一定不凡,光看一個出場就知道了。
再看看她,穿的雖然不破不舊,但跟人家身上的雲錦緞長裙比起來,連一塊布料都比不上。
彩雲晃着她的手,“大姐,要不你也去街上做幾身好衣服吧,要不然走出去,人家只當你是婢女呢!”
小五衝彩雲豎起大母指,“這個主意好,夫人,咱們去裳品閣吧,那地方可是京城最好的布莊,好些人都去那裡做衣服呢!”
木香也不是古板的人,平時隨隨穿穿可以,若是去了宮裡覲見皇上,或是去赫連家的老宅,又或者見親戚長輩,就不能穿的太寒酸了。
“那便去吧,先去瞧瞧再說!”
她一摸口袋,雖說這些銀子不少了,可若是去京城最好的布莊,這麼些銀子恐怕只夠添兩身新衣服的,再別想買別的了。
“噯好,夫人您請上馬,咱們先去裳品閣,然後再去花市,您不是還要置辦些東西嗎?京城有個雜貨街,那裡的東西可全了,最後咱們再去那。”
分了先後,是因爲小五覺得,置辦行頭,是最重要的,可是木香卻不肯,“先去花市,再去雜貨街,最後再去裳品閣,又不是買不着衣服了,那麼着急幹啥!”
主子有吩咐,小五可不敢質疑,當下把馬鞭一揮,吆喝一聲,“好嘞,先去花市,夫人您坐好了,這位大哥,您是坐車,還是步走啊?”他轉頭看向抱着劍,立在原地的大飛。
這話問的,讓大飛一百個不痛快,“我趕車,你指路!”
“成成,馬鞭給你,噯,你可得當心着點,在京城裡趕車可不能跟在城外似的,橫衝直撞,這京城裡頭,哪怕是個穿常服的,都是非富即貴,不管衝撞了哪個,咱都得有麻煩。”
反正趕車也無聊,小五又是個話嘮,也不管大飛有沒有理他,繼續說:“當然了,要是咱殿下坐在車裡頭,那就另當別論,不管衝撞了誰,誰也不敢吱聲,還得恭恭敬敬把給咱們讓路,這就是咱殿下在京城裡頭的威望!”
大飛聳肩嗤笑道:“喲,您家殿下那樣威武,現在不也服服貼貼的,怎麼說裡面那位也是我主子,這樣算起來,你是不是也得服我啊?”
“你……你這人怎麼說話呢,我們家殿下疼夫人,那是美德,美德懂不,一看你就是個粗人,你肯定不懂,疼老婆那是有境界的人,才能乾的事,”小五掰起瞎話來,連眼睛都不眨一下,還認真以及十分肯定的說。
大飛哈哈大笑,騰出一隻手,猛的拍了下他的肩膀,“你可比何安那小子有趣多了,不過……按你的意思,你們南晉皇上跟太子應該不算有境界的人,我們家老侯爺那才叫有境界!”
“什麼老侯爺?你不是夫人的護衛嗎?關侯爺什麼事?”
大飛自知多嘴了,很不友好的回他三個字,“要你管!”
小五表情怪怪的,正要再說什麼呢,就見他走錯路了,“噯噯,你往哪走,不是那一邊。”
“那你不早說,我都拐過來了你才說,淨光顧着閒扯蛋,還得爺我下來調頭,”大飛氣呼呼的跳下馬車,把馬往回趕。
這馬跟汽車可不一樣,不是光喂草料就行的。
它要是不高興了,你再打再揮鞭子也不管用。這不,也不知是大習太兇了,還是這馬心情不好了,橫在路中間,死活也不肯往回走。
“笨哪,虧你還是侍衛呢,連個馬都搞不定,你說說你,唉!”小五跳下馬車,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跑過去把馬牽了過來。
大飛不爽了,“你們家的馬當然聽你的,這跟我是不是侍衛有個毛關係?”
木香掀了簾子,瞟了他倆,“你倆再吵下去,咱哪也不用去了,就在原地轉圈圈吧!”
說完,便把轎簾放下了,留下等待反省的兩個人。
木朗扒在窗戶邊上,往外面看。一會說,這個樓裝的好漂亮,一會說,那個雜耍好好看,還有那些走在街上被大人牽着的小娃,穿的也喜氣洋洋。
不過京城也有乞丐,而且還不少。
木朗看見,就納悶了,“京城那麼有錢,小五哥不是還說,但凡走在街上的,非富即貴,那咋還有要飯的呢!他們都沒有錢嗎?”
