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太太被說服後,再面對老周家人時便多自在了兩分,也更親近了兩分。
正巧莊先生也回來了,幾家便湊在一起吃了一頓晚食。
莊先生沒想到自己只是外宿了一個晚上,回來就能見到這麼多人,多了這麼大的變化。
不過歷經風浪的他還是很快回過神來,老周頭吃了藥,這會兒也好很多了。
畢竟,“中暑”嘛,緩過那股勁兒就好了。
他對莊先生非常的尊重和感激,認爲沒有莊先生,那就沒有滿寶的今日。
所以晚上吃飯時,說起滿寶現在的官品,老周頭直接對滿寶道:“快給你先生磕個頭,要不是你先生,你哪有今日?”
滿寶便起身跪下要磕頭,莊先生連忙伸手要拉住,卻被老周頭拉住道:“莊先生,讓她磕,這孩子從會說話開始就一直跟着您讀書呢,我這個當爹的都沒教她什麼,都是您教的,她現在當了官兒,這個頭說什麼也要磕的。”
莊先生一臉的無奈,和白善道:“還不快把滿寶扶起來。”
白善看看未來岳父,又看看師父,再一看已經跪下磕了一個頭的未來媳婦,到底沒伸手,於是他也跟着跪到了滿寶身邊。
倆人齊齊給莊先生磕頭。
白二郎瞪着眼睛站在一旁,遲疑着扭頭問他爹,“爹,我要跪嗎?”
白老爺覺着有些心塞。
站在後側的白大郎直接給了他一腳,白二郎往前踉蹌了兩步,順勢也跪下了。
三人亂七八糟的磕了頭,莊先生被老周頭拉着,只能受着了,等三人都磕完了才道:“起來吧。”
三人這才笑嘻嘻的起身。
莊先生嘆了一口氣,扭頭和老周頭道:“周金兄,滿寶能有今日更多的還是靠她自己的本事……”
老周頭堅持道:“那她的本事不還是跟您學的嗎?”
莊先生便笑道:“我只教了她文章世事,卻沒教她醫術……”
老周頭搖頭道:“要是沒您教她讀書認字,她哪裡看得懂醫書?要是您不教她爲人處世,她哪裡能跟別人學來這麼多醫術?”
他道:“雖然我們家滿寶是仙子轉世,聰明得很,但她這輩子畢竟是凡人,沒人教也是不行的。”
一旁的錢氏點頭。
白善便悄悄的和滿寶咬耳朵,“周伯不提,我都快要忘了你還是仙子轉世呢。”
就算是仙子轉世也沒有他聰明。
滿寶頗爲哀怨的橫了他一眼。
成家的人卻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說法,驚奇不已,“周小大人是仙子轉世?”
這下都不用錢氏說,方氏等人就能把這些年鄉里越傳越像是真的傳說說了一遍。
到最後,成太太看着滿寶的目光都變了。
她暗道:怪道那麼多太醫都看不好太子的病,周滿才入京不到一年就讓太子妃懷孕了,原來是仙子轉世,這是在道尊那裡有面子吧?
成太太拉着閨女的手,決定以後讓女兒多和她相處相處。反正,白大郎也曾是莊先生的學生,算起來,他們也還是師兄妹呢。
這樣一想,兩家的關係的確是很親近啊。
成太太也臉上笑成了花。
莊先生本來還有許多的話說,見話題已經偏到了滿寶前世在仙界到底是管什麼的上,便閉了嘴巴默默不說了。
白善三人便也悄悄退到了一旁說悄悄話。
白二郎鬆了一口氣,小聲抱怨道:“下次你們要磕頭的時候提前告訴我一聲,
我爹剛纔看我的眼神裡都帶了刀子知道嗎?”
白善便看向滿寶。
滿寶將鍋推回去,小聲道:“我爹讓我跪的,本來就是我一個人的事,誰讓白善也跪的?”
白善小聲道:“先生讓我拉着你,你爹又不讓,那我到底聽誰的?我也就只能跪了。”
他橫了一眼白二郎,“是你自己沒眼色,你師姐師兄都跪了,你怎麼不趕着上來跪?”
白二郎心中憋屈得不行,小聲道:“怪我?你們倆不僅是師兄師姐,也是未婚夫妻,我怎麼知道我該不該跪?”
白善一想也是,於是道:“那下次我給你打暗號,我要是不看你,你就別跪,我要是看你,你就過來跟着一塊兒跪。”
白二郎哼哼着應下了,不動聲色的揉了揉屁股道:“我大哥一定是公報私仇。”
他們在這邊說着悄悄話,老周頭卻還在感謝莊先生,“這次我們來京,您家裡的大郎也託了我們給您帶些東西上來。”
莊先生正巧不能融進劉老夫人她們的談話中,於是趁機告辭和老周頭等人去看一下家裡給他帶的東西。
白老爺也不想跟一羣女眷坐在一起,趁機起身跟着一塊兒走了。
白善見了,立即拉了滿寶和白二郎一把,三人目光一對視,立即悄悄跟在他們身後出去了。
白大郎遲疑了一下,看了一眼半躲在成太太身後的成二小姐,因爲他們即將成婚的關係,今天晚上雖一起吃了飯,但彼此間還是不能說話。
且因爲習俗,連看都不能光明正大的看,看出她有些不自在,白大郎也不好多待,於是也跟着溜了。
他一走,成太太就不再拽着女兒躲着了,也開始大大方方地坐出來和劉老夫人鄭氏及錢氏等人說話。
莊大郎託老周頭他們帶來的兩個箱子,都是衣服鞋子,還有一些家裡做的燻肉和薰腸,皆是莊先生喜歡吃的東西。
衣服有三季的,夏秋冬都包含在了裡面,還做了十來雙貼腳的鞋子。
除此外還有一封信。
莊大郎已經收到父親的信,也從白家和周家那裡知道了父親當官的事兒,他表示很替父親高興,但也叮囑他年紀漸長,要是感到勞累,那便辭官不做。
他沒有答應讓長子上京讀書,雖然有片刻的心動,但一想到孩子要離家去那麼遠的地方,他就有些不捨。
而且,他走過來往京城的路,雖然當時他年紀還小,記憶有些混亂了,但也知道在路上並不好過,他不想讓自己的孩子再去受這樣的苦。
所以還是讓孩子在縣學裡讀書吧。
莊先生看完了信,心內嘆息一聲,和在一旁和白老爺抱怨週四郎不知跑到了何處的老周頭道:“孩子還年輕,願意出去走一走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