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邊關苦寒,秋季風沙最大,日照是指每天能見到多久的太陽吧?這個沒算過,最長的時候有六個時辰,最短的,也有五個時辰,時令跟中原的一樣,油紙的話,若想面積大些,倒也可以,他們可以將半成品粘貼,一樣會很結實,不過代價要高些,因爲銅油不好弄!”
“這樣嘛,咱們可這樣,”木香在他耳邊嘀嘀咕咕一陣,直把赫連晟的眼睛,說的苒苒發亮。
進了內城門,天還沒黑,赫連晟跳下馬車,叮囑石頭把木香送回去,他急着要去軍中一趟。
木香說的很對,邊關有很多荒廢的土地,春暖花開時,可是可以耕種的。
利用水車將水引到營寨之中,再利油紙,或是青磚瓦房,製成暖房。
油紙用建小型的暖房,青磚瓦房,可以建成大型的暖房,兩邊用青磚壘砌,頂上用油布。
對!就是油布。
布的材質比紙要耐用,又結實的多,刷上銅油效果一樣的好。
有了暖房,四季的蔬菜便都可以種植,除此之外,還可以大面積種植玉米。
玉米生長不挑地方,是個地方都能長。收穫的玉米可以做爲軍隊的食物,玉米秸稈粉碎了之後,可以養牲口,也可以做戰馬的飼料,這樣,他們就不必從中原運進糧草。
他覺得小娘子還有一事,說到了點子上,是種樹。
在沒有樹木遮擋的情況下,邊關的風沙自然很大。
駐守邊關,也不是天天打仗,所以,他們完全可以在訓練與打仗之餘,自給自足。
赫連晟在下馬車之前,掀着簾子,對木香柔聲道:“她之前傷了你,此事我知道,之所以沒殺她,讓她好好的活着,是爲夫瞭解,你想自己報仇!”
木香怔了下,剛想說什麼,簾子已經放下了。
當初她受傷回來,事後赫連晟竟沒有追問,當時還以爲他不在意呢!
原來他一早就知道,並隱忍在心裡不肯說,等着讓她自己出手。
這個男人,看似粗枝大葉,內裡卻又體貼入微。
她一路上也休息夠了,想起後面被拖着走的木月嵐,舊賬也是到了該好好算一算的時候了。
“噗,咳咳,你……你別再拖了,我都快喘不上氣了,”木月嵐被灰塵嗆的面目全非,鞋子也掉了一隻。長裙被樹枝剮蹭到,只剩破破爛爛的一堆布了。
她走不動,喜鵲卻嫌棄她走的太慢,若不是她拖着,她一早就追上主子的馬車了。
“你再磨蹭,天都要黑了,主子的馬車在前面停了,你快些走!”
“什麼?馬車停了?” 木月嵐說不出的驚喜,簡直欣喜若狂。
一定是他心軟了,停下要載她。
木月嵐興奮之餘,什麼也顧不得,甩開蹄子,便朝馬車奔了過去。
剛奔到跟前,還沒來得及掀開車簾子,裡面的人便掀了簾子,露出頭來。
“怎麼是你?襄王呢?”木月嵐兩眼憤恨的盯着馬車,想要透過擋着的女人,看看她一心想念的人在哪。
“我家夫君去軍營了,二小姐找她有事嗎?”木香笑的跟躲花似的。
“不在?”木月嵐瞬間像泄了氣的皮球,沒了勁,垂頭喪氣。
木香坐到石頭邊上,奪過他的馬鞭,突然在木月嵐屁股上抽了一把。
“啊!”木月嵐吃痛跳了起來,跳開兩步之外,回頭怒瞪她,“你神經病啊,爲什麼好端端的抽我?警告你,別太過份,我爺爺是讓我來你家學廚藝,可不是給你做牛做馬的,我不幹了,我要走,我要回府!”
