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章 無毒不丈夫
“瞧！你有個這麼乖的女兒，你難道就真的甘心陪着那些沒有想過給你留條生路的人共赴黃泉嗎？”上官楚楚輕輕的颳了下小蘭敏挺峭的小鼻子，續而一臉沉重的看向高雅琳。
再次想起了蘭玉傑的絕情，穆小小的咄咄逼人，高雅琳重重的搖頭，眸底冷光乍現，“我不甘心！”
“這就對了，別人先不仁，自然不能怪我們不義在後。”上官楚楚點點頭，繼續勸她。
“那我接下來該怎麼做？”
“我會送你和小敏兒入宮，丞相府那邊皇上已派人秘密保護，蘭王爺的人傷不了他們。入宮之後，你且安心住在那裡，不過，你暫時不能露面，就是皇后那裡，你也不能讓她知道你在宮中。”看了一眼高雅琳驚訝的神情，上官楚楚解釋，“你不見了，蘭王爺一定會派人去皇后那裡的打探，所以，不到最後你都不能現身。再說了，皇后若是知道了，難免會讓人瞧出一些端睨來，那樣反而會壞了事情。你可明白我的用意？”
上官楚楚說的全在情理之中，高雅琳也明白，她的失蹤一定會讓蘭玉傑等人亂了分寸，而他們也一定不會放過她有可能會去的地方。既然如此，她斷斷是不能暴露了自己的藏身之地的。
因爲她不能拿女兒的安危來冒險。
“皇上真的會派人保護丞相府嗎？”高雅琳還是有點不放心，畢竟她已領略過了蘭玉傑的無情無義。
直到現在，她才明白，爲何當年父親不同意她喜歡蘭玉傑，直到她在梅林亭做下那糊塗的事情後，父親才迫不得已的同意了這門親事。或許，精明如父親早已深知蘭玉傑並非良人，蘭王府並非善地。
只是，她當時被愛矇蔽了雙眼，失去了理智。現在想想，她真的後悔。
聽着高雅琳輕嘆了一口氣，上官楚楚拍了拍她的肩膀，鼓勵道：“昨日之事，譬如昨日死。與其後悔，不如勇敢面對未來。”
“你……”高雅琳驚訝的看着她，似乎很難想象上官楚楚這麼一個被深養在後院的女子能說出這樣的話。
“你剛醒過來，好好的休養幾天，待你的身子好一些了，我再想辦法帶你們進宮。”上官楚楚站了起來，伸手揉了揉小蘭敏的頭髮，“我還有事就先走了，你們有什麼需要就儘管提出來。”說着，她朝外面喊了一聲，“小水，你進來一下。”
“是，小姐！”隨聲落下，從外而走進來一個與小可年紀差不多的婢女，她收過上官楚楚的暗示，乖巧的朝高雅琳施禮，“奴婢小水，見過小姐，從現在開始，小姐和小小姐的生活起發居由小水負責。”
“起吧！”高雅琳看着上官楚楚微微一笑，點頭致謝，“雅琳謝過公主。”
“無需多禮！舉手之勞而已。”點點頭，上官楚楚又看向小水，輕聲叮嚀：“小水，你且要盡心盡責，若有什麼需要儘管跟夏荷提出來。”
“是，小姐！小水知道了。”小水盈盈一禮，又道：“奴婢還在煎藥，這就先出去了，小姐有事就喚一聲。”
“去吧！”上官楚楚笑看着小蘭敏，“小敏兒，楚楚姑姑有事先走了，下回擇時再來看你。”
“好！姐姐再見！”小蘭敏甜甜的應道，小手兒揮了揮。
高雅琳笑嗔了她一眼，糾正道：“敏兒，應該叫姑姑的。”雖然只是相處了這麼一會兒，高雅琳卻已經知道上官楚楚不是一個愛擺架子的人，所以，也並沒有要求小蘭敏喊她公主，而是讓她喚姑姑。
“纔不是姑姑呢。”小蘭敏搖搖頭，噘起了小嘴巴，“就是姐姐，哪有這麼漂亮的姑姑？”在她的想法中，姑姑應該是沒有這麼年輕和漂亮的，所以，她就是該喊姐姐纔對。
