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在身子前傾的一刻,便被攬時一個溫暖的懷抱,“倔強的小妖精,除了爺,誰還能製得了你!”
木香瞪他,“放開,我自己會走,一個馬車而已,我又不那些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姐,摔不着!”
赫連晟步子一滯,低頭看她,黑眸中帶着疑惑,片刻之後,像是想通什麼,繼而放聲大笑。
吳青看傻了眼,這還是他家主子嗎?居然笑成這樣,太叫人匪夷所思了。
覺得不可思議的不止他一個,木香也是。
她說什麼了?他幹嘛笑成這樣?
木朗跟彩雲緊跟着也跳下馬車,剛站穩,就瞧見赫連晟抱着他們家大姐不鬆手,兩人互看了一眼。木朗想走過去,彩雲急忙拉住他,對他搖了搖頭,指了指福壽樓的後門,拉着弟弟先一步進去了。
木香眯起眼,小臉蹦着,“你笑夠了沒有,還不快把我放下來,抱着很舒服嗎?”
天地良心,她這話真沒別的意思,純粹是讓他放了自己。
可是偏偏,赫連晟就想往別的方面想。
他俯下頭,壓低了聲音在她耳邊戲言道:“抱着你自然是舒服的,除了你之外,別的女子在我眼裡,跟塵土無異。”
何安不怕死的插上一句,“我家主子有潔癖,從來不讓人近身,包括我,包括所有人,除了木姑娘你。”
這話說的夠明顯,夠坦白了吧?
我家主子乾淨純男一枚,你賺到了。
木香似乎也愣了下,她想過赫連晟或許是個性情冷清之人,或許不喜歡親近人,可是他剛剛不都說了,他是赫連晟,那個戰無不勝的強者,南晉國風頭最盛的大將軍,剛剛被封了襄王,勁頭不輸皇子。
這樣的一個人,肯定有很多女子想嫁給他吧!
就算沒娶妻妾,身邊至少也有女子相伴,否則夜晚寂寞,他能耐得住?
赫連晟查覺到她眼裡的懷疑之色,鬆開一隻手,讓她站在雪地上,伸手重重捏了下她挺俏的鼻子,“胡想什麼呢,我再說一遍,最後一遍,我身邊沒有任何女子,親近過我的人,除了我娘,再沒有第二個,呃,也不對,現在你是第二個了,這種事,以後不許再提,聽見沒?”
何安想笑,看着他家主子無比認真的神色,只差沒高舉雙手,大呼:我是處男了。
真是要命了,像他家主子這樣的奇葩,放眼南晉國,怕是也找不出第二個。
就連唐公子府裡,都有好幾個侍妾,那麼多的皇家子弟,貴族少爺裡頭,就他家主子是最純潔的一個。
以前覺得主子多此一舉,南晉國哪個男人沒有三妻四妾的,就算納幾個小妾,於他的身份來說,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可直到此刻,他算是有點明白了。關鍵時候,純潔是最有力的武器啊!
木姑娘不是個善茬,他敢打包票,如果主子說府裡有幾個小妾,下一秒,指定會被木姑娘一腳踹出十萬八千里。
在這一點上,何安比吳青機靈多了,小廝跟暗衛的區別就在這兒了。
赫連晟表態完了,就等着木香的態度,心裡七上八下的,臉上的表情就更好笑了。
木香看他鄭重的表白,說不心動,那是假的,但也僅限心動而已。
她忽然轉身,留下一句話給他,“初審通過,有待進一步考覈!”
“什麼?”
來自異世的話,赫連晟一時之間還不能理解,可是木香已經先他一步走了。
何安握着手,看着木香離開的背影,走到主子身後,嘆息着道:“我猜,她大概的意思是,主子你剛考過秀才,要想當上狀元,還得十年寒窗啊!”
“噗!”不知怎的,吳青居然聽懂了,掩着嘴在笑。
赫連晟臉色黑的很難看,警告的眼神掃過何安跟吳青,“你們兩個都給我小心着點,我若是落榜,你們倆個盡等着充軍去吧!”
寒風刺骨,何安跟吳青都禁不住打了個冷顫。
等主子走了,兩人相視一眼,都在對方眼裡看見了困難。
何安攏着袖子嘆氣,“主子這回真是栽了,還是栽到一個小村姑身上,你說主子咋就看上她了,脾氣壞,性子也倔,雖說長的很好看,可是京城好看的姑娘多了去了,也沒見主子對哪個多看一眼的,咋就偏偏非她不可了呢!”
