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彬有些心虛的看向母親,順勢的表現了一下自己的緊張。
木蘭果然將大部分的心神都放在了李彬身上,陽陽僥倖逃過一劫。
但李彬也道:“總躲着也不是辦法,母親總有一天會再想起來的,到時候又找什麼理由?你還不如誠信認錯,爭取從寬處理。”
“我已經認過錯了,只是爹爹傷得那麼重,就算認錯,娘也不會輕易放過我的。”陽陽早就知道,他一頓打是少不了的,之前他也沒怕,想着打就打吧,痛過幾天也就過去了。
但娘一直不動手,陽陽自己也產生了逃避的心理,現在開始害怕被打了。
陽陽苦惱,早知道,當初就叫娘早點動手就好了,現在也不必這樣苦惱了。
李彬沒給陽陽打多久的掩護,因爲他很快就去參加童生試了。
今年的童生試提前了兩個月,在春寒中,本縣的學子前來赴試。
木蘭見李彬情緒還好,回家就把陽陽給拎到祠堂,在他的鬼哭狼嚎中把他揍了一頓,還讓他在祠堂裡跪了半天。
陽陽委屈得哭腫了雙眼。
李石回來聽說,忙跑到祠堂觀看,雖然心疼,卻還是道:“也好,讓你記住這個教訓,當時若不是父親及時趕到,你現在還有機會在這裡哭嗎?”
陽陽低頭啜泣,“我一定會學好本事,進山把野豬都給砍了。”
李石哭笑不得。
等時間到了,李石就把他領回去上藥。
陽陽喊痛的聲音就沒停過,李石聽出他故意揚高了幾分,手下就重重的一按……
“嗷_”陽陽慘叫出聲。
端水進來的木蘭腳步一頓,然後就若無其事地進來。
陽陽哼哼兩聲,不敢再亂叫。
李石這才放輕了動作。
木蘭將毛巾遞給李石,“怎麼樣了?”
“嗯,還不夠重,你該多下三分力纔是。”而且孩子屁股上只是紅腫了,一看就知道是巴掌印,有棍子不用,顯然是怕掌握不好力度了。
李石橫了陽陽一眼,“就這樣還亂嚎亂叫,該叫他嚐嚐當年我揍江兒和阿文的力道纔是。”
木蘭瞥了他一眼,沒說話。
就這樣你還心疼了,又怎麼可能下的去那樣的手?
木蘭拍拍陽陽的屁股,冷聲道:“明天早上起來跟着你師傅習武,不準偷懶。”
陽陽咬住輩子,嗚嗚的道:“可我受傷了。”
木蘭哼了一聲。
陽陽不敢再說。
教訓了兒子,木蘭就把他丟開了李彬,“娘要準備春耕的事,就由你來監督他,自然,你的學業及醫術也不要放下。童生試已過,不用再多想了,我們只等放榜就行了。”
李彬應聲,拉着陽陽去念書。
木蘭要安排所有莊子裡的春耕,和將春耕秋收完全交給莊頭不一樣,木蘭會經常到田地裡去看,除非是遠的地方,不然,沒有她所不瞭解的事,也因此,農莊之中,少有可以糊弄她的。
這次春耕的種子已經買好,木蘭要和周大福向成把種子發下去,還要檢查一下地裡的準備工作是否做好了。
李石今天正好休息,就幫着木蘭覈對賬冊,安宣義派人來請李石過去敘話。
木蘭疑惑,“出了什麼事?”
李石沉吟,“可能是爲了新設立的慈善規矩。”德勝醫館在江南的影響越來越大,而且,李石每年捐獻出來的糧食也不少,安知府只怕是聽說了什麼,心中擔憂,所以叫李石過去問話。
“不要緊,我與他解釋就是。”
“只怕他不理解。”
李石不在意道:“只要下面的人不亂,安知府就不會介意的。”
安知府的確是因爲醫館和府城慈善的事找李石。
德勝醫館現在差不多開遍江南,影響力日大,奔着德勝醫館免費看診去的人不少,若是此時德勝醫館改玄,只怕會引起百姓的不滿,若再叫有心人挑撥,只怕要出事。
安宣義找李石來,一來他不希望在自己的任期內出現意外,二來,他和李石私交不錯,自然要提醒一二。
至於府城慈善,安宣義當然也上心,每年因爲跟風而捐獻出來的東西可不少,而李石無疑是引領這股風的起始,他若是不再捐獻,他幾乎可以預見到今年冬季的艱難。
李石知道對方在想什麼,但他並沒照木蘭想的將自己的真實意圖告訴對方,讓對方放心,而是想以此爲籌碼獲得安宣義的一些支持。
李石面上很爲難,他告訴安宣義,他每年在慈善上的花銷是自家其他花銷的三百倍還多,先前能夠那麼肆無忌憚是因爲兩個弟弟已經成人也已經分家,而孩子也還小,花銷自然也小。
但現在孩子們漸漸長大,進學嫁娶等都要銀錢,包括以後的求官,花的錢更不在少數,他年紀也一天比一天大,不得不開始爲孩子們考慮。
安宣義看着依然年輕俊朗的李石,才恍然發覺對方竟然已過而立。
安宣義頓時自以爲明白了,沉吟道:“只是這慈善你們也做了許多年,此時突然扯出,只怕下面的百姓日子艱難起來,心中難免多思,若是再有一二個心術不正的,到時候你倒白做了這許多年的善事,我看,你不如再規範一二,銀錢上,我再找其他人商議商議,看能不能幫幫你……”
直到傍晚,李石才從安家出來。
範飛帶着崔慶在外頭候着,李石出來就上了馬車,將範飛招進來,道:“我讓你培養的人如何了?”