“嘿嘿！沒事兒，孩子喜歡喊什麼就喊什麼吧。”上官楚楚笑着摸摸小蘭敏的腦袋，心想，這個小傢伙真是太可愛了。“那姐姐就先回了，小敏兒再見。”
“姐姐再見！”
“恭送公主！”
……
蘭王府。
書房中，蘭王爺狠狠的往蘭玉傑臉上甩了幾巴掌，氣得額角青筋跳動，怒指着他，罵道：“孽子，你這個混賬，你這是在壞我的大事嗎？你做事之前能不能動下頭腦？”
太可氣了！他不是就是出府辦事了幾天，這個不肖子卻做下了此等事情。
他到底有沒有腦子啊？
如果他殺了高雅琳，這事誓必就會驚動丞相府和皇宮，那他的大事可就被他給敗了。可如今事情更壞，高雅琳被一個神秘人救走了。這事他想想就怕，那神秘人萬一是皇帝的人，那不就表示皇帝早已知曉他的企圖？
孽子，真是一個大孽子。
爲了一個既沒有身份，又不能幫他任何忙的女人，他這麼做無疑就是在自掘墳墓。
“來人啊！把那女人給我帶上來。”他不能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大事慘敗，更不能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兒子被一個女人迷失了心智。他計劃了這麼多年，爲的還是兒子的將來，子子孫孫的至高無上？
這個女人不能留！
一個男人若是連女人過一關都過不了，那將來什麼大事都將做不成。
女人只是男人的生活中的點綴，不能是全部，更不能上了心。否則，這個女人必將成爲男人的最大軟肋。
“爹，你想要對朵兒做什麼？”蘭玉傑看着蘭王爺那殺氣騰騰的臉，立刻嚇得心驚膽顫。他了解自己的父親，任何阻礙他前進之路的東西，他都會除之而快。
從小父親就教育他，男人大丈夫不能意氣用事，更不能兒女情長。
無毒不丈夫，纔是真理。
眼下自己爲了一個女人不惜親弒髮妻，將父親的大事推上懸崖，按父親的性子，只怕他是不可能留下穆小小了。可是，他不能眼睜睜的看着父親對小小動手，他不能！
萬萬不能！
他費了這麼多的心思，纔將穆小小名正名順的放在自己的身邊，如今穆小小還懷上了他的兒子，他怎麼也不可能看着父親對穆小小下毒手。蘭玉傑如此想着，就片刻不敢等的跪下抱住了蘭王爺的腿。
“爹，你不能殺了朵兒，她肚子還懷着咱們蘭家的長孫呢。”他擡頭看了一眼蘭王爺冷若冰霜的臉，心下更驚，接着又聲情並茂的道：“爹啊，我自小就沒了娘，是你一手把我養大。兒子也從不敢忤逆爹爹，可是，爹啊，小小她是兒子最愛的女人，兒子不能看着她死啊。”
情急之下，蘭玉傑說漏了嘴。
“小小？你終於承認她就是那個小野種了？”蘭王爺的眼底流過一絲失望，萬萬沒有想明白，蘭玉傑怎麼會對這麼一個女人念念不忘。而蘭玉傑不知道，他越是深情，蘭王爺就越是不可能留下穆小小，儘管她肚中還有他的孫兒。
“爹，我不是故意要騙你的，兒子也是沒有辦法啊。再說了，現在她是草原國大將軍的女兒，沒有人會說她配不上兒子的。”他都已經想好了後路。
眉頭緊緊的皺了起來，蘭王爺輕嘆了一口氣，道：“不管她是誰，今日我都不可能再留下她。兒啊，大丈夫何患無妻，將來等你坐上了那個位置，要多少女人不可以，要怎樣的女人沒有？兒女就更不用說了，我們蘭府不差這麼一個來歷不明的孩子。”
“爹，他不是來歷不明的孩子，他是你的親孫子啊。”蘭玉傑苦苦哀求。