彩雲小大人似的對他說道:“這你就不懂了吧,哪個地方都有窮人,都有富人,傳說神仙裡頭還有窮人呢,要不那個鐵柺李爲啥總光着腳,還有那個濟公,一身的破爛,他們也是神仙堆裡的窮人,知道不?”
木朗很響亮的哦了聲,“我曉得了,就像咱們也是,雖然姐夫是是王爺,可咱們不也是窮人嗎?”
木香很不贊同他這個觀點,“窮人怎麼了,咱們靠的是自力更生,靠的是勤勞,不像有些人,就是投胎投的好,含着金湯勺出生,那是她命好,可不是她有本事,咱們要做有本事的人,知道不?”
“噗!”小五隔着車簾聽他們說話,越聽越覺着有意思,沒忍住,笑出了聲。
這兩姐妹說話都一個調子,可憐的小木朗,成天被這兩人瞎灌輸,也不知長大了會是個什麼樣。
今兒是有花燈會,大街上很多店鋪門口都掛上了燈籠,就是還沒點上,要等到晚上才點。這會掛着,是爲了吸引顧客。
很多花燈設計的都很別出心裁,有的像花,有的像動物,有的是仿古物,還有仿建築的。
整條街都掛着花燈,遠遠望去,真的很好看。彩雲看的新奇,一路上窗簾都沒捨得放下來。木朗只對動物造型的花燈感興趣,覺着很好玩。
沒多久,拐過大街,路過一座大牌坊,便到了京城最大最繁榮的花市。
這裡的商人也得懂得利用暖房來培養四季的花卉,只是這種花很難養,所以蓋暖房的店鋪並不多。
進了花市,衆人便下了馬車,大飛趕着馬車,不緊不慢的跟着他們。
小五來到這裡也覺着新鮮,因爲他們襄王府幾乎沒買過花卉盆栽什麼的,這裡的老闆也不認得他們。
這認得與不認得之間,差別可就大了去了。
這裡的商戶因爲時常跟達官貴人打交道,眼光都高着呢,一看他們幾人的穿着打扮都很普通,壓根沒把他們放在眼裡,只讓夥計去招呼,進了店,連個茶水都不上。
木香不在意,她只看花,又不是專爲看他們的臉來的,管他啥態度,回頭有機會再收拾他們。
她不在意,可小五在意啊,這不是要跌了襄王府的面子嗎?
“夫人,我去告訴他們,您的身份,看他們還敢怠慢不!”
木香不理他,心想,要是何安跟着她,一定不會說這麼多的廢話。
小五見夫人也不說話,只顧看花,納悶極了。
難道面子不重要嗎?
終於,在一間很普通,也不是很大的花鋪門口,木香停下了。
這間鋪子的門口擺着兩盆梅花根,造型很是漂亮,人說看梅花,要看梅骨,這骨,指的便是梅根。需得有氣勢,有風姿綽約的美感,像個端莊的婦人,端着優雅高卓的風姿。
眼前的兩盆盛開的紅梅,給人的便是這種感覺。
除了梅花之外,還有不少包着根的海棠花,根部只用稻草裹着,與旁的店,用上等的青花瓷器裝着,大有不同。這裡海棠,葉子上還沾着露珠,未開的花瓣上嬌豔欲滴,花蕾的根部也十分健康,沒有發黑的病態。
小五見她站着不走了,便衝着店鋪裡頭喊老闆,“來客人了,你們這兒的老闆呢?還不快出來招呼我們家夫人!”
“噯,來了來了,幾位客人看中什麼了?”從店裡跑出來的是個繫着圍裙的憨厚中年人,一看就是肯賣力氣,能吃苦的人。
小五看他的打扮,便以爲是夥計,“叫你們老闆出來,我家夫人看中這裡的花了,若是價格合適,會買很多,跟你一個夥計談哪行。”
中年漢子靦腆的笑了笑,“我就是這家店的老闆,不信你們可以問問周圍的人,真的,不騙你們,這店是我家老爹傳下來的,我這個人嘴笨,只會幹活,不會跟人講價,但是我這兒的花可都是早上才挖來的,不信你們可以看看這花根。”
“你看着的確不像老闆,”小五看了直搖頭。
木香把他拽開,指着那兩盆梅花,詢問道:“這兩盆是你修剪的嗎?像這樣的共梅花,你還有幾盆?多少錢一盆能賣給我們?”
