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玉與陸爲霜之間的關係越來越熟絡,兩人單獨相處時,也和尋常的妯娌一樣,時常將村裡的八卦掛在嘴邊。
陸爲霜卻並不意外,笑了笑道:“我那奶和爹會那麼做倒是一點兒都不意外。”
那日陸王氏在鎮上將銀子嚯嚯完後,帶回家給陸天爲的只有一副草藥。自打那日之後,陸家的風暴便每日都在上演,更多的則是傳言陸婆子如何如何兇狠地打罵陸王氏,而向來寵妻無度的陸天爲這回竟是一句話都沒有說,任由陸婆子打罵。
陸家原先的名聲算是徹底被毀了,而陸王氏的苦日子也從那時候拉開了帷幕。作爲陸家最底層的人,她過着從前陸爲霜與陸珍珍曾經歷過的苦日子。
只,即便是她每日兢兢業業的下地幹活,餵豬做飯,也沒有叫陸婆子與陸天爲對其的厭惡之心減輕分毫。終於在不久前,陸婆子將王滿娟打得半死不活被丟出了陸家,而與她一道被從陸家丟出來的還有那一紙冰冷的休書。
“也是……”齊玉道,“賣了家裡唯一一個能賣的,卻沒能讓自己變回正常人,任誰都會破罐子破摔吧。”齊玉這是在說陸天爲。
陸爲霜笑笑並沒有再說什麼,她對陸家本就沒有多少感情,眼下她只是將從前他們給自己的痛苦還給他們罷了。
正所謂,善惡終有報,天道好輪迴。不信擡頭看,蒼天饒過誰。
“娘……我想等會兒與弟弟一道去外頭玩爆竹!”蘇齊見娘與嬸嬸的話題結束,眨了眨眼睛適時地插入了自己的話題。
齊玉笑了笑,“你先想辦法哄你弟弟將這飯吃完了,娘便陪你們一道去。”
自打從蘇家搬出來後,蘇齊與蘇烈兩個孩子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多,蘇齊也已經到了上學堂的年紀,此前齊玉已經與蘇立商量過了,等來年便讓蘇齊跟着隔壁安嬸子家的安巖一道去鎮上上學堂,有安巖在蘇齊也好有個照應。
飯後,齊玉陪着蘇烈與蘇齊在院門口與隔壁的安巖與安靜一道玩爆竹,蘇立與蘇曜在桌邊下棋對弈,而陸爲霜則是悠閒地看着話本子。
雖說蘇曜總說,眼下陸爲霜正懷着孩子,不應當看那些奇奇怪怪的話本,以免教壞了孩子。但只要蘇曜一見陸爲霜閒下來沒事兒做了,便開始四處給她蒐羅話本,所以說,有句話說得不錯,女人都是男人寵出來的。
就在氣氛一片融洽之際,韋水突然一臉慌張地落在了堂屋前,匆匆進了堂屋立在正在與蘇立專心下棋的蘇曜面前。
陸爲霜見韋水時,下意識地偏頭衝院外的齊玉掃了一眼。蘇立與自己是知道他們暗衛的存在的,可是齊玉卻並不知道。她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要緊的事兒,纔會讓向來懂規矩的暗衛行事如此莽撞。
陸爲霜在衝韋水瞧過來時,蘇曜的目光也已經落在了他的身上。
許是共事多年,即便是韋水不說,單單是看他的臉色蘇曜也能猜出發生的事兒不一般了。蘇曜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將韋水上下打量了一眼,而後才沉聲道:“何事?這麼慌張?”
“主子……”韋水的眼神衝蘇立與陸爲霜瞟了瞟,面上有些不確定,眼下這事兒該不該當着蘇老爺與夫人的面前提。
“說吧。”蘇曜將手中的黑子丟回到棋笥裡,轉眸盯看着他,眼神中帶着疑惑。
“主子,那位來了……”
蘇曜的話音剛落,韋水便急切地道。
“誰?”蘇曜蹙眉,神色微凜,面上帶着一絲不敢置信,他看着韋水的神色即便心中已經有個大概,只是不願相信罷了。
韋水張着一張嘴,猶豫了半餉還是換了個稱呼道:“主子,是您的兄長。”
聽到這,陸爲霜與蘇立兩人已經噌地從位置上站了起來,“什麼?!!”他們異口同聲地衝韋水驚道。
只有蘇曜反倒顯得異常冷靜地仍舊坐在椅子上,雙眼微眯,只從眼底射出的那一道寒光是怎麼都叫人忽略不了的。
“他怎麼知道我在這兒的?”蘇曜擡頭盯看着韋水。
看着主子眸中的光,韋水的步子不由地往後退了兩步。自打跟了主子後,除非是當真將主子惹怒了,否則他很少會見主子這般。
“屬下也不知,”韋水搖頭,“眼下他們已經過了村口,正在往這處來。”
陸爲霜詫異了一瞬後也立刻冷靜了下來,她雖是距離蘇曜不近,但也能夠清晰地感覺到從蘇曜身上迸射而出的冷冽,她緩步來到蘇曜身邊,一隻手輕輕按了按他的肩膀,“阿曜,眼下還是先想想要怎麼應付他吧,至於其他的回頭再說也不遲。”
從過往蘇曜對他兄長的印象來看,陸爲霜知道蘇曜對他的兄長並不厭惡,眼下他會這般,多的應當是不解他的兄長爲何會突然來此處吧。
蘇立見狀也忙附和道:“是啊,曜兒,爲霜說得不錯。眼下還是該想想要如何應付他纔是……”
蘇曜起身,垂頭在堂屋裡來回踱步,眼下不知在想什麼。
“主子,需要我們帶着夫人和蘇老爺迴避嗎?”韋水本是不該這時候說話的,可眼下的情況也讓他感到十分緊張。
那外頭的來人畢竟是當今天子,若是沒將他伺候好,天子之怒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地起的。
他雖是未曾到過那繁華的京城與華麗的皇宮,卻也聽說過那天子腳下禮儀素來繁多複雜,夫人與蘇老爺在福安鎮上雖能佔得一席地位,卻到底是出生市井,那些禮儀總不能顧全的面面俱到。屆時,若是哪兒做的不好惹怒了陛下……
想到這,韋水便不敢再繼續往下想去。
“既然他來了,想必早已將我身邊的人際關係調查地清清楚楚。”這個時候,蘇曜突然開口,此時他的面上已經沒了方纔的冷冽,只剩一身就連與他最爲親密的陸爲霜都感覺到陌生的氣息。
陸爲霜知道,那是蘇曜與生俱來的貴族之氣,本以爲在這福安村上十幾年,他早已被同化,直到這一刻陸爲霜才明白,很多事情便是刻入了骨子裡的,不是說改就能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