自小嬌慣的木月嵐哪吃過這樣的苦,況且還是當街被人用鞭子打屁股,簡直太丟人了。
木香嗤笑道:“你丫傻了吧,不會還沒認清狀況吧,看見了嗎?事實就是你現在,人站在我面前,你是死是活,那得看本人是否高興!”
石頭也木納着表情附和道:“我以前還以爲木家二小姐腦子很聰明的呢,現在看來,傳言真不可信,我跟喜鵲都曉得眼下是個啥情況,你不會真搞不清吧!”
木月嵐定睛看着木香眼裡的限狠,這下總算回過味來了,“你是故意的,你要藉機報復,藉機虐待我是嗎?”
木香慢慢的點頭,“嗯,你的智商總算回來了一丟丟,可是,我就鬧不明白了,就你這個慫樣,還敢往赫連晟跟前送,離他三米之內,他都能把你拍飛了,我是該說你勇者無敵呢,還是說你蠢到無可救藥了?”
這幾句話,足以把人氣到吐血,可偏偏,木月嵐抗打能力超強。除了眼神裡,有些懼色與慌亂之外,倒也沒有嚇的屁股尿流。
“我纔不管你說什麼,從小我就認定赫連大哥是我的夫君,若不是你硬插進來,把她搶走,他早都跟我成親了,是你,都願你,”她一邊罵,一邊往後退,是準備要跑路的架勢。
喜鵲大步跨過去,攔着木月嵐,讓她想走也不走不了,想逃也逃不掉。
“你們兄妹倆還真是一樣的討人厭,雖然還沒見過你們家當嬪妃的大小姐,可我對她的映像也已差到無邊無底,不見也罷,”木香晃着馬鞭,忽然想到個主意,“喜鵲,帶二小姐小馬車,給二小姐稍稍梳妝一下,咱們要去一個地方。”
石頭疑惑的轉頭看她,木香對她眨眨眼,石頭這才放心。看來,是主子又要整人了。
他現在很擔心,日後小小主子長大後,會是個啥樣子,若是不出意外,肯定是小惡魔一枚。
木月嵐還沒想好怎麼逃出困境,就又被喜鵲抓到馬車裡,大力的塞進去,對着她上下齊手。
“啊,你這個野蠻女人在幹什麼,不許脫我的衣服,別弄我頭髮,哎呀,頭髮都被你扯掉了……”
木香跟石頭坐在馬車前頭,聽着馬車裡的聲音,再看看過路人異樣的眼光,兩人都緘默了。喜鵲下手可真夠狠的。
“石頭,把馬車趕到京城最大的青樓門口去,這會他們應該都做生意了,咱們去瞧瞧,”木香眯起眼睛笑着。
石頭手一抖,差點沒拉住繮繩,“夫人,咱們去青樓幹啥,那可不是啥好地方,陳媽說,那裡頭的女人可壞可壞的,都不是什麼好人!”
木香一拍石頭的肩膀,決定糾正一下他的某些觀點,“青樓固然不是什麼好地方,對於男人來說肯定是,只有喜歡尋花問柳的男人,纔會去那種地方,可是對於女人來說,那就不一定了。”
“爲啥是男人壞,而不是女人壞?”石頭不解。
木香想了想才道:“也不是說青樓裡面的女人都是好的,她們當中有些人,是從小被家裡人賣進去,有的姑娘,是被人販子拐賣,賣進了青樓,你說說,她們能是自願的嗎?既然不是賣身不是自願,咱們也就不能輕踐,她們也有人格尊嚴的,人活着不容易!”
石頭歪着腦袋想了想,似乎有點明白了,“從前,我們村子裡,也有女娃被壞人拐走,他們從村子裡過,若是看見單獨在外面的女娃,就把人騙走了,夫人,你說,她是不是也有可能被賣進青樓?”
