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德見她說的這樣認真,心裡其實有些打鼓的,他在想,接受她的建議,進到這裡,是對還是錯。
連他都打鼓了,他帶來的人,肯定有退縮的。
“我不幹了,老子不適合待這裡,老子要走,與其在這裡受罪,還不如在外面做乞丐快活!”
有一個人站出來要走,便有第二個人也跟着站出來要走,王德想留都留不住。
木香擡手製止他去阻攔,“你帶來的人,意志不堅定,一羣慫包,這樣的人,再練也無法成器,還有誰要走的,現在就站出來!”
一羣男人,被個女子罵慫包,最丟臉的事,也莫過如此了。
王德站直了身子,“小人不走,大丈夫怎麼臨陣退縮,既然說了要參加您的訓練,成爲英皇衛隊一員,非死不退!”
“好一個非死不退,”木香給他鼓掌,她要的就是這般的堅定氣勢,“挺不下我的訓練,那你們這一輩子也將一事無成,別叫我看不起,嚴忠,再從軍中挑五十人,實行淘汰制,頭一批的人員,最後只收二十人!”
“還要再挑人?”其實嚴忠對她搞這個,一直都沒有抱太大希望。
要說做生意,木香絕對是一把好手,可若說到建立一支精英部隊,他不相信她真的可以做到。
木香轉頭看他,“你對我的決定有異議嗎?先去把人帶來,需要他們自願,你只管把我剛纔對他們說的話,再複述一遍,願意來的,非得經過淘汰考覈不可,好了,現在,你們幾個,負重二十斤,奔襲十里路,跑在最後的,加罰五里!”
大飛帶頭嚎了一聲,先綁上沙袋,撒開蹄子,便跑了出去。
這些日子當一個看大門,他覺得自己都快廢了,現在能被小皮鞭抽着訓練,於他來說,只覺得太過癮了。
他一跑,後面的人,肯定得跟上。
嚴忠趕緊跑去找人,老七恰巧回來,木香對老七交待了幾句,讓他扮演魔鬼教練,並交給他一條皮鞭,叮囑道:“若是他們達不到我的要求,被抽鞭子的人就是你!”
老七的反應跟大飛一樣,但他沒敢問,知道他們家襄王妃是個說一不二的人。
老七握着鞭子,按着木香說的,緊跟在那羣人身後,專抽落後者。
可他抽的力道不夠,木香氣的不行,在他跑的近時,突然走過去,搶了他的鞭子,厲聲吼道:“你們都是吃軟飯的嗎?跑個步跟婆娘散步一樣,丟不丟人,快快!”
啪!啪!
毫不手軟的鞭子,抽在最後的二斗跟溫榮身上。
二斗欠缺體力,溫榮是故意的。
木香抽的力道之大,將地上的草屑都掀起來了。
老七看的咋舌,沒成想,她下一鞭就對着他而來。
他本能反應躲開了,只聽木香厲聲道:“你再娘娘腔,我抽的便是你!連速度都跟不上,何談精英!”
山坡上站滿了被嚴忠找來的人,有人看了這樣的訓練場景,表情是害怕,不敢看的。也有人,眼中是興奮。
害怕的人,永遠只能當小兵卒。
只有對訓練有渴望,有讓自己變強決心的人,纔是木香想要的。
嚴忠站在這一羣人身後,嚴肅的對他們道:“你們也都看見了,我家夫人對訓練要求的有多高,這種訓練方法跟暗衛有所不同,因爲不是從小訓練,所以現在練起來,要更努力,更能吃得了苦,若是你們害怕的話,轉身離開即可!”
他說的語氣極其輕蔑不屑,聽在這一羣兵蛋子耳朵裡,實在難以接受。
“不就是魔鬼訓練嗎?咱們都是堂堂的男兒身,怎能怕苦怕累,我去!”
“我也去,能被王妃淘汰,小人心甘情願!”