吳青性子沉默,跟赫連晟是一樣的人,對於何安的問題,他回答的也很簡單,兩個字,“劫數!”
何安笑了,“對,是劫數,大大的劫數,可是你還記得,趙家的大小姐不?我聽人傳來的消息說,趙王在籌謀着請旨呢,一旦請了旨,這事可就麻煩了。”
吳青冷笑,“就憑她也想進襄王府,做殿下的王妃,癡心妄想,風吹都會倒的女子,豈能配得上主子。”
赫連晟是武將,驍勇善戰。而他們口裡的趙家大小姐,名叫趙念雲,是個柔柔弱弱的千金閨秀,走路都是輕飄飄的,舉手投足,甚至講話,都是嬌滴滴的,聲音小小的。
可就在一次宮中御宴上,對赫連晟心生愛慕,她爹是趙王,趙念雲也是正兒八經的郡主,只是這位陳王不喜政事,所以在朝中勢力不大。
但正是因爲他權利不大,所以皇帝對他才格外的信任,順帶着,對趙家的小姐也不錯。
當知道趙小姐中意的人是赫連晟之後,皇帝也樂意促成此事,畢竟,娶個溫柔賢惠的女子,對於男人來說,總是好的。
這事也就是在赫連晟離京之後發生的,所以他並未收到旨意,而皇帝呢,在沒有探到他的意見之前,也不會輕易下旨。
相比吳青的憤憤不平,何安就顯得安靜多了,“聽說那位趙小姐身子不好,一直在府裡休養,上回在宮裡被主子冷眼瞪了,回去之後就病了一場,差點沒要了趙王的老命,我看哪,如果這位趙小姐死活都要嫁咱們主子,這事還真難辦了,誰讓趙王愛女如命呢!”
吳青嗤笑道:“她也就會這招,咱們主子再清楚不過,絕不會憐憫她!”
“主子不會憐憫,可趙王心疼啊,人家把小命系在咱們主子身上,趙王就是豁出老命去,恐怕也不會善罷甘休!”
兩人同時嘆氣,也同時把目光放在木香消失的地方。
相比趙念雲那個嬌弱小姐,他們感覺木香的脾氣可愛多了,直爽有個性,敢愛敢恨,罵起人來更是毫不含糊。
他倆突然很期待,要是趙念雲,撞上木姑娘,會是啥樣哩?
木香要是知道他倆此時心裡的小九九,絕逼的賞他倆一人一個大耳瓜子。
且不說,現在她對赫連晟的感情沒到那份上,如果真到了兩心相許,生死不棄的地步,區區的趙念雲算什麼,木香分分鐘就能秒殺她。
不就是裝可憐嗎?不就是比誰的眼淚多嗎?敢情還真把自己當林黛玉了。
到那時,木香會鄭重的告訴她:林妹妹不長命,你做好紅顏薄命的準備了嗎?
她不是一個惡毒的女人,秉持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則。
可若是人來犯我,她必十倍還之。
只是現在她的身份很平凡,雖然憎恨陳美娥跟李大山他們一家子,但還沒到非要虐死他們不可的地步,她不想把事情做的太絕,她得給自己留後路啊!要真做絕了,她在玉河村怕是也待不下去了。
木香這回帶的東西不少,她先進去了,剩下的活,當然就是吳青何安的,誰讓他倆落在後面了。
進了門的木香,還等着他倆把東西搬進來的,可左等右等也不見他倆的人影,不得已,又跑回來,站在門口掐着腰,不悅的質問道:“你倆是準備把酒言歡還是咋地,要不要我叫人給你倆端個桌子凳子來,你倆坐着慢慢聊啊?”
“來了來了,我們哪敢勞煩您哪,您先進去吧,馬車裡的東西,我跟吳青馬上就搬進去,”何安一邊說着話,一邊朝吳青眨眨眼。
看吧,這位姑奶奶能是個善茬嗎?誰要跟她作對,估計到最後吃虧的,都是對方,所以他倆根本就不用擔心有人欺負她,她不欺負別人就算好的了。
話又說回來,如果木香真成了襄王妃,赫連公子會很省心,誰敢找茬啊?