“這個可不好說,有些拐賣來的女娃,或許會賣給窮人家做童養媳,還有的,會賣出有錢人家做丫鬟,總之,都是沒有自由,一輩子都得聽人擺佈。”
在他們說話的時候,青樓便已到了。
門樓上,用幾個大燈籠照着的匾額,因爲她站的位置太近了,根本看不清這家青樓叫什麼名字。
“喲,這是哪家的馬車,裡面坐的是誰啊?”門口站着兩個衣着暴露,身上香粉撒的足以把人嗆死的女子,再一看她們臉上抹的粉,簡直比死人抹面還要厚。
石頭覺得胃裡泛酸水,他想吐,“夫人,我到那邊站着,您談完了,再叫我!”他栓了僵繩,跳下馬車便跑了。
木香嘴角直抽抽,也不願意進去,只對那兩個麪粉似的女子說道:“去叫你們的媽媽出來,就說京城木府有事相請!”
木府?兩個女子對望一眼,誰不知道京城木府有位品行出衆,相貌也出衆的大少爺,賊有錢,若是能跟這樣的公子攀上關係,她們這一輩子也不用愁了。
只可惜木家大少,爲人低調,也不愛逛風流之地,她們苦於找不到機會。
“您稍等,我這就去叫媽媽,”一個女子飛奔進樓。
另一個女子也顧不得去招呼進門的客人,一臉羞澀的挪到馬車前,很想掀開車簾子看看,裡面坐着的,究竟是不是木家大少。
她們是不認識木香的,襄王殿下倒是認識,遠遠的見過一兩回,倒是木家大少,經常在京城中活動,想不見都難。
“哎,姑娘,你還沒有資格掀簾子,”木香冷笑着攔下她伸過來的手。
女子擡頭看她,只見坐在馬車上的女子,跟她見過的女子都不同,氣勢不張自顯,說話時,臉上雖然帶着笑,卻有股子懾人的氣勢。
“不看就不看,有什麼大不了的,”被人拒絕了,女子不太高興,甩了下手帕,便走開了。
很快的,先前進去的女子,領着一個肥婆子出來了,也是抹了一臉的粉,太厚了,隨着她步子過重,那粉撲撲的往下掉。
老媽子歡歡喜喜的迎出來,笑的那叫一個親熱,“哎喲喲,這是誰來了呀?這位夫人奴家看着眼生,你是木府的?”
相對於她的熱情,木香可是冷淡的很,“我是不是木家的,跟你無關,你看看裡面那一位是不是木府的!”
喜鵲從裡面掀開車簾,正好露出木月嵐的臉,卻又極好的把自己隱藏起來。
木香回頭瞄了眼木月嵐,語氣隱含威脅,“二小姐今日玩的太累,不想下車,也不想說話,喜鵲,把簾子放下吧!”
木月嵐哪裡是不想說話,她是被喜鵲用刀抵着後背,如果她敢不聽話,這刀子便要插進她的皮肉裡。
簾子被放下,木香清了清嗓子,坐直了身子,對白麪媽媽微笑着說道:“事情是這樣的,我們家二小姐,覺得大少爺每日操勞家族生意,太辛苦了,她看着不忍,所以呢,便想給大少爺送上一份驚喜,你從這裡挑兩個性子火辣的美人,不要害羞放不開的,大少爺平時不大近女色,所以,你應該懂的。”
對付一個不近女色的男子,一定得下猛藥,扭捏的脾氣哪行,非得火辣大膽的纔可以。
老鴇媽媽當然懂了,再說,有生意上門,她高興還不來及,木府又是屬一屬二的富戶,也不必擔心他們賴賬,“懂懂,奴家當然懂的了,只是這銀子……?”
木香笑容一收,板起臉來,“既然是木府的買賣,怎可能還會少你的銀子,退一萬步說,即便少了你的銀子,有二小姐在,你還怕他們不認賬嗎?”
坐在馬車裡的木月嵐,越聽越傻眼,她要送青樓的女子給木清揚,還打着她的旗號?
拉她下水,拖她進泥潭?憑啥!