有了一個人開頭,奔下山坡,便有了第二個人,第三個人。
其實嚴忠對他們並不抱太大的希望,他悄悄對着軍營中打了個手勢,立刻就有人奔了出去。
專業的隊伍,還需要專業的人去做,只是不知道,殿下親自訓練的虎騎營的將士,能不能達到木香的要求。
喜鵲怕木香累着,跑到軍營中找了幾把椅子,回來的路上,正遇上赫連明德往這邊來。
他老人家一看見在場地中訓練的士兵,心中讚歎不已,雖是剛剛纔開始訓練,可這些人的精神跟勢頭,完全有別於,普通軍營中的士兵。
喜鵲看出老爺子眼裡的驚歎,驕傲着說:“我們家夫人真的很有本事,不似那些閨閣小姐,弱的走路都要人扶着,奴婢想啊,如果夫人不是有孕的話,肯定早跑上去,跟他們一起訓練了,只是可惜了,夫人不是男子,否則帶兵上陣,一定也很厲害!”
赫連明德說不上是驕傲還是什麼,“也幸虧她不是男子,否則這天下就要大亂了。”
木香若是男子,絕對與赫連晟心性不同,她很有野心,也很有實力,如果她真想做成一件事,她定然會無所不用其極,去爭去奪,甚至去搶。
嚴忠領來的一隊人,木香交給老六領着,先進行一些,簡單的項目,跟大飛他們一樣,負重奔襲。
乘着他們在簡單訓練時,木香執着毛筆,極快的羅列出一天的訓練項目。
嚴忠是看着她一字一字寫下的,越看眼睛睜的越大,有很多,他們從前都沒練過,比如潛伏、鳧水、閉氣、倒掛。
可最讓他不能理解的,是練臂力的方法。
尋常他們練臂力,都是舉重,或者打木樁。
王妃要求練臂力的方法,卻是讓他們站着不動,在手腕處墜一個五斤重的石頭,手裡握着劍,劍尖上擱着一碗水,如果茶碗晃動,掉落在地上,便視做失敗,從頭再來。
且隨着訓練的次數越多,石頭越重。時間也會隨之加長,起初是三刻。
嚴忠不理解的是,以他的臂力,別說墜五斤的石頭,哪怕墜上十斤,站上一個時辰,應該都不成問題。
這個應該,是他以爲的。
當他把這個應該說給木香聽時,本意是想提議把這一項訓練再加重。
然而木香卻目光平靜的看着他,“喜鵲,找兩個五斤重的石頭來,給嚴副將綁在手腕上。”
“是,奴婢這就去,”喜鵲看了下嚴忠,眼神中帶着幾分憐憫。s173言情小說吧
木香再道:“與其懷疑,不如親身試過。”
“屬下知道,”嚴忠明白她並不是生氣,而是想讓他真實感受下,到底是何滋味。
喜鵲很快便抱着兩塊鐵秤砣跑回來了,“夫人,沒找着石頭,不過找到兩個廢棄的秤砣,剛好都是五斤的。”
嚴忠挽起袖子,握着兩把劍,往場地上一站,平舉兩隻手,“來吧!”
木香示意喜鵲走過去,她也拿着兩個小茶碗,淺淺的碗中裝着茶水。
喜鵲找了兩塊布,把石頭包起來,系在嚴忠手腕上,木香將茶碗放在劍尖上,彈了下劍身,脣角微揚,“開始了,要堅持住哦!”
