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娘子卻很懷疑,“孩子打掉後真的還能再懷上嗎?而且再懷上他就能總在宮內嗎?”
滿寶並不能給她保證,應該說,絕大部分病症大夫都是不能給病患絕對的保證的。
便是風寒咳嗽這類常見的病症,也有可能某一人得了以後久治不愈,直接病死的可能,何況梅娘子這種不常見的病症呢?
事關生死,滿寶直接扭頭去看最有可能傾向於她判斷的梅先生。
果然,梅先生咬咬牙,勸說梅娘子道:“將這孩子打掉,我們治好了再要下一個孩子。”
梅娘子淚流,“父親,方郎他等不起了,您之前不也說試一試嗎?”
可那是沒見過周滿前。
一路北上,他們路過某地時也偶爾會請當地出名的大夫問診,一些人根本就看不出女兒是有孕,還有幾個人看出了,但無一不給出打胎的建議。
他們四天前來到京城,當即就來了濟世堂求醫,只是濟世堂裡兩位最好的大夫看過給出的建議也是打胎。
當時他們請不到周滿,也沒有門路,便將這一條街上的其餘三家醫館都看過了,沒人可以給出梅先生父女想要的答案。
梅先生這纔打聽起周滿來,本來他們千里迢迢的來京城,也是奔着周滿來的。
打聽到她和護國寺的智忍大師有些交情,而他早年間曾和智忍大師相識,因此便求上門去。
現在連周滿也這麼說,梅先生就放棄了。
孩子再重要,也沒有自己的女兒重要。
梅先生看了周滿一眼,滿寶機靈的起身,帶着周立如出去,將空間讓給他們父女二人。
梅先生就勸說梅娘子,“囡囡,我們聽周太醫的,這次打胎過後我們就長住京城,一直等到你病好了我們再走。”
“你放心,周太醫是名滿天下的名醫,她連太子的病症都能治好,你的病症自然也沒問題。”
“可是出門前方郎說過,這次若還是不行,我們之間恐怕……”梅娘子咬了咬嘴脣,思考了很久,還是流着淚道:“父親,不然給方郎納一房妾侍吧。
”
“傻孩子,你說什麼呢,”梅先生很無奈,有些恨鐵不成鋼的道:“我要你招婿,要的是一個你生的孩子,要是給他納妾生孩子,不如不要孩子,到時候在族裡找個孩子過繼過來,好歹還流着我們梅家的血脈。”
梅先生臉色淡然,不在意的道:“他既然如此在意子嗣,想來現在也不是很願意做贅婿,既如此,我們給他和離書就是。”
梅娘子張大了嘴巴,“這,這怎麼可以……”
“有什麼不可以的?”其實梅先生在頭兩次女兒落胎後就不是很想讓她再生孩子,也和女婿談過,他當面應得好好的,沒想到還是讓梅娘子懷孕了。
而這次來京,女婿並沒有上心,寧願留在江南也不陪同上京,梅先生冷笑了一聲,和女兒道:“事情就這麼定下了,先打胎,等你調養好了身體父親再給你招個女婿,這天下兩條腿的蛤蟆不好找,兩條腿的男人還能沒有嗎?”
梅娘子顯然不能接受。
梅先生便道:“放心,這次我們再找,家世、人品、相貌和才華都會在方郎之上。”
梅娘子臉色漲紅,顯然不信。
滿寶一出診室便攏着手靠在外面的牆上,看着藥鋪里人來人往,百草堂的掌櫃趁着鄭大掌櫃不注意,幾步就溜達過來,直接和周滿搭上話,“周太醫,這病症能治?”
頭朝着診室點了點。
滿寶就問道:“您也看過?”
百草堂掌櫃頷首,“看過,但我們只能打胎,做不到移胎。”
滿寶也做不到,於是嘆息道:“原因且探查不出,更不要說移胎了。”
百草堂掌櫃便知道周滿也是建議打胎了,於是嘆息道:“我看她身子偏弱,現在日子也不短了,打胎的風險也很大吧?”
滿寶點頭,“不錯,所以我找了一套鍼灸法配着用。”
她翻遍了腦子裡的存貨纔想出來的,是兩套針法各取一半,但不知效果如何,所以藥很重要。
才這麼一想,鄭大掌櫃便找過來了,他先警惕的看了一眼百草堂掌櫃,然後纔看向周滿,“周太醫,你看完手上的病人了?”
滿寶搖頭,“正想與您說呢,我這兒需要一些好藥……”
百草堂掌櫃就笑道:“是補血和活血的藥吧?快要過年了,各藥鋪都緊張,濟世堂這邊要是不湊手,我們百草堂願意翻一翻庫存。”
鄭大掌櫃就虛僞的笑道:“貴店客氣了,雖說過年緊張,但一個人的藥量還是拿得出來的。”
百草堂掌櫃強調道:“說的是好藥。”
鄭大掌櫃臉上笑眯眯的應了一聲,“自然是好藥。”心裡則冷哼,說得好像誰家沒個存活似的。
滿寶頭疼,正好梅先生開門出來,她立即迎上去,“如何?”
梅先生和周滿行禮道:“有勞周太醫了。”
滿寶就明白了,想了想道:“以她的身體狀況,在這裡吃藥不好,你們住在何處?”
梅先生他們先前住在客棧裡,不過現在住在護國寺的客院裡。
於是滿寶便收拾了藥箱帶着周立如和他們去護國寺。
出門前,鄭大掌櫃按照她給的方子抓了最好的藥給她。
滿寶還額外添了一些之後可能會用到的藥,梅先生財大氣粗,總計八兩多的藥材眼也不眨的就買了,還花了八十兩買了一株品相不錯的山參。
滿寶看得咋舌,難怪可以招女婿呢,果然有錢。
到了護國寺,滿寶將藥包交給周立如和梅家的大丫鬟,“你們去熬藥吧,我給她先扎一手針。”
梅娘子似乎失了生氣,哀哀的躺在牀上不動,滿寶幫着她褪掉衣裳,一邊給她扎針一邊問,“梅娘子很不捨得丈夫嗎?還是很不捨得孩子?”
梅娘子看了一眼周滿,因爲她是女子的緣故,她沒有以前看病的那種窘迫,因爲最私密的事讓她知道了,梅娘子便也有了傾訴欲,流着淚道:“你不懂,我父親只有我一個孩子,我得給梅家留一條血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