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舅母拉過青姐兒的手,對木蘭道:“我們帶她來,就是想和你學門手藝,她娘和她伯母嬸嬸都也就會縫縫補補,可不像你,學了一手好繡藝,再過幾年她就要說親了,學了女紅,也好說親些。”
木蘭摸了摸青姐兒的手,柔聲問她,“拿過針線嗎?”
青姐兒點頭,低聲道:“平時給弟弟妹妹們縫補一些衣物。”
“那一會兒你縫給表姑看看。”木蘭把婷婷叫來,“帶你表妹去隔間,找件衣服給她縫一下。”
婷婷就牽着青姐兒的手下去。
錢舅母見婷婷知書達理,嘆息道:“你現在也是有兒媳婦的人了,家裡也有人幫忙。”
“舅母可是有三個兒媳婦的,怎麼來羨慕我?”木蘭見左氏身上半新不舊的衣裳,想到剛纔在青姐兒手上摸到的繭子,知道他們家的日子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樣寬鬆,就笑道:“對了舅母,現在要換季了,家裡要做衣服,我讓周春把布料拿出來,你們也選一些,都做上三兩套。”
“那怎麼行?”錢舅母想要拒絕。
木蘭就笑道:“有什麼不行的?那些布料又不是花錢買的,全都是外頭人送的,要是不用,放到明年顏色就老了。”
“是朗朗和暖暖做日子的時候送的?”
木蘭點頭,“孩子洗三和滿月,有人送了一些,更多的還是外頭孝敬五嬸嬸的,她家裡就這幾個主子,那些布料又不上不下的,也不能給丫頭婆子們穿,就一直堆在庫房裡,所以她給了我不少。”
說到這兒,木蘭笑道:“不然叫賴五叔看見又要拿出去賣了。”
“賣了也沒什麼不好,好歹是一筆進項。”
木蘭笑道,“他們這樣的人家和我們不一樣,今天賴五叔叫人拉出去賣了,明兒滿京城都是流言蜚語了。”
當年賴五就幹過,外頭送的布料及瓷器茶葉等貴重物品,家裡用不完,送也送不出多少,堆在庫房裡,瓷器還好,有些布料茶葉卻是不能久放,不然就是保存得好,也會過時,賴五是知道那些布料的價格的,乾脆拉了到錦繡坊去賣。
等許氏知道跑去追回來的時候,賴五已經拿了銀票走人了。
第二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賴五缺錢要賣家裡的綢緞錦絲,還有人攻擊許氏管賴五太過嚴苛,竟然讓賴五連零花錢都沒有。
最後,皇帝還賜給賴五百兩黃金意思意思,從那以後,賴五再不敢隨便拿家裡的東西出去換錢,家裡用不完的茶葉布料等,大半都隨着節禮送到錢塘給木蘭。
所以這些年木蘭也就偶爾帶着家裡人出去買布料做衣服,大部分都是家裡的。
許氏的解釋更貼切,“虧得我每年都往你那送,算是清理了一半出來,不然你五叔能每次過節應宴都用這幾樣做禮,上次定國公家的幼子娶親,我本打算送些頭面首飾,你五叔見了直接劃掉,往裡丟了五匹杭綢,哪有送禮都是送這幾樣的,偏他不服氣,說這些料子放久了會變舊……”
賴五在一定程度上小氣得能讓許氏恨不得咬他。
錢舅母聽得呵呵笑,拍手道:“都是過苦日子出來的,誰捨得浪費?那些布料,以前我們連見都沒見過的,也沒什麼不好。”
“所以舅母不用和我客氣,這家裡別的沒有,茶葉布料卻是多的,回頭我給你們多做幾件衣服,做完了夏裝,咱們做秋裝。”
錢東勝正在和李石參觀他買的房子。
“這是在官署旁邊,這樣的好的房子,你是怎麼買到手的?”
“這是一位吏部的官員嫌棄官署窄小買下的,至今已有三十多年了,不過他現在告老還鄉,家裡也沒出息的子弟,在京城呆不下去了,大哥是吏部的首官,偶爾知道了就幫我留意下的。”
錢東勝挑眉,“蘇定?”
李石點頭,錢東勝撇撇嘴,“你們還真認他了。”
李石但笑不語,他知道錢家的人都有些認死理,別人覺得他們太記仇,李石卻覺得可愛。錢東勝也沒再追問,道:“花了多少錢?”