“沒問題,”嚴忠表情不變,兩隻手穩穩的握住劍柄,茶碗裡的水,連波紋都沒有。
他是很有信心的,而且當石頭繫上之後,他也沒覺得有多重,輕的很。
頭一刻的時間裡,他心情放鬆極了,果然如他所料,這一項訓練,太簡單了。
木香壓根沒看他的表情,低着頭繼續寫字。
木老爺子一直安靜的坐在旁邊,從木香呵斥那幾人時,他便是這副表情,現在也還是,但是眼底深處,對木香的讚賞之意,卻是怎麼藏也藏不住。
赫連明德最能看出這一項訓練,其中的奧秘,可他不會說,只負責看。
大飛帶着的人,負重奔跑還沒回來,場地之中,只有嚴忠在那站着。
隨着時間的推移,他額上的汗珠順着臉頰,直往下滴,時間纔過去一半,他就感覺,手腕上的秤砣重若千斤。
原來他一直以爲很輕的東西,墜的時間越久,重量便會加倍。
他感覺手續臂已經在發麻了,快沒有知覺了,握劍的手,也在微微顫抖。
木香笑眯眯的走過去,“怎麼樣啊?什麼感覺?”
嚴忠艱難的扯出一個笑容,“是屬下魯莽,不知深淺,但是屬下會堅持下去,三刻鐘,一分不少!”
木香很滿意他的堅韌,“很好,堅持吧,如此訓練,每天早晚,各練半個時辰,十天之後加重到七斤,再練十天,如此推算下去,等到你可以在綁着二十斤重物之下,堅持一個時辰,那麼你的臂力,提高的可不止一點點哦!”
豈止是一點點,練上半年,以嚴忠的內力,隨隨便便就能將一個人的五臟六腑拍碎。
話是這樣說,可是嚴忠額上的汗,卻越來越多,分開站着的雙腿也在打顫,茶碗快滑下去了。
木香很好心的幫他把茶碗重新擱好,拍拍他的肩,以示鼓勵。
走回帳篷前,赫連老爺子笑呵呵的:“你若是當他們的教頭,恐怕他們會抓狂。”
“古人有句話,叫做練時多出汗,戰時少流血,說的就是這個意思,只有把本事練到家了,等別人的劍朝你揮過來時,你才能應對自如,否則便只有挨砍挨殺的份!”
木香坐回椅子上,喜鵲遞上來一包核桃,她的吃食都是隨身帶着的,怕她半路餓着。
赫連明德贊同她這個觀點,“不錯,晟兒帶兵一向如此,即便是休戰的時候,也從不放鬆練兵,但是他跟你練兵的法子不同。”
“自然是不同的,我挑的是精英,他練的是軍隊,不可能像這樣採用淘汰制訓練。”
赫連明德憂心道:“雖是不同,但你的方法,更能練出強兵,有沒有兩全齊美之法,老夫剛纔問過了,除去緊隨晟兒去邊關的將士之外,剩餘的大約還有兩萬左右,這些人大多沒有上過戰場,雖然他們勤於練刀槍,可如果真到了戰場上,兩萬人中恐怕會一半都會喪命。”
他說的一點都不誇張,古時的戰爭,在兩軍相遇時,拼的就是士兵,而不是人多人少。
如果一個兵可以抵對方五個人,那麼到了決戰之時,就是一萬人,便可以勝對方五萬人。
木香咬着核桃,琢磨着老爺子說的事,有沒有可行性,她只參加過針對個人的訓練,沒試過統領幾萬人參加訓練。
且不說人多的訓練項目,不好展開,光是那幾萬人站在一起,熙攘聲,音就能把人吵死,沒有喇叭說話,根本無人聽到。
赫連老爺子見她面露難色,也知她爲難,正準備讓她不必再想,不成就不成。
卻見木香忽然直起腰,“有辦法,讓兩萬人分成十個隊,
每隊兩千人,由一正一副將軍統領,十個隊伍抽籤兩兩對抗,贏的一方,有獎勵,輸的一方有懲罰,對抗的形勢可以是佈陣大演習,兩隊各扮演功守一方,也可以是單兵對抗,比如兩隊善於摔跤的選手,可以比摔跤,或者比射箭,只要是日常訓練中有的項目都可以拿來比。”
此時,不止赫連明德聽的入了迷,連那邊正在受酷刑的嚴忠,以及剛剛負重跑完的大飛和老七,老六等人。
他們幾人顧不得疲勞,全都奔到木香面前,聽着她繼續往下說。
木香知道他們幾人都是軍中的頭領,想必也對練兵一事十分苦惱,瞧了他們一眼,示意他們坐下,接着說道:“這樣訓練一日,比普通訓練五日都管用,因爲激起了士兵的好勝心,只有不斷的比試,不斷的贏,再不斷的被超越,纔會得到最大的提高,我說完了,你們有什麼疑問,儘量問吧!”