“不說能獨當一面,至少可以打個下手,再有個人在前頭頂着,最多一年,就可以放出去了。”範飛恭敬道。
“既如此,就把他們安排進各個分店裡去吧,再有,選出幾個能幹的出來,我劃出一部分產業來交由他們打理,以後再有需要捐獻的東西就從這部分產業中出。”
範飛眼睛微亮,心中鬆了一口氣,李家的慈善事業越做越大,雖然德勝醫館也賺了不少錢,但花銷同樣不小,他還真怕李石的地圖越鋪越大,最後倒把自己給搭進去了。
現在李石願意將慈善事業與自家的產業分割開來自然是最好的。
李石心裡計算着時間,道:“最多三年,我希望各產業都有能夠獨當一面的人。”
“老爺?!”範飛驚疑的看向李石。
李石壓下心中的躁動,道:“三年後我要離開府城。”
“您要去哪兒?”
“到處遊歷一番吧。”李石沒有多說,但眉宇間卻帶了些柔情出來。
範飛了然,點頭保證道:“您放心,我會盡力的。”
童生試的榜單放出來了,李彬掛在了尾巴上,勉強算是個童生了。
李石看得眉頭緊皺,這樣的成績,就是再給他三年只怕也考不上秀才的。
李彬低着頭看自己的腳尖,李石嘆了一口氣,到底沒有再逼他,揮手道:“考得不錯,晚上叫你母親給你們加餐。不過學習上依然不能懈怠,等什麼時候考取了功名再說。”
李彬本來咧開的嘴就微微一僵,片刻後又歡喜起來,管他呢,先吃飯再說,晚上有好吃的呢。
看着歡樂的李彬跳着去廚房傳達他的命令,李石有些頭疼的揉揉腦袋。
他想和木蘭出去走走。
不僅是爲了木蘭,更是爲了自己。
日漸一日的瑣事中,李石覺得自己的心也枯萎了,就算有孩子陪伴着很溫馨,但李石還是有些不甘心,他想要做些什麼。
但李彬功名未取,陽陽和天天也還小,到底不能完全放心。
若是李彬取得了功名,他也好與他說親,再把陽陽和天天丟到學院裡去……
李石壓下心中的渴望,這對李彬不公平,前頭幾個孩子他大多順其自然的讓對方努力了,沒道理到了他就逼着他,這孩子心性又弱,真要逼出個好歹來,自己還不得後悔死?
當然也有可能逼出一個人纔來,不過想到李彬懶散的性子,李石搖頭,算了,他真要逼他成了傑出的人才,這孩子不定怎麼苦呢。
李彬不是李毅,這孩子所追求的就是隨心所欲,根本不愛功名利祿。
木蘭一看到李石就知道他心情不太好,臉上雖然帶着笑,但很顯然沒多少溫度。
“是在爲小彬的事生氣?”
李石搖頭,“我只是想出去走走。”李石緊緊地抱住木蘭,深吸了一口氣,低聲道:“我想寫一本屬於我自己的《千金方》。”
木蘭回抱他,“你不是已經開始打草稿了嗎?”
“不夠,那些方子都是先生的,我雖然給不少人看過病,但改良過的藥方也不過三張,木蘭,我想出去走走,只有見過更多的病患,瞭解多更的草藥,我才能寫出屬於我自己的醫書。”李石眼睛亮如星辰。
木蘭只有在當年那個談論時局,想要一展抱負的少年身上見到過,從放棄仕途後,木蘭再沒在他身上看到這種情緒,更多的是穩重和平和。
木蘭心動起來,覺得她願意付出所有來爲他達成目標,木蘭抓住李石的手,“再等等,等我們將家業安排好,我們就一起去。”
李石瞬間握緊妻子的手,“你願意和我一塊兒去?”
木蘭展開笑顏,“你不是答應過我要帶我遊遍天下嗎?”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李石情動的抱住妻子,“我就知道,你一定會願意的。”
陽陽和天天頓時被無情的拋棄了。
三年後,陽陽幾乎在地上打滾,“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天天也正含淚看着父母。
木蘭可以不心疼故意的陽陽,卻不能不理會傷心的天天,忙捧着他的臉道:“爹和娘又不是立時走,我們還要送你們去京城呢,然後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