一下子問了三個問題,中年漢子抓耳撓腮一會,才慢吞吞的回答,“是我修剪的,不光這兩盆,我這後院還有十幾盆梅花,都是我自己剪的,我也不懂啥叫好看,就是瞎剪的,至於價格嘛,我肯定不會賣您貴的,這您放心,但也不能比別家的價格低,要不然他們該不高興了。”
說着,他朝街上看了看。
木香餘光一瞄,果然瞧見隔壁幾個店鋪的人,都攏着袖子往他這邊看過來。
木香瞭然的點頭,“那你帶我去後院瞧瞧吧,外面這兩盆我要了,價錢咱們進去談,還有,那些個海棠樹我也都要了,你這兒有野薔薇或者月季花嗎?”
“夫人,您要野薔薇跟月季幹嘛,京城裡頭可是很少有人種這兩種花的,人家都喜歡種牡丹,富貴花,擺着顯大氣,”他在前面引路,也算實話實說了。
“富貴可不是靠花來顯擺的,牡丹雖好,但不易活,月季花形好看,薔薇很香,只要修剪的好,一樣能種出高雅來,你信不信?”
“呵呵,我信,夫人這話說到小的心裡去了,其實小的也不喜歡牡丹,一點帶不得馬虎,夫人您看看,這兒還有黃梅,月季真有幾棵,您若要的話,我送給您了,不要錢。”
木香看了一圈,點了幾盆黃梅,又挑了兩盆紅梅,跟是映山紅,這花開春的時候開出來,也是很漂亮。
外面的兩盆紅梅自然是得要的,這一通算下來,絕對是一筆大生意。
中年漢子高興壞了,趕緊用紙筆記下了,拿着算盤珠子扒拉了一通,算下來,總共二十二兩五錢。
也就那幾盆梅花最貴,其他的全也還好。
小五不算貴,沒吱聲。
木香也沒看他的賬,直接砍價,“零頭去掉吧,二十兩,湊個整數。”
“這……”二兩五錢,對於普通人家來說,也是不小的數字呢!
小五看他還不想答應,不高興了,“你知道我們家夫人是誰嗎?你知道這些花是要送到哪裡的嗎?襄王府,你覺着這二兩五錢銀子還不值嗎?”
“襄王府?你是說你們是襄王府的?”
“廢話,我們有必要騙你嗎?拿上銀子,把花送到襄王府去,你就知道是不是真的了,”小五十分傲嬌的說道。
“是,是,小的一定給您送過去,馬上就送。”
彩雲嫌棄的瞪着小五,“你好沒品,砍價就砍價,幹啥要把姐夫搬出來,你用真本事砍下價來,那才叫本事,這不算!”
木香一手摟着彩雲,一手拉着木朗,很贊同,“不錯,我本來是要砍價的,就你嘴快,把赫連擡出來,一點成就感都沒有。”
小五傻呆了,他擡主子還擡錯了嗎?
幾人出了花鋪,街上站的其他花店老闆,都驚呆了。
因爲中年漢子出來嚷嚷,要給襄王府送貨。
艾媽,襄王府呀!
在京城裡,要說誰家府上能跟太子府相比,跟太子府叫板的,非襄王府莫屬!
“夫人,您進來看看吧,我們家有全京城最漂亮的牡丹,太子府的牡丹都是從我們家買的,”一個油光粉面的胖子像個笑面佛似的在木香身後說道。
另幾個店鋪的老闆也紛紛湊上來,笑的那叫一個殷勤。
“胖子騙您的,太子府的牡丹是從我們家進的,不信您進來瞧瞧,像您這樣有氣質的夫人,當然得養牡丹,茶花,才能顯出您的貴氣,我們家的茶花正開呢,不用暖房,養起來,很方便的。”
“夫人,他們兩家的花都不好看,要說茶花,我家的茶花品種最多……”
小五見這羣人都快夫人圍起來了,豎着眉往他們跟前一站,“都鬆開,誰準你們對我家夫人拉拉扯扯的了,告訴你們,要是讓殿下看見,你們這手都要得咔咔!斷掉,懂不?”
小五聲音拔的老高,竟有些尖細。
木香詫異的看他,當視線落到他腰部以下時,似乎有點明白了。
小五纔沒功夫注意她,好不容易把那羣人嚇唬走,便趕緊領着木香,扶她上馬車,趕車去了雜貨街。
馬車上,大飛十分鄙夷的回頭瞅她一眼,“好歹你也是襄王妃,跟人砍價這麼沒品的事,你真好意思幹嗎?赫連晟的家當,你三輩子也花不完,你說你省個什麼勁!”
“這叫理財,我說了你也不懂,”木香恨不得一腳把他踢下馬車,“你以爲咱們不還價,到了人家店裡,隨他們漫天要價,就是大方了?傻帽!人家只會在背後罵你冤大頭,罵你蠢,絕沒有半個人說你好!”