老七也不推辭,想了想,問道:“如此訓練,傷亡會不會很大?而且您說的獎勵,莫不是封官?”
老六急着說道:“一個兩個的,若是立下戰功,可以稍稍提一下,可若是多了,怕是不行的。”
赫連老爺子道:“營中的訓練,可否用木棍代替,這樣砍在身上也不會要人性命。”
大飛對傷亡一事,持不同意見,“傷亡怎麼了,打架哪有不死人的,他們自身能力不過關,現在不死,到了戰場也是一樣要死,要想不被人稀裡糊塗的殺了,就得不斷的進步,不斷的練習。”
“大飛說的對,”木香頭一次表揚大飛,“若不是真刀真槍的拼,他們怎會當真,若是不能當真,那對抗訓練,還有何意義,但是我們也得避免無謂的傷亡,這樣吧,你讓每個隊伍,分別將每個士兵所擅長的項目統計一下,再分類訓練,比臂力大的,主功練臂力,喏,就如小嚴子此刻正在受的酷刑。”
她不提還好,嚴忠只一心都在她說的事情上,可被她麼一提,嚴忠頓感手臂都快斷了。
赫連明德笑道:“時辰到了,快放下來吧!”
說是可以放了,但嚴忠卻手臂已經僵硬,還是喜鵲走過去幫了他一把。
木香問道:“感受如何?可還懷疑我提出的訓練內容?”
嚴忠本想抱拳對行禮,但是兩隻手無法合攏,試了兩次無果,只得作罷,“屬下再不敢質疑,娘娘睿智!”
木香展顏一笑,“有些看上去很簡單的事,卻並不容易做到,比如鳧水,我說的可不是簡單的潛在水底,靜待不動,而是讓你們嘴裡叼一根麥稈,每次至少潛兩里路,逆流而上。”
“什麼?兩里路?”大飛驚呼,其他幾人也是一臉驚愕之色,“若說叼着麥稈,遊幾百丈是沒有問題,可若是游到兩裡之外,別說我做不到,恐怕這裡很多人都做不到,人在水裡待久了,眼睛會受不了,也會分不清方向。”
木香不笑了,“別跟我說什麼不可能?這世上沒有不可能之事,知道人家死士是如何訓練出來的嗎?我說的這些,不過是最基礎的東西,你若受不了,自己去領五十軍棍,回家養着去!”
看見她又生氣了,誰也不敢惹她。
嚴忠道:“夫人說的對,咱們從小練武,什麼樣的苦沒吃過,我覺得夫人的訓練方法,比咱們平日裡悶頭悶腦的練,要事半功倍,所以,屬下無異議,一切都聽夫人安排!”
他已經下定決心,跟着士兵們一起訓練。否則要不了多久,他的實力會連個士兵都不如。
老七跟老六,都聽明白他的意思,點頭表示同意,他們也有此意,做將領的,如何能被手下的人比下去。
如果他們都撐不住這個訓練,讓士兵們如何信服。
木香神色緩和了些,“別叫我看不起你們,至於這獎勵,所有的獎品都由襄王府出,告訴他們,大練兵是由襄王府贊助的,等到有一日邊關需要他們之時,五千人,亦可抵五萬人。”
衆人聽的熱血澎湃。王德等人卻已經累的快趴下了,溫榮好些,被抽了那麼多鞭子,臉色還是一樣的臭。二斗基礎最差,不過他卻很用心的聽了木香他們說的話,心中升起一股鬥志。
別人可以的,他也一樣可以,別人能扛得下訓練,他也行,再不能叫人罵他是看門狗了。
從外面趕回來的吳青,見到嚴忠像是被人卸掉膀子似的模樣,調侃道:“咦?誰能卸掉你的胳膊,莫不是又得罪人了吧?”