她太清楚木清揚的脾氣,若是被他知道些事與她有關,還不得氣瘋了。
她剛一動,想衝出去,跟那老鴇媽媽解釋。
木香背對着她倆對喜鵲做了個手勢,喜鵲膽兒挺大,粗壯的胳膊,使勁往木月嵐脖頸處一劈,直接將她劈暈了,這下省事了。
老鴇聽她這麼一說,覺得也對,便招呼門口的一個女人,“快去把春梅跟春菊叫來,讓她們出轎!”
門口的女子,似乎不太高興,悻悻的又跑出去叫人。
木府的買賣,可是一塊肥肉,憑啥不讓她去。
在等人的功夫,老鴇媽媽又接了好幾位客人,木香眼尖,認出其中幾個她還見過的。
沒過多久,便有兩個穿着十分清涼的女子跑出門來。
長相,裝扮上,的確比先前兩個守門的好看許多,至少妝容很正常,看着很舒服,有幾分妖豔嫵媚的味道。
“真的是木府的大少爺,請我們去的嗎?”其中一個女子,扭着豐滿的身段,站在馬車面前詢問。
木香淡淡一笑,“去了不就知道了,二小姐在路上玩累了,你們倆個有自己的馬車吧,那便快走吧,跟在我們的馬車後頭,去木大少在京中的別院。”
木清揚在京城肯定是有自己的住處,而且離青樓也不遠,過兩條街便是。
距離近,她們也沒什麼好怕的,這會天也沒黑,若是乾的早,回來還能接着做生意。
老鴇熱情的招來小僕,讓他送人過去。
臨走時,木香像是忽然纔想起一事,“老鴇夫人,您的擔心太多餘了,太子要送美人對木大少,這可是好事,不過是兩個女子而已,若是她倆做的好,日後你還愁沒生意可做嗎?”
老鴇聽傻了,她沒想到,會是太子給木大少送女人,不過想想也對,太子對送上門的女子,一向是來者不拒,光是她家,就有兩位花魁,進了太子府。
“既然是太子府的買賣,你們倆個可得好好伺候,不能出半點差錯,也不能半途而廢,一定要榮得大少爺的寵愛才是!”
木香笑的很陰謀,“對於男女之事,木大少很害羞,爲了不讓同行笑話,才裝出一副很清高的樣子,還有,他對此事並不知情,剛開始難免放不下架子,所以你們倆個可得再接再厲,務必要討得木大少的歡心,必要時候,也可以用點手段。”
老鴇聽她如此說,便把兩個女子拉到旁邊,塞給她倆一樣東西,兩個女子點點頭,揣好東西,便上馬車去了。
木香快笑場了,爲了不穿幫,便乘着喊石頭的空擋,把臉轉過去,不看他們。
叫上石頭,讓他帶路,往木清揚的別院而去。
到了別院門口,先前門房,看了眼睡在裡面的木月嵐。其實木清揚還沒回來,他在老宅,哪能那麼快回來。
門房見着二小姐突然送兩個人來,雖有詫異,倒也沒攔着,他們是奴才,做不得主。
目送兩位美人進去,大門緩緩的合上。
木香猛的一拍石頭的肩膀,“搞定,咱們也回府,跑了那麼久,我都餓了!”
木月嵐在搖搖晃晃的馬車裡醒來,揉着發疼脖子,有些搞不清狀況,再一看身邊坐喜鵲,一個激靈,立馬醒了。
“快叫馬車停下,我沒有找青樓姑娘去我大哥府上,事情是你們乾的,你們不能誣賴我,”木月嵐死命的掙扎,爲啥她感覺事情越來越不對勁了呢!
木香頭也不回的冷笑道:“是不是你乾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木清揚會以爲是你乾的,所有人都會以爲是你乾的,你名聲大震,這樣不好嗎?”
好個屁,一個女娃家,給自己的大哥送青樓姑娘,傳出去,她還要不會做人了?
“你這個魔女,魔鬼,你不能這樣陷害我,我是無辜的!”
