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石離開縣城的事並沒有多少人知道,就連王心敏也是李石離開好幾天後才察覺的。
她有些好奇的問蘇文,“姐夫去哪裡了?這幾天都是姐姐帶的陽陽。”
“姐夫從鍾先生那裡得了一個藥方子,也不知道是什麼,反正很高興的樣子,但因爲有幾味藥材比較難找,姐夫就想到北邊去看看,順便爲藥店採買一些珍貴的藥材。”
王心敏想起這幾天陽陽對木蘭的寸步不離,就低聲抱怨道:“姐夫也真是的,就算那藥方重要,多留一段時間就是了,現在陽陽正是需要人陪着的時候,何必急在這一時呢?”
蘇文幽幽一嘆,“就是啊,可姐夫做的決定,除了姐姐,誰還有辦法更改?偏偏姐姐也認同了。”
王心敏怕蘇文心中對李石不滿,就忙收起抱怨,扯開一個笑道:“說不定這個藥方有我們不知道的重要性,你可不許在姐姐面前抱怨這些,小心她敲你的頭。”
蘇文很老實的點頭。
王心敏心中生疑,怎麼今天蘇文這麼乖,竟然是她說什麼就應什麼。
蘇文摸了摸已經漸漸長開的女兒,想到李石這次去京可以說是九死一生,回來的時候還要想盡辦法避開幾位皇子的耳目,若是不能避開,以姐夫的爲人,蘇文垂在身側的另一隻手不由的握緊,都怪他無能,任上接二連三的出事。
妞妞被父親粗糙的手指碰到,就不太高興的哼哼了兩聲,蘇文忙將手指拿開,抱起她親了一口,“不喜歡爹爹嗎?”
王心敏將心中的疑惑收起來,湊上去摸摸孩子的襁褓,笑道:“誰說不喜歡的?你前幾天一個晚上不回來,她可是鬧到後半夜才睡下的。”
蘇文高興起來,“妞妞這麼想爹爹嗎?”
王心敏見了有些哭笑不得。
而此時,木蘭正在給陽陽脫衣服,陽陽站在牀上,嘟着嘴喊,“爹爹!”
木蘭將陽陽放到牀的裡面,爬上牀道:“你爹爹出去了,過一段時間就回來了,陽陽先睡覺,說不定在夢裡就能看見爹爹了,看見爹爹的時候記得要和爹爹說你想他了,要他快點回來,知道嗎?”
陽陽似懂非懂的點頭,順着母親的力道躺在牀上,睜着大大的眼睛看着頭上的帳子,踢腳道:“爹爹。”
木蘭無奈,以前也沒見這小子多黏李石啊,怎麼李石一走,就天天時時刻刻的念着?
木蘭拍着他的背,低聲哄道:“快睡吧,在夢裡就能看見爹爹了。”
陽陽在夢裡見沒見到李石不知道,但李石卻在夢裡看見了陽陽。
李石驚醒過來的時候,嘴角還帶着一絲微笑,但他很快清醒過來,目光銳利的看向四周,楊成就低聲道:“有人在靠近。”
李石立馬爬起來,看了看四周,低聲道:“你與他混在夥計之中,不許擡頭說話,位置靠後一些,一旦我發出信號,你馬上帶着他離開。”
“那你呢?”
李石就瞪了他一眼,“少廢話,快去!”
楊成心中感動,卻又無可奈何,比起李石,他好歹還會些功夫,楊成回到朱峰身邊,扣住他的手往後挪去,此時隨行商隊的人都還沒有醒。
朱峰看着地上二十多個人,若是敵方,一個不好,這些人都會成爲刀下亡魂,這些人都是因他而死,這世上沒有什麼該與不該,每個人一生就只有一條命。
朱峰有些挪不動腳步,楊成聽着漸漸靠近的腳步聲暗暗着急,壓低了聲音道:“大公子,只有你活着,這一切的犧牲才值得,不然之前那麼多的人都白死了。”
朱峰臉上微白,卻因爲塗了藥汁,臉色蠟黃的臉上一點也看不出來。
朱峰眼神堅毅起來,與楊成互相扶持着走到稍後一邊的位置躺下。
李石見他們躺下之後也重新躺下,假裝什麼都不知道。
來人動作很輕,至少有過幾次行走經驗的商隊領隊直到人到了跟前也沒醒來,還是來人踢了他一腳,他才從地上跳起來。
一睜開眼就看到他們被官兵舉着刀劍包圍,一個心頓時顫了起來,“官……官爺,您……您這是?小的……小的沒犯事呀。”說着腳微軟,半蹲着用手扯身邊的夥計,夥計驚醒過來,見狀也嚇了一跳,忙叫人起來。
二十多個人包括李石都陸續醒過來,看着包圍了一圈的官兵都緊張起來,但李石卻微微鬆了一口氣。
爲首的人從士兵身後走出來,擡高了下巴示意商隊的領隊上前回話,“你們是哪兒的人?怎麼跑到這兒來了?”
商隊領隊點頭哈腰道:“回官爺,小的是要上京城的商隊,這不是趕路趕過頭了,所以在野外講究一宿嗎?”