嚴忠沒理他,他深知吳青的臂力比他強,他至少能扛半個時辰。
木香也沒理他,而是看了看周圍,“附近有沒有斷崖?”
“斷崖?有,就在南邊,翻過兩個坡,便可以看到,”回話的是吳青,他也算了解木香,知道她一定在談重要的事。
“那走吧,咱們去斷崖瞧瞧,你們兩位老人家就在此坐着吧,我們很快就回來了,”木香帶頭起身。
衆人面上都有疑惑,都不知她去斷崖是幾個意思。
到了近前,纔看清,吳青指的斷崖,是一處山石懸崖,光滑平整,高處足有三十米。
吳青解釋道:“這裡少有人來,因爲很多年堆積的亂石在,雜草生長的並不茂密。”
嚴忠問道:“夫人是想用這裡做爲訓練士卒的地方?”
木香仰頭看着斷崖,微微點頭,“不錯,讓人從山頂栓數十根繩子下來,繩子的最上方,系一個滑輪,讓軍械部的人趕快去做,不得有誤!”
嚴忠回憶她寫的那張紙,“夫人指的是攀巖?”
吳青有些詫異,軍營中也有練習爬高的訓練,最常見的是爬梯子,且那梯子高不過五米,底下鋪着麻繩編結成的網,以防士兵掉下來。
他深知,爬梯子跟爬懸崖相比,差別絕不是一點點。
縱然是內力深厚之人,也不可能借用內力爬上去,內力用的越多,懸在半空中掉下來的可能性,就會越大。
木香知道他們不理解,解釋道:“攀巖是一項很重要的訓練,非練不可,具體時間,你們自己安排,依然是採用競技的方式激勵士兵,等他們能夠來去自如之時,就要提高難度跟速度,尤其是速度,其中的重要性,我不說你們也該明白,此外,軍中還應設立專門的撫卹機構,若有士兵在訓練中受傷,或者斷腿斷胳膊,都要加以撫卹,若有人想還鄉,務必要發放遣散費,數目就按士卒當兵五年的月俸發還,受重傷的另外再加五年,明白了嗎?”
“屬下明白!”
嚴忠幾人對木香心生敬意,她能想的如此周到,又將傷殘病弱的士卒考慮在內,不讓他們回鄉只帶一身的傷病,爲他們日後着想,這一份胸襟,讓男人也自愧不如。
大飛也不說話了,原來他自以爲了解的,不過是冰川一角而已。
臨離開軍營時,木香又提了幾點要求,對於訓練士兵,一定要狠,不能存半分心軟。從軍中挑選的人,實行末位淘汰制,七天之後,她會親自過來檢查。
木老爺子今兒下午的活動量,比他三天的都要多。
從軍營出來,木香覺着餓了,便提議找個有特色的小店,吃一碗特色的美食。
她就不相信了,偌大一個京城,就沒有一家地道美食。
喜鵲提議一家在巷子裡的小店,她曾經去幫工,做過一段時間,知道那家小店的特色,是蒸菜。所有的菜口,無論是肉菜還是蔬菜,統統以蒸爲主,所以他家店裡,不見油煙,只聞得到菜香。
木香來了興致,“哦?還有這樣一家店,那可得去嘗一嘗才行,現在還沒到學堂下課的時辰吧?咱們去繞道去學堂,接上他們兩個,晚膳就在外面用了。”
嚴忠的胳膊雖不嚴重,便他不敢再給夫人趕馬車,萬一有個偏差,他死一萬次也不夠的。
所以他便留在軍中,回來的路上,是吳青趕的。
木香要去接木朗跟彩雲,就讓兩位老人家先去,省得再跟着他們白白繞那麼一圈。
到了青松書院時,正趕上院門打開,學院放課。
三三兩兩的學子,揹着布袋子,從書院裡走出。
喜鵲走到臺階上,想看看兩位小主子有沒有出來,卻被一個不耐煩的小童揮手趕開。
“走開,快走開,我家少爺要出來了,你一個婢女,還不趕緊站到一邊去。”
喜鵲有木香撐腰,當然不懼他,雙手掐腰,橫眉冷對道:“學院又不是你家開的,你管我站哪裡!”