“喜鵲,堵住她的嘴,吵死人了!”
“是,夫人,”喜鵲隨手抓着一塊布,先是綁住木月嵐的手腳,又堵住她的嘴。
馬車經過巷子口時,迎面過來一輛馬車,因爲是九十度的拐角,等到看見彼此時,已經來不及了,速度都太快了。
“籲!”石頭嚇的拉緊僵繩,馬兒急轉頭,帶着馬車往另一邊急閃。
馬兒是閃了,可馬車哪能閃那麼快,慣性作用下,便朝着對面馬車的車廂撞了過去。
“啊,要撞車了!”也不知誰叫了一聲。
對方的車伕嚇的面如土色,眼看車就要撞上,乾脆扔了僵繩,跳車去了,壓根沒管車上坐着的人。
只聽砰的一聲,車廂與車廂用力的撞在一起。
也是襄王府的車廂質量跟的上,居然只是撞的有些開裂,車轅處有裂痕,其他的倒也不嚴重。
“夫人,您怎麼樣了?”喜鵲跟石頭在車廂停下的一瞬間,只關心他們家主子是否受傷。
木香倒是沒事,她因爲坐的位置,正對着那一輛馬車,所以在相撞之時,她被甩進了對面馬車上。
“我沒事,”真是有夠倒黴的,來京城才幾天,就被撞兩次了,這也太巧合了吧!
石頭跟喜鵲見她沒事,才放下心來,也沒想到起來馬車裡的那位怎麼樣了。
對面馬車跳下車的小廝,事後見自己沒事,又看車簾子動了,立馬衝了過來,對着石頭跟喜鵲就是一通狂罵。
他罵的時候,車簾子掀開了,露出一張憔悴破敗的臉,憔悴歸憔悴,破敗歸破敗,可還是依稀能看出來,曾經的美。這女子不是趙念雲還能是誰。
她掀簾子的時候,木香轉頭也看見了。結果她樂了。
京城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來的這幾天,竟一直都沒遇見趙念雲。
按她的脾氣,就算腿有傷,聽見死對頭來了,也不該縮着頭,待在家裡不肯出來。他跟赫連晟成親那一日,趙王送來的賀禮肯定出自她的手。
她看見趙念雲,趙念雲也同樣看見她了,猛的眼睛睜到最大,“你!是你!”
喜鵲閃身上前,“趙小姐,這是我們夫人,你不能用這種口氣跟我說話!”
“這是怎麼了?哎喲,我的頭好痛,”木月嵐昏昏沉沉的掀了車簾,探出頭來,一看對峙中的兩人,有些鬧不清情況,“你們……這是幹嘛?”
木香不理木月嵐,只是笑看着趙念雲,“趙小姐,好久不見,你爲什麼會出現在這兒?不會又有什麼想法吧?”
“我沒有,我四處走走而已,不關你的事,你,你管不着,”趙念雲情緒很激動,說話語無倫次,雙手也不自然的揮舞着,閃躲着木香的眼神,不敢看她。
一看到這個女子,她便想起那一日,自己的雙腿是如何被她打斷的,即便最後下手的是那個胖丫頭,若不是她一屁股坐在她的斷腿上,她又怎會傷的如此嚴重。每每想到這些事,她都難以入睡,時常在夢裡驚醒。
在沒見木香時,她們是一心想報復,想讓她食不知味,夜不能寐。可是真的看見她了,特別是瞧見木香眼裡若有似無的笑意時,她只覺得全身發冷,雙腿的斷裂處,也在隱隱發顫。
木香目光往下,瞄見她不自然的雙腿,嘆息道:“如果當初你沒有對我弟弟妹妹下手,我又怎會在爆怒之下,打斷你的雙腿,凡事都有一個因,之後纔有果,因是你自己作出來的,這果,自然得有你自己承擔!”