“一千三百兩。”
錢東勝咋舌,“這也太貴了些,在外頭百兩銀子就能買一棟三進的宅子了。”
“這兒就好在它的地段了,旁邊就是官署,再出去一條街是東市,方便得很。”不管是安全,還是交通便利等都屬於上等,關鍵是鄰里都是官員,所以這棟宅子才那樣貴。
“裡面的東西都是齊全的,我叫人收拾了一下,住人不成問題,你要是滿意,我給你們買幾個下人,重新打掃一下就能住進來了。”
錢東勝看得眼睛發亮,“這何止是滿意,簡直是太滿意了,下人就不用了,我們家也用不慣,回頭你借我兩個人打掃一下就行。”
“那可不行,這裡雖然安全,但出入的人中也雜,何況你們來了,我和木蘭自然要安排好,你要是不想我們給你買下人,那就從家裡面帶幾個過來,反正前一段時間家裡買了不少人。”
錢東勝沉吟片刻,這裡出入都是下人買東西,他總不能叫老孃和妻子混跡在那些婆子中,不然就白費了這棟宅子的地理位置,所以下人還真的需要幾個。
“那行,你給我安排,”錢東勝想起那筆生意,搭着李石的肩膀低聲問道:“表哥,那筆生意怎麼樣了?這都過去這麼長時間了……”
李石將他的手打下,“好好說話,生意一直留着,你放心好了,回頭叫你表姐把方子給你,再手把手的教你,剩下的就由你去和他們談吧。”
錢東勝有些忐忑,“他們會同意換人合作嗎?我家裡能拿出來的也就五百兩左右的銀子。”錢東勝咬牙將家裡全部的資產都說了。
李石冷笑道:“他們想要搭上你表姐的路子就不會放棄,銀子你不用出,只出方子,將收益儘量往上提,許家全家都搬回原籍了,那位許太太是許家出了五服的親戚,她的夫家黃家想將生意往京城這邊搬,就少不了人脈,賴五叔從不參與這些事情,也很少願意給人這方面的方便……所以她想走的還是蘇家這邊的路子。”
聽說可能要借蘇定的光,錢東勝有些不樂意。
他很小的時候,父親就和他母親哭過當年去錢塘求蘇家的情景,所以他對蘇家的印象很不好。
李石見他臉上不情願,就笑道:“你放心好了,你們想要借蘇家的人脈,肯定也是要付出代價,上下打點的銀子肯定算在成本里面,至於後面的事,則是黃家和蘇家的事了。”
錢東勝若有所思,“所以黃家只是借我這個跳板搭上表姐,再從表姐那裡搭上蘇定?”
李石笑着點頭。
“如果蘇家不看好黃家,自然會拒絕,利益從來都是雙面的,蘇家自然不會吃虧。”
錢東勝沉思着點頭,“所以這筆生意也只是我的跳板。”
李石讚賞的點頭。
錢東勝眼裡閃過亮光,“說到底我們家的優勢還是在手工木工上,等積累了資金我肯定要往這方面走的。”這一刻,錢東勝很慶幸,“幸虧大哥當官了,鋪子什麼的可以放在他名下,不然我和二哥只能做商戶了。”
錢東勝很興奮,“表哥,這方子是你們的,線也是你們牽的,等回頭賺了銀子我給你們送七成來。”
“你還是自個留着吧,我和木蘭不缺那點銀子,再說了,我們本就是怕麻煩才把這筆生意推給你的。”
錢東勝嘿嘿一笑,“那我就不客氣了,回頭給你和表姐買好東西補上。”
錢東勝看了房子,得了李石的話,也不着急了,高興的回去要搬家。
錢舅舅住在安國公府裡也不太自在,聽說搬到木蘭買的屋子裡去倒是鬆了一口氣。
賴五知道他們住在這兒不自在,也不強求,叫了人幫他們搬過去,木蘭就留下青姐兒,“讓青姐兒跟我住吧,學女紅也方便些,舅母和弟妹可以過來串門,也好幫我帶帶孩子。”
錢舅舅很喜歡暖暖,抱着她點頭道:“我也過來幫你帶。”
“那我就更輕鬆了。”
婷婷安排兩個婆子兩個丫頭兩個家丁及一個小廝過去,小廝跟在錢東勝身邊聽差,家丁則守衛家裡,婆子做灑掃和廚房裡的活計,丫頭則是伺候人的。
左氏第一次能住這麼寬敞的院子,高興的一整晚都睡不着,他們在保定雖然住的也是三進的院子,但因爲家裡人多,第一進要留出來待客和給公婆住,他們三房就一起住在第二進和第三進裡。
孩子多可以擠一擠,他們夫妻可以每人一間屋,屋裡也寬敞,但院子裡卻有些擁擠,一大早出門全是孩子嘰嘰喳喳的叫聲。
左氏躺在牀上,忍不住和丈夫道:“這院子這麼寬敞,我們是不是可以把孩子接過來?”
錢東勝也有些想孩子,但還是搖頭,“現在什麼收入也沒有,把孩子帶過來幹啥?還是等賺了錢再說,到時候叫二哥一家過來,我們兄弟一塊兒幹……”錢東勝現在是雄心萬丈,恨不得明天就去和黃家談談那門生意。
左氏就嘆息一聲,翻過身去想孩子,低聲道:“前兩天表姐給了我和娘不少的布料,我想送回去,給家裡人也做一身衣服……”
“你自己做主吧,看有誰回保定,拖他給你捎回去就是了……”錢東勝的聲音越來越低,漸漸就睡着了。
左氏卻在心裡算計着那些布料能做的衣服,木蘭給了她不少,各色的布匹各一匹,有的顏色鮮豔的,還會多給她一匹,整整有十三匹呢,她留下三匹,給公公婆婆還有丈夫做一套衣服,青姐兒住在表姐那裡不用擔心,剩下的十匹全捎回去,家裡的孩子至少每人能做一套。
有一匹的顏色比較豔,孩子穿不合適,給大嫂二嫂剛好合適,但大哥二哥的就不夠了,左氏翻了個身,想着是不是從這邊割幾尺混在裡面捎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