這小童也不笨,瞄見不遠處停着的馬車,再瞧瞧這位的氣勢這般足,曉得人家也不是善茬,便不再理她,轉身瞧着他家小爺出來沒。
上官曉跟唐鑫並肩從書院裡走出來,他們二人的身份,自是沒人敢上去搭訕,兩人邊走,邊說起書院裡的事。
“院士好像是病了,可我昨兒下學之時瞧見他,臉色還很正常,怎麼才一個上午,便成了這副模樣,”上官曉納悶道。見着自家小童候着,便把書跟布包都交丟給了他。
唐鑫是皇子,屈尊在這裡同他們一起上學,已是很難得的事,所以他的小廝,是可以進入學院裡頭陪同的,無論上學還是放學,他只管兩手空空的走路就好。
“因爲有人給了院士氣受,院士心高氣傲,當然會受不住。”
上官曉低頭想了想,“我聽人說,院士今日上午是去了木氏祠堂,按理說,不該有人能在祠堂之上,跟他老人家頂嘴纔是。”
唐鑫停下腳步,用只有兩個人才能聽見的聲音,對他道:“這些閒事,你還是少管,倒是太子那邊,你可有消息了?”
上官曉神情嚴謹了不少,“回殿下的話,皇后宮中的消息對外封鎖,對外她只說已經無恙,可是我家姐到現在也沒回太子府,想來太子真實的情況,與傳言並不相符。”
唐鑫笑容很冷,很深,“哼,說不定此刻他已沒命了,春試馬上要開始了,學院中有多少人將參加本屆春試?” шшш ▪ttKan ▪¢ ○
“大約五十人,除了青松學院,京城中還有兩家學院,約一百人,都會參加春試,但比起咱們青松學院,他們的實力,不值一提,”上官曉長的脣紅齒白,這兩人站在一起,在衆多學子當中,絕對是鶴立雞羣。
“讓這五十人好好準備,今年春試格外重要,不容有失!”
“殿下請放心,他們都是殿下的同窗,自然不感辜負殿下的悉心栽培,日後唯殿下馬首是瞻,”上官曉在他面前深深彎下腰。
他們在臺階上說話的一幕,木香全看在眼裡。
雖然不知他們在說什麼,但從他們二人對話的脣語中,木香還是讀懂了他們二人談話的內容。
唐鑫此人,一直都有野心,這她知道,但她沒想到的是,唐鑫這小子這般小的年紀,竟有這樣深的城府。
潛伏青松學院,不是爲了讀書,而是爲了物色能爲他所用的人,只要這五十人中,有十個能高中,無論官職大小,是否留在京城,都將是隻屬於他的親信力量。
木香在心中計較着唐鑫的可信度,再瞧瞧他此刻站在那,看着天邊夕陽的眼神,竟是野心盡顯。
吳青順着木香的視線看過去,笑了,“唐鑫比他哥哥的城府還要深,夫人恐怕還不知,早幾年,京城之中流傳一個謠言,說是六皇子有一日不知是在睡夢之中,還是被惡夢驚醒,砍殺了侍奉在他牀邊的奴才,此事的原因傳的沸沸揚揚,但屬下卻知道,並不是他睡糊塗了,而是那奴才見他夜裡瞪被子,好心幫他蓋被子而已。”
後面的話,吳青不說,木香也清楚的明白,吳青說這番話的意思。
看來唐鑫不僅城府夠深,防備心還極重,連整日侍奉他的奴才,他都不相信,更何況是別人。
木香放下簾子,慢悠悠的道:“如果我是他的奴才,在他拿劍殺我之前,我會先殺了他!”
