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沒想到客人將他叫來是問這個,不過一愣,就答道:“從一石到四石的都有,太太看您想看多重的?”
木蘭知道,外面的人正留意他們這兒的情況,她根本不敢離開房間,所以沉思了一下道:“給我拿兩把一石三的過來,差不多的也行,多拿幾支箭,要開鋒的,越利越好!”
小二雖然心中疑惑,但狀元樓裡什麼樣的客人他沒見過?因此也不含糊,直接行禮退下。
護衛就跟着她去挑選趁手的兵器。
木蘭顛了顛手中的弓,背對着窗戶拉了一下,感受到弓的力度後微微點頭,情況還不算太糟。
木蘭又檢查了一下箭,算是放下了一半的心。
這下,不管是管事嬤嬤和幾個丫頭,就是小二也察覺到了不對,關鍵是木蘭身上透出了淡淡的殺氣,那殺氣就好像實質一樣讓他們微微透不過氣來。
木蘭就看向有些驚慌的小丫頭,微嘆道:“外頭有兩個吳家的謀逆,你們趕緊想法子離開這兒去報官,若是遇到了姑娘們,就攔住她們,別叫她們回來。”
管事嬤嬤就只覺得渾身冰冷,驚駭的看着木蘭,一把拉住蘇木蘭的手,“姑奶奶,那我們得趕緊走纔是。”
木蘭眼睛一沉,她何嘗不想走,但對方的眼睛定在她的身上,對方沒有上來,很明顯是等她下樓的時候一擊必殺的,距離那樣近,她根本沒有機會反抗,反而會連累到身邊的人。
現在外面密密麻麻的都是人,一旦發生恐慌,人們擁擠之下就會發生踩踏事件,從現代來的人都清楚踩踏的後果。
那麼多的人都因爲她而死,木蘭覺得,就算她真的死了,良心也會不安!
所以,木蘭才決定在上面這裡,她知道,對方殺她就和她狩獵一樣,雖然有足夠的耐心潛伏,但若是獵物遲遲不動,對方也會主動靠近獵物的……
總之,就一句話,不能讓他們近身,必須保持一定的距離,她纔有勝算。
最妙的是,他們藏身的地點足夠隱秘,若不是他們對她的殺意讓她的直覺君出來找存在感,她未必能發現他們。
所以,她的速度只要夠快,在一併書生中殺人不叫他們發覺還是可以的。
兩個丫頭的臉也變得煞白,無措的看向管事嬤嬤。
管事嬤嬤微微鎮定,她也回過神來,喃喃的道:“奴婢,奴婢們陪姑奶奶。”
木蘭就微微一笑,“聽說嬤嬤纔有了孫子,這兩個更是才十六七的小姑娘,能活一個是一個,你們也要下去報官,更何況,”木蘭眼底閃過自信的光芒,“誰死誰活還不一定呢!”
其他的木蘭不敢說,但這箭術,就算是賴五身邊箭術最好的下屬也比不上她,在這一點上,木蘭很有自信。
小二更是心一顫一顫的,幾乎要跪在木蘭跟前,“姑奶奶,這,這在本店殺人……”
木蘭就瞥了他一眼,“你應該慶幸,對方沒有跑到上頭來殺人。”
小二頓時不說話了,心裡一個勁兒的猜測,這吳家的謀逆也夠狠的,都死絕了還來破壞科舉。
小二自然想不到吳家的謀逆是來針對眼前的人的,只以爲是針對這次的科舉。
木蘭看着對方的眼神,就知道對方想歪了,也不多言,直接揮手叫他下去。
小二就急匆匆的去找掌櫃的,這件事太大,無論如何要告訴東家一聲。
木蘭倚在窗臺,手上拿着弓箭,眼睛微微眯着看向對面,如果她是對方,她一定會等到獵物下樓,或是在上馬車的那一刻動手……
木蘭看向手裡的箭,暗道,對方還是輕敵了,不然,她很難會有這樣的機會。
念頭也不過一閃而過,箭已經搭上弓,木蘭猛地擡頭,擡起手臂,弓上的箭就快速的脫弦而去……
朱有德和身邊的侍衛聽到箭摩擦空氣發出的聲音,猛地擡頭看見,就看見了近在眼前的箭,朱有德瞳孔一縮,別說侍衛,就是他也敢起了躲避的念頭,那箭就擦着他的頭頂過去……
朱有德猛地回頭,就見那隻箭插在一人的咽喉處,眼裡滿是不可思議,死不瞑目!
