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戲目跳完,白善便又領着一衆小鬼湊上去給人跳驅祟舞,他最擅長這個,因爲每次上街去看儺戲,他們最喜歡圍着他和周滿白二跳這段舞蹈。
當然,跳完了他們總要給對方一些錢的。
大家歡樂的沿着前門大街往前,北海縣的百姓一邊隨着人羣向前,一邊道:“雖說我很少看儺戲,但這閻王爺也太愛跳驅祟舞了吧?他剛纔就衝我家孩子跳了兩段,我都不好不給他錢。”
“他也衝我跳了,別說,跳得還挺好的。”
“他最有氣勢了,不愧是閻王爺。”
大家簇擁着儺戲的隊伍慢慢走遠,縣衙門口空了一大半,還有一小半的人堅持不懈的在排隊領糉子。
不過這個速度也快,糉子都是提前蒸好的,一人一個,多的沒有。
上去一個給一個,他們拿了糉子就去追人羣。
方縣丞見隊伍有秩序了,便呼出一口氣,回身找人,“幸虧儺戲將人帶走了,對了,縣令呢?”
董縣尉一臉的一言難盡,指向已經快要消失不見的人羣。
方縣丞就皺眉,“時間不早了,大人該準備去青州城了吧?怎麼這時候還去湊熱鬧?”
董縣尉瞥眼看他,“方縣丞,大人並不是去湊熱鬧,而是去做熱鬧。”
方縣丞不解。
董縣尉就揹着手四十五度仰望天空,一副憂慮沉痛的表情道:“我們縣令親自去扮閻王爺了。”
方縣丞:……
方縣丞驚呆了。
別說方縣丞,整個縣衙的人知道這件事都驚呆了。
“不可能,你是不是看錯了,大人怎麼會跳儺戲?”
“千真萬確,那就是縣令,雖然戴着面具,但我跟在大人身邊這麼多天,我還能認不出縣令嗎?”
“那氣質,那身量,是一般人能比的嗎?”
“我也看到了,就是縣令,董縣尉也說了是縣令大人。”
大部分人沒見到白善的扮相,但衙役們今天都要當值,大家湊在一起時你傳我,我告訴另一個,不一會兒全縣衙都知道了。
“不可思議,大人竟然會跳儺戲。”
“那不是下里巴人才跳的嗎?”
“也不是吧?聽說以前還有貴人以儺戲祭祀祈福呢,但縣令大人跳儺戲……”
不可想象,真的不可想象。
一羣衙役你看我一下,我看你一下,最後就齊齊往大街上去,誰也沒再偷懶,而是跑去和董縣尉道:“董縣尉,我們去大街上維持秩序。”
“對,今日上街的百姓多,可不能讓他們擠到。”
大家呼啦啦的全跑了,追上大隊伍後發現他們擠不進去了。
越往下,吸引到的人越多,整條街上都是人。
百姓們不知道中間的扮演閻王爺的是他們縣令,
但北海縣難得有這樣的活動,連周邊村落的村民都早早進城,爲的就是看儺戲,領糉子了。
周滿被大吉和兩個護衛護着在人羣中穿梭,跟着白善一邊跳着一邊往前走,但人太多,不一會兒他們四人就被擠分開了。
只有大吉因爲抓着她的手臂還緊緊的跟着她。
周滿只能退出去,到了邊上攤位上,正好對方在賣甜酒,她便要了一碗,將面具取了,呼出一口氣道:“人太多了,回縣衙把衙門們叫來維持秩序。”
大吉應下,卻看着周滿沒動。
她就豎起兩根手指道:“我發誓,絕對不擠進去看熱鬧了。”
大吉這才走。
周滿呼出一口氣,轉頭去看圍觀的人羣,這才發現有不少人不是北海縣城裡的人。
她自來北海縣後就走街串巷,不說都熟悉了人臉,至少對衣服帽子和鞋子這些是熟悉的,城中四處,每一處的人住着的人都有一些共同的特徵。
而看這些擠在中間看熱鬧的人,他們很顯然是從鄉下進城來的,還有的則是文士打扮,應該是從其他縣過來的,或是從下面的鄉里上城來。
周滿對此很高興,這說明北海縣城吸引到人來這裡了。
董縣尉很快帶了剩餘的衙役過來,敲着鑼鼓讓想擠進去湊熱鬧的衙役都召集了出來,然後分隊上前去將圍觀的人羣分流,總算讓人羣不那麼擁擠了。
縣城就那麼大,而且他們只跳一條街。
從辰正開始,他們一路跳到街尾,中間還休息了兩下,說是休息也要帶着面具和圍觀的百姓互動。
等到街尾時正好午時。
百姓們意猶未盡,就圍着衆鬼要祝福。
白善悄悄退出人羣,在大吉等護衛的護持下上了馬車,直接拐入另一條街,繞着路回到了縣衙。
白善在車上就把身上的衣服給剝了,他只着一身中衣的跳下馬車,看到站在門口的方縣丞便衝對方笑笑,想到他這會兒還帶着面具,便將面具拆了,把衣服丟給護衛,一邊朝裡走一邊和方縣丞道:“失禮了,本縣去收拾收拾。”
方縣丞:……
白善轉着手上的面具高興的回到後院,見周滿也纔回來的樣子,便興奮的問她,“你看到了嗎,我跳得如何?”
周滿不吝誇讚,豎起大拇指道:“超厲害!”
白善便自得起來,“我也覺得我跳得不錯。”
五月已經急匆匆的準備好了熱水,出來看見倆人便遲疑起來,“郎君,娘子,你們誰先洗?”
“我吧。”
“我來。”
倆人一同開口,然後看向對方……
周滿轉身就往門裡跑, 最後以更近的距離取勝,一把跳進門裡,反手啪的一聲關上門,差點兒把衝上來的白善鼻子給拍掉。
周滿栓上門閂,大聲喊道:“我先!”
白善只能摸了摸鼻子退下。
等倆人先後沐浴好,家裡也給他們準備好了午食。
看到他出來,周滿便指了桌子上的公文道:“剛剛方縣丞和趙明送來的,說是你需要的東西。”
白善便一邊吃一邊翻開公文看。
他看得很快,一目十行的掃過,等吃晚飯,公文也就看完了,他合起來放到一旁道:“不錯。”
滿寶也吃飽了,扭頭看了一下外面的太陽,嘆息,“這會兒出門很辛苦啊。”
白善就起身颳了一下她的鼻子,“趕緊的吧,遲了就不好了。”
她只能起身出門,趙明和文天冬已經在等着了,只等倆人出來便可以走。
宋主簿看着和白善一起離開的趙明,心中更憂慮了。
之前趙明代過一陣主簿,白縣令不會是想讓趙明取代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