“路引拿出來。”
領隊忙掏出路引。
鄭參將翻了翻,將路引扔回去給他,斜着腿道:“說起來你們的膽子也真夠大的,荒郊野外的也敢這麼大刺刺的睡着,就不怕半夜給狼叼去了?”
領隊擦了一下額頭上的冷汗,瞪了身邊的夥計一眼,恭敬的回道:“我們是安排了值夜的夥計的,只是沒想到他們也睡着了。”
鄭參將看了他們一眼,撇撇嘴,知道他們不過是最普通的過路商人,就揮手道:“行了,行了,這時間也不早了,要走就趕緊走吧。”
商隊領隊巴不得,趕緊叫人收拾東西馬上上路。
李石則眯着眼睛看向鄭參將,因爲天色昏暗看不太清,李石還悄悄的移動腳步上前兩步。
鄭參將敏銳,察覺到有人在看他,猛的扭頭過去,就對上一雙有些疑惑的眼睛。
李石猶豫了片刻,不太確定的叫了一聲,“鄭參將?”
“咦?”鄭參將好奇的走到李石面前,只覺得眼熟,“你認得我?”
李石就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退後一步作揖行禮,“原來真是鄭叔叔,在下李石,曾在賴五叔叔那裡見過。”
鄭參將的頂頭上司就是賴五,以前又是跟着賴五出生入死的,因此李石一說,他就想起來,他大笑的拍了一下李石的肩膀,“原來是賢侄,你怎麼到這兒來了?聽說你生了一個兒子,還沒來得及恭喜你呢。”
木蘭生了兒子,賴五收到信,頓時高興的收羅了不少的好東西送去,作爲賴五的心腹之一,鄭參將自然知道,也因此,他對李石很客氣。
據將軍所說,他在老家的親人也只剩下蘇家幾人了。
李石被拍了一下,臉上依然笑容不變,也非常高興的道:“沒想到能在這裡遇上鄭叔叔,我還打算到了京城再去拜訪。”
鄭參將揮手道:“你要是到了京城反而見不到我了,現在我被掉到保定來鎮守,”說到這裡,鄭參將高興的拍手,“哎呀,這真是太巧了,將軍昨天才到的保定,沒想到今天就能遇見你,難道明天還有故人來?”
李石眼裡閃過亮光,稍顯激動的問道:“賴五叔也在這裡?”
“對啊,將軍是昨天到的,走走走,叔叔帶賢侄過去見將軍,兩年不見,將軍一定想死你們了,要知道平時將軍可是不停的在我們耳邊唸叨着呢。”
李石就回頭對商隊領到道:“你先帶着人進城,找一個客棧歇下,回頭我去找你。”
商隊裡的人見李石竟然認識這樣的大官都高興起來,這樣一來他們的行程就更加順利了。
李石衝商隊後面的楊成和朱峰喊道:“大牛,二牛,還不快拿了東西跟過來?”
楊成緊張起來,不知道李石想要做什麼。
朱峰卻想到了木蘭在京城的人際關係,可以和鄭參將扯上關係,還能與李石有關係的就只有賴五了。
而平陽侯是最忠於父皇的一人,天下人都困難背叛父皇,唯獨他與軍師不會。
朱峰激動起來,扯着楊成跟上。
鄭參將並沒有留意朱峰和楊成,他以爲兩人是李石的小廝隨從。
他高高興興的領了李石去見賴五。
賴五正穿着盔甲,挎着劍正要出去,見鄭參將領了人進來就有些頭疼,這次他下來的藉口是巡視,一般的巡視除了四處查看之外就是吃吃喝喝了,可這次他可不是單純的巡視,而是受了密旨,偏偏這事還不能和鄭參將說。
昨天鄭參將就找了舞姬跳了半天的舞,今天不知道又要做什麼。
“將軍,你快來看看,我把誰帶來了?”鄭參將大着嗓門道。
賴五掀開眼皮去看,看見李石,登時瞪大了眼睛,驚喜的喊道:“李石?”就向他的身後看去,迎上去道:“只有你一人?木蘭他們呢?”
李石笑道:“賴五叔,木蘭留在家裡帶陽陽呢,這次我是要上京採買一些藥材的。”
賴五就不滿道:“什麼藥材非得你親自上京?就算是你店裡的夥計採買不到,也可以讓人到侯府去,讓管家給你找就是了。你將木蘭獨自丟在家裡,萬一出了什麼事,連個商量的人都沒有。”除了逢年過節,李石和木蘭給他送一些東西,平時書信來往之外,兩人幾乎不求賴五什麼,這讓賴五心裡非常的不滿。
李石就笑着解釋,“這次來還真的要求賴五叔一件事的,而且我與木蘭聽說嬸嬸有了身孕,也想上京來親自看一眼,只是孩子還小,不能奔波,所以木蘭才留在家裡帶他。”
“有什麼事你就和我說,我賴家的祖宗牌位還在你們家供着,和一家也沒什麼區別。”邊說着,邊帶着李石進了客廳。
賴五將身上的盔甲脫下來扔給隨從,“今天先不出去了,你還沒用早飯吧,先吃過,我們再慢慢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