她本不是心狠手毒之人,之所以對趙念雲下毒手,也是氣急了。前世的暴戾因子,一直都存在於她的內心深處,只在特定的刺激之下,纔會釋放。
“我沒有,我沒有,我真的沒有……”趙念雲搖頭,由慢而快的搖頭,披散的長髮,隨着她搖晃的動作,飄蕩着,配上她慘白的臉色,夜晚看起來,真有幾分女鬼的味道。
爲她趕馬車的小廝,不認得襄王府的人,可是光看這陣勢,也知道情況不對了,看了看說話的幾人,悄無聲息的退到一邊。
襄王府的人聽到撞車的動靜,起先是門房看見了,門房認出是襄王府的馬車,於是趕緊回府叫人,短短的時間,襄王府裡就衝出來好幾個人。
木朗跟彩雲也跑出來了,何安跟康伯緊跟着,康伯沒何安跑的快,直嚷嚷讓他跑慢些。
何安纔不管他呢,因爲他瞧見跟主子撞上的,是趙家的馬車。
護主心切的何安衝過去,二話不說,將那小廝揪下來,一頓拳打腳踢。
“叫你趕車不看路,叫你不長眼……”何安邊打,邊罵。
趙念雲從自我迷茫中醒過來,“別打了,走,我們快走,快點回去!”她哆哆嗦嗦的縮進馬車裡,抱着錦被,再不敢探頭出來。
喜鵲回身,一把將看戲的木月嵐推進馬車裡頭。
那被打的小廝,抹了下嘴角的血,推開何安,拉起僵繩,慌慌張張趕着馬車走了。
“大姐,你回來啦,”彩雲奔到馬車前,一臉納悶,“咦,那不是趙小姐嗎?她幹啥跑那樣快!”
“興許她是有事,誰知道呢!”
何安表情怪怪的,“她那是被您嚇怕了,一見您就躲,晚一步,誰知道會不會的生命危險!”
木香眯起眼看他,“你晚一步,興許也有生命危險!”
何安縮着脖子,在嘴上比劃了下,不敢吱聲了。
木朗好奇的掀簾子,“咦?她是……”
“她就是上回跟咱們同路的小姐,不過這回看她怎麼不太一樣了,”彩雲接下他的話,認真的盯着木月嵐看。
當然不一樣了,上回穿着打扮,都是富家小姐的模樣,走哪嫌棄到哪,手絹甩着,裙襬提着。
再看看現在,半趴在馬車裡,頭髮亂的像一堆稻草,衣服倒是還可以,但仔看,鞋子卻爛了個洞,不面沾着不少污泥。
木香道:“行了,都下來,走回府吧,石頭,你把馬車拉回去,好生修整一下。”
康伯好不容易趕來了,一看被喜鵲拉下馬車的木月嵐,他也沒搞清狀況。
喜鵲對他解釋道:“木二小姐到府上,跟夫人學廚藝,木老爺子同意的。”
“學廚藝?”康伯以爲自己聽錯了,“學什麼廚藝?”
木香瞄他一眼,康伯馬上就閉嘴了。
後面被拖下來的木月嵐,又死命掙扎,看着襄王府的那扇大門,她害怕了。
以前費盡心思也要進去的地方,現在對她來說,有如地獄一般。
可是都到了跟前,又怎能讓她有反悔的餘地。
襄王府大門關上的一刻,木月嵐徹底的絕望了。
陳媽聽說夫人回來,擔心她在老宅受欺負,也趕緊奔了過來,一見喜鵲手裡提溜個人,嚇了一跳,“這是怎麼了,喲,這不是木家二小姐嗎?”
“陳媽,木二小姐要在府裡學七日的廚藝,這七日她便交給你了,既然要學廚藝,當然得先學刷碗洗鍋,對了,府裡的衣服也由二小姐代勞洗了,別客氣,有什麼活儘管吩咐她幹,不必跟她客氣,”木香很大方的給陳媽介紹,順便也把木月嵐要乾的活也吩咐下了。
“啊?”陳媽張大了嘴巴,不敢相信,實在太難以置信了。讓木二小姐到他們府裡幹下人的活,這叫什麼事。
驚訝的可不止她一個,康伯也是一臉的震驚。
木月嵐一聽說要她幹活,這還不得,她長這麼大哪幹過活。
“我不幹,我要回府,你們讓開,我要回府,木香,我警告你,你要敢這麼對我,我便去官府告你,我去皇上那告你,你們滾開!”
