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瞬間散了大半,祝哥看了一圈,最後一跺腳,便蹲在了地上。
白善見了微微一笑,向後示意衙役將繩子拿上去。
於是衙役便抽出腰間的繩子上前,將人分成了幾撥站着,然後將人的手捆在了一根繩子上。
一直到他們都被捆好了,衙役們才鬆了一口氣,一直兩邊戒備的羅巡檢和捕頭這才帶了人過來。
地上只有一個昏迷的人沒被綁着。
白善看了看後便讓人去砍些樹枝來綁成擔架將人擡出去。
周立威一覺醒來就看到小姑父帶回來三串的犯人,還有一個重傷的,不由的敬佩,“小姑父,你太厲害了。”
白善自謙道:“一般,一般,也是你們估計得好。”
他看了一眼受傷的人,吩咐道:“我看他頭上已經不出血了,但人一直昏迷,趕一輛車來先把他送到醫署。”
至於其他,天色漸暗,這些犯人走路的話今晚肯定到不了縣城,所以他們要在此住一夜,明日他親自帶人押送回去就是。
羅巡檢特別興奮,問道:“大人,要不我和您一起押送回去吧。”
“不用,你留在此處保護鹽場,我沒記錯,這兩天有幾塊鹽田也要鏟鹽了吧?”
“是,”周立威道:“有三塊鹽田陸續都可以出鹽了,就這一兩天的功夫。”
白善滿意的頷首,“六月快到了,你們一定要看好鹽場,保證好鹽場的銷量。”
周立威應下,羅巡檢也只能惋惜的留下了。
他當巡檢多年,還沒親自出手抓過犯人呢。
沒辦法,不是羣體性案件,基本上用不到他們駐軍,一般都是縣衙的衙役就處理好了。
雖然祝哥等人被抓住了,但白善也沒讓他們靠近鹽場,甚至就不住在小窪村,而是拿了乾糧後將人押到了路口,一行人直接在關卡那裡駐紮下來。
天色暗下來後白善便坐在了火堆邊,
拿出一個藥包放在火邊燻烤,一股藥味兒慢慢濃郁起來,一直圍着他們嗡嗡叫的蚊子或振動着飛遠,或者啪嘰一下落在了地上……
白善呼出一口氣,這會兒有心情審問人了,乾脆衝祝哥的方向招手,立即有衙役解開祝哥手上的繩子,將他拉了上來。
白善示意他坐下,隨手遞給他一塊乾糧。
祝哥看了一眼他手上的乾糧,沒動,也沒言語。
白善一笑,“怎麼,不敢吃?”
“大人不用激我,”祝哥道:“我不吃這一套。”
白善便收回手,啃了一口乾糧,細嚼慢嚥的吃下去後又喝了一口水,這才問道:“那你吃哪一套?”
他一點一點的問:“利誘?行刑威逼?或是你直接承擔所有罪責,本縣按律來判?”
祝哥聽到後面時臉色一白。
白善道:“本縣只聽他們叫你祝哥,卻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呢?”
祝哥抿了抿嘴後道:“祝淇。”
白善挑眉,“倒是個好名字。”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對方,好奇的問道:“你是個讀書人?”
祝淇:“認得幾個字罷了。”
白善點頭,這個很好理解,週四哥他們也是認字而已,但這也很難得了。
“既然你不想提幕後主使,那我們就略過這個問題,我們談一些其他的,”白善道:“這也不是在公堂上,我們隨便聊一些,嗯,你家裡還有些什麼人?”
祝淇不想告訴他。
白善便嘆息道:“你不說本縣也能查到啊,甚至都不用回去查,一會兒我將他們分開叫來問一問,難道他們所有人都能和你一樣一個字都不說嗎?”
祝淇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正是今天哭哭啼啼的一羣人。
他擡手揉了揉額頭,面色有些不好的道:“還有爹孃兄弟姐妹。”
白善驚訝,“很齊全呀,那你爲何要當混混?”
祝淇:“……我不是混混。”
“那你是什麼?”
祝淇不說話了。
祝淇還真不是混混,他平日在家勞作的,還挺勤奮,名聲也挺好。
至於爲什麼會聽宋家的來這裡查探鹽場,幾個小夥子避開祝淇時都打開了話匣子,“祝哥很能耐,一直跟着宋老爺幹活兒呢。”
“不是說他是良民,平日也都要勞作的嗎?”
“是啊,但農閒的時候總要出去找點兒活幹,我們這邊地裡的出產不太好,尤其需要幹些別的活兒掙錢,”一人道:“祝哥是我們那一片最能幹的,十二三歲就能跟在宋家的管事後頭跑了,後來宋家有什麼活兒都喜歡叫祝哥,他還能帶着我們一起去宋家幹活兒。”
白善若有所思,這不就跟以前村裡人去堂伯家裡找活兒幹一樣嗎?
“然後呢?”
“這一次也是宋家先找了祝哥,祝哥才找了我們,”祝淇不肯開口,跟着他的小夥子們卻頂不住白善的問話,雖然白善現在看着溫和,但這是縣令啊,還是才剿過山匪,一口氣抓了七十多個土匪的縣令。
小夥子們還是很害怕的。
所以白善一問,他們就竹筒倒豆子一般的全說了,“說是想看一看新鹽場這邊是什麼情況,只要我們查探到了,回頭每個人可以拿到一吊錢。”
聽着是不少,但這是賣命的交易啊。
“你們不知道這一片衙門戒嚴了,強行進入衙役士兵是可以射殺你們的嗎?”
幾個小夥子就害怕的哭了, 抹着眼淚道:“可宋家說了我們只要小心點兒不被發現就好,他們都說打點好了,我們也不知道會這麼危險啊。”
白善覺得宋老爺應該不會這麼蠢,他不至於這麼沉不住氣,距離上交刺史府官鹽的時間還有一個月呢;
而且他就算是沉不住氣,也不至於出這樣的昏招吧?
不過白善還是記下了這話,轉身就招來一個士兵道:“你回小窪村找到羅巡檢傳個話,徹查昨天晚上在第一關卡和第二關卡值守的士兵,看有誰做了宋家的內應。”
又道:“全軍都查一遍,本縣不希望這樣的事再發生第二次。”
衙役應下,便飛快的跑去了。
等他走了,白善便溜達到祝淇身邊,坐在他邊上道:“你聽到了吧?你不說,自有許多人會代你說得一清二楚的。”
祝淇臉色蒼白,心中倉惶不已。