朱有德很快回過神來,他的侍衛也快速的抽刀上前護衛,蘇定和鄭致佑都跟着軍師一起將朱有德圍在中間,讓他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當然,那是不可能的,暗中還存着一個弓箭好手。
此時他們正站在一個轉角處,那被射死的人離他們只有三步遠,身子正好隱藏在巷子裡,朱有德的侍衛先前雖然留意過這人,但因爲他只是和普通老百姓一樣興致勃勃的看着街上,所以並沒有放在心上。
但是,此時這死人的眼裡流露出來的不是茫然驚懼,而是不可置信,他好像沒想到自己會這樣死去……
朱有德臉色難看,看向那箭來的方向,對身邊的兩個人道:“你們上去看看。”
這一番動作下來不過是轉瞬就完成,就連朱有德的命令也是很快就下完了,直到那兩個侍衛起身離開,周圍的人才反應過來,頓時有些混亂。
朱有德微微皺眉,看向蘇定。
蘇定馬上站出來,揚聲道:“大家莫慌,本官是吏部左侍郎,蘇家大郎蘇定,此人不過是一暴徒,如今衙役已經將人擊斃,大家可以繼續,只要不破壞現場就好。”
大家半信半疑,但蘇定長得丰神俊朗,連帶着說的話也多了幾分讓人信服的能力,當下還真的有人慢慢散去,但也有許多好事之人慢慢圍過來。
蘇定等人都蹙起眉頭,人越多,皇上就越危險,蘇定就給鄭致佑和軍師使眼色,讓他們趕緊帶了皇上離開。
朱有德本來是想出來感受一下百姓在他的治理之下的美好生活,順便看一下科舉放榜的盛況,誰知道會遇上這樣的事。
若是以前,說不定朱有德會避開,畢竟好漢不吃眼前虧,保住自己纔是最要緊的。
但現在他是皇帝了,一年來,雖然在政事上多被制約,但他是皇帝,若此時還要避着走,那他當這個皇帝還有什麼意思?
朱有德就大手一揮,沉着臉看向四周。
如果說木蘭的直覺是野性中帶着生命威脅的預警,那麼,朱有德就是直接對死亡的感知,他經歷過的死亡不知比木蘭多多少,所以他對血腥味和死亡的殺氣更直觀,他有直覺,周圍一定還有人在。
在樓上的木蘭也對下面的發展微微詫異,她在蘇定擡頭的那一刻就認出了對方,很顯然,對方今天也微微畫了妝,難怪她沒有第一時間發現對方。
看了一眼被所有人圍在中間的朱有德,木蘭只是用腳趾頭想就知道對方的身份了,實在是太好猜了。
木蘭盯着還剩下的那個人,看着他隱藏在人羣中,神情陰鬱的看着朱有德,卻有意無意的用人攔在身前,讓木蘭手上的箭一時無用武之地。
木蘭不知道,對方心中現在有多懊惱。
他們是聽說過蘇木蘭劫持了大少奶奶,這才逃過一劫的,而吳家的敗落更是直接因爲她的導引。
可是,他們從沒將她的箭法放在心中。
要知道,他們三人可是朝夕相處了十天,雖然那十天,蘇木蘭偶爾也會不老實的做一些試探,但都在他們的底線之內,可以說,對方在他們的眼裡,就是普通膽小的農婦……
可現在,對方竟然可以殺了他的同伴。
他們雖然反應不過來,卻看得很清楚,那隻箭是從蘇木蘭的窗口那裡射出來的,而後面的人影就是挺着肚子的蘇木蘭,他們不會認錯的。
作爲死士,這也是他們的基礎技能之一。
他躲在一個老百姓的身後,用他的身子擋住木蘭的射程,他知道,此時他該隨着那些離開的百姓離開的,可是他不甘心,他從小就被當做死士培養,接受的也都是忠於吳家的思想,他的能力雖然不高,卻是最忠心的幾個死士之一,他不知道他逃了能去哪裡?
二十幾年的死士生涯,早就將平常死活的那些本能磨平了。他盯着朱有德看,他雖然沒見過皇上,但卻認得蘇定鄭致佑和軍師,蘇定和鄭致佑還罷,軍師現在卻是天下除了皇室之外最尊貴的人,皇上對他的信任衆所周知,又是當朝宰相……
能被他圍在中間的人就只有一個人……
他心動不已,若是可以,哪怕就是被碎屍萬段那也值了,他眼睛火熱起來……
木蘭在樓上一直搭弓等着,眼睛緊緊的盯着對方……
奉命而來的侍衛被護衛大哥攔下,將情況仔細說了,道:“我家姑奶奶說對方有兩個人,兩位大哥不如下去告訴那幾位大人不要輕舉妄動,免得他暴起傷人。”
護衛身上有賴五的牌子,兩個侍衛很快認出來,卻還是半信半疑的道:“吳家的謀逆?你們家的姑奶奶是如何知道的?”兩個護衛隱晦的看了一眼蘇木蘭。
怕她瞄準的是皇上,沒敢輕舉妄動,剛纔她的箭法他們也見識過了,那樣刁鑽的角度,就是他們宮中箭法最好的人也不敢說能射中……所以他們是打算邊說話邊靠近,對方只是孕婦,要拿下對方應該不難吧?
倆人遲疑的朝木蘭那邊移動,侍衛大哥並沒起疑心,但也記起木蘭說的,不要讓人靠近她,除了李石等人,誰都不可以。
侍衛忙攔在倆人身前,只是還沒等他說什麼,木蘭的眼裡就劃過流光,手上的箭鬆開,箭飛速的離弦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