劉管事知道木香又送了新東西過來,等不及的站到門口看着。
幾竄香腸,一籃豆芽菜,另外還有兩罈子菜。
其實這泡菜,木香沒打算在福壽樓銷售。
你想想啊,福壽樓是什麼地方,一般普通的涼拌菜都得一兩銀子以上。她做的泡菜,再怎麼好吃,它也是泡菜,俗稱鹹菜。
一個上等級的大酒樓,怎能賣泡菜呢?
所以當那兩個罈子搬進後院時,木香也沒給他介紹,只把香腸跟豆芽指給他看,“我想您之前肯定也有所耳聞,當初我陳德家替我清洗豬小腸,那事您肯定也知道一點,這就是我用豬小腸做出來的東西,也不用特意去燒,只要蒸熟就可以吃,當然,您要是想開發別的吃法,那就更好了。”
劉管事撈了根香腸看了看,又湊到鼻間聞了聞,也沒啥味道。
但他相信木香的手藝,便轉身吩咐廚房,現去做。
“木姑娘,你這香腸的價格是如何的?”劉管事問道。
木香搖頭,“具體的價格還沒定,但成本是在這兒擱着的,而且吧,我這香腸也不打算賣給普通老百姓,我想走高端,就是想賣給那些富人家,所以我想把價格標高點,您認爲如何?”
劉管事沉思了下,才道:“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如此一來,你這銷量可是會少很多,咱們臨泉鎮不大,能購買的人家也不會很多。”
木香自信的笑了,“劉管事,您是小看我呢,還是小看福壽樓的影響力,我可沒說要賣在臨泉鎮,聽說你們福壽樓,在南晉國有很多分店,難道不可以順道銷售我家的香腸嗎?就像當初做菊花茶那樣,一個地方出產,賣向四面八方。”
劉管事心裡一驚,他被木香自信巧笑的模樣震驚的說不出話來。看來他真是老了,腦筋沒年輕人轉的快,思路也沒年輕人開闊。不愧是赫連公子身邊的人,果然是不同凡響。
“木姑娘,這事我不能做主,我得去請示我家少爺,他今兒正好也來了,就在前面,要不您親自去說?”劉管事對於木香跟赫連晟之間的情況並不清楚,但是,她既然能跟着赫連公子,想必跟唐少爺也認得,所以他自作主張的請她自己去說。
木香笑道:“那好吧,我自己去說,您不用叫我姑娘,直接叫我名字就好了。”
“呃,不敢不敢,還是這樣叫的比較好,”劉管事又是彎腰又是弓身,語氣極爲尊敬。
吳青把東西搬進來之後,就去了前院,木朗跟彩雲也不在,大概是讓赫連晟帶去了,後院裡,只留下何安。
劉管事認得何安,見他跟在木香身邊兩步的距離,這是標準的隨從姿態。何安對木香都這樣了,他哪敢直呼她名字。
看他一臉的爲難,木香也沒說啥。
何安卻哼了一聲,“這樣叫已經便宜他了,按規矩他該跪着請安的。”
木香淡淡瞟了何安一眼,“我渴了,我要喝水,我喝清明的黃芽。”
何安呆了下,似乎沒料到木香會突然命令他,當眼神接觸到她挑釁的眼神時,何安才恍然明白,他給了劉管事下馬威,木香也在給他下馬威。
堂堂襄王府的管家,卻要給一個村姑端茶送水,天理難容啊?
可那又能怎麼辦呢?主子寵着,她就是老大,說不定哪天竄啊竄的,把主子都踩到腳下了。這不是沒可能啊,看看現在主子在她面前的樣子,哪還有半分戰神的威風,整一個妻管嚴。
想到這,何安糾結的臉,迅速換上討好的笑,“是,這就去,小姑奶奶,要不您先去坐一會會,我馬上就去給您泡茶。”
木香笑呵呵的拍他的頭,“這才乖嘛,那快去吧,我跟劉管事還有事情要談,反正以你的智商也聽不懂,哦,記得去看看木朗跟彩雲。”
何安嘴角抽搐,“是,小的會照顧好他們兩個的,您儘可放心。”
拍他的頭啊,把他當木朗還是當他們家的黑寶了?
等到何安走了,劉管事親自給木香端了凳子,兩人就坐在院子裡說話,期間,王大廚來過一次,木香把豆芽拿給他,反正這東西也好燒,主要是多一樣蔬菜,新菜品嘛!
最後,劉管事把目光放在那兩個泡菜罈子上,他還等着木香介紹,可是等到王大廚走了,也沒見她在開口的跡象,便忍不住主動詢問了。
“木姑娘,這罈子的裡的,是鹹菜嗎?打算要拿去賣?”
