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麥餅熟了,龔三太太便將它們點落,往下沾了一些湯汁,然後招呼大家,“吃吧,他家的羊蠍子選的是一頭羊裡最好的羊脊骨,肉質最好,裡面還有脊髓,輕輕一撥就出來了,它吸足了湯汁,最是好吃。”
滿寶他們便也動起手來。
殷或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最後也挑了一塊小一些的嚐起來,竟沒有羊羶味兒,正如龔三太太所言,肉質很鮮美。
他脾胃弱,所以細嚼慢嚥,等他將脊髓挑出來時他們已經吃第二塊肉了,龔三太太道:“除了肉,麥餅也好吃,它沾了湯汁,既有肉香,又有麥香的清氣,一點兒也不膩。”
於是大家就吃餅子,殷或也夾了一塊餅子,然後龔三太太就讓還想吃肉的把肉撈出來,店家就往裡倒了湯,然後拿了一簍菜蔬和兩盤切得薄薄的肉片來給他們。
龔三太太道:“這是他們家用羊骨熬的高湯,吃完了羊蠍子我們還能吃鍋子,其實這個寒冬臘月吃着最好,可惜……”
龔三太太搖了搖頭,將思緒搖掉,笑道:“不過現在菜蔬少,只有蘿蔔和一些白菜,大家將就着吃吧。”
但就是這樣大家也很滿足了,尤其這湯吊得很好,滿寶喝了一碗,一股暖氣由內向外發散。
滿寶滿足的放下碗,卻捨不得放下筷子,和他們一起夾起肉片在鍋裡涮……
最後所有人,包括殷或在內都吃得心滿意足,也除了殷或外,其他人無一例外都吃撐了。
滿寶吃完了就念叨:“下次可不能這樣了,過食不好。”
白二郎就念叨道:“你十次有九次是這麼說的,然而下次還是過食,除了殷或,誰能次次都做到?”
殷或不理他們,鄭重的謝過龔三太太的招待。
龔三太太也吃撐了,揮手道:“周太醫對我有救命之恩,不就幾頓飯嗎?下次你們要是來夏州,我還請你們吃。嗯,其實烤黃羊也好吃,只是那是野生的,不好抓。你們留的時間要是夠長,我讓我家孩子他爹帶你們進深一些的草原,說不定能找到。其實剛入秋的黃羊是最好吃的。”
她說着都嚥了一下口水,道:“那時候的黃羊養膘了,肉也嫩得很,刷上一層蜂蜜烤,那滋味兒……”
她回味了一下後道:“一點兒也不比我們今天吃的羊蠍子差。
”
滿寶忍不住神往,那是多好吃的東西啊。
白善也覺得龔三太太是同道中人,於是開始計劃起來,“其實我們要是去西域,很有可能也要經過夏州的。”
滿寶和白二郎便嘿嘿一笑,“到時候可以在夏州補給。”
龔三太太不僅請他們吃羊蠍子,知道他們這時候趕路也不好走,所以給他們準備了一些食材,有肉脯,還有被放在戶外凍得特別結實的醃羊腿。
她道:“我是沒出過遠門的,但我家孩子他爹常出門,他出門的時候就喜歡帶醃羊腿,路上要是饞了,直接割下一片肉來就能烤上吃,很方便。”
滿寶目瞪口呆,“那還得帶個烤鍋呀。”
“不用,”龔三太太揮手道:“讓你們的護衛帶上一把寬刀就行,到時候放在刀上烤。”
白善四人略一想,發現還真是,“原來還可以這樣。”
於是回去後他們就盯着楊和書看。
楊和書無奈的問,“有什麼事就說吧,我上午去找你們,聽人說你們出去赴約了。”
滿寶連忙道:“龔三太太又請我們吃飯了,楊學兄,這次進京您帶多少人啊?”
“就帶萬田。”
“啊,那萬田用刀嗎?”
楊和書:“……萬田是個照顧我起居的,他用刀做什麼?”
見四人臉上一陣失望,他便道:“不過這次你們太醫院和太醫署的人也要回去,衙門這邊會調派一些人手護送,還有大理寺那邊的官兵,帶刀的人不會少。”
滿寶一聽高興起來,放心的接受了龔三太太送來的羊腿。
楊和書並不知道他們裝着食材的箱子裡用葉子包了一條羊腿,他一大早和崔氏告別,摸了摸琪哥兒的腦袋後便領着太醫院的人一併出城去了。
回京的事並不用他操心,這些事全由大理寺來安排。
這次大理寺送聖旨過來,順便調查一下夏州的事兒,再把楊和書和牛刺史父子送進京城。
不錯,還活着的牛康也被要求入京,且比起他爹,他的待遇可不算好,雖然沒被戴枷鎖,但也是被大理寺的官差看管起來,和同行的自由自在的周滿等人完全不一樣。
臨近正午,車隊停了下來,大理寺的趙大人讓大家停下休息半個時辰,順便吃個飯喝個水什麼的。
滿寶跳下馬車就動手動腳的放風去了,此時林子裡還有不少未化的雪,人踩在上面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
她沒忍住跺了跺,在雪白的雪上留下自己髒兮兮的腳印,左右看了看,有些心虛的跑開了。
盧太醫嫌冷,已經讓人去揀木柴,再抽出幾根他們隨車帶的木炭引火,縮着脖子衝她喊,“周太醫,你不是帶了羊腿嗎?乾脆拿出來烤了大家熱熱身。”
滿寶拒絕了,“才半個時辰,連皮都烤不熟,沒意思,還是晚上再烤吧。”
果然, 她說話算話,晚上他們在驛站裡停留,她就拿出了羊腿烤上,因爲人太多,她根本用不上大刀,一條羊腿根本不夠大家分的。
牛康坐在一旁愣愣的看着,要是以前他肯定嫌棄,但這幾天他被區別對待,哪怕他爹有意照顧他,他吃的喝的也比同行的人差一些,這會兒別說是烤羊腿了,烤羊毛他可能都有些犯饞。
滿寶掃了他一眼,見他臉上留下了十幾顆麻子,實在算不上好看,其實就是去掉那十幾顆麻子他也算不上好看。
她搖了搖頭,吃了一片烤羊肉後含糊的問道:“大理寺這樣帶他進京,是陛下要問罪嗎?”
白善想了想後搖頭道:“問他的罪不可能,他畢竟不是朝廷官員,說是強搶胡姬,但其實這事兒也沒有實證,至於染上天花的事兒,他也不是故意,最多隻能厭惡他,不過他不能問罪,他的罪過可能就落在了他爹身上,而且牛刺史過錯更大。”
他含糊的道:“就看封宗平他們小話傳得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