小五聽出門道來了,“難怪有好幾次我出去買東西,只問了價格,沒有砍價就付了銀子,等我走幾步回頭看,那些個商販笑的好奇怪呢!”
木香從背後拍了下他的肩,以示鼓勵,“以後咱們府裡出去採買東西的人,都得會砍價知道嗎?咱們省下來的錢,可以拿去做善事,還可以給府上的佃戶送溫暖,這樣不好嗎?”
“好,這個好,我……我還以爲您……”
“你以爲我是摳門?”
小五頂着張紅臉,怪害羞的,“是小的錯了,小的不該亂揣測夫人,我說實話,像您這樣的主子,在京城裡真是不多見。”
彩雲笑着說道:“那是,我家大姐可是獨一無二的,要不你家主子咋一眼就相中了呢!”
“彩雲,又胡說八道了,你最近越發的皮了,”木香又好氣又好笑的戳了下她的額頭。
木朗靠着車廂壁,縮在那偷笑,正笑的歡快呢,哪知車身猛的向旁邊一晃。
這晃的動靜可就大了,彩雲也沒抓住,一頭撞在木板上,木朗跌趴在地上。
木香因爲坐的離車門較近,要不是大飛跟小五在前面堵着門,她恐怕就得摔出去了,即便這樣,猛烈的撞擊,還是扯到腹部的傷口,痛的她皺眉。
大飛火了,“噯,你們是咋趕的馬車,要拐彎也不提前拐,都快走過去了,纔要拐,要不是爺我技術好,咱倆現在可就撞上了。”
小五認得對面趕車的車伕,急忙扯住大飛,讓他別說了,“既然都沒事,那咱就走吧,別再嚷嚷了!”
大飛還沒等到對方道歉,就要他調頭走,他咋肯幹。
“走個屁,又不是我撞的他,是他差點撞上咱們的馬車了,你好意思認慫,爺可不答應,”大飛吼的聲音,真叫一個大,只怕整條街的人都聽見了。
小五見拽他不動,又見對面馬車裡的人已經掀了簾子,他只得跳下馬車,奔到那人車前,恭恭敬敬的行了個禮,“小的見過大公子,這位小哥是我家夫人的侍衛,剛來京城,若有衝撞到公子的地方,還請公子見諒。”
掀開了簾子,馬車裡頭坐着的人,自然就顯露了出來。
風姿卓然,一雙單鳳眼,幾分風情,幾分精明。身形不胖不瘦,恰到好處。
一身白色繡銀線厚袍子,不張不顯,外表看不出什麼,但內裡卻不凡。
只見他擡眉瞧了眼對面的馬車,眼露疑惑,“你家襄王殿下真的娶親了?”
“是,這次回來,是要辦酒席的,過幾日請柬自會送到公子府上,”小五雙手握着,如實的回答。
那白衣男子哦了聲,這一聲很有意思,夾雜着不少玄妙的東西,“既是襄王殿下要娶親,我自當前去道賀,替我給你家主子帶個話,無論如何,這喜宴一定要辦的風光。”
木香心裡的小火苗又往上竄了。
他這話什麼意思?什麼叫無論如何,一定要風光的辦?
是嫌棄她的出身不好,喜宴就得辦的風光,好彌補些面子回來嗎?
不可忍,絕不可忍!
管你什麼樣的身份,她重活一世容易嗎?憑白無故的,誰都要給她氣受嗎?
深吸一口氣,她掀了簾子動作利落的跳下馬車。
對面馬車裡的男子正要放下簾子,就見一個素面朝天,渾身上下透着股清靈之氣的女子以跳的姿勢,從馬車上跳下來。
他得承認這女子長的不賴,白淨的瓜子臉,挺俏的小鼻子,豔紅欲滴的嘴巴,卷俏的睫毛,再配上一雙慧黠靈動的眸子。
不說傾國傾城,也能算得上小家碧玉。而往往小家碧玉的女子,比起傾國傾城來,更耐看,也更有味道。
他打量木香的同時,木香也看着他。
又是個美男,還是個看上去十分有內涵的美男子,至少她現在是這麼認爲的。
呃……不對啊,她是來找人家理論的,怎能被美貌所惑呢?
木香抱着手臂,晃到那人馬車前,以絕對驕傲的派頭,斜瞄着他,很不客氣的道:“這位公子,你好像還忘一件事!”
“哦?何事?”男子笑了,饒有興趣的看着她。
站在一旁的僕人看見主子竟對着個陌生女子發笑,使勁揉了揉眼睛,他以爲自己看錯了。
同樣驚呆的還有小五,他看了看嘴角帶笑的男子,暗暗想着,這事回去之後一定得跟主子說,防患於未然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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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稿君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