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另一個滿寶叫不出名來的官吏也笑道:“連陛下都把周大人和白大人派到了一處,顯然是不想叫夫妻相離的,既然如此,到了我們青州,那更不能把人分開了。”
“白縣令在北海縣,周大人自然也在北海縣了。”
滿寶微微挑眉,總算是知道路縣令的打算了,這是不想她把醫署建在青州內。
也對,益都縣是青州的郭縣,整座青州城除了刺史府外都是路縣令在管,而別看醫署署令的官低,但它建制高呀,直接青州醫署。
滿寶笑了笑後道:“陛下體貼我們,那我們做臣子的就更不能辜負陛下了,夫妻之情固然重要,但我對陛下的忠心亦昭昭然,所以醫署選址我會認真考量的,一定選出一個對青州七縣百姓最好的地點。”
路縣令:……
一句話就將他們想的所有理由都堵住了,人家都明說了君臣在夫妻之上,他們還能說啥?
白善扭頭看了周滿一眼,看見她眼底的狡黠,嘴角還壓抑不住的往上翹了翹,便忍不住低頭失笑。
而陪坐的路夫人等人更是驚得屏住了呼吸,下意識的去看白善。
只見他低了低頭,再擡頭時似乎臉上沒多少表情,但這些後宅的夫人們察言觀色也是一流,很明顯就看出了他眉宇間沒褪下的笑意。
不知爲何,夫人們再看向周滿時心底就充滿了羨慕。
女子出嫁後便以夫爲天,別說什麼君臣,她們後宅婦人跟皇帝有什麼關係啊,她們只爲丈夫和家族好不好?
誰若是對外說什麼君臣在夫妻之上,外人只會把君臣中的臣想做她們的丈夫,怎麼可能認作她們?
更不要說理直氣壯的說出這種話來。
因此當下對周滿,她們不只是羨慕,還有些……崇敬。
路縣令他們也沒想過周滿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可以說是非常的打擊他們了。
周滿不知道她們心中所想,在給了他們當頭一棒之後又笑眯眯的給了他們一顆不太甜的棗子,“不過我還未曾詳細瞭解過青州,一時半會兒的也定不下地方,明日我先去刺史府中報到,待我選定了地方再與諸位商議。”
到時候就不是和他們商量了,新刺史也該到了吧?
周滿笑吟吟的道:“我先到各縣走一走,瞭解瞭解情況,而且我也需要人手,這一次我來青州,太醫署可是一個人都沒給我,醫署建立所需的典藥,屬吏等都需招募,這都不是一時半會兒能解決的。”
她笑眯眯的問路縣令,“路縣令不會看我沒把醫署定下便不發我俸祿吧?”
路縣令回神,立即道:“豈敢,豈敢,周大人只管去選地方選人,有什麼需要的只管叫我,您最先是想去哪兒?本縣好叫刺史府的屬吏發公文讓各縣做好準備,也好招待一下週大人。”
那還有什麼意思?
周滿便指了白善道:“最先去北海縣吧。
”
衆人:……那不還是去夫妻團圓了嗎?
除了路縣令外,其他人都暗自鬆了一口氣,覺得這纔對嘛,哪有女子不想跟着丈夫在一起的?
說什麼君臣重於夫妻,就是他們這些男子也不敢說這樣的大話的。
路縣令可不覺得周滿此舉單純是想和白善夫妻團聚,她能這麼年輕就一路從民女的身份,甚至是太后仇人的身份一路高深,最後不僅成了宮中的紅人,還一路推着太醫署成立,這就不是一般的女子。
別說女子,就是男子,這天底下能做成她這份功業的又有幾個?
因此路縣令不敢小瞧了她去。
吃過飯,也喝了酒,臨近宵禁時間,大家總算是起身離開了酒樓,下樓後路縣令先送白善和周滿上車。
倆人可以的推辭了一下便先行上車了。
路夫人今晚就沒和周滿說幾句話,見她這就要走了便在心底微微嘆了一口氣,然後笑着從窗口和周滿道:“周大人有空可要來我們家做客呀。”
周滿笑着應下,然後馬車就開動了起來。
等人走遠了,剩下的都是自己人了,段縣丞嘆了一口氣道:“以前就聽說過這位周大人在朝會上氣死了一個御史,我還不信,這會兒我是相信了,這位的確有這樣的口才。”
今晚很少說話的湯主簿忍不住道:“是氣死嗎?我怎麼聽說是氣暈的?”
曹錄事:“咦?不是說是氣吐血了嗎?”
大家一起看向路縣令。
路縣令:……他怎麼知道?不過這位的確不是好惹的就是了。
因爲他突然間想到了一間極爲重要的事,“她要是遲遲定不下醫署地址,那她豈不是可以各個縣的遊走?不對,就是醫署建立了,她也可以去別的縣辦公,並以此爲藉口接觸各縣的公務,那將來北海縣豈不是可以很輕易的知道別的縣的情況?”
更不要說醫署可是能接觸到各縣人口的部門,而從接觸的人口那裡還能推斷出各縣的上戶、中戶、下戶情況,以及資產情況, 田地情況,甚至是當地的官場情況……
路縣令沉思起來,他覺得他遇到了一個很棘手的問題,那就是周滿似乎不論放在哪個縣都不好。
放在他們益都縣最不好,但不放在他們益都縣,似乎也沒好到哪裡去。
路縣令頭疼的揉了揉額頭,乾脆不理身後一羣面面相覷的下屬們,揮了揮手帶着夫人回家去了。
路夫人是很不解的,問道:“郎君不就是不想醫署建在青州城嗎?現在她沒定下地點,顯然還有很多運作的空間,你怎麼還這麼不高興?”
“我不是不想醫署建在青州城,而是不想這三四年內醫署落在青州城中,”他道:“在我離開青州之前,她再將醫署落在青州城是最好的,到時候我會助她讓醫署在青州城中站穩腳跟,這不僅是她的功績,也是我的。”
路縣令打算得非常好,他道:“這三四年內她不會妨礙到我做事,我可以安心的積累我的功績,三四年後我再用兩年的時間助她,這其中亦有我的一份功績在。”
路夫人心中一動,“若是順利,六年後郎君也該離開青州往更高的地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