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蘭沉默了很久。
李石就低聲道:“不行,我們再將她接回來就是了,我們家不是那樣迂腐的人家,只要有你我在,她這個姑奶奶在家裡還能受委屈不成?”
可木蘭還是不願意。
她落下難受的眼淚,媛媛和桃子說是她的女兒也不爲過,她整整養了十年呢!
李石無奈,忙上前抱住她安慰,木蘭就小聲哭道:“爲什麼女人就這麼難啊!”如果這個世界是一夫一妻制,就算媛媛喜歡鄭致德,她也可以將人關起來,理直氣壯的告訴她,四條腿的蛤蟆難找,難道兩條腿的男人還不好找?
但媛媛看上鄭致德的條件之一就是鄭家不納妾。
李石見小二從一個包廂裡退出來,就拉了木蘭的手上前推開那個包廂。
媛媛正乖巧的坐在裡面,看到李石和木蘭,忙站起來,低頭站在一邊。
李石冷哼一聲,冷冷的道:“還不快走?想等到什麼時候?”
木蘭就上前拉了她上前,低聲教訓道:“你怎麼就跑到孫家跟前來了,要是被他們家知道了,以後你還要不要臉了?”
媛媛驚喜的擡頭。
李石無奈的扶額,妻子有時候明明很精明,但有時候怎麼又……天真成這樣?
他本還想拖她一段時間,也好教訓教訓她,結果她直接就應承了。
李石很無奈。
小二哥看到三人一起出來,微微瞪圓了眼睛,不過他知道,有些話不是他能問的,而且看這三人的樣子,明顯是一家人。
李石將兩個包廂的錢都付了,就出去租了一輛馬車,直接到了茶館門口,將妻子和妹妹接上。
一回到家,李石不給媛媛說話的機會,“回去屋裡呆着,你我看,你是太長時間沒有受過捱餓的滋味了,從今天起,罰你三天不準吃飯。”
木蘭皺眉,卻沒有說什麼。
教導孩子,她和李石早就形成了默契,一人真正的教訓孩子們的時候,另一個不準求情。
媛媛聞言只覺得胃攪成了一團,痛苦的看着大哥和姐姐。
媛媛哀求的看向木蘭,只希望姐姐能夠可憐可憐她。
見木蘭沒爲她求情,媛媛就知道完了。
忍着委屈回了房間。
等人一走,木蘭就擔心道:“三天是不是太長了?萬一弄壞了胃怎麼辦?”
“又不是沒餓過,只是三天而已,最多身體難受上幾天,能有多壞?”李石眼裡冒着寒光,“我們平時就是太縱着他們了,若是再不給一些教訓,以後他們敢把天給捅破了。”
“那婚事怎麼辦?”
“不急,我明天去孫家一趟,我還不知道鄭致德是什麼意思呢。他若只是被迫留在這裡和媛媛過日子,以後也一定會不開心,媛媛又能多好過?”
李石有些頭疼,孩子實在是太不聽話了,他隱晦的看向木蘭的肚子,覺得還是推遲幾年再要孩子吧,現在只是養着這幾個,他就覺得麻煩太多了,要是再來幾個小的,他和木蘭還不得累壞?
“這孩子到底太過單純,抱着一個念頭就不管不顧起來,那裡知道,婚姻不是兩個人過一輩子,而是兩個家庭,甚至更多的家庭組合在一起……等她出來,你好好教教她,別叫她抱着這麼單純的念頭嫁進鄭家。”
木蘭頓時覺得任重而道遠。
“孫家看着簡單,但也夠複雜,媛媛要是還這麼任性,我寧願將她關在家裡一輩子,也不將她嫁出去,免得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孫家沒有兒子,以後家產的繼承就是一個問題。
孫家的兩位老人和兩位舅舅屬意鄭致德,但兩位舅太太可不願意。
媛媛若嫁進鄭家還如此的單純,想事情只往一個方向,那還不如留在家裡。
當天晚上,李江和蘇文都被叫回來了。
媛媛的婚事是大事,兩個人已經長大,李石需要告訴他們一聲,至少鄭致德的情況他們要了解得多。
李江和蘇文聽說都愕然的瞪大了眼睛。
蘇文不解道:“姐夫,這件事我們已經教訓過鄭致德了,這件事不是他的主意,都是孫家自作主張的,咱們幹嘛答應?”
李江也不明白。
李石瞥了他一眼,“這門婚事是媛媛非要嫁的。”
兩位哥哥瞪大了眼睛,然後李江眼裡就閃過怒火,蘇文更是直接跳起來,“鄭致德那臭小子什麼時候趁我們不注意勾引了媛媛?”
李江也看着哥哥。
李石頭疼的將媛媛的打算說了。
就是李江也不由的張大了嘴巴,“所以妹妹是因爲不想嫁給一個以後會納妾的人,所以選擇嫁給鄭致德?”