木香笑了笑,“不是鹹菜,是一種風味泡菜,原料就是嫩芯的大白菜,烽天的時候,我種了不少,剛泡了一批,想拿到集市上賣。”
聽她這樣說,劉管事倒納悶了,“不打算在福壽樓賣嗎?”
“不了,我怕這泡菜擺到桌上,降低你們福壽樓的品味,” 木香說着拒絕的話,可是話鋒忽然一轉,又道:“其實呢,我這泡菜製作的方法,跟普通的鹹菜大不相同,成品既可以當清粥佐菜,也可以用來作其他葷菜的配料,比如魚,我之前做過一道水煮魚,其實用這個泡菜,也可以做一道泡菜魚,味道絕不比那個水煮魚差。”
聽她說的滔滔不絕,劉管事也來了興致,“這樣吧,我家來了,你要是同意,我讓廚房把你帶來的這些菜,按着你說的方法,做幾道風味菜出來,到時再讓店裡的客人試試,要是成的話,豈不是皆大歡喜?”
“好啊,能這樣的話,自然是再好不過,我把這些都交給你,等試過之後,如果滿意的話,我回去就大批量的做了。”
劉管事似有些爲難的問道:“試是沒問題,只是你剛纔說的,泡菜魚,燒起來有沒有竅門啊,我是擔心廚房那邊沒做過這個,怕他們燒壞了。”
木香微微一笑,“不用,你們平時咋燒的,只管按那個方法就好了,本來是就是平民化的東西,最普通的民婦也能燒好。”
談完了事,何安纔過來,手上沒茶杯,但是態度卻十分恭敬,“木姑娘,我家主子在前面,請您過去呢!”
木香站起來,道:“嗯,正好我也說完了,走吧!”
穿過一條迴廊,便進了福壽樓的前廳,林管事沒跟來,他去吩咐廚房了。也快到中午了,自然要替主子準備午膳。
何安領着她,徑直就要往二樓去。
在路過樓梯口時,遇上幾個人,看穿着,其中兩個是有身份的,一箇中年人挺着將軍肚,長着雙下巴,身上還穿着官服,木香看不懂品級,反正知道是個官就是了。
另外還有兩個中年男人,都長的油光滿面,穿着很講究,都是上等的絲綢,手上還戴着玉扳指,腰上也墜着成色上等的玉佩。
這幾人看架勢是想上樓去的,但不知怎的,都被站在樓梯口的兩個侍衛攔下了,明明是寒冬臘月,可這些人,愣是急的滿頭大汗。
木香對閒事沒興趣,正準備越過他們,往樓上去的,餘光卻瞄到一個似曾相似的身影,軟弱的似乎隨時都能被風吹倒,手上緊緊抓着絲帕,怯生生低着頭。
何安見木香不走了,小聲的對她解釋,“他們知道襄王殿下跟唐少爺來了,急吼吼的跑來請安。”
隨即,何安又譏笑道:“他們這羣人,太蠢了,也不想想自己什麼身分,他們還沒資格給我家主子請安。”
瞧瞧這話說的多霸氣,不過話粗理不粗,一個小小的縣令,以及幾個當地的富紳,的確沒有資格給赫連晟請安,不夠格。
木香關心的不是這個,她拖着何安往樓上走,低聲問他,“不是說,你家主子身份不能泄露嗎?那咋他們都知道了。”
靠,該不是逗她玩吧?
“不是不能泄露,是不能在你家泄露,知道爲這事,主子費了多少心思嗎?”
話說到這份上,木香再懂,可就真傻逼了。
赫連晟是不想給她惹來不必要的麻煩,寧願躲藏起來,做了縮頭的那啥。現在進了鎮子,身份自然可以公開了。
臨泉鎮是南晉國的地盤,就算有人想來鬧事,也沒那個膽子。
聯想到赫連晟在車裡的舉動,她心裡悶悶的。她的心也是肉做的,不易動心,不代表不會動心。
突然跑出來這麼一個高富帥跟她表白,是個女子都招架不住的。
木香撇了下嘴,沒吭聲,在沒有確定要接受他的感情之前,她不想說太多,多說多錯,一個說不好,就可能用產生誤會。
這年頭,男女感情的誤會,最難解決。
何安知道她不想多說,便加快了腳步,想趕緊上樓。
樓梯寬敞,並排走兩個人綽綽有餘。
就在她們要走上二樓時,一道嬌滴滴的聲音在樓下響了起來。
“木姑娘,請您留步!”
