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2章痛在心裡
翌日,清晨。
海風習習,晨光醉人。
上官楚楚坐在最高的礁石上,雙手抱膝,靜靜的看着太陽一點一點的從海平線上探出頭來。太陽出來了,新的一天又開始了。回想昨天的驚心動魄,上官楚楚不禁感慨萬分。
回想自己到這裡來的日子裡,似乎沒幾天平靜的日子,都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那她的未來是不是就會順風又順水?本想在這個時間再展自己的商業才華和興趣,可是,怎料這具身子竟是如何的尊貴。
身在皇族,身爲貴女,只怕很許事情都不會那般的自由自在。
那,她該如何爲自己謀得如魚兒般自在,如鳥兒般自由的生活呢?
輕輕的合上眼斂,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清甜的空氣充實了胸膛,本還堵塞的情緒,瞬間舒了開來。再睜開眼時,清亮的眸底閃爍着簇簇亮光,那是堅定又無懼的目光。
既來之,則安之。
該來的總會來,她要做的就是淡然迎接,不管在什麼情況下,都清楚且堅定自己的想法。上一世,她錯過了許多,也錯信了許多,這一世,她斷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她一定要守住她想要珍惜的。
親情,愛情,道義,事業。
“楚楚,一大早你怎麼就到這麼高的地方來吹冷風,要是染上風寒可如何是好?”耳邊傳來溫柔且夾帶着寵溺的話,與此同時,一件充滿男子氣息的長袍披到了上官楚楚的身子。
上官楚楚扭頭看向已坐到身旁的雷索,正巧他也朝她望了過來,那目光深邃的彷彿能夠將她的魂魄吸入其中,她微微一笑,轉眸移開了視線,不動聲色的避開了他的目光。
唉——穆楚楚的這朵桃花,可怎生是好?咋的,她來到這裡之後,盡是桃花處處開,郝前程,柳正揚,大叔,現在又多了一個雷索。唉——真是頭痛啊。
“大哥,你怎麼尋到這裡來了?”
“你離開時,我便已知曉,只是你太過入神,沒有察覺罷了。”聽着她越來越順口的大哥,雷索唯有面上微笑,心中苦澀的接受。
“大哥,我有件事情想問你一下。”上官楚楚看着那翻滾的一朵朵浪花,眼神也隨之波動起來。雖是累了一天一夜,可昨晚她還是被無邊無際的夢糾纏不放。
她夢到了‘自己’爲何會跟着吳氏和穆小小千裡迢迢從京城來到海邊,原因是吳氏告訴‘自己’,自個的孃親在一個海島上。因爲許多苦衷和原因,她沒有跟爹爹回京,而是一個人住在海島上。
她其實也並不是立刻就是信了吳氏的話,而是從旁敲問過爹爹,當她問到孃親是不是在海島上時,爹爹那滿臉的震驚,讓她完完全全的相信了吳氏的話。於是,在思念孃親的催使下,又在吳氏適時的鼓動下,她藉着去寺廟唸佛吃齋的由頭,一路從京城來到了穆蘭朝的最南方。
沒想到中了奸人的道,不僅沒能見到那住在海島的孃親,還因此送了命,如果不是她的到來,也許這具身體已經客死他鄉了吧?想起了上次說起吳氏母女的惡行時,這身體的潛在恨意是那般的濃烈。
既然她是她,她亦是她。
那是不是也該替她討回些公道?替她去見見那至死都不能見上一面的孃親?
該吧!應該如此!
“你問吧。”雷索點了點頭,順着她的目光看着蔚藍的天空,蔚藍的大海,白花花的浪花。
“當時大哥聽到我說自己隨口取了名字時,爲何會震驚?”上官楚楚收回了目光,緊緊的看着雷索。
心下一驚,雷索猛地扭過頭,略有些吃驚的看着上官楚楚,遲疑了一會兒,嘿嘿嘿的笑了起來,眼神有些閃爍的道:“我只是驚訝你失了憶,居然還記得自己的名安叫楚楚。”
“難道不是因爲上官兩個字?”他那閃爍不定的眼神代表着什麼,她自然明白,所以,她並不打算讓他打馬虎眼。因爲這件事情,這身體付出了生命,她怎麼能不替她弄清楚一切的來龍去脈。
聞言,雷索的眼底閃過絲絲慌亂,但他隨即就垂下了頭,輕輕的搖搖頭,道:“不是。”
不能,真的不能!
他不能說出義父的秘密,不能向楚楚說起她的身世。一則,這事他也只聽義父講過一點,並不深知這事情的來龍去脈,二則,他不想讓楚楚難過。
“上官是我孃親的姓氏。”上官楚楚淡淡的道。
可她那般淡定且篤定的話,卻讓雷索的心瞬產翻起了驚濤駭浪,他猛地擡起頭,雙目圓瞪,一臉不敢置信的看着淡定的上官楚楚,微微的蠕動着嘴脣,好半天都說不出一個字出來。
“楚楚,你……你怎麼會知道?”