吳青眸光閃爍了下,最後,他笑了。夫人果然是極聰明的,只需一個提點,便能融會貫通。
喜鵲終於等到了兩位小主子,在她們三人奔到馬車跟前時,唐鑫恍然看見停在那的馬車,同時也明白了,馬車裡坐着的是誰。
他丟下上官曉,快步走到馬車前,攔在前面,拱手見禮,“原來是襄王妃,小王剛纔沒看見您的馬車,不知襄王妃是否怪罪!”算起來,赫連晟也封了王,他給木香行禮本沒有什麼不妥,但是唐鑫做起這事來,怎麼看怎麼覺着怪。
上官曉不知他要做什麼,追過來之後,聽他提起的稱謂,才知裡頭坐着的是誰。
木香挑開了簾子,小臉未因懷孕而蒼白,反倒紅潤潤的好看,“如何能怪罪,六皇子眼高於頂,誰敢怪你,不好意思,我約了人,麻煩你讓一讓,別擋着路!”
上官曉慶幸手裡沒拿着書,否則一定會砸着自己的腳。
這個女人真不是一般的猖狂,竟敢對皇子都這般說話,看她嫌棄的眼神,好像……好像在趕那麼什麼似的。
唐鑫的城府每回在遇上木香時,都要破功,“襄王妃如此說,便是怪罪小王了,不如小王作東,請王妃用晚膳如何?”
“謝了,本夫人約了人用晚膳,特意繞路過來接他們倆人的,這會菜都上桌了,再不去,就得涼了,”木香的聲音已經隱隱透露出不高興,她不喜歡城府陰險的人,所以她纔會將大飛留下。
吳青知道她如今受不得刺激,一激就得發火,趕緊揮着長鞭,對唐鑫歉意一笑,“六皇子,對不住,先走一步了。”
他拉動繮繩,讓馬兒歪了下頭,便從唐鑫面前繞了過去。
上官曉驚訝的連自己身在何處都忘了,天底下竟還有這般猖狂的人,原本他很崇拜唐鑫,也因爲彼此的身份,他很希望以後入了仕途,能有多重靠山。
可是在看到這位襄王妃對待唐鑫的態度,以及襄王殿下在朝中的勢力,如果六皇子得不到襄王妃的認可,他的前路可是一點都不光明哦!
等到馬車走遠了,他試着問道:“襄王妃好像不高興了,這可如何是好?”
唐鑫面色陰沉,猛的一甩衣袖,再不見剛剛的卑躬之色,“不過是個女子而已,你緊張什麼?難不成她還能翻手爲雲覆手爲雨不成!”
他憤然離去,上官曉站在那裡,卻是半天沒動彈。
不過是個女子?
說的倒輕巧,可他看到的,卻根本不是如此。
彩雲坐在木香身邊,瞧見大姐似乎不高興,“姐,你怎麼了?是不是剛纔唐鑫說的話,讓你不高興了?”
木香收回心思,搖搖頭,“當然不是,我怎會跟他一般計較,這兩日上課,你是跟他在同一個屋子嗎?”
“是啊,他每天都有一個時辰,在跟我們一起的,我也不曉得爲什麼,他學的東西,跟我們完全不一樣,每回他進屋子上課,夫子便會換掉講課的內容,竟是些國情民意的,我跟木朗都聽不懂,直犯瞌睡!”
“彩雲,你以後少跟他接觸,他那個人,心思太多了,你根本看不懂他!”
“我跟紅葉商量過了,準備差人去辦個女子學堂,如果能找到個現成的場地,再找到教書的女夫子,不出五日,就能辦成,到時你去那裡上學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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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輕煙在老家,評論不能及時回覆,等輕煙回家之後,會全都補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