這人一說話,木香抖了下身子,掉了一地的雞皮疙瘩。
其實她早看見邵秋霜了,只是今兒的邵秋霜,跟頭一次見時,差別忒大了。上回十足的大小姐範,盛氣凌人。今兒可倒好,變成惹人憐的小白花了,好像多刺激一下,就得掉眼淚似的。
見木香停了步子,邵秋霜覺得有了希望,急忙不前一步,本來想上樓梯的,可那兩位門神,又舉劍把她攔了下來。
“兩位大哥,我上去說兩句話成嗎?就說兩句,絕不會吵到襄王殿下,”邵秋霜小聲的哀求,語氣裡帶着十足的可憐,配上泫然欲泣的表情,好像隨時都能掉下眼淚來。
看她這個樣子,木香真的很不習慣,還不如當初那個囂張跋扈的邵家大小姐呢!至少那個她比較真實一些,看着順眼多了。
木香心裡有事,懶得跟她掰扯,便站在樓梯上,雙手抱胸,不耐煩的道:“有事就在這裡說吧,別磨磨唧唧的,我的時間很寶貴。”
她不走,何安自然也不能單獨離開,只是……他看了眼廂房的門,就怕主子怪罪。
邵秋霜見她停下了,心中一喜,面上卻仍是一副死了親爹的模樣。在她看來,木香不過是個沒見世面的小村姑,脾氣潑辣,渾身上下沒有一個地方能跟她相比。隨便哄哄,肯定很好對付的。
邵秋霜咬着脣,睫毛上還掛着淚水,顫聲道:“木香姑娘,上次你弟弟打碎酒壺的事,我不計較了,他還小,一時失手也難免,等下我讓婢女包些糕點給你帶回去,就當是我的陪禮,或者……”
木香在心裡罵了句草泥馬,這人還真會往自己臉皮貼金,說的好像施捨給她似的,“你要說的就是這些?無聊,浪費我時間!”她轉身要走,再不想聽她假的不能再假的表白。
“當然不是,”見她要走,邵秋霜也急了,邁上兩個臺階,“你能帶我上去嗎?我爹想拜見殿下,我知道這事可能讓你爲難了,但是你能不能替我通報一聲,若是殿下怪罪下來,我願意替你承擔一切後果,不會讓你受到牽連的!”
在她看來,木香頂多就是沾了點襄王的光,給他端茶送水,兼職捏腰捶背,連個正牌的王府婢女都算不上。雖然請她通融,有點高看她了,但走投無路之下,邵秋霜只能隨手抓根稻草。只要能讓她上二樓,剩下的事,即使沒有木香,她也能辦到。
想法挺好,可是邵秋霜似乎忘了別人的想法。赫連晟是什麼人,她壓根不瞭解,只是聽說,所有的瞭解都是聽說來的,可是傳言這種東西,有幾個是靠譜的?
“你找襄王跟我有關係嗎?”木香像看白癡一樣的看她,很平靜說的一句話,卻秒殺了全場。
邵秋霜臉色僵了,“這……”被木香一句話堵死了。千算萬算,就是沒算到,她會不按常理出牌,完全接不上啊!
木香看她傻呆呆的站在那,懶得跟她廢話,轉身便繼續上樓了。
“噯,你,你別走啊,我話還沒說完呢,你給我站住,”情急之下,邵秋霜的面具毀了,氣的恨不能撲上去,把木香扯下來。
何安不耐煩的揮手,“你閉吲,殿下不喜歡有人吵鬧,你們兩個,把她扔出去!”
兩個侍衛領命,邁步上前,就要架住邵秋霜。
“兩位手下留情,別抓小女,我們這就走,絕不敢驚擾到殿下用膳,”她老爹邵大富,原先還指望着女兒的美貌,能起點作用,要是能被襄王殿下看上,哪怕做個侍妾,那也比尋常人家的正妻還要風光好多倍呢!
可這轉眼間,咋就要被人扔出去了?
襄王殿下不見他們不要緊,但他的女兒絕對不能被人丟出去,那樣以後她就甭見人了。
邵秋霜哪見過這等陣仗,看那兩人過來了,閃身就躲到邵大富身後去了,“我不敢了,你們別扔我,我再也不敢了!”