木月嵐瘋了似的掙扎,又吼又叫,也不顧形像,不顧旁人的眼光,撒潑打滾,招式無所不用其極。
女人一旦瘋起來,男人見了都得躲。
喜鵲一個人根本抓不住,眼見着就要脫手了。
何安冷眼看着,“放開她,反正大門鎖了,她也出不去,看她能往哪逃。”
喜鵲沒聽他的,詢問的眼神看向木香,在木香點頭之後才鬆了手。
她一鬆手,木月嵐甩開蹄子就往大門處跑,拼了命的擂門。
木香伸了伸懶腰,“我累了,先回去休息,陳媽,待會燒些熱水送去清風院,不用太多,今晚不必洗澡,簡單洗漱一下便可以了。”
“知道了,那您晚膳吃些什麼?告訴奴婢,奴婢做了之後,送過去。”
木香搖頭,“不必了,午膳吃的太多,現在還不餓,你燒飯給木朗跟彩雲吃吧!殿下去軍中了,不一定回來用膳,等他回來再說。”
隨後,她又招來木朗跟有彩雲,“大姐今天累了,就不陪你們了,有什麼需要的,便跟康伯和陳媽說,小安子跟大飛也在,我去休息可以吧?”
康伯走過來,“夫人,您去休息吧,今兒肯定累壞了,府裡這麼多人,肯定能照顧好兩位小主子!”
木朗跟彩雲齊齊點頭,“我們沒關係的,今天在府裡玩的也很開心,等下吃過飯,洗漱過後,也去睡覺了!”
他倆玩的當然高興,把趙天霸跟徐睿耍的團團轉,硬生生折磨了他倆一天,等到天黑,放他倆走時,兩人差點沒力氣出門,最後還是大飛一手一個,把他倆扔出去的。
王府里人多,的確給木香省了不少心。
何安送她回了清風院,燈燭在他們回來之前就已經點好了。
屋子裡放着暖爐,推開門,進了屋之後,連棉襖都不用穿。
不過木香覺得煙味有些重,便讓何安將爐子拿到外屏風外。
“夫人,您在這兒稍坐,我去打水,”何安送她進屋,便退了出去。主子的臥房,他是不能進的。
“嗯,去吧,”木香進了屏風後,聽見門關上的聲音,這才脫了外衣,待會送熱水的,肯定是陳媽。
廂房裡的棉被,都是新做的,她不喜歡絲綢,只喜歡棉的,所以這牀上的被裡被面,都是棉布做的。
枕頭也是新的,她讓陳媽找來的蕎麥,套在空枕套裡,再縫上,枕着就很舒服了。
牀板上鋪着兩牀嶄新的棉被,睡着很軟也很舒服。
陳媽很快就送來一桶熱水,伺候她洗漱之後,才退了出去,順便將門帶上。
脫了鞋襪,窩進被子裡,那裡面的氣息,都是她和他的,抱着赫連晟睡過的枕頭,只感覺他也在身邊。
睡到半夜,只覺得臉上癢癢的,好像有人在撓,有人在啃咬。
“嗯……別亂動,我想睡了,”不必睜開眼,只憑着他的氣息,也知道此刻騷擾她的人是誰。
赫連晟心疼的擁住她,知道這幾日她被身邊發生的事,弄的很疲憊。
自從進宮之後,事情一個接一個,連給她喘氣的機會都沒有。
“你用過晚膳了嗎?”木香最終還是醒了,沒法子,有這麼一雙炙熱的眼睛在看着她,能睡得着纔怪。
“跟你一樣,午膳吃的太晚,太飽,這會吃不下,”赫連晟輕撫她的臉,脣擱在她的頭頂,親暱的磨蹭着。
在古代有一點是最好的,入了夜,沒有嘈雜的車水馬龍聲,也沒有亂嗡嗡的熙攘聲。有的只是冬夜的寂靜,若是仔細去聽,靜的連自己心跳聲都聽清晰的聽到。
“軍中的事處理怎麼樣了?消息傳出去了嗎?需不需要再寫個東西給他們瞧瞧?”這是她剛剛想到的,在邊關大棚種菜一事,太過新奇,就怕將士們難以理解。
赫連晟潛在被子下的手,悄悄的爬上她的腹部,時輕時重的揉捏着,“這事你不必再想了,邊關那羣小子,從軍以前也都是種田的,即便不說,我也知他們的心裡都很嚮往田野生活,在軍中閒暇的日子裡,他們可以盡情的發揮會種田的優勢,這些事,他們都可以做好!”