李石點頭。
李江張張嘴巴,到底沒再說出反對的話來。
其實這個世界不納妾的男子比比皆是,但大部分都是貧困的農戶,但凡是有些錢的,哪怕只是富足的農戶,家裡也會養着丫頭,而那些丫頭不僅要幹活,還有一個職責就是給男主人暖牀,俗稱,通房丫頭。
而且,就算買不起丫頭的人家,有些男人有了錢也會去逛勾欄院。
李江和蘇文曾經出去歷練過一段時間,加上平時也接觸過三教九流,自然知道那些暗地裡的勾當。
他們自然是不願意自家的妹妹受這樣的委屈的。
而他們家現在家境不錯,他們怎麼可能叫媛媛去嫁給一個貧困的農戶?
而且,媛媛讀了八九年的書,真要叫她嫁給一個大字不識的農夫也不行啊。
而這時,鄭致德就顯得有些難得了。
李石道:“我明天去一趟孫家,你們留在家裡幫你們嫂子姐姐看好那兩個孩子。”
李江和蘇文應下。
李石這才抽出時間問他們在書院的學習生活情況,並且抽問了一些功課,這才叫倆人下去。
一連幾天,李家都一點動靜也沒有,孫老太太漸漸失望,以爲李家到底捨不得女兒,所以沒答應這門親事,卻又礙於李江和蘇文不好當面提出。
孫老太太剛想叫孫大太太另外物色人選,就有丫頭快步進來稟報,“老太太,李家的大公子過來求見老爺。”
孫老太太一時反應不過來,“哪個李家?”
“就是李江公子的哥哥呀,李家的當家人。”丫頭知道最近府里正爲表少爺的婚事發愁,這李家以後說不定就是孫家的姻親,所以格外重視,人一來,她就跑進來報信了。
孫老太太聞言眼睛一亮,身子微微前傾,“可知道說了什麼?”
丫頭搖頭,“那位李公子纔來呢,現在和大老爺在客廳裡說話。”
孫老太太就緊了緊手,看向大兒媳,孫大太太立馬起身,“母親稍後,我馬上去看看。”
孫二太太不屑的撇撇嘴,但也沒說什麼。
若李家能同意這門婚事那就再好不過了。
前面,李石正和孫大舅提出見鄭致德一面。
孫大舅看得出,這門婚事已經有八分準了,可要是看了侄子。
孫大舅暗暗流汗,只怕眼前這人會立馬拂袖而去,可說親說親,對方提出見正主也是情理之中,他要是拒絕,對方只怕懷疑他們家的誠意,到時反而更加糟糕。
孫大舅權衡了一下,就起身強笑道:“小李相公請吧,只是我那侄子不聽話,所以……叫你笑話了。”
李石淡然的笑道,“哪家沒有幾個不聽話的後輩呢。”
孫大舅就呼出了一口氣,臉上的笑容更加真誠。
鄭致德的房間依然是門窗都被釘死,每天只從一個小洞裡將食物伸進去,因爲是冬天,孫家乾脆連洗澡的水都沒給那小子。
鄭致德在裡面聽到開門的聲音已經麻木了,上次門打開的時候他還以爲是舅舅們想通了,想放他出去,誰知道大舅舅竟然衝進來揍了他一頓,他再也不相信舅舅他們了。
大門打開,鄭致德因爲一時適應不了光線,微微側過頭去閉上眼睛,他只聽到兩個人走進來,然後就聽大舅說:“李公子,這就是小侄,你和他先談着,我去安排一些事情。”
然後鄭致德就聽到一溫潤的聲音道:“孫大人只管去忙,我與鄭公子說說話就好。”
鄭致德還在疑惑這李公子是誰,就感覺有道人影遮住了光線,鄭致德慢慢的睜開眼睛,擡頭就看到了正低頭審視他的李石。
鄭致德嚇了一跳,他有些不自在的挪動了一下身子。
他是知道李石的,雖然只見過幾次面,但從李江等人的嘴裡聽過不少李石的事,面對他時,鄭致德有些壓力,覺得比面對自家的大哥還要窒息。
對着他大哥,打不過他還能耍無賴,可面對李石好像不行吧?
李石移開目光,不再去看那滿臉胡茬的人。
李石環顧房間,整個空間,除了鄭致德身下的那張塌和內室的一張牀外就沒有一件完好的傢俱了。
想了想,他坐在了塌的另一邊,盯着鄭致德半響,方開口道:“孫家替你向媛媛提親,這件事你知道吧?”
鄭致德張大了嘴巴,“是媛媛?不是桃子嗎?”
李石凌厲的眼神就射向他。
鄭致德忙搖手道:“李大哥別誤會,我對桃子沒意思的,我本以爲是桃子,所以我才拒絕的。”
李石眼睛眯了眯,“也就是說,是媛媛,你就不拒絕了?”
鄭致德張嘴,半響才艱難的道:“當然要拒絕,我是要回京城的,要是和媛媛訂了親,豈不是對不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