正鬧着,廂房的門突然開了,一身月牙白長袍的男子走了出來,俊逸無雙的外表,與身上的衣着十分相襯,不愧是美男,穿什麼都是好看的。
唐墨面色難得一見的寒了,“邵家的人比邵家的酒可差多了,再如此下去,邵家的酒坊離覆滅也不遠了。”人品如酒品,有這樣的人,能釀出好酒來嗎?
他說話的時候,木香正走到他跟前,唐墨轉頭看她,眼神有些高深,“我就說你怎麼還沒上來,幾日不見,心腸倒是好了,有功夫在這兒廢話,還不如去喝茶,快走吧,他已經等的不耐煩了。”他說着話的時候,手便伸了過來,想攬木香的肩。
唐墨本身就是個隨性之人,除了賺錢開店之外,幾乎沒什麼事能分享他的注意力。先前,他之所以跟木香接觸,是看中木香的經商腦袋。
他是天生的商人,利益看的比什麼都重要,正因爲他是這樣的性格,也註定他是個簡單的人,否則也不會跟赫連晟成朋友。
可是,他隨性,不代表木香也是個隨性的人,她跟唐墨算不上有多熟,突然被一個陌生人摟着,那感覺別提多怪了。
所以她躲開了,並且一臉嫌棄的瞪他,“少跟我動手動腳,再敢伸手,信不信我拿針戳死你!”像他們這些自以爲是的富家公子,以爲只要是個女子都得喜歡他們,調戲人都調戲慣了,伸手就來,他不嫌髒,別人還嫌呢!
“你這個丫頭,這麼小氣幹嘛,我又沒做什麼,你至於嗎?”唐墨又氣又怒,還有滿心的窩火。
木香冷哼,如水般的美眸瞪的更大了,粉嫩的小臉,寫滿了不屑跟譏諷,“當然至於了,我是好人家的姑娘,你這雙手太髒了,麻煩閃遠一點,不過呢,你要是想跟我談生意,咱倆還是有話說的,其實你做生意還是不錯的,有前途,我看好你哦!”
她忽然改了口風,把自己的脾氣收起來,擺明了討好他,能爲啥?
因爲突然想起來他是福壽樓的老闆唄!
唐墨驚訝於她變臉的速度,短短的幾句話,變了好幾種表情,實在太太有趣了,“那便走吧,你家二妹都問了好幾遍了,好像怕我把你賣了似的。”
“你敢賣她?”房裡走出來一人,一直走到木香身邊,拉起她的手,將她拉離唐墨身邊。這人不是赫連晟還能是誰。
手上忽然傳來的熱度,已經忽然間被溫熱的掌心包裹,不適的感覺讓木香彆扭極了,“你拉着我幹嘛,我自己會走,趕緊放開!”
她想抽回自己的手,可是赫連晟若是不想放,她能抽得出來嗎?
繞過一塊雲紋屏風,便進了內室,赫連晟找着機會,語氣不悅的對她道:“以後不許離他太近,他不是好人!”
這話木香聽着啼笑皆非,“你說他不是好人?可你就是好人嗎?”好與壞的定義太模糊了,這世上哪有絕對的好與壞。再說,她又不是三歲小孩子,還用得着他提醒嗎?
兩人的對話,叫隨後跟進來的唐墨聽見了。俊美的臉上掠過一絲不滿的情緒,“你們倆個算不算狼狽爲奸,背後說人壞話,小心爛舌頭!”
木香回頭瞪他,赫連晟也回頭贈送他一個冰冷警告的眼神。
話說這兩人,在對外上,那是絕對的一致。
彩雲見大姐來了,忙笑着起身,“姐,你的事情都談好了嗎?餓不餓,這裡有好多點心呢,你快坐下來吃些!”她拉着木香坐下。
木朗站起來遞了塊糕點,“大姐,你吃!”他嘴裡還塞着東西,說話含含糊糊的。
木香笑着接過,“謝了,你也別吃那麼多,待會就要吃午飯了。”
唐墨很好奇她又琢磨出什麼新東西,木香卻告訴他,等到吃午飯時,他就知道了。
何安帶着人守在門外,屋裡就他們幾個。
不多時,吳青站在門外稟報道:“主子,他來了。”
赫連晟臉上的笑容一收,看了眼木香,才道:“先不急,吃過午飯再說。”
門外的吳青滿臉黑線,“是,屬下知道了!”讓人家平堯王等着,也只有他家主子乾的出來。
木香卻聽出他們話裡有話,便道:“要不我跟他們倆換個地方吃飯,不耽誤你們的正事。”
赫連晟溫和的笑了笑,“無防,咱們先吃飯,吃過飯你們出去逛逛,我讓何安跟着,想買什麼只管買,不用爲錢煩惱。”他伸手入懷,掏了幾張銀票,好幾張呢,少說都有好幾百兩。
唐墨也道:“你跟着他,的確不用再爲錢煩惱,那些小生意也不用放在心上,反正也賺不了幾個錢。”雖然他也很欣賞木香在廚藝方面的才華,但是跟赫連晟比起來,那些小生意,不過都是小打小鬧,上不了檯面。
這兩個自以爲是的人,實在讓木香無語以對,她挑起明眸,淡淡的目光掃過他們兩個,“我的生意確實賺不了幾個錢,可是我還沒有落魄到依靠別人的地步,對不起,我賣的是手藝,不是身!”
