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菩說到這裡“哦”了一聲道:“倒是聽到了不遠處書房裡的兩個人說話,說是糧食又不夠了。”
這下連魏知和季相都坐直了,老唐大人不動聲色的問道:“除此外,還聽到了什麼?”
巴菩的細細的說來,他心裡也很疑惑,在他看來,那不過是平常之言,他根本沒往心裡去。
那書房距離他溜進去的房間有兩牆之隔,不然他也不會在翻了櫃子和頭髮現沒金銀後便取了妝盒裡的首飾珠寶便走。
雖然珠寶和金釵銀釵等都能換錢,可到底沒有金銀方便。
而他銷貨也很小心的,他拿出手的銀釵一點兒標記也沒有,樣式也很普通,還特意避開楚家和汪家的產業,誰知道那當鋪竟也是楚家的,明明之前一點風聲都不漏。
且對方一看銀釵,也不問他緣由,直接就要拿人問話,他一看那架勢不對,便跑了。
一跑,就泄露了,當時就被捅了一刀,要不是他當過兵,還是斥候,當時恐怕都逃不掉。
老唐大人細細的詢問了整個過程,翻閱了一下他的案卷後道:“你是在茂州犯案,怎麼是綿州審判並押送入京的?”
巴菩道:“小的一路從茂州逃到了綿州,是在綿州被抓獲的,因祖籍綿州,便在綿州受審了。”
魏知也好奇的看了一眼案卷,問道:“你不是和茂州的犯人一起押解進京的嗎?怎麼是在綿州受審和押送?”
巴菩一臉茫然,倒是老唐大人解釋道:“需要刑部重複審查的命案不多,押解進京耗費很大,一般爲了減少耗損,臨近的幾州會一同上路,經過之地,若也有犯人,出一個衙役,再給些錢就能託路過的州府差役幫忙一起押解,減了各州損耗,所以這種事常見。”
秋娘是因爲妻殺夫,當時案卷做得不明朗,封尚書審閱過後擔心是冤假錯案,所以讓人把人押解進京重審。
巴菩卻是因爲殺的人過多,影響極其惡劣,所以被當做典型送到京城來受刑。
一般這種案子,一州三年都未必出一起,所以押解犯人進京的花銷很大,畢竟一個犯人你至少得三個人押送吧?
差役和犯人吃飯,住店的錢誰出?
當然不可能是刑部出了,一般就是各州縣衙自己出的,一些貧窮的小縣根本就出不起這個錢。
比如沒有楊縣令之前的羅江縣,傅縣令就從來不會讓自己任下有冤假錯案的案卷遞上去,也不會讓任下發生這種質惡劣的大案。
不然一個案子縣衙還得往外掏幾十兩銀子送進京,傅縣令能心疼死。
老唐大人對刑部熟得很,繼續道:“至於在綿州審,人是在綿州抓到的,若在綿州審理,那半數功勞在綿州,不然送回茂州,綿州便無功了。”
不然,巴菩是在茂州偷的東西,在茂州殺的人,茂州的官衙已經畫出了他的畫像,爲了抓他還死了一個人,綿州抓住了人送回去,那這案子唯一還跟綿州有關係的就是巴菩出自綿州了。
到時候功有沒有不一定,過多半是要落下的,畢竟,治下之民逃兵也就算了,還偷盜殺人,上面是能問教化不嚴的過錯的。
所以,巴菩是被綿州搶功一般搶過去的。
三人一起低頭看了他一眼,若楚家果真與益州王謀反之事有關,那這巴菩真算是撿回來一條命,不然若是在茂州,他早沒命了。
這些事自然是都要查的,怎麼查,那就是老唐大人的事兒了。
因爲唐縣令就在益州,
他的人過去最快。除此外,陛下那裡也要告訴一聲,魏知如今還能跟着參與,季相卻屬於被半排擠了。
益州的事兒有些嚴重,爲百官之首,老家還在益州,這算是他的失職,現在陛下還要用他壓着百官,做個名義上的領頭人,但其實這個案件很多事都不過他這邊了。
季相與魏知等人從宮裡出來後便互相一揖手,告別回家去了。
魏知和老唐大人站着等季相的馬車走了以後才道:“那倆人你關到哪兒去了?”
老唐大人道:“京兆府的牢裡,殷禮現在不在,這些事全是他的副使管着,也是陛下的人,比天牢還穩固些。”
魏知看着季相的馬車走遠,嘆息一聲道:“季相老了。”
老唐大人沒說話,現在他兒子還在益州城呢,益州王那不知道躲在哪兒的私兵於他來說就相當於隱藏起來的飢餓狼羣,一個不小心,整個益州都要完。
益州的百姓,包括他的兒子,一個都別想逃,所以老唐大人真的很難有心思去同季相,他可只有這麼一個兒子。
魏知顯然也知道他的憂心, 伸手拍了拍他的手後道:“別急,殷禮就在益州左近。”
老唐大人便冷哼一聲。
殷禮現在的行蹤只有殷禮自己知道,他兒子來密信,說圍東溪莊時,殷禮只肯借他一千的兵馬,而益州和遂州的駐軍裡皆有益州王的眼線,要不是他前面鋪墊了很久,又是突然調撥駐軍,還有楊和書的綿州駐軍相佐,根本指揮不動這些駐軍。
發現圍的是東溪莊時,益州和遂州駐軍內部差點譁營,他兒子和楊和書差點就死了,結果殷禮愣是能穩住不出手。
老唐大人都不知道是該讚賞他,還是罵他了。
魏知心底是贊成殷禮的決策的,不過當着老唐大人的面,他沒敢說出來,而是轉開話題道:“太后病如何了?”
老唐大人便嘆息,半響後道:“毫無進展,聽說她昨水米未盡,今早陛下讓益州王過來侍疾,太后才進了半碗稀飯。”
魏知蹙眉,“再來幾次,益州王豈不是要被釋放了?”
老唐大人沒說話。
魏知素來耿直,忍不住罵道:“老婦誤國!”
老唐大人便離他遠了點兒,表示剛纔他什麼都沒聽到。
魏知氣得鬍子都吹飛了。
而在離皇城遠的外城一處宅子裡,剛到家沒多久的傅縣令也氣得砸了一個杯子,怒道:“老婦歹毒!”
傅太太正傷心的抱着傅文芸哭,扭頭道:“老爺,你可得給女兒做主,這次若混過去了,以後她在婆家還不知道要怎麼被欺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