她是怎麼知道的?這事除了他和義父再沒有人知道,就連吳氏也是不知的,爲何她卻是知道了?而且還表現得如此淡定。
“你告訴我的。”
“我?”雷索反手指着自己,絞盡腦汁也想不起自己什麼時候有告訴過她,這樣的事情。“我什麼時候告訴你了?”
“現在。”上官楚楚笑了笑,隨即又收起笑容,一臉嚴肅的看着雷索。
雷索輕嘆了一口氣,看着狡猾的上官楚楚,輕嘆了一口氣,帶着濃濃歉意的道:“楚楚,你變狡猾了。這事情你不能埋怨義父,他瞞着你關於義母的事情,也是不得已的。這中間有太多的原因,也是因爲這是義母對義父的要求。義母不希望你不開心,她希望能開開心心的長大,也不想讓人在背後說你的閒言碎語。”
上官楚楚聽得有些糊塗了,‘孃親’爲什麼要有這樣不情理的要求?爲什麼從小到大都不去見好,也不願在身邊看着她長大,如果她一直在身邊的話,那這具身體也不至於……
這到底是一個怎麼樣的孃親?
“爲什麼?”
雷索深深的看着她,目光直接看進了她的眼底,見她並無太過激動的情緒,便也稍稍的安了心。他深知這事是再也瞞不下去,便也不再執着的想要瞞着她,只是心裡面對義父還是有着濃濃的歉意。他沉吟了一會兒,緩緩說道:“因爲,義母是海盜的女兒,而且,在生下你之後,她就仙逝了。”
“什麼?”上官楚楚驚訝的看着雷索,杏目圓瞪,看到雷索沉重的點了點頭,她這才眨了眨眼,只是兩行清淚也隨之流了下來。
看着她臉頰上的淚水,雷索直覺自己的心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給緊緊的攥住,緊緊的,緊緊的,像是要被這隻無形的手給擰碎了一般。他伸出手,滿目憐惜的看着她,一邊溫柔的替她拭淚,一邊輕聲勸道:“楚楚,你別傷心了。也就是怕你這般,義父纔不願意將事情如實的告訴你,你也不要怪義父,他也是想要保護你,不讓人在背後傷害你。”
當年,穆正和海盜之女的事情,知道實情的人並不多,而當年穆正帶着的那些兵,都是對他忠心耿耿的,自然不會向外透露半個字。所以,世人只知穆楚楚是穆正鄉下之妻所生,也只知穆正的正室因難產而死,在穆正打完海盜回朝後,便馬不停蹄的趕回鄉下,將自己剛出生不久的愛女抱回京城。
穆王爺更是爲了不讓妾室有待薄穆楚楚的機會,愣是多年不再續絃,就穆王爺那唯一的妾室吳氏,也是因爲見她真心實意的對待穆楚楚,而且穆楚楚還替她得了一個可以名正言順留在王府的名份。後來,穆楚楚說想要個妹妹或是弟弟陪自己玩,所以,纔有了穆小小。
“嗯,我明白。”上官楚楚垂下了頭,趁機躲開了雷索那落在她臉上的手。她伸手拭去了臉上殘餘的淚水,擡頭看着雷索,說道:“大哥,把你知道的事情都告訴我吧?”
“我知道的也不多,就只知道個大概。據說,當年,義父奉旨出海殲滅海盜,不料卻遇到了暴風雨,還翻了船,幸好,義父吉人自有天象。待他醒過來時,發現自己躺在一個小竹屋裡,救他的是一個美貌的姑娘。”說着,他看向若有所思的上官楚楚,繼續說道:“你猜想的沒有錯,她就是義母。”
“後來呢?”
“後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義父殺了海盜王,義母難產生下了你。”
唉——上官楚楚在心中輕嘆了一口氣,心裡大概已可以猜出後面的事情了。
一個爲忠,一個爲孝,就算孃親沒有死,她跟爹爹也再無可能了。也許,這樣的結局對他們來說,反而是一種更好的結局。畢竟少了生離,也少了相愛卻不能相守的痛苦。
“世事總愛捉弄人。”上官楚楚幽幽的感慨。
海邊的椰樹下,一個紫袍男子目光緊緊的盯着瞧石方向,他一動不動的站着,垂落在身側的雙手緊緊的攥着,眸底如一汪深潭黑不見底,讓人看不清他的想法,但卻能感受到他的傷心。
丫頭,你知道嗎?這樣的畫面,雖然很和諧,但是,我看在眼裡,痛在心裡。
丫頭,我想,我比我想象中還要愛你。
可是,怎麼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