蘭王爺用力甩開他的手，低頭看着他，道：“我永遠也不會認他的。你就死了這顆心吧，待會要麼你自己動手，這樣她可以少一點痛苦，要不然，就讓爲父來替你動手。”
“不，不，不……爹，你不能！你真的不能殺她，你這樣做等於是要了兒子的命啊。”蘭玉傑哭着撲了上去，緊緊的抱住了蘭王爺的腿，生怕他再次甩開自己的手。
“王爺，人帶來了。”門外響起了侍衛的聲音，蘭王爺微眯着眼扭頭望去，眼中迸射出兩道幽冷的青光，“把人給我帶進來。”
“是！”聲音方落地，侍衛便已押着還不顯肚子的穆小小走了進來。穆小小看着地上跪着的蘭玉傑，再擡頭看向蘭王爺，當下便被他那惡毒的目光給駭住了，大失方寸，侷促的站着不知如何是好？
蘭玉傑伸手輕扯了下穆小小的裙襬，穆小小回過神來，立刻朝蘭王爺跪了下去，聲音微微有些顫抖的道：“參見王爺。”說罷，她垂着腦袋，側臉偷瞥了一眼蘭玉傑，見他臉上還有未乾的淚痕，眼眶紅紅的，當下心就更亂了。
怎麼會這樣？蘭王爺爲什麼要生這麼大的氣？
難道是因爲高雅琳的事情？
“爹，不要啊——”蘭玉傑見蘭王爺目不轉睛的審示着穆小小，慌忙求道。
“穆小小，你可知罪？”蘭王爺不理會他，瞪着穆小小喝問。穆小小被他的高分貝給嚇了一大跳，身子不自覺的顫抖了一下，道：“阿朵兒不知道王爺指的是什麼？阿朵兒初到京城，足不出戶，不知所犯何罪？”
“阿朵兒？哼——”蘭王爺冷哼了一聲，斥道：“還在我面前裝？就你這樣的一個女子，如何配得上我兒？又如何能成爲我的長孫之母？”
心咯噔一聲響，穆小小慌忙磕頭，“王爺請恕罪，小小並非有意欺瞞王爺的……”
砰——蘭王爺猛的往桌上一拍，桌上的茶盞被震翻，滾動了幾圈後，從桌上掉到了地上，碎了一地。穆小小望着那一地的碎片和水漬，連磕了三個響頭，“王爺請恕罪，小小真的不是故意的，小小以後再也不敢瞞王爺了。”
“不會再有以後！”蘭王爺從侍衛的身上抽出了利劍，哐的一聲丟到了蘭玉傑的面前，喝道：“孽子，你自己惹的風流債，自己解決。”
望着地上寒氣森森的利劍，蘭玉傑搖搖頭，“不，不，不！我不能動手！我也下不了手！爹，孩兒求你了，你就放了我們吧！孩兒保證，除了這事，孩兒萬事都聽爹的。以後，再不敢有任何忤逆爹爹的事情。”他擡起滿是淚水和鼻涕的臉，見蘭王爺不爲所動，又求道：“爹啊，虎毒尚不食子，你就成全孩兒吧。”
“你動不動手？”蘭王爺再次問道。
蘭玉傑搖搖頭，一臉的痛苦，“我不能動手！”
蘭王爺點點頭，眸底閃過狠戾之光，彎腰拾起地上的劍，“行！你不動手，我也不動手。這樣吧，我就讓人把你送到軍營犒勞那些替我們賣命的人，我相信，到了那裡，她只會生不如死。”
“不要啊——爹，你不能這麼做。”
“來人啊！”蘭王爺大喊了一聲，屋內的侍衛立刻齊聲應道：“屬下在！”
蘭王爺指着地上的穆小小，道：“把這個女人給我帶去城外軍營，告訴兄弟們，這個女人是本王賞給他們的。將來大事成就之後，他們想要什麼樣的女人，本王都會滿足他們。”
“是！屬下遵令！”侍衛大聲應道，上前去押穆小小。蘭玉傑想要護住穆小小，卻在早一刻被蘭王爺命人按倒在地上，他只能赤紅着眼看着穆小小被押走。
“玉傑，救我！王爺饒命！”穆小小從驚嚇中回過神來，立刻沒命的哀求。
她萬萬沒有想到，蘭王爺居然這麼的鐵石心腸，連自己的親孫子都不肯放過。此刻，她後悔極了，後悔自己把一切想得太好，後悔自己私自回京。