聽他這麼一說,木香才徹底放心,只要軍中的士兵能學會善用土地資源,即便邊關再苦寒,也有豐收的一日。
即便不能從根本上解決糧草問題,但至少,可以填補些空缺。
赫連晟想到回府的路上,聽見屬下回稟,說是木清揚的別院,炸開了鍋。
好奇之下,便拐過去瞧了瞧。到了門口,竟發現別院大門洞開,好多人圍在門口看,大多是別院附近的居民,卻不見木清揚府中的下人。
嚴忠奉命進去打探,片刻之後,回來稟告,說是木清揚此刻,正被兩個衣着暴露的女子,攆的滿院亂跑。
別院的下人,也都跟着跑,可又不敢上手捉那兩個女子,人家穿那麼少,他們一碰,人家便叫非禮,這叫他們如何是好呢?
而且那兩個女子邊跑還嚷嚷,讓木清揚別害怕,別躲,她們一定會把他伺候的舒舒服服。
赫連晟坐在馬上,嘴角狠狠抽了下。
他可不相信木清揚是個會招青樓女子的人,他若是真想招,大可關上府門,自己在家裡玩樂,又怎會落到被人追的下場呢?
赫連晟覺得其中有詐,當得知是木家二小姐跟太子府的人,爲表示對木清揚的關心,給他招的姑娘時,一切豁然明朗。
他明朗了,嚴忠也明朗了。他跟主子一同離開時,木月嵐是跟夫人在一起,以夫人愛記仇愛復仇的性子,這事跟她脫不了干係。不過夫人也真夠陰險的,整了木清揚不算,還將這筆賬算在太子頭上。
試想一下,對於這等烏龍事,烏龍賬,木清揚肯定是不能認的,他若是付給老鴇銀子,那便坐實了他招姑娘的事實。即便偷偷摸摸的去付銀子,以青樓老鴇愛顯擺的性子,她能閉嘴幾天?
所以,總結一下,木清揚肯定是不能去付嫖資的。
他不付錢,老鴇又豈肯善罷甘休。她能在京城,把青樓開的風生水起,背景肯定不簡單,也絕不是好惹的。
她不光會明目張膽的管木清揚要錢,還會把太子扯進來。或許她會顧及太子的威嚴,不會當面去找太子要,便流言蜚語肯定是少不了的。當然,逼急了,她也有可能上門的。
如此一來,縱然木清揚知道此事與太子無關,那又如何呢,有沒有真實的關係,那不重要。
到時,夫人再小小的施以手段,將此事傳的人盡皆知,這兩人的名聲即便不臭,也敗的差不多了。
“夫人,京城的木府,只怕真的跟你身世有關,可要爲夫幫你查探?”赫連晟說着話的時候,身子已經擠進被窩,他只脫了外衣跟鞋子,剩下的裡衣跟褻褲。
雖然隔着衣服,但木香還是能感覺得到他身上的溫度,很暖,一直暖到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