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陸爲霜直起身來,目視前方不自主地一笑,“怎麼突然要離開了?”
黑衣怪坐在樹上道:“倒也不是突然,這事兒我想了很久了。”
陸爲霜沒有再接話,偏過頭,目光落在了黑衣怪的臉上,緊緊地那張被面具遮去了面容的臉。
“黑衣怪,你我好歹朋友一場,你這都要走了,也不願讓我看看你究竟長得如何嗎?”
陸爲霜調侃道。
黑衣怪聽了陸爲霜這話,突然便笑着打趣道:“我的容貌?我的容貌只有我的娘子才能看到,眼下你都已經是他人的夫人了,你若是想看若不離開了你那瘸腿相公?”
他只是簡單的一句話便拒絕了陸爲霜的提議。
可陸爲霜在聽了黑衣怪的這話後,面上洋溢地笑容卻驀地僵硬了下來。
緩了許久她才繼續道:“你在這兒這麼多年,就真的捨得離開嗎?”
黑衣怪仰頭,團團掃了一眼這片他呆了久年的天地,感慨着,“縱使有萬般不捨,該離開的時候也還是要離開。”
說着,黑衣怪從樹上一躍而下,繼續道:
“日後,我不在了你便少往裡頭跑了,萬一像上回那樣遇上了野獸,只怕是不會再有第二個我出現了來救你,還有若是有什麼心事兒了,你可以與你那瘸腿相公說,你倆到底是夫妻,有什麼是不能說的,常憋着只怕是會將自己給憋壞了。”
聽了黑衣怪這帶着關心的囑託,陸爲霜卻並沒有說半句話。
她就那樣站在原地,盯着黑衣怪的眼睛。
那雙眼睛,縱使只是被嵌在那張冰冷的面具之下,也能夠瞧見他狹長又深邃的樣子。
縱使……
只是一雙眼睛,卻也似乎能夠讓陸爲霜聯想到那張熟悉的臉。
黑衣怪叫陸爲霜盯看得心裡發麻,忙偏頭避開了她的眼神,帶着微瘸的腿從她身邊走過。
而陸爲霜的視線依舊緊緊地跟着黑衣怪的身影,從他起身步行以及他那微瘸的腿,她並沒有遺漏掉任何一點兒的細節。
“行了,我明早就離開了。眼下,時候也不早了,你也趕緊回去吧,你的瘸子相公該是在家裡等你了。”黑衣怪揹着陸爲霜道,說完後便又邁開步子往前面的林子走去。
看着黑衣怪越走越遠的身影,陸爲霜面上的笑意漸漸凝滯,她突然衝黑衣怪的背影大喊道:“蘇曜你就是個混蛋!!!”
走在前面的黑衣怪在聽了陸爲霜的話後,驀地停下了步子。
只見他站在原地掙扎了片刻道:“你在這兒喊,你那瘸腿相公又聽不見!”
陸爲霜輕輕地嗤笑了一聲,用一種輕的只有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道:“呵……是嗎?他聽得見……”
也許是黑衣怪分心了,又或者是從始至終黑衣怪對陸爲霜本就沒有什麼堤防。
有一身好本事的黑衣怪此時竟也沒有發現,原本在他身後大樹下的陸爲霜竟不知在什麼時候已經來到了他的身邊。
這些不算。
陸爲霜的一隻手居然抓住了黑衣怪的手臂,而另一隻手嘖伸向了他的面具且一絲不差地抓住了他面具的邊緣用力一扯。
黑衣怪的心下一驚,頭一偏想要躲過陸爲霜衝他面門伸來的手,卻沒想到,他的一閃反倒是讓陸爲霜借力扯下了他那用來遮擋容顏的面具。
“蘇曜,你還想騙我到什麼時候?”
陸爲霜激動地衝黑衣怪喊道,她手中面具隨着她的那道吼聲從她手中滑落,‘哐——’地一聲落在了嵌滿石頭的泥地裡。
慣性作用,讓黑衣怪那原本飛揚在腦後的髮絲皆散亂到了他的臉上,穩穩地遮去了他一半的面孔。
黑衣怪心裡一慌,偏過腦袋也不管自己身上還有未好全的傷勢,甩着輕功便想要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可哪知,這時陸爲霜居然雙腿一曲,坐倒在地上,雙手緊緊地攀住了黑衣怪的大腿,“還想逃嗎?”
陸爲霜冷聲道。
“死丫頭,你做什麼?!!”
黑衣怪那沙啞的聲音中有些許的憤怒。
他望着落在遠處的面具,伸手想要去抓,卻因叫陸爲霜抱住了腿根本動彈不得。
“男女授受不清,你是成家的女人,如此成何體統!!”
黑衣怪見陸爲霜不說話也不撒手,便繼續道。
“成何體統?這麼久了我倒是第一回在你嘴裡聽到這四個字。”陸爲霜終於接過黑衣怪的話道。
“方纔我已然看到了你的容貌,眼下你也不必在與我這般裝模作樣了……”
陸爲霜深吸了一口氣她的心裡有氣卻也有不少無奈。
剛纔的揭開黑衣怪面具的那一瞬雖是短暫,但眼尖的她卻仍舊瞧見了他的容貌,縱然只是一眼,那也足夠讓陸爲霜肯定了自己心裡的猜想。
陸爲霜的話讓黑衣怪的心裡咯噔一聲,這無非是給了一直想要藏匿在人羣中的說他一記響亮的耳光。
那麼多年了,陸爲霜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對他的身份產生懷疑的人。
但縱然如此,黑衣怪似乎也沒有要承認的意思。
只見他淡然地從衣衫上扯下一塊布條,遮去了他的臉,而後才道:“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放手!我得走了!”
說着,黑衣怪動了動他被陸爲霜抱住的腿。
可此時的陸爲霜卻像是長在了他的腿上一般,不論黑衣怪怎麼甩,也依舊沒能將她給甩掉。
“蘇曜,你以爲你藏得很好嗎?”陸爲霜慘笑了一聲。
那抹笑聲中充滿了對黑衣怪的不滿。
是啊,她畢竟被面前這個男人當着傻子似的團團耍了大半年。
這大半年裡,她一直在想要如何去償還欠着黑衣怪的說恩情,卻哪裡想到,黑衣怪就是與他成爲結髮夫妻的那個男人,就是那個對誰都不好卻唯獨對自己好的蘇曜。
縱使先前心裡有過懷疑,可眼下當真相真的來到說陸爲霜面前時,她還是有些措手不及。
黑衣怪偏過腦袋沉默着沒有說話,他似乎還在邊緣之中掙扎,還在懷着伸手一種僥倖心裡。
“你若是想要當個瀟灑自由的黑衣怪,那娶了我怕是你最錯誤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