“玉傑，救我……”
“爹，求你了，你就放過她吧。”
“哼——做夢。”
“玉傑，你殺了我吧！我不要去那個地方，我不要……”穆小小見蘭王爺是鐵了心的不放過自己，當下心如死灰，想到充爲軍妓的慘狀，她想還不如死在蘭玉傑的手中。
至少，蘭玉傑是真心愛她的。
到了這個時候，死在自己愛的人的手上，或許，他還會永遠都記住自己和孩子。
“啊——”蘭玉傑拼命掙開侍衛，一把抽出侍衛腰上的劍，嗤的一聲，劍射入了穆小小的腹中，鮮血噴到了他的手上，暖暖的，像是他心中趟下了熱淚。
擡眸一笑，穆小小看着腹中的劍，嘴角溢出了一抹璀璨的笑容，“玉傑，能死在你的手上，我無悔了。”說完，她軟軟的往下倒去，蘭玉傑立刻撲上去，抱住了她的身子。
“小小……對不起！我對不起啊！”淚水從他的眼角流了下來，他哭得像是一隻失羣的野獸，嗯嗯悶哭聲，哭痛了蘭王爺的心，也哭甜了穆小小的心。
死有許多種，她能在死前看着自己的男人如此傷心，或許，也是一種幸福吧。
……
哐的一聲，窗櫺被風吹得自動關了起來，牀上的上官楚楚被突由其來的聲音給驚醒，她翻身從牀上滑了下來，走到窗戶前，重新推開窗櫺。
風迎面吹來，清清爽爽的，她的心卻是有一種沉悶的感覺。
嘎吱——房門由外推開，夏荷走了進來，眉開眼笑的道：“小姐，告訴你一個天大的好消息。”
“說吧，別賣關子了。”不知爲何上官楚楚的心裡有種開心不起來的感覺，儘管夏荷的臉上漾着燦爛的笑容。
“玄雨傳來消息，穆小小被蘭玉傑親手殺了。”夏荷說着，不禁吃吃笑了起來，“說來穆小小也真是可憐，抱着那麼大的希望到頭來卻是什麼也沒有撈到，還白白的送了一條命。那孩子隨了這樣的爹孃也是可憐，連這個世界都看不上一眼。”
“若是出生了，那更是痛苦。”上官楚楚悠悠的說了一句，心裡面已經明白自己剛剛突由其來的心悶是爲了什麼了。剛剛那感覺應該是原主與穆小小之間的姐妹間的心靈感應吧，不管如何，她們曾經做了十幾年親密無間的姐妹。
夏荷明白上官楚楚話中的意思，想起可愛的小蘭敏，贊同的道：“小姐說的也是道理！若是出世了，面對這樣的事情，更是痛苦的。”
“夏荷，你去通知一下玄雨，細心觀察蘭王爺的一切動靜，他們找不到高雅琳，爲了避免夜長夢多，他們一定會提前行動的。”上官楚楚望着窗外風影婆娑的桂花樹，風兒吹過，陣陣花香撲鼻而來。
“小勇士，很快我就可以替你報仇了。”那夜她們沒有出城，把小勇士葬在了院子裡的桂花樹下。
“好的，我馬上去通知玄雨。”夏荷看了一眼身穿雪白色單衣的上官楚楚，好看的眉毛皺了皺，轉身回到雕花衣櫃前，從裡面拿出一件外套，輕輕的披在了她的身上，“小姐，夜深風大，你還是早點歇着吧。”
伸手攏了攏披在身上的衣服，上官楚楚點點頭，“我知道了，你去吧。”
“是，小姐。”
夏荷走後，房間裡又恢復了一室靜寂，上官楚楚在窗前站了很久，腦海裡劃過許多過往的畫面，一幅一幅的劃過……
眨眼一瞬間，已是快四年。
她來到這個地方已經快四年了，久到她都已完全的把自己融入這個朝代了，也徹底的把這裡當成自己的家，把這裡的朋友當成自己的親人。腦中閃過異世的媽媽的臉龐，上官楚楚的淚水從眼角滑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