赫連晟慌了,自知說錯了話,可是在唐墨面前,他不可能道歉,或是去哄她,只是沉聲道:“你別胡思亂想,你做不做生意,我不會干涉,但是我不想我的女人受窮,拿着!”
唐墨一看木香的臉色,好像要下暴雨似的,燦燦的摸了下鼻子,“我跟赫連都不是那個意思,你就喜歡誤解別人的意思,不過就是幾百兩銀子,沒必要爲了它爭執!”
木香冷笑道:“在你們看來,不過就是區區幾百兩銀子,可是你們又知道對於普通農家人來說,幾百兩銀子,他們可能一輩子都賺不到!”
深吸了一口氣,壓下滿心的怒火,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正常一些,“不好意思,是我說多了,今兒我是來談生意的,廚房那裡,劉管事已經吩咐下去了,待會新菜品就會端上來,唐老闆,等你試過之後,若是覺得可以,咱們再往下談,木朗彩雲,咱們走了!”
看她氣呼呼的小臉,赫連晟無奈撫額,小貓咪又炸毛了,他該怎麼哄?
木朗不明白剛剛還好好的,咋突然氣氛就變了,一臉茫然的站起來,拉着木香的手,“大姐,你別生氣了,誰惹你生氣,我就打誰!”
彩雲多少聽明白了一些,雖說她也挺喜歡赫連晟的,覺得他是個好人,但在赫連晟與自家大姐發生矛盾之時,不管是誰的錯,她都會站在姐姐身邊,至於其他人,都靠邊站着去。
所以,她一聲不吭的的走上前拉住木香的手,無聲的支持,也表明了立場。
木香拉起木朗跟彩雲,看也不看屋裡的兩人,扭頭便走。
唐墨被她的倔脾氣驚的目瞪口呆,可更讓他目瞪口呆的,是赫連晟的態度,居然沒暴怒,只是看着他們姐弟三人的背影默不作聲。
唐墨忍不住了,調侃道;“幾日不見,我已經不認得你了,瞧瞧你現在這副模樣,我真是懷疑,那個威風赫赫的襄王,是不是被人調包了?”
“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赫連晟握着茶杯,輕輕摩挲着。腦子裡還在想着木香剛剛的話,他並不是很明白自己錯在哪。
唐墨纔不會聽他的,“我當然不是啞巴,只是……你這樣做,恐怕要招來不少的麻煩,她願意跟你回京城嗎?”
“不願,但總會願意。”
唐墨樂了,“你說說你,好好的京城不待,非得守着這破地方,我看啊,乾脆用繩子綁了,再一鼓作氣,送到京城,只要到了京城,一切就都好說了。”
赫連晟擡頭看他,眼裡的神色不明,“我會告訴她,你想綁她去京城。”
輕飄飄的幾個字,卻令唐墨脊背發涼,笑容也僵在臉上,“喂,我是替你着想,爲何要出賣我?見色忘義的傢伙,活該她不理你!”
“哼,不理我?她更不想理你,不過就是缺個合夥人嗎?我可以給她找個更好的,”他就是存心要氣死唐墨,論成毒舌跟腹黑,唐墨還不是他的對手。
果然,說到生意,唐墨啥也顧不得了,湊近赫連晟警告道:“這事你不能插手,我跟她做生意,絕不會虧待她,絕對的公平公開公正,只要你不吭聲,頂多京城裡的事,我幫你頂着,但要怎麼解決還得